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参禅三年（1 / 1）

只有静止的肩膀在微弱的光线中浮现，绮里从将身躯缩在黑色披风之下，微微有些倾斜，苍白的脸庞迎着蒙蒙细雨，接受着晨曦微光的洗礼。

身侧的福公公一点也看不到这张脸上的表情，抵抗着巨大悲伤的脸上涌现的一切，这一切都在默默的和宁静的空气做着交换，我给你悲伤，请将短暂的光明给我。

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了，再一次回去，她将会活的更加艰难。

因为她找到了最大的寄托，却在几个时辰之前失去了。

远远望见宫门的时候，绮里从前所未有的注视着那红色禁闭的宫门，感受着来自那一动不动的砖瓦的力量。

心情澎湃起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股力量，它可能会将她引向风暴，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但它同时也将庇护她，达成她仅有的愿望。

她要看清掌控最上等阶层命运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面目，能在瞬间摧毁一个个善良无辜的生命。

她要明白那些所谓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究竟是多么的沉重，以至于他需要隐忍自己的狂野，收敛自己的唳气。

她要掌控这力量，为了死去的他，还有活着的他。

宫门沉重的发出这个早晨的第一声声响，有人卑恭屈膝的迎接。

金黄的屋顶和建筑闪耀着，进了绮里从的眼帘。

如果她不能凌驾这一切，那这一切将毁掉她。

早有传唤通报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将她引入了太上皇和太后的寝宫。

穿梭过无数道宫门，绮里从面无表情的倔强前行。

身后的福公公手内托着一道金黄圣旨，从容镇定。

当他用自己数十年在宫中磨就的大气和从容，来压下心头的不安向前望去的时候，就会看到绮里从瘦小坚定的身影，裹在黑色披风下，灿烂的盖过朝霞。

“去找他吧！”

“永远不要回宫！”

绮里从的心绪早已超脱了此刻的危急，完全陷入了他的回忆。

仅仅几个时辰而已，居然就成了回忆。

鼻子突然酸起来，绮里从低下头，悲伤的时候，仰头是吞不下眼泪的，惟有低头，眼泪才会不着痕迹的从眼眶滴落，融进大地，陪伴着的是悲伤。

前面一处高大的宫门外，有两个黄色的人影，绮里从透过湿润的眼眶看过去，他的影子就分散在那两个人身上。

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额头，他的焦急。

那是世间最疼爱他的两个人，虽然不得不含着恼人的阴谋和巨大的期望。

现在，她来，要告诉他们，他不回来了。

两队人走近，福公公平静的将圣旨念完。

那两个身影明显的苍老下来，后凌月怔了一怔，突然向后倒去，昏了过去。

宫人们都慌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抬了回去。

万俟梵却出奇的平静，但是他的脸色是阴郁的，毫无意外。

看了绮里从半晌，突然颓然的整个人垮下来。

“景妃。”

“太上皇。”

绮里从声音沙哑起来，她面前的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他的表情，说明他已经认为儿子死了，这等同于在明月庵参禅的三年。

“你们都下去！”

万俟梵令人都下去。

此刻，这里就只有他和绮里从了。

许久，万俟梵不说话，只拿着那圣旨出神。

绮里从却突然希望他就那样，看出这圣旨是假的，然后下令杀了她，那这一切，都解脱了。

“焰儿下圣旨的时候，你就在他身旁？”

万俟梵突然发问。

“是。”

“他身子好些了吗？”

万俟梵又问。

“好多了。”

“好多了？”

万俟梵奇怪的反问，让绮里从一惊，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是，已经大好了。”

“大好了？”

绮里从几近崩溃，突然以为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心里却突然平静下来，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就只能静静等着来的这一切了。

“你果然很象皇后，太后没有说错，以往只是听其他人说，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万俟梵又突然岔开话题。

绮里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