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想念(1 / 1)
记得很久以前读过这样的一首情诗:
我已成了疯狂的海
而你却是冷静的月光
你明明在我心中
却高高地挂在天上
我伸出手试图想抓住你
却只发出些悲哀的空响
我以前曾经嘲笑过这首诗的作者,笑他为了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竭斯底里。如今我终于领悟了饱含在诗句中的感情。我一遍又一遍地吟诵这首诗,以此来祭奠我一厢情愿的爱情。思念让人痛苦,也让人麻痹,它让人忘了时间还有世界。
阿肚回来的时候,宿舍里乱的像一个垃圾场。我蓬头垢面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小蓝,出什么事了?”他吓了一大跳。黄美丽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我。经过新年的洗礼,他们两人都更加珠圆玉润。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丧失了开口说话的能力。于是,我闭上眼,不理会他们。
阿肚显然吓坏了脑子,他居然呼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至,引来众人将我的宿舍围的水泄不通。我很想赶他们滚,可惜我没有丝毫的力气,我没有力气活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最后,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在一阵呜呜的哭声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而守着我正抹着眼泪的人是洪点点。她白胖了一些,不过还可以接受。
“点点!你哭什么?”我问。她吓得止住了哭,愕然地四下看看,最后目光聚集在我的脸上。“莫书,你醒了,太好了!咯咯,太好了!”她笑着抹去了自己脸上残余的泪。
一觉醒来,知道自己还活着,还被人爱着,还在这个世界上苦苦挣扎,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伤悲。大约是该庆幸吧,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还有那么多的美食没有尝过,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过,比如娶妻比如生子?我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大梦初醒,一切淡然。我决定放手,我决定好好地补偿洪点点。我要健健康康地过完我的人生。
我坐起身,将洪点点拥在怀里,有感激没有感觉。
我和洪点点成了公然的一对。我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我可以读出单身男女在望着我俩时眼中的羡慕。
有时候我想,人活着也许不光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别人。人世一遭不过大戏一场。很多的时候不必太认真。
毛天笑走了,听说去了日本。人走茶凉,办公室渐渐地将他遗忘。
一晃就是五一就到了,单位放公休假,7天,我和洪点点决定出去旅游。
“我想去湖北游三峡!我要你陪我,怎么样?”她娇声肯求我。我本没有目标于是答应。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我.洪点点.阿肚.黄美丽一起相约去宜昌游三峡。
我们四个人从江西出发,乘坐火车途经武汉.襄樊.荆门等地。出发的那天,大家的心情非常的放松,天气也很好,晴空如洗,微风拂面。大约是天照应,一路顺畅。
五一黄金周,游三峡是热门。好在阿肚找了熟人,早已定好了船票。
我们悠闲自在地在宜昌逛了一天,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便上了船。人在船上,船在江中,不觉船动,但见两岸青山飞快地向身后流去;艳丽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身心皆暖;轻风拂面,长发飞扬,那种感觉真好。难怪当初心情郁闷的李白在行舟长江的时候也不由开怀,吟出『朝发白帝城』那首脍炙人口的诗篇。
这艘船上多是年轻的情侣,也许是触景生情,许多的情侣干脆抱在一起爬上船头甲板上,模仿『泰坦尼克号』中Jack 与 Rose的经典动作,拍照留念,直到船员出来阻止这种危险的浪漫。阿肚和黄美丽有幸赶上了这个热闹,拍了多张照片。我和洪点点都不愿去冒那个险,一块儿挤在船尾看风景。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岸有灯火闪耀,夜,慢慢降临。风,越来越急,浪也越来越猛。站在颠簸的船尾,心里有江浪淘人的后怕。
南方的***气比较炎热,但昼夜温差特别的大,尤其在江上。中午还坐在船头感叹江风太小,晚上却冷的簌簌发抖。女孩子向来怕冷,洪点点躲在我的怀里,低声央求回到船仓里去。黑暗中传来阿肚的呼声,“开饭啦!”我们于是摸黑走了回去。
这个晚上特别的寒冷,我们都没带御寒的衣服,于是我拥着洪点点,阿肚拥着黄美丽在狭窄的船仓里挤了一夜。
早上五点左右,我独自一人爬上甲板。天边刚泛出一丝鱼肚白,船泊在巫山脚下。我仰头恰望见江对岸的那个明亮圆润如满月的导航灯。其实江风正大,江浪猛烈地拍击着船舷,一浪接着一浪,一浪猛胜一浪。
突然想起那首诗来,我又一次念起南沙。我与南沙岂不就如这江月:
我已成了疯狂的海
而你却是冷静的月光
你明明在我心中
却高高地挂在天上
我伸出手试图想抓住你
却只发出些悲哀的空响
无端地我的心里一片凄凉。初上船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南沙,南沙,你还好吗?
这一天的天气糟透了,我的心情也是如此。我躲在房间里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广播里传出船长焦急的话音:“请各位客人快快回到船仓里去,风浪太大,风浪太大;各位船员个就各位,随时待命;请大家穿好救生衣,请大家穿好救生衣!……”
“船可能会出事!”“怎么办?现在在江心?”“听说前面有船只失事了!”“天哪,太可怕那!”……众人涌进船仓,慌乱地寻找救生衣,仍不忘议论纷纷。
“天啊!死人!有死人!”还留在船廊里的人突然尖叫起来。众人闻声一下子全涌到甲板上,我赶忙冲了出去,洪点点紧跟在我身后。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此生最残酷的一幕。
在咆哮的江水中翻滚着一具**的女尸。她无声无息顺浪穿行,被愤怒的江水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虽然离我们两米左右的距离,在她落下的那一霎那,我看清了她的五官。她那已然浮肿的五官居然像南沙。显然,洪点点也看清了,她低唤了声“南沙”,佝下腰,抓着我的右手不住地呕吐。就在这时,一道狂风携着巨浪夹着那具女尸飞快地向我扑来。“砰”她重重地撞在了船舷上,弹入江中,沉入江底。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骇得魂飞魄散。
“你个小子,不要命啦,他妈的,还不快进去!快快!”船员看我还站在外面,骂骂咧咧地冲过来,将我和洪点点推入仓内。
洪点点瘫倒在床上,面色煞白。我木然坐在她身边,感到周身冰凉。
难道我与南沙的会面是这样的么?
她是南沙么?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飘来找我?
她是南沙?
她不是南沙?
我的梦,那个被大河隔开我与她的梦,难道预示着的就是今日这可怕的重逢?
她是南沙?
她难道是南沙?
我的胃一阵痉挛,我张开嘴,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般喷了出来……阿肚听倒动静,从黄美丽的怀里探出头来,望了望我,笑了:“哈哈,晕船!”
“点点,对不起,我必须回去!现在,马上!”呕吐过后我的大脑出奇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