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卑微（四）（1 / 1）

“康明辉怎么走那么早？”林雨敲着饭盒进门。

“他明天还要上班啊！”颜真嘴角挂着笑，其实不想让他走，但是看他老是打哈欠，很疲劳的样子，就不能不催着他赶紧回去了。

“够体贴的啊！”林雨一屁股做到颜真床边，仔细看着她的脸，直把颜真看得想去照镜子：“你干嘛？神秘兮兮的？”

林雨诡笑，“看你俩打啵儿没有……”

“雨姐……”颜真的脸立时变成火烧云，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到最后只能把双手贴到脸颊上降温，嗔骂，“你看你哪有当姐姐的样子！”

林雨不正经地把她的手拉下来，“害什么臊啊？这不太正常了？要不两个人在一起干什么？谈工作、谈理想……”

“雨姐，你吃草莓，康明辉买的！”颜真赶紧把果碟递到林雨手里，林雨不客气地接过去，边挑了个大的往嘴里塞边继续，“颜真，姐姐我没看你那么多书，可真要论谈恋爱的经验你还得多问问我！这男人要喜欢你，没有不想亲你、抱你的，他要是对你客客气气的，叫什么相敬如宾的，那八成就离玩儿完不远了……”

颜真内心一跳，面上还是笑着，“说的象经验丰富似的！你看我和康明辉像要……”她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那个词。

“我不是说你们！”林雨又拿起一个草莓，“不过你俩儿也够呛，哪像谈恋爱的？”

“什么意思？”颜真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人家谈恋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俩儿倒好，偷偷摸摸的，还‘老乡’……”

颜真释然了，笑，“没办法啊，公司里有规定，员工之间不准谈恋爱，不然就得走一个……”

林雨嗤之以鼻，“什么狗屁规定？这根本就不是人定的！……那你们怎么办？一辈子只恋爱、不结婚？而且还是地下恋爱？”颜真轻轻地叹气，“先走一步说一步吧，我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康明辉现在发展的还算挺好，不能……”

“你俩也怪，我早就想说了！”林雨打断了，“我怎么听你叫‘康明辉’那么别扭？你怎么不叫他‘康明辉同志’、‘‘康明辉先生’？”恋爱中人还有这么叫的，林雨不是亲耳听到还真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颜真笑了，眼中光彩流转，“我都这么叫了快二十年了，还怎么改得过来啊？”

那个夏天的午后，两个男孩子在前面飞跑，一个小女孩在后面摇摇摆摆地紧追，边追还边喊：“哥哥，等等我，哥哥，等等我……”她越喊，男孩子跑得越快，小女孩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扑通一声坐到地下开始哇哇大哭，她的哭声终于让躲在树后的男孩之一不忍，“颜君，带着她吧！”颜君反对，“带她一次，以后就更甩不掉了，还能走哪都带着小跟屁虫？”男孩之一没理会，跑回去扶起了小女孩，给她擦眼泪……那一年，颜真四岁，康明辉七岁；颜真七岁的时候，每天跟在哥哥和他的朋友后面上学，和颜君一样，张口闭口喊着“康明辉”，他们翻墙爬树，她替他们看书包，她挨了欺负，不出半天就会有人替她出头，最皮的男孩子也不敢惹她了，女同学们则因此都和她要好；颜真初三的时候，康明辉高三，不光是各自年级、同时也是学校里的风头人物，有风言风语说他们在早恋，教导主任痛心疾首，“如果你们早恋的都能像他俩儿品学兼优，那你们全都早恋！”举校哗然，颜真跺着脚跟人解释，没人听，后来她用康明辉教她的话回答，“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风平浪静；康明辉上大学的时候，要走了颜真的照片，他的信比颜君的还频，他劝服颜真将来报他所在的学校他所在的系……

可颜真竟然连高考都没参加……6月末的一天，父母所在单位的办公楼突然坍塌……在最黑暗的时候，是从学校请假回来的康明辉陪在她和哥身边，她记得在父母的墓前，康明辉一直攥着她的手，手心的热度是她在寒冷的7月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

后来，康伯伯和康伯母要收她做干女儿，好让地下的朋友放心，康明辉坚决反对……回校的前夜，康明辉鲁莽青涩的一吻告诉她，他们以后要在一起……她说，“好，康明辉，我答应你，不会看别人、想别人，不会让别人拉我的手，不会对别人好，我会等你毕业、等你工作……”那年，颜真19岁。

父母单位照顾，把她安排在图书馆，颜真安静地工作，安静地等康明辉毕业、工作，然后，康明辉说“到我身边来吧！”，她说好，辞职，来了，到她18年前就开始跟随的人身边……

颜真讲完了，林雨呼出一口气，“哇，象看电视剧！”颜真微笑不语，康明辉，我生命中的苦痛是你陪我度过的，那么当你遇到难题的时候，请让我也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