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寻常（四）（1 / 1）
有些气喘地爬上四楼，颜真满心雀跃地去拽康明辉的房门——早晨在更衣室、晚上在夜校，同事和同学都说她的牛仔裤不错，衬得她身材颀长，一米六四的人看起来象一米七，令她笑弯了眼，就算知道大家是恭维，她也迫不及待地想送给康明辉看！
白天在公司康明辉倒是来找过她，问她认不认识“兰姿”的服装代理商，听说不认识就若有所思地要走，还是颜真叫住他，告诉他晚上下课后去找他，他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从那时到现在，颜真的嘴角就一直翘着！
门没如想象中的一拽即开，颜真不以为意，随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然后盯着门板，准备在房门豁然开启的时候吓屋里的人一跳——公司给中层以上的人提供租房补助，康明辉选择了这个老式居民区，一来房租便宜，二来远离熟人，颜真很喜欢这里，说能找到在江城的感觉，康明辉总笑她没出息，他的理想是在市中心拥有自己的房子，颜真相信他会如愿以偿，事实上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信，并且，会不遗余力地支持……
屋里没什么动静，颜真纳罕，加重了一些力道再敲，还是一点儿反应没有，颜真看着紧闭的房门疑惑起来，康明辉哪去了？他知道她要来的不是吗？她趴着门缝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她又借着走廊昏黄的灯光开始在门上寻找，想看看康明辉是不是留下纸条之类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颜真的脑子开始空白，一种熟悉的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委屈的情绪瞬间蔓延，是她讨厌的那种挫败和无力感！颜真努力地振作了一下精神，寻找能说服自己的康明辉不在的理由，猛地，她想到了一件事：康明辉，他不会是到学校去接自己了吧？
颜真在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就确定了它的可能性，她相信一定是自己急着赶路才没有看到康明辉，一想到康明辉可能还在校门口傻傻地等自己，颜真就又皱眉又叹气了，她不再耽误，微跛着腿下楼去找公用电话……
“康明辉，你在哪？”电话接通的一瞬，颜真都有些好笑了，从校门口到公共汽车站，短短的一条路两个人竟然能失之交臂。
“什么事儿？”话筒那端的声音有轻微的不耐烦，但可以确定是康明辉，颜真娇嗔：“我是颜真！”他一定站在校门口马路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那端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不耐烦的感觉也因而更甚：“问你什么事儿！”
“我……”颜真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话筒，话哽在了喉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端的不耐清晰地传过来，“说话啊！怎么回事儿？”
颜真挺直了脊背，控制着声音不让它颤抖，“没事！”她死死地握着话筒，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康明辉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生硬，努力地缓和着语气，想把刚才的话变成玩笑，“没事儿你打什么电话？”听筒里没有声音，他蹙眉，“颜真？”
数秒的静默后，那边终于传来一声几不可辨的叹息，然后是颜真悠悠的声音，低的象耳语，夹着一丝轻笑：“什么时候，我要有事儿才可以给你打电话了？”
康明辉狼狈起来，“颜真！”晚了，手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什么毛病？”康明辉瞪向手机，颜真竟然挂断了他的电话？
想置之不理，可一想到她那种语气……康明辉不情愿地调出通话记录，准备反打过去，一看到来电号码，康明辉傻眼了：是他家附近的电话！电光石火，他想起颜真说过晚上要去找他！
懊恼和歉疚同时涌上来，康明辉直觉就想赶回去，但在举步的瞬间，他又停下了……他发现自己在焦急的同时竟有隐隐的如释重负，而这样的感觉并不让他太意外……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康明辉转身回到包间——家电部刘经理的生日聚会正酒至酣处……
“怎么了？”趁别人忙着闹酒、K歌，金雅看似不经意地坐到他旁边。
“什么怎么了？”康明辉得体的微笑，不近不疏。私下里，金雅不避讳表露对他的好感，他则一直装糊涂。
“接完电话脸色不好！”金雅眼睛看着“吼”歌的同事，轻描淡写。
康明辉暗暗警惕，她不是听到什么了吧？“颜真的电话，”是实情，也可以是借口，“学习上有不懂的，要问我。”
金雅释然。颜真和康明辉是老乡、两家是世交，这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颜真进银星就是康明辉介绍的，当时化洗部一共才要三个人。“小姑娘心气儿挺高的！”一面上班一面坚持参加自学考试，这样的毅力倒也让人佩服。康明辉淡笑，不予置评。“照顾小妹妹也挺累的吧？！”金雅举杯。
“还好。”康明辉含糊应了一句，一饮而尽，金雅啜了一口，“等她有男朋友就好了！”
康明辉呆了一下，金雅解释：“那就有人照顾她了，你就可以解放了！”康明辉不看金雅，给唱歌的同事叫了一声好，金雅附和着鼓掌，“听说有人点名要她？”语气笃定，由不得康明辉不问，“听谁说的？”金雅笑：“那你别管！我有我的渠道！你就说有没有吧？”
康明辉看看她，“有！”她既然知道，就没必要否认了。“兰姿”会指名要颜真当店员的事让他也百思不得其解，颜真的生活圈子很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存在，包括今天问到她，她也是一脸莫名，偏偏那个叫季玉婷的却一口咬定“小颜是我朋友”，应该是哪里出岔了吧？当时以“颜真不是服装部的人”为由回绝了，希望别让金雅误会：“放心，我不会挖你的墙角！”颜真的销售额在化洗部是名列前茅的，金雅很看重她。
金雅笑得明媚，康明辉的坦白让她觉得被信任：“有你这句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