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属于神的悲哀（1 / 1）
银发美丽的神祗，声音悠扬的好似来自遥远时空中的浅唱低吟，又好似那教堂中飘渺的唱诗，悠远神秘，神圣高贵不可亵渎。
银眸里满是平静祥和，似是带着神特有的慈悲和怜悯，可是细看却是空洞无物，只余一片虚空寂寥。
千叶玄火看上去还是个人，因为他还有人的感情。风尧却只能被称为神，因为他仅仅空余了一副供人膜拜的美丽躯壳。
“欧阳晓，我等了1000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转生者的诞生，我也一直被封印在他们灵魂的最深处。”风尧说着，缓缓的向晓走来，银色的衣物摩挲间产出轻微的摩擦声，长长的银发拖拽于地，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摆着，他轻叹道，“我一直在等着，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等了1000年。”
风尧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晓的面颊，那指尖美丽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像玻璃般碎裂开来，精致又惹人怜惜。
“终于，让我等到了。”
晓不仅感觉到了指尖触碰到脸上时那滑腻的触感和微痒的感觉，还有那从指尖上流逝而出的孤单和寂寥。
“炼封印的力量，恰好使我的意识得以完全苏醒，而我也终于可以通过你的眼睛来重新注目这个我离开了1000年的世界。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一直看在眼里…看吧，你果真是我的转世。”
顺着风尧手指的方向，晓向自己身上看去。原来在不经意间，深紫色的忍服竟已转换成了银白色的宽袖广服，层层叠叠的衣料，长长的垂落在地，高束的收腰描绘出她美丽的体形，纤巧的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淡银的花纹盘旋其上，显得她高贵而又神秘。
本是扎起的长发竟完全垂落下来，丝丝缕缕的亮银夹杂在本应全部是黑色的发丝里，竟疯长至了脚踝之处。她自己看不见的是，她浅绿的眸子里银丝堆积，不断的四散聚合，衬着精致的面容，竟带着高贵疏离的神秘气息。
“多么美丽的银色。”风尧撩起晓的一缕银发，叹息如歌声般流泻而出，充满了整个世界。
千叶尧突然说话了。
“老大，你…”他欲言又止，听起来竟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晓惊讶于那声音不是从她脑海里发出的，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一团幽蓝的烟雾，悬浮在空中，雾气朦胧仿若烟雨一般美丽，想必便是千叶尧的灵魂了。
“孩子，你的命格在千年前便已注定，那便是等待着我的转世，也就是晓的到来。你不幸的生命…全部是因为我。我在这1000年里时刻都在忏悔着。”风尧双手轻轻托起那捧烟雾，“而最后竟是你，陪伴我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让我不再寂寥。”
“老大，难道你真的想要…”千叶尧语气焦急，却在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风尧轻触了那抹烟雾，好像触碰到的就是千叶尧的嘴一样，让她瞬间停下了话语。
“尧，身为千叶一族的子孙，你便也算是我的后人。可是，我不仅没有办法补偿你，还要对你提出过分的要求。”风尧眉头轻皱，为难的神色淌露在那美丽的容颜上，挣扎之色溢于言表。
“老大，你…”千叶的声音里有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尧，可以让你陪伴着我的后人，一起走下去吗？一起，走过这段注定漫长而又艰辛的旅程…”悲伤的气息从话语中溢出，风尧如诗歌般动听的声音竟在微微的颤抖。
晓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什么话也插不上。
风尧的话，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就好像他想要离去，却又有着确实放不下的牵挂。
千叶尧早就知道风尧有想要离开的意图。不想他离开，也不想离开他。是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是他陪伴着她这么多年。虽然这一切因果皆由风尧而起，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会遇到他。
看着风尧银眸中的担忧，和到现在才流露出来的深重的疲惫和厌倦，纵然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命运，她也再难以抗拒。
不忍拒绝。
感觉到了千叶的同意，风尧终于绽放开来了她出现以来的第一抹笑容，眸子在笑着的时候轻轻地眯起，看上去那样的轻松和幸福，连四周的银都在他的笑容下变得黯然失色。
这抹笑，从此永远留在了晓和尧两人的心中，即使历经了一个又一个的时空，即使身心都在时间的磨砺中逐渐疲惫，也从来没有过分毫消逝。
“晓，在很多时空中，我都留下了我的灵魂碎片，他们被封印在各地，携带着我的力量和灵魂。找到它们，最后，你就能够成为神，拥有和曾经的我一样强大的力量。现在的我只是我的神格，而刚才的千叶玄火便是我在这个世界遗留的灵魂。”
“至于另有一物，便是当年伴我诞生，成长，直至最后的伙伴和战友，我唤它为悠羽。可是…在我被封印的时候，天帝也将其中的器魂一并毁灭了，现在只空余下了一具空壳。”风尧纤指一挥，指尖前端便开始凝出一把镰刀的形状，形态精美却不减其犀利，刀锋上锐利的锋芒就好似可以穿透空气径直袭来一般。只是略显暗淡的银色在这流光溢彩的空间中也显得异常明显。
关于两人打的哑谜，在看到风尧的动作和听到她所说的话时，晓的心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猜想。
“尧，委屈你了…”风尧叹息着说道。
那蓝色的烟雾震动了两下，千叶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只见那蓝色突然一凝，便如箭一般的冲向那柄名为悠羽的狂镰，极速的围绕着它旋转了几圈后，便一头冲了进去。
风尧先是被尧直接的举动惊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大袖一挥，阵阵银芒弥散开来包裹住了开始轻轻颤抖的悠羽，口中也开始吟唱起深奥古朴的咒语。渐渐地，镰刀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银色的刀身上时不时有蓝芒闪过，劲风开始猛烈地在周围肆虐，鼓动起风尧和晓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蓦地，银芒突然爆裂开来，四向射开。银色的武器开始在空中翻飞，，待它停下之时，便是静静地悬浮在风尧面前。风尧只是抚摸了一下悠羽重新恢复光泽的刀身，便示意她应该离去了。
当和晓同等身高的镰刀来到她面前，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当她有些犹豫的握上刀柄时，一种奇异的牵引力从手上传来，那是种连灵魂都要被粘合到一起的感觉，说不上难受，只是很奇特。
当这种感觉消失后，她竟觉得手中庞大的镰刀变得如同身体的一部分般，再也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欧阳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搭档了。”千叶尧的声音闷闷的，只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她偏着头别扭的说话的样子。
这下才真正证实了晓的猜想。
千叶尧成为了悠羽的刀魂，而现在这柄新生的神器和她定下了契约。
“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都很痛苦。我只尽我的所能，让你在今后的生活中，可以轻松一些，可以，更加幸福。”
风尧走近，张开手臂，轻轻地将晓圈进了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柔柔的气息拂过晓的耳郭，就好像痒痒的拂过了她的心。
“希望你可以…快乐的，面对人生。”
那个怀抱有着可以包容万物的宽大，那是独属于神的广阔胸襟。
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这个怀抱让她觉得，也许，轻松地面对生活，真的不是件难事。
当晓的双手悄然抚上风尧的后背时，触手之处竟是一片虚无。
她心中猛地一惊，内心隐隐充斥着不安。
急忙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禁锢的死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真的是傻孩子啊，只要一会…只要一会儿…我只是不想…被你看到…”风尧的声音竟是哽咽了。
有着某种滚烫的东西滴落在晓的脖颈里，顺着锁骨滑进了宽大的衣物，渐渐地变的冰凉。
淅淅沥沥，如雨点般的滴下，越来越多，连身前那个宽厚的怀抱都在颤抖，从喉咙里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声音满满的充斥着委屈和无奈。
那是神的泪水啊。
终于，滴落在肩上的泪水停了——在晓眼前的衣物开始化为光芒的时候。
这个拥抱着她哭泣的神祗，在渐渐地消失。
风尧哽咽着，气都有些换不过来，话语间带着惆怅和懊悔，沉痛和无奈，蕴含着深沉的感情，满满的就要溢出来。
“炼啊…他是个笨蛋…竟然会喜欢上我…”
晓只能呆呆的听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胸口逐渐化为云雾。
“你千万不要怪他，毕竟是我负了他啊…他才会如此恨我…”风尧轻声说道。
“炼，你在看着吧…”风尧突然仰起头，直直的看向虚空的一个方向，眼里滴下的泪水还没有来得及滑落便化为了银雾，眼中璀璨的银色缓缓消逝了光泽。
“炼，对不起…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上你…我只是…只是…”说着，风尧再也说不下去了，咬着唇闭上了眼睛，只剩泪水极速低落，化为一片又一片的烟雾。
终于，连风尧的脸都不再清晰了，他整个人都化为了雾气。
那烟雾顺着晓伸出的双手缓缓进入她的身体，那巨大的悲伤和痛苦也全部沉入了她的心中。那样苦涩，却带着恋爱才有的青涩的欢愉。
那是怎样深沉的爱啊…
晓的耳边只剩下风尧最后对她的祝福，如一阵清风划过她的耳畔，却从此永远停驻在了她的心中。
我只能希望，在以后的生活中，可以让你轻松一点，可以更加幸福。希望你可以…快乐的，面对人生。
幽冥界中的水镜前，只余炼狱一人，孤独的身影茕茕孑立。
往日骄傲的面容上早已沁满了晶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