6 第二章（中）（1 / 1）

我想借用如卿来诉说这件事，恰恰是因为她遇事够沉静。而且她有着女人天生的敏锐洞察力——当然，除了对于自己的感情。对于傲然的感情，她却变得极为愚钝了。

小猪刚简要的交代了几句事情的原委，子朗突然像疯了一样立即跳上车，小猪追了半天才跳上后座。

我看见傲然却是有几秒钟好像被人点了穴，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好象要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没发一语，很快带着我紧跟在他们后面。

酒醉后的他们登车的速度却是异常的快。

我们没有问究竟是谁去了天台，他们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我庆幸找到了他们，这起码证明了一点——他们没有要逃避责任。

于是一路上，四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

其他几组的兄弟们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焦急的等待在学校门口。此刻见了面，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嬉笑打闹。大家的神情是凝重的。

然而，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过去，默默的拥抱了他们信赖的兄弟。

有几个办公室仍然是灯火通明。

中间是辅导员的办公室，右手边那间是资料室，于老师临时把它打开了。左手边关着门亮着灯的后来才知道是警方临时征用的。

于老师要先跟子朗谈谈。

我想那是她很努力的从左边办公室里的人那里争取到的最后一点时间。无论如何，她都想做这最后的一点努力，她相信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必要的时候她会全力为他们辩护！哪怕只是告诉他们被审讯并不意味着对整个人生的否定，告诉他们坦然勇敢的面对面前的问题就是最好的出路……

我让小猪和其他人暂时回去休息。我决定留下来。和傲然等在右手边的资料室。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细长的十指□□凌乱的头发中间。

你在痛苦么？在挣扎么？因为心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做了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情？还是因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任如卿！你就不能不那么沉静么？为什么不说出你心里想问的？

哦！谁能救救他！也救救我！

时间是如此熬人，子朗出来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傲然甚至没有与他眼神交流就毅然决然的走出去了。

同样颓废的子朗就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酒精此刻已再不能麻醉他的痛苦，本来他是寄希望于这种神奇的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痛苦的液体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残酷消息，它已经无法阻滞他任何一根神经的末梢，只留下令人难以忍受的足以啃噬灵魂的疼痛。

但是，他并没有像傲然一样选择沉默。

禀性耿直，从来没有什么城府的他，可以在任何场合大声说出他对舞的爱，他的爱没有任何矫饰，没有任何杂质，简单的让任何人都可以领会。

即使，在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他还是要说出他想说的话，否则，他会因为胸中涨满的强烈情绪而崩溃。

“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么？……如果我的爱有错，就让上天惩罚我好了，为什么去伤害她！……上帝是不是瞎的？啊？……”他的话因为抽泣而断断续续。

“我知道我厚脸皮，明明知道……没希望！还总是不死心！……我知道她不像他们说的……是铁石心肠的！他们不知道她有多温柔，多善良！……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的懂我的心！……”

“……甚至，……当我以为她原来已经对别的人有意……我……还是幻想，就让我……做她那个永远的守护者吧……”

“虽然……我真的心有不甘……甚至把那个我的情敌，……也是我最好的兄弟约出来……但是……我也只是想确定……他也能像我一样……或者比我做的更好……会保证不让她难过……”

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如此伤心的流泪。我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很想说点什么来劝慰他。

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大咧咧的子朗，谁也没有料到他的内心竟然是如此被一个他认定的女孩儿填满。

他的眼睛因为悔恨而饱含眼泪，英气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扭曲。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才不管什么情敌！不管她喜不喜欢，接不接受，不管什么规规矩矩、条条框框！我全都不管——”

整个屋子都回响着他悲戚的呼喊，这喊声足以震动听到它的每一个人，我的眼眶早已经湿润了。

“——不管！——我应该不顾一切的留在她身边的……我原本可以保护她的……对不对……我太傻了……太傻了……”

子朗，他是真的深深的爱着舞。

不管她没有赴过他任何一次饱含深情的邀请；没有接受过他任何一次充满关切的帮助；没有收下任何一件他承载着沉甸甸的相思的礼物；甚至对他无数次的告白没有任何带有一丝暧昧的回应——

他从来没有一刻停止对她的爱。

就是在这样非常的时刻，他考虑的并不是怎样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整颗心都系在那个他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女孩儿身上。

而这个女孩，她确确实实值得他用一辈子去追随。

如果不是那天我亲耳听到了子朗感人肺腑的告白，也许，我就会对他日后的决定感到吃惊。

但是，不久以后，当我了解了，爱一个人就是要如此彻底，如此坦白，我就对那些说他卤莽的人说——他才是那个真正懂得什么叫“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