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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愿与我舞一曲?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手指,我的公主。
看着她的眼睛,玫瑰色瞳孔,在夜里不经意绽开。
不是公主,你不是,他的脸贴着她的颈,那样暧昧的温暖,如果是你,你一定是看顾我的一个梦,每夜我都可以遇见你,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搂着她的腰,轻柔地热烈的,旋转。
她将手交于他,那样诚心的,他的右手手心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温度都在那一掌之中;轻微的颤抖,莫非害怕这样的温暖,转瞬即逝。
他滑开一步,将她带入中心,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
如果世界也是如此那该多好,他一定非常爱惜她。
他们要轻声说话,温和地微笑,甜蜜地亲吻彼此。
有撕心裂肺的痛,由心底传来,他皱眉,忍痛。
这支舞一定要跳完,无论完美与否,一定要有个结束。
“如果我妨碍到你,你可以送我走。”
她说地很轻很淡,仿佛午后闲来无事的漫谈。
“怎么会,你从未妨碍过我,反而我,一直在妨碍你。”
“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看着他,言语被沉默吞咽,只剩模糊的呼吸。
他带着她旋转,声音随风入她的耳,“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舞是肢体的美,不要被言语破坏了。”
他忽然放开搂着她后背的手,以相握的手为支点,将她推出。
她的发顿时散开,如墨菊。
他轻轻用力,她又重回他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动作,她惊愕,他却笑地开怀。
他的笑带着些孩子般的天真,她仿佛被感染,仰起头应和他的笑容。
他向左进,她向右退,欲进双退、欲退还前、欲左却右,这便是探戈,起源于贫民窟的妓院中,充满了诱惑和热情的舞蹈,却又是忧伤代言的矛盾之舞。
它是奢华欲望和灰色的情调;在奔放和狂野中却又浸淫着伤感和颓废。
是否很像我们?他问。
他沉腰,仰起头,由上而下看着她,“知道吗?探戈动作中的左顾右盼是为什么?”他目光神秘,“是为了防止情敌的突然出现,所以在探戈兴起之初,跳这种舞的男子都会在腰间配上一把匕首。”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那呼吸间却又是热情的,“看了那么多的书,你又看到了怎么样的解释?”
“像男女间的捉摸不定的爱情,看似亲密却又若即若离。”
他俯身,如蜻蜓点水般亲吻她的唇,“说地真好;不过探戈的热情和忧郁都是刚烈的,看似内蕴的热情却激烈如火,就如同男子腰间的佩刀,凛冽又充满着欲望。”
“恐怕你只有佩枪吧。”她向他的腰瞥了一眼。
笑容也仿佛滑行的舞步,在他的嘴角蔓延,“子弹也是很贵的,怎么能胡乱开枪;我的枪只为你而存在只为你而暴烈,因为你,它会变成凶器。”
这是无法避免的罪。
罪。
在舞池下坐了多少人,他们隐在黑暗中,观看着一切。
她未说破,只是她未能看到另一双眼。
真是一曲精彩的舞,若不是碍于这遍地的爪牙,他几乎要拍手称好。
多么默契地配合,那样内敛的热烈,隐讳的欲望,蓄势的危险。
如果说他们在台上舞着一曲,那么他又何尝不是在心中舞了一曲。
探戈,他又怎么会不了解探戈真正的含义。
它就好象一把火,点燃了五脏六腑,疼痛却是痛快的,男子却不得有半点的表情,始终得保持着肃穆,隐忍的痛苦和欢乐。
感情无处宣泄,于是便燃烧在舞蹈之中。
踏着火的舞,踏着刀尖的舞。
燃烧着寂寞,想要在瞬间将它燃尽,然后露出那把烧不毁的匕首。
不要让你对我说的爱变成一个幌子。
别人不懂,我却懂得你对他的感情,可即使我懂,依然会嫉妒,因为那样的感情或许比爱更牢不可破。
残暴的血缘,廉价的怜悯通通迷惑了你的眼。
割舍的割舍,放弃的放弃。
有时爱会是一种毒,流遍你的全身,折损你的生命,而你需要的是另一种爱的解毒剂,伸出手,我便会解救你。
你要看那绿洲,不必在留恋世界的荒原。
绿洲中有你要饮的清泉而不必担心那是海市蜃楼,荒原的荒原太过苍凉,沙漠孤独会摧残你的精神和肉体,不必再向前,停留下。
他凝眉思索,看见了那条路,听见了从悠扬到激烈的探戈舞曲。
虽然现在探戈中的男子已不再佩带匕首,但那把匕首早已隐没在了心中。
所以不要带走她,慢慢放开她的手,踏上你自己那条葬送之路。
眸子一转便看到另一个同样隐在帷幕之后的人影。
今夜真是热闹极了,没想到一曲探戈竟能引来这么多的观赏者。
是否都在为这份激荡千回百转?
是否让你蠢蠢欲动?
那隐藏之人眼眸如兽,被伤害被激怒的兽。
好吧,不如就这样开始。
于阴暗中亲吻她,激烈却又带着绝望。
英葵闻到一丝血腥味,疑惑的眨眼。
“我的伤还未痊愈,不能有太大的惊动,所以我要上岛去修养,你也一起去。”
他离不开她,分分秒秒都离不开她,这样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深重。
“我想没有人打搅我们,虽然这些年我们都待在一起,但周围太多烦扰,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已在船上,动作竟然这样快。
英葵望着黑暗,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那么急吗?非要晚上就走。我还未向馆长告假,又要莫名旷工。”
他笑,“告什么假,你才是藏书馆的老板,老板要来要去还不是自己决定的。”
英葵走到了甲板上,望着深沉的海,淡淡笑,“我竟忘了。”
“忘了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忘了我。”
“怎么会忘,我尹英葵一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忘了别人也不能忘了你。”
“倒是难得听到你说那么乖巧的话。”
“我还以为我说错了呢。”
她坐上围栏轻声笑,海风吹来,混合着,像极了海妖的声音。
“那座岛好看吗?”
“当然,老头子选了几处行宫都不满意,惟独中意这一处,自然有它的好处。”他上前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
“我已经有生日礼物了。”
“非要生日才能送东西给你吗?”
“不过几个小时你就准备将两样那么有分量的东西送给我,我怕我接受不起。”
“我想把最好的留给你,因为我只有你。”
“把命留给我吧。”她说,“不要死了。”
“我早说过即使死也会让你亲手了结我。”
“真是个残忍的男人。”
“你却不是一个残忍的女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无法拒绝我,尹英葵。”
“我没有杀过人。”
“我却杀过很多人。”
“所以你企图将罪恶也加注在我身上?”
“不,是救赎!”
海风真凉!
深夜中不知谁低吟了一声。
早已忘了晨昏。
上岛之后他们彻夜□□,仿佛是要消耗掉那曲舞遗留下的激情。
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胸口,仿佛一颗灿烂的钻石。
“你爱不爱我?”
第一次问,你是否爱我?
“唉……爱……”
是唉?还是爱?
原来叹息和爱是那样相似。
他不在再,她也不再回答,只是承受他。
第二天,枕边已无人。
她躺在床上发着呆,也不急着去找他,因为她知道他在凌晨时已离开。
离开了小岛,带走了唯一的船。
但惟独这一次,她不会怨恨他。
因为杀戮无可避免所以我们不断犯罪,无可避免。
在身体恢复知觉之后她起床下楼,打开冰箱,不出她的意料,里面储藏着充足的食物和水,足够她用上很久。
这样的情况不多见,但也不是从未出现过。
在大战前夕他总会把她藏起来,但每次他都能将她接回去。
她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握着枪。
枪是他留在枕边的。
往常他是不会让她拿这样的凶器的,而且这类枪械的后坐力惊人,她根本握不住,或许还未开枪,人已经飞了出去。
不过……
英葵走出了别墅,嘴里叼着面包,用双手握紧了枪。
不过,如果用双手,她就能紧紧握着它。
啪!
空枪。
他没有在枪里放子弹,他只留下一颗,绑在了她的脚踝上。
他果然把命留给了她却不是以她想要的那种方式。
如果你不注意,时间就会跑地很快,从你的眼角眉梢偷偷溜过,不被你发现;当你发现时,你已苍老。
有时她会驻足观望,无边的海中会否有来接她的船。
有时她会很用心地看电视,韩家的车队被人埋伏袭击,索性韩景坤并不在车内。
他已经有很久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了,街头巷尾开始流传一些传言,有人说他得了绝症住进了医院,韩家为使家族不崩溃所以封锁了这个消息,当然这个她是不信的。韩景坤的身体她最清楚,上一次遇袭的事件后她曾陪他去医院做检查,连医生都惊叹他的康复力之强。不过第二个传言却让她有些隐忧,那个传言说他已远赴国外与石油大王的女儿成婚。
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她咬着面包,不经意却咬到了自己的手,竟未察觉,直到咬破了皮肤,血乘虚而入,这才停止。
唐易川也同样,他原本就习惯深居简出,不常在媒体上露面,而今更甚。
有时人的感觉会很复杂,比如说她,一瞬间,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仿佛消失了一样,而她却能真实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那样在死寂中度过每一天,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很害怕,她终于能体会到唐易川所说的恐惧,毫无安全感可言。
于是她把自己埋在软沙中,等海水涌上,推地与她齐胸一样高。
忽然就有了安全感,软沙的包裹和海水的冲刷仿佛一双手将她紧紧拥抱,落日余辉照在她的脸上,温暖如吻。
第一个吻落在左眼角,第二个吻在右脸颊,第三个吻在嘴角,第四个吻在颈。
她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却是皱眉。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一个应该已经不在的人,穆少然。
皮肤上有些刺痛,喉咙也开始干渴,她知道那是因为惊讶。
惊讶,但不至于恐慌。
死而未死的事并非没有见过,在他们这条路上,这不算奇闻。
只是唐易川曾对她说过,死而复活,这不是一个吉兆。
他的到来让被细沙和海水包裹的她不再有安全感。
她想开口,他却率先用唇堵上了她的嘴。
一个狂妄的湿吻,他有些急切有些愤恨有很多欲望。
手指在水底探寻着她被海水打湿的身体,衣料在海中不过是一件薄纱,不费力气地他就可以感受到她冰冷的身体。
“你好冷。眼神更冷。”他舔了舔嘴角,那里有她的芳香,“不过□□会让人暖起来。特别是在海里□□,又冰有暖,很刺激也很性感。”
“对不起,我没心情。”
她推开他,跨出了海,转身朝别墅走了过去。
他赶了上来,将她拖住,“和他们就有心情吗?尹英葵,我是你见到的第一个,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
她回过头对着他笑,“请到别墅来喝杯茶如何?”
“喝茶,你倒能沉地住气。”
“该沉住气的人是你。”
走了两步却未见他跟上来,于是又退了回去,伸出手。
他看着她有些惊讶,迟疑了片刻,走上前握住了。
走进别墅,两人面对面坐在两侧的沙发上,中间隔了一张茶几。
“不问问我唐易川的近况吗?”
英葵拿出玻璃杯倒了些茶叶,泡上茶推到他面前,“阿然,你沉不住气了。”
“小葵别对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闹脾气。”
她很镇定,镇定地让人受不了。
“你不担心吗?还是说你已经不要他了,就像你不要我一样。”
“我也没有不要你,这都是你一相情愿的看法,在我看来,我们永远是朋友。”
“朋友?真是好朋友。”
她拿起外套披上,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慢慢摩擦着,“其实我不用问,如果他死了,今天你也不会来找我。”
他浅浅一笑,“为什么?”
“他死了,你就会接收他所有的一切,肃清调整这些都得花时间和精力,你不会有时间来找我。”
“不,我会,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你说地没错,我会接收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英葵的嘴角扬了扬又放下,“那么今天你来是想用我做威胁还是向我打听他的下落?”
他掩面失笑,摇着头,“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或者说他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她却答非所问,“他输给了你?”
他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很香却又有些苦涩,“很惊讶吗?我以为如果是你,会很自然地接受。”
这样的杀戮和争斗会一直轮回下去,这是唐易川说的。
“套一句老话,没有永远的赢家,力量的抗衡最残忍最干脆也最做不了假,你以为唐易川把我们分开之后我都做了些什么?父亲把我送到国外是为了什么,我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培植力量?”
“唐易川是个多疑的男人而且他有很谨慎,所以我做起来会比较困难,但并非做不到,你知道除了万能的主之外,我们都是平凡的。”
“你假死是为了避开他,为什么又要派人暗杀他?”
他笑了起来,“不是我,是穆家没有被他杀死的人的复仇。”
“不,一定是你。即使不是你,也一定是你怂恿了他们。”
他揉了揉眉心,“你让我很难堪。”
“你用那些人做诱饵,然后将你培植的力量调派回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冷,缩起了手指,“他们都曾经跟随过你的父亲和哥哥,你就这样轻易地把他们牺牲掉。”
“为了让所有的帮派都姓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残忍。”
“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学会残忍,我会遇见你我会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我不够残忍,我父亲给了我试炼,他希望能在我的手中将穆氏复兴。小葵,我没有做错。”
他看着她忽然不做声,他很坦然,并为因为有任何的负罪感。
他摊开手,身体向后仰,靠在了沙发上,“你想知道的我通通告诉了你,那些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小葵,你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可你也别跟我玩什么花样;我可以告诉你,那一次袭击射中他的子弹是特制的蓖麻弹,中毒之后一般医生是看不出来的,中毒者会出现体内出血的症状,然后神经麻痹死亡。”
她的手指有一丝颤抖,但很快她将手握成了拳。
“毒素的剂量不是很大,是因为我希望能亲手杀了他,不过现在看来,即使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体前倾向她靠近,“小葵告诉我,他在哪儿?”
她呆滞地望着桌上的茶杯,绿茶在杯里旋转,旋转像那天的那支舞。
“他快死了,难道你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他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男人。”
“有些凉了,我得上楼换见衣服,你请自便。”
“小葵别惹我生气好吗?”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优雅地转身,“我换件衣服就跟你走,你不是想见他吗?只要我出现,他就一定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