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皇族(1 / 1)
“十六弟,夙儿,”皇帝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时机就快到了……是时候该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了!”
一片沉默中,被昏黄烛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也跟着跳跃的焰心翩翩起舞。笑闹不再,房间里的空气开始下沉。
“父亲,已经决定了?”一动不动盯着跳动的烛火的魏笈夙忽地转身迎上皇帝深沉的目光。是的,当朝的天子是他的父亲,而他只是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皇太子!
坚定的目光回视已经长大成人且自由一片天空的儿子,“嗯,这次是最好的时机。”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十多年了啊!就是为了这一天他才装聋作哑、装疯作傻地活了几千几万个日日夜夜哪!
出于皇家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注定了必须为中它背负常人无法背负的负担,体验常人无法忍受的残忍!一把攘括了江山的椅子,却是所有皇族之人宁可抢破头也要得到的东西,即使无心也必将被强劲肆掠的风暴卷入。由古至今,为了皇位,弑父杀兄何其多。皇位的诱惑竟比那人伦常情更为重要。
想那十几年前,本就对皇族之人毫无好感,对于那把椅子从没产生占有之情。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上位者的寒冷,父皇常年操劳的消瘦身躯及总是染上藏也藏不住的孤寂的沧桑双眼,以及在御书房内悄悄偷看到的苦闷表情早已烙印在心中。他无法帮助父皇排遣寂寞的苦闷,也只有尽心尽力帮助父王分忧朝政。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步上了父皇的后尘,站在了这个最接近天空的高位之上。
当年谁也没想到,就在他奉旨巡疆之时父皇会一病不起,还没等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便撒手人寰,徒留下一纸诏书让他即位。哪知道父皇一走,平日对他多有不满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联合其他作威作福的皇子们胁迫了他的妻儿,命他交出皇位继承权。可笑,自己从没觊觎过那张空位,带头来却被它弄得妻离子散!大皇子和二皇子对父皇遗诏立他为储君有诸多不满,一个劲指责他故意在父皇面前谄媚,说自古都应该由大皇子即位,即使大皇子不在也还有二皇子,再怎么也轮不到老三强出头。
大皇子、二皇子一个是当朝皇后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当朝宰相的亲孙子,后台背景都是十足十的硬,相比之下,自己母妃在年幼时便已过世,母亲生前也只是一方首富的小女儿,无权无势,在宫中争斗只能是弱势。本想着自己对皇位也没太多好感,何不丢掉包袱,换回妻儿,从此以后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但忽视了宫廷斗争比任何事都来得黑暗、残酷,不是放弃就能解决一切的。未免夜长梦多,两位兄长早就决定不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与他可怜的妻儿!想到亲眼看见妻子再他面前活生生地鞭打致死,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他仍是心如绞痛。
回想当初,他几千次几万次后悔,若是最初他正面迎战,捍卫属于他的地位和权力,今日也许会有所不同。只是当他觉悟的时候已经太晚。丧妻后为了平安的夺回他与妻子唯一的儿子,他答应了当今太后合力协作的要求,她帮他坐上皇位,而他必须下旨尊她为太后。当时她不过是父皇后宫中一个极为普通的嫔妃,承父皇的宠幸也就那么几次,幸得运气不错,育有一个小皇子。只是在当时想要参与夺位之争怕是年岁不够,不足以构成威胁,只得想方设法先稳住自己的地位再来争取皇位。
倚靠她家在朝中的势力与江湖之中的交友广泛,再结合他俩的精心策划,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挑拨离间,而后欣赏他们为了一个虚空的东西互相残杀,他们再所收渔人之利。一切好似天意般顺利,只是当一切都结束之时,他不光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的下落。经过那件事后,他强力撤消了一切后宫制度,废弃了一年一度的选秀制度,不光是为了祭奠惨死的妻子,更是为了防止后宫之争、皇位执政。而多年未纳妃的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育有子嗣,于是在八年前立太后的独子为皇太子——成为将来的储君。那孩子是个忠厚善良的好孩子,处事为人也自有一套方法,若是将来他当了皇帝应该是个仁德兼备的好皇帝。
但是一切的真相却是直到六年前十六弟终于找到夙儿才大白于世!原来那场几乎杀死了所有皇族的宫變只是太后算计的一小部分,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由她到演出的一场戏,一场牵连了上千人性命的戏而已。而她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一个“权”字!多年来,她依仗自家根基不断扩大在朝中的势力,几乎所有当朝官员都在她的手底下。不断干涉政事,甚至到了他这个皇帝几乎只是摆着好看的地步!
是她唆呲大皇子起篡位之心,勾起二皇子的夺位之欲;是她勒令大皇子在他的面前杀害他的妻子,而后又命人将他的亲子丢进野兽经常出没的森林。一切就只是为了她一逞私欲,一切就只是为了让她的儿子踏上皇位!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认贼作父!但是她太小瞧他了,天下不是只有她一人攻于算计!
“皇帝三哥说的说半个月后的太后寿诞?”既是三哥心腹的他自然知道所有内情,太后那老女人的伪善嘴脸他早就看得厌烦了。
“由于今年灾害不断,又是水患又是旱灾,还有江西几个村落出现少有的疫情……”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韩翩滫便兴奋难抑地接了过来,“所以今年寿诞一定会祭天!往年太后寿诞虽然热闹,但往往都在宫中,人多侍卫也多,不好下手。但祭天就不一样,必须出宫到祭天坛。到时围观的百姓绝对不少,人一多,再发生点小暴乱,侍卫们都急着去应付闹事人群,哪还有心思一劲护着我们金柜的太后老佛爷。”漂亮的唇角勾起危险的诡笑。
“还是十六弟了解为兄的心思。”皇帝笑着点点头。“只是……一般的□□不足以减弱严格训练和挑选出来的大内侍卫,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的策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有了戒心的太后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在令她上当。
一直沉默的魏笈夙终于启口,“父亲,如果是十几年前被她害死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余党来报仇呢?”眉峰舒展成自信的弧度,粉色的樱唇斜勾起,这神情竟与筱枫的招牌笑容有八分相似!
看着魏笈夙的表情,韩翩滫抖了抖,不会又出了个筱枫第二吧!
“大皇子和二皇子……夙儿,你是说的前皇后和前宰相?”睁大了与魏笈夙相似的狭长凤眼,皇帝惊疑道。
“是的,父亲,他们还活着。不仅活着,他们还都在等待时机为当年两皇子的死找父亲报仇。”魏笈夙语言平淡的丢出一个大炸弹。
“这么些年了,他们还是放不下吗?”苦着一张脸,皇帝为他们遗憾的同时苦笑出声,“呵呵,说他们放不下,而朕又何尝放得下呢?”
“父亲……”看着父亲与他相比显得格外消瘦的身形,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皇帝这个位子坐得如此辛苦,有何必勉强自己呢……
皇帝急忙收起满脸的感伤,挥挥手道:“这些年为父都撑过来了,更何况再过几天就能看到搅乱朝纲的罪魁祸首倒台大快人心的一幕。放心吧,为父没事。”
“嗯。”魏笈夙仍是有些不放心地观察这皇帝的脸色,“父亲,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尽快商议完此时的具体实施,您便早些休息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觉得每见一次父亲便觉得他的脸色便更白上几分,身子骨也更纤瘦几分,仿若风吹就到。
“是啊,皇帝三哥身子不好医改早点休息。”韩翩滫点头符合。
皇帝重堆上笑脸,过于白皙而显得苍白的皮肤未见一丝血色,“朕只不过是因为近日国事繁忙,没有睡好罢了,你们不必担心。”
两人沉默。都不点破轻易便可拆穿的谎言。在权倾朝野的太后压制下空有其名的皇帝能有多少政事处理呢?
见两人不答话,皇帝故意板起脸,“朕这么久没见你们了,想要多跟你们谈会儿话也不行?”
魏笈夙和韩翩滫相看一眼,都笑着叹了口气.
“行行行!皇帝三哥要跟小弟谈话简直就是给小弟天大的面子,小弟能知恩不报吗?”韩翩滫说得勉强,眼中却毫无勉强之意。
“父亲,孩儿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
望着已经长得比自己更为壮实的儿子,皇帝轻叹,“要是夙儿愿意搬进京城,为父的也就不必受那相思之苦了。”几年来,不论对夙儿如何劝说他都不愿长居京城。也是,京城带给他的回忆早被那场血斗给染红了。若不是希望通过皇帝的权利找到夙儿,在多年以前他可能就放弃皇位,到地府一家人团聚去了。
“父亲,是孩儿不孝。”对于京城这个带给他许多不好回忆的地方,若不是父亲在此,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而且远在山西的风鸣楼也着实需要人来管理,所以跟父亲定下每月密见两次。一来可以更加详细的掌握宫中状况,二来也可以逐一清楚太后布置在父亲身边的眼线,而后安插风鸣楼信得过的死士。
“唉,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为父啊!当初若是为父早日觉悟会有那么一天而尽力储备自己的力量的话,你和你娘也不需要受那么多苦了。朕是枉为人夫人父啊!”皇帝满面痛楚,痛心疾首地捶着胸。
魏笈夙赶忙起身握住皇帝的拳头,“父亲,你这又是何苦,孩儿从来就没有责怪过父亲。”他真情流露地紧拥皇帝消瘦的双肩。
“皇帝三哥,小夙和他娘一样,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孩子。小夙说没怪过你,我想嫂子地下有知也不会责怪你的,你又何必自己钻牛角尖呢?”沉重的伤痛压在三哥身上,三哥还不知道让自己休息,总有一天会被压垮的啊!“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两就别再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了,我这个孤家寡人承受不了啊。”夸张的动作配上滑稽的表情,绝对值得爆笑的韩氏笑话。
“父亲,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和娘,那不是父亲的错。即使有错也是太后那老妖妇的错,父亲您又何错之有?”扶着皇帝坐下魏笈夙才坐回原位,“我们现在应该详尽地制定讨伐那老妖妇的计划!”
“嗯,夙儿说得是。”皇帝欣慰地点点头。
“父亲,孩儿认为……”魏笈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摊在桌案上便可是到处自己的想法。
“嗯,是应该对派些人手去西门……”皇帝赞同的同时举出不足。
“…….”再加上韩翩滫三不五时地插上一句。
……….
三人一直讨论了许久,直到天边的云彩开始泛白。
收起勾画上了许多记号与注解的地图,魏笈夙最后为皇帝斟上一杯茶,“父亲,时候不早了,我跟叔伯先行一步,人手我一定会布置妥当!”
“嗯,你们去吧。”喝着放了一夜而变得苦涩的茶,在望着儿子能够独当一面的宽厚背影时,心头却升起了一股甜意。妻子在天之灵看到他们的儿如此出色也会安慰吧。
饮下最后一口茶,带笑的面容一整,换上满脸的唯唯诺诺。在带着病态的苍白容颜上更显出了他的“陈善可期”。只剩最后几天了,他这痴傻模样还是得继续装下去。虽然现在太后独揽大局,但为了封闭留言,他还是得装模作样地上朝。看看时辰也快到了。
“叔伯……”刚离开皇宫,魏笈夙忍不住想提出许久之前的疑问。
魏笈夙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韩翩滫截断,“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叔伯!”叫得他像是有多老似的,其实也就比他大上两岁而已!“刚刚是有皇帝三哥在场,我不便与你在这个问题上长久争执。现在我以长辈的身份命令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吧,翩滫。”魏笈夙无奈地叹气。又要他不以长辈的尊称叫他,自己却要用长辈的身份压他。……“不说这个。刚刚你是不是背着我和父亲偷偷在做什么小动作?”
“小夙,是你眼花吧,我不是在和你们一起‘热烈’讨论吗?”韩翩滫打着哈哈。
魏笈夙也不慌着反驳,他慢慢地自衣兜里拿出一块通体全黑雕刻成一对羽翼的玉佩,玉佩还在空中不停地打着旋儿。在不断地旋转中,一个血红色大大的“滫”字清晰地映刻背后。
“你!”韩翩滫暴突的双眼瞪着那块玉佩,“什么时候到你哪去的!”
“刚才。”魏笈夙懒懒地丢下两个字。
“你!”要是他有胡子肯定早就吹飞了。怎么觉得自从认识筱枫以后,他身边的人都渐渐变得恶劣起来。他们以为他好欺负啊!呃……不过悲哀的是,他确实是挺好欺负的,谁叫习武时不好好学,虽是勉勉强强算是“高手”,可以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说吧。”带上□□之后,他又恢复了少语本性。仅仅两个字,韩翩滫却被堵得只得交待真相。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啦,我也只是尽我应尽的义务,帮筱枫个小忙罢了。”一把夺过“言冥”,将其系在要带上。其实不管这玉有啥作用,挂在腰间当装饰还真是那么回事,即烘托了他的飘逸无双,更凸显了他的潇洒无尘!他果然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美男!
只消一眼便知韩翩滫现在定是满脑子的自恋思想,魏笈夙出声打断兀自臭美的他。“接着说。”
“真不知道你是长辈还是我是长辈,有谁对长辈是这样说话的。”斜了眼魏笈夙,韩翩滫小声抱怨。“你也知道筱枫来此的目的。近些时先后不断出现了红宝石的三颗碎片,而筱枫也已经查明第四、五颗出现过的位置。第四颗他自己亲自去找了,这第五颗嘛……”
“在皇宫。”魏笈夙一点就通。
“聪明。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这点就连他也没弄明白。“筱枫给了张第五颗出现的时间列表,”他将那张排满时刻的纸张递给魏笈夙。“看出什么没?”
“这……我每次入宫的时辰!”虽然只有近两个月的,但是连着四次都与他到皇宫与父亲相见的时间相吻合!
“嗯。所以我就用‘言冥’与封滟灵取得联系,来正式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魏笈夙扬扬眉。“结果?”
“正式我的猜测没错,只是……宝石的反应在我们离开皇帝三哥房间的时候就没了。”
“没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在他身上?不过也对,自己身上也没有是由红宝石制成的饰物。可是那纸上所写的时间与今天捕捉到的反应又该如何解释?
“对,滟灵说我们刚一踏出房门就没了。这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那红宝石是藏在你身上呢还是皇帝三哥身上,难道他自己会长翅膀不成?平日找个地方躲起来,一道你们父子俩见面就出来露个脸?”头疼啊头疼。
“嗯——的确奇怪。”果然怪人身边怪事多。
“唉,算了。反正筱枫交待的任务我也达成了,反正不是在你身上就是在皇帝三哥身上了。到时候把你们待到筱枫面前让他自己看不就得了,还免得我在这儿想破脑袋。”想想太后那档子事儿解决以后,皇帝三哥大概也没心继续当皇帝了,到时候随便扯个理由将他带到炎窟参观不就行了!
哈哈,看他多聪明!喔呵呵呵呵~…
额…….为什么突然觉得这话在哪儿听过?完了,他不会是被封滟灵那个病原体传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