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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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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展哥哥,闭上你的眼睛,我来考你!”

“没问题!你尽管问。”

“何谓八珍?”

“根据‘礼记?内则’中记载:一为淳熬,二淳母,三、四为炮豚、羊肉。五来捣珍,六为渍。七珍熬煎,八肝荧。”

“那什么又是五味?”

“五味共九型、细分则约为五十余味。有酸味型、甜味型、碱味型、辣味型、香味型、鲜味型,还有麻味型、苦味型、以及淡味型。酸味型包含酸辣味、酸甜味茄汁味。甜味型包含:甜香味、荔枝味、甜碱味。碱味型则有碱香味、碱酸味、碱辣味、碱甜味、酱香味、腐乳味还有…怪味。至于其它的呢…甜儿,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提示?”

九岁的甜儿,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经书,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圆白柔嫩的脸颊,菱角般红润的嘴儿,尤其是她一笑就像是会滴出蜜来的甜,脸上的两个小小梨窝,衬的她更是娇俏可人。她是城东“高升酒馆”主厨的女儿,名叫-“李甜”。

而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小公子,是长她四岁的“何季展”,俊秀的眉配着挺直的鼻,好生一副俊俏模样!不过他那苍白的脸以及略显单薄的身子,一看之下就知道他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他是城西“馔食楼”的小少爷,也是“馔食楼”大老板-“何毕”的三子。

“提示…好,我看看!嗯…你背到哪儿了呢?”

“辣味型!”

“辣、辣味型,有那个什么…古月辣味、还有什么禾日辣味,等等,还有…一个草字加上什么介的末味,还有…”甜儿眯着双眼,吃力地读着经书上她不太认得的字,一面对着何季展提示道。

何季展听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取笑说:

“甜儿,平时叫你好好跟着我习字你又不要,现在知道重要了吧?”

“哼!我也不愿意啊!谁叫那些字长的那么奇怪。如果它们长的像鸡、鱼啊或是白菜、萝卜什么的,我就不会认错了。”甜儿一副委屈,似乎不会识字是字的错,而不是她的错。

这个论调让何季展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甜儿,古灵精怪不说,脑子里净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点子。

“哈哈,甜儿,我真是输给你了,哈…咳!咳!!”何季展笑到一半,竟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他赶紧拍着胸脯,希望能实时将咳嗽制住。

“季展哥哥,你还好吧!”甜儿一见季展的老毛病发作,连忙放下手中经书,跑到他的身边,以她小小的软手不停替他拍背。

只是何季展的咳嗽不但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咳的满脸涨红,最后甚至喘不过气了。

“咳、呃!”

“季展哥哥!”甜儿着急地望着何季展。

一时无法呼吸的何季展,痛苦地举起手示意甜儿,自他的衣服里拿取东西。

“药是不是!?”甜儿慌乱地自他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淡绿色瓷瓶,打开瓶塞后,一股药香迎面扑鼻而来。

甜儿自瓶中倒出三粒墨绿色药丸放在何季展的手里,然后以最快速度奔向河边捧回一掬清水,让他能顺利服药。

墨绿色的药丸随着溪水顺喉而下,何季展的喉咙顿时一阵舒适,整个人放松下来。

“呼呼!”他微喘着气,无力地靠在甜儿身上。

“季展哥哥,你好些了吧?”甜儿担忧地看着何季展问道。

何季展看着甜儿那张因为担心而快哭出来的脸,勉强微笑说道:

“别担心,我好、好很多了!”

甜儿头上的两条发辫,刚好垂落在何季展鼻前,发辫上隐隐传来的甜香,像是刚出炉的点心般,让何季展舒展了因痛苦而紧皱的双眉。

“你的名字跟人真的很像。”他下意识出口说道。

“什么?”甜儿不解。

“呵呵~没什么!”何季展轻轻笑道。

“对了!等我一下。”

甜儿忽然想起什么,猛然站起身子,何季展一时间失去平衡,向右倒了下去。

“甜儿!你要干什么?”他狼狈地自地面坐起,发现甜儿跑到河边的大石堆。

这大石堆是甜儿平时磨练厨艺的地方,正中央三颗大石头堆栈起来的便是炉灶。

甜儿自石头炉灶上取出一大片面皮儿,接着铺在另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均匀地洒下一撮撮浅褐色的粉末。她再将作为炉灶的石头以柴火先行加热,接着又将面皮移了回来。

在石头的烘烤下,不一会儿那块面皮便传出阵阵焦香,上头原先的浅褐色粉末也逐渐融化成液态,蔓延整张面皮。

甜儿专注地盯着面皮上浅褐色液体,等到滚出泡泡后,她再将柴火移出炉灶,让石头的余温将整张面皮煎脆烤熟,最后等到液体凝结成浅黄色的透明结晶后,才取出小刀将酥脆的面皮切下一大块,递给一旁等候的何季展。

“季展哥哥,你尝尝!”

何季展接过甜儿递上的饼皮,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没想到一股浓密的甜香立即散布整个嘴里。酥脆的饼皮在舌间跳跃,浅黄色的糖片入口即化,像是忽然涌出的蜜泉般源源不绝充斥嘴里。微焦的面皮不仅有着原始小麦香,面皮上那浓郁的糖蜜更是搭配的天衣无缝,令人回味无穷、齿颊留香,不过两者之间似乎还参杂着一股极为清香的味道在里头。

“咦……那是什么味道?”何季展一面细细咀嚼,一面在脑海里搜寻着那股奇异清香的来源。

甜儿看见何季展苦苦思索的模样,在一旁得意地笑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是桂花的香味!”

“嘻!季展哥哥,你真聪明,刚刚我在饼皮上洒的浅褐色粉末是风干的‘蜂蜜桂花酿’。你再仔细瞧瞧,面皮里是不是有一点一点浅色的颗粒啊?那是桂花!”

何季展听完甜儿的话,打从心底佩服起眼前这女娃儿的细密心思。

“对了,甜儿!你这道点心有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那不就是面皮上沾一层桂花蜂蜜糖衣下去烤的脆饼吗!”

“咳!”何季展被甜儿天真的话语呛住,连忙咽了口口水将哽在喉咙的饼吞下后,才又说道:

“那我帮这道点心起个名好了!蜂蜜、桂花、脆饼…我想就叫‘金黄脆蜜桂花饼’好了!”

“嗯…!听起来好像不错耶~季展哥哥,你真有学问。”

“如果甜儿喜欢,那么以后只要你发明一道新菜,我就帮它们起个名字,你说好不好?”

“嗯!”

看着甜儿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何季展不禁心旷神怡,又拿起手上脆饼,大大咬了一口。这品“金黄脆蜜桂花饼”不仅卖相十足,口感独特,风味亦是绝佳,与他们“馔食楼”的甜点比较起来是有过之而不及,不亏是前任御厨“李铁锅”-“李善仁”的女儿。

“好不好吃?”甜儿故意问道。

“当然好吃!”何季展一口一口咬着脆饼,吃的是津津有味。

甜儿看着何季展吃东西的那模样,觉得十分好看,不知不觉竟对他说道:

“季展哥哥,你真的很漂亮耶!”

“呃!咳、咳!”何季展听见甜儿这句话,忽然被满嘴脆饼噎住,呛了两声才又说道:

“甜儿,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想,如果我有一个姊姊像你一样,那该有多好?”

“甜儿…嘿!”何季展对甜儿那天真的话语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接着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还好不是!”

“你说什么?”甜儿没有听清楚。

“没!我说饼真的很好吃,我可不可以再吃一块!”

“嗯!”甜儿笑了,脸颊上的酒窝微漾。

何季展看着甜儿的笑脸,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两年前他为了躲避爹的叨念以及教书先生的逼迫,来到这平时人烟罕至的溪边,却在这遇见翻着一本厚厚经书的小人儿-当时年仅七岁的李甜。

李甜的爹原是宫廷中的第一御厨,因为某些原因,带着小小的她来到这不起眼的城镇生活。他在城东的“高升酒馆”担任主厨,而天资聪颖的甜儿自幼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懂得品尝试味,说的头头是道,明眼人一看都知甜儿在此方面有过人之才!但身为前任御厨的父亲,却不许小甜儿亲执厨柄、下厨烧菜,仅让她参与调味过程。好学的甜儿无法满足现状,几次恳求都没有效用。

在一次偶然情况下,她发现床底父亲藏有一本厚书,翻开来看竟是画满一页页的食材以及烹煮之法。她如获至宝趁机将它偷偷携出,最后在溪边找到这个隐密的地点偷习厨技。只是书上除了图画之外,其余字面解释她看不懂,恰巧遇见识字的何季展,展开两年多来的合作:他念、她煮。她煮、他试。两小无猜,约定谁都不可泄漏这个秘密。

由于何季展是城西“馔食楼”大老板的小儿子,所以各类食材的取得皆难不倒他,甜儿也顺利练就一身惊人厨艺。

午后的微风徐徐吹来,不知不觉他们俩肩并肩睡了过去。待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之时。

“糟了!怎么这么晚了?我得赶快回去,不然又要挨爹的骂了!”方才的午后睡意,一下子被天边的红日惊醒过来,甜儿跟何季展道别,着急地往回家路上赶去。

“季展哥哥,我要回去了!”

“路上小心。”

“嗯!”

“啊!甜儿…我…”何季展突然想起一件事,但不知该如何向甜儿开口。

“什么事?”甜儿回头问道,夕阳将她小小细致的脸染成一片绯红。

“不!没事,你赶快走吧!”

“嗯!再见。”甜儿挥着手,向何季展道别。

看着甜儿的离去,何季展闷闷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语。其实他目前有一个棘手难题,一个无法抗拒的难题。

“甜儿,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啊!”他暗中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望着眼前这片与甜儿相处两年的地方。

在爹的坚持之下,他明天就要启程上京去了。十三岁的他将要远离家乡,前往京城的书院寄读,考取功名完成父亲对他的期许以及心愿。但他却无法启齿向甜儿开口道别。

“我会想你的。”他说:

“你也要想我呀!”

谁知这一别,转眼间就过了七年。

“甜儿、甜儿!”杨玉红唤着在后院发呆的李甜。

“嗯……什么事?”甜儿下意识的回答,事实她早已进入睡眠状态。

昨晚她沉迷研究一份得来不易的菜谱忘了睡觉时间,待一回神,天早已蒙蒙亮起。

“财叔在前堂叫着你呢!”杨玉红捧着一迭碗盘,欲走到厨房递给洗碗的母亲-杨婶清洗。经过后院时,碰巧遇见坐在水井旁发呆的李甜。

“喔!我知道了。”甜儿迷迷糊糊站起,睡眼朦胧地朝柴房走去。

“甜儿,你要去哪?”杨玉红吃惊地问道。

“前堂啊!”

“可是那里是柴房呢。前堂在那!”杨玉红勉强腾出一只手,指引甜儿前进方向。

“喔!小红,谢谢你。”甜儿张开半眯的眼,顺着杨玉红手指方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堂走去。

“唉,真是的!”杨玉红轻轻摇头叹息,接着便赶紧转身走向厨房。

迷糊中的甜儿,仿佛看见眼前出现许许多多的食材在半中飞舞着。

“……白菜、细笋、萝卜、竹苼、韭菜、豆腐、黄鱼、肉丝、兔腿、鸭掌………还有……猪头!”

什么?她愕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猪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盯着她直瞧。

“嗯!头皮、耳朵、颊肉、鼻子、舌头!”她叼念着,将猪头上可以当作食材的部位一一道出。没想到眼前的那颗猪头竟然说话了:

“死甜儿,你将我当成什么了?猪头吗!?”

“哇!”甜儿被眼前会说话的猪头吓了好大一跳,这一吓才将她从睡梦中完全惊醒。定神一看,原来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猪头,而是“高升酒馆”许老板的儿子-许正宝。

“宝哥,怎么是你?”

“甜儿,我有长的那么丑吗,被你看成猪头。”

“没、没有啦!你不要误会,是因为厨房刚刚来了一头猪,我在想该怎么料理才好。”甜儿陪笑道,以免伤了许正宝的心。

说真的,眼前的许正宝长的一点也不像猪!昂藏的身子,端正的五官透露出一丝憨厚,如果勉强要形容的话,还比较像是一头牛。

“嗯……甜儿,你的气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先回家休息?”长甜儿两岁的许正宝十分担心她苍白的脸色。

不过甜儿婉拒他的好意,因为她不想让其它人知道她晚睡的原因。

“谢谢宝哥的关心,甜儿没事!对了,听说财叔找我,我要赶快过去。”甜儿话一说完,便匆忙地往前堂跑去。

“甜儿,你爹还是在厨房喝酒吗?”掌柜的财叔拨着眼前跟随他二十几年的算盘,对刚走过来的甜儿问道。

甜儿低着头回答:“财叔,我爹他……他还是老样子!”

“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们的酒馆月月赤字,如果你爹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酒馆撑不了几时啰。”财叔深深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这把年纪失业,况且他在“高升酒馆”也已服务二十余年了,对这间酒馆有着超乎寻常的情感。

“我知道。”甜儿的眼眶泛红,要是这酒馆真的关了,那她跟爹爹恐怕就得又流落街头。

“财叔,不会的!我不会让这间酒馆就这么关门。”恰巧与杨玉红自后院同时转回的许正宝,听见甜儿两人的对话,一时不禁热血汹涌慷慨激昂地说道。

在这个下午,空荡荡的酒馆里只剩下两桌客人,一桌是已经醉倒趴在桌上熟睡的的“酒鬼阿雄”,另一桌是则是患有重听、失明的“龙伯”。

“是是!不亏是我的好儿子,如果你真的那么有本事,那你也给我上京考个状元回来。”这时“高升酒馆”的老板-许高升刚好自外收租归来,不禁大声说着。

许正宝听见老爹这么叨念,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爹!你怎么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是块读书的料。”

自从前些日子,京城里传回来了七年前举家搬往京城的“馔食楼”少爷高中状元的消息,许正宝的耳根子就没一天清静过。

数年前的“延安城”里,城东的“馔食楼”与城西的“高升酒馆”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饭馆,由于两家的菜都十分好吃,所以竞争相当激烈,两家的老板更是视对方为一生劲敌,无论什么都要一较长短、互争高下。不过在“馔食楼”的老板-何毕决定举家搬迁进京后,情况就大为逆转,而“高升酒馆”自此荣登“延安城第一酒楼”称号,让许高升以及“高升酒馆”着实风光了好几年。

只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高升酒馆”的大厨李善仁不知为何因素,竟然沉溺于杯中物,手底下的厨房功夫逐渐荒废,不但料理的味道走样之外,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因此原本高朋满座的情形越来越少,到最后整间酒馆即使在中午生意最好的时刻,也只有三五桌常客,而且仅只是喝酒。不得已下,老板许高升遣散了多余的人手,只留下:掌柜-财叔(陈旺财),厨妇-杨婶(杨林氏),主厨-李铁锅(李善仁)外,还有出菜-玉红(杨玉红)以及甜儿。

“看来我这次非得跟那‘李铁锅’好好地谈一谈!”他气呼呼地抽着烟管,欲转身走向后院的厨房去。

“等等!”甜儿走向前阻止道:“许叔,我……”

“甜儿你放心,许叔不是要赶你们走,而是听说何老头将会在明年初带着一家大小回乡祭祖,为了不让他把我看扁了,所以我想跟你爹谈谈,希望利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研发新菜色,重振我们‘高升酒馆’的声名!”

许高升是看着甜儿长大的,他也心疼甜儿除了他爹外,其它就无依无靠的情形,更何况善解人意的甜儿是那么地惹人爱怜,如果有机会他也希望甜儿能成为许家的媳妇。所以,他又转头对着杵在一旁的许正宝说道:

“咳!正宝,你跟甜儿去点点仓库还剩下些什么材料,如果有缺记得向‘万货行’张老板叫货。”许高升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对甜儿甚有好感、照顾有加,因此时常故意制造让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

“是,爹!”、“知道了。”甜儿两人同声回答,然后转身往后院的仓库走去。许高升也衔着烟管,跟着到后院厨房找李善仁谈判。

在往仓库的路上,走在许正宝身后的甜儿脑子里一直浮现方才许高升的话:他说明年初“馔食楼”的何老板会带着全家回乡祭祖。“全家”,那意思是说“他”也会一起回来啰!想到这儿,甜儿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激动,心儿猛跳个不停。

这几年来,每当她感到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那段与“他”相处快乐时光的回忆安抚她、陪她渡过的,虽然“他”的不告而别着实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但她相信他总有回来的一天。而如今,七年了,“他”终于要回来了。

“季展哥哥……”她小声地念着“他”的名字,想着与他之间的一切,脸颊瞬间绯红了起来。

“甜儿,你怎么了?”许正宝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以为甜儿想对他说些什么,赶紧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甜儿那张红润、俏丽的容颜,还有唇边那朵甜美的笑。他着看着不禁痴了!

甜儿自幻想中清醒,才发现许正宝竟然楞楞地盯着她直瞧,她好奇问道:

“宝哥?你怎么了?”她心中,许正宝只是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她对他的情感从来不杂半点男女情爱。

面对甜儿的疑问,许正宝赶紧移开视线,憨憨地笑说道:“没、没什么!”他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趁这个时候对甜儿表达他的心意。

可是当他尚未下定决心时,一个紧急的声音自前堂方向传了过来:“老板、老板……!唉呀,不好了!正宝哥,有人、有客人上门了。”原来是杨玉红的叫声,只见她仓皇地自前堂跑进,样子显得十分惊慌。

“小红,有客人上门是件好事,还不快快上茶。”在厨房里头的许高升同时也听见了杨玉红着急的叫声,衔着烟管出来说道。

“不、不是啊!我是上了茶,但是那些客人其中一个却说口口声声要找老板。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很害怕,所以财叔就叫我快点进来请您出去…”

杨玉红气喘吁吁地说着。从她惊慌的神情看来,想必外头那帮人马来意不善。

“爹,我先出去看看。”许正宝听见杨玉红的形容,怕许高升一出去会受到伤害,因此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希望他壮硕的外型能让外头的客人感到一丝警戒。

“宝哥,等等,我也去!”甜儿也跟着出了去。

“小红,你也不快过去?”许高升说道。因为杨玉红的工作是负责帮客人点菜,要是她不在,前堂岂不剩下财叔一人应付?

“喔!”杨玉红这才想起自己的责任,赶忙提起裙摆奔向前堂。

当许正宝冲进前堂时,他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正中央几张桌子被一群腰间配带一把大刀的黑衣巨汉占满,算算人数约有十五、六人,而一旁的财叔则是胆战心惊地哈着腰招呼,满长皱纹的额头冷汗岑岑。

许正宝担心财叔年事已高受不了这种紧张的场面,赶紧走上前接替财叔的工作,客气地向众人说道:

“各位客倌,请问你们要点什么?”即使许正宝强装镇定,他的话尾还是稍稍颤抖。

“每桌先给我上几大坛子的酒让我们解解渴!至于菜嘛,你们馆子里有哪些好菜?”其中一名面貌凶恶的汉子,恶狠狠地问道。

刚回堂上的杨玉红,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走上前为众人介绍道:“我……我们‘高升酒馆’最著名的菜式是‘西湖醋鱼’、‘生爆鳝片’、‘龙井虾仁’、‘东坡焖肉’、‘荷叶粉蒸肉’、还有‘叫化鸡’等等……,不知各位大爷要来些什么?”她颤抖地推荐了几道名菜,岂料眼前几个巨汉摇头的摇头,叹气地叹气,似乎对于这些菜式不甚满意。

“小姑娘,你们除了小虾、小鱼外,还有些什么?”其中一名巨汉又问道。

可是任凭杨玉红如何思索再也想不出其它别致菜色,她赶紧望向许正宝求救。别无他法的许正宝如此应对答道:

“各位爷儿,这些是我们‘高升酒馆’最出名的菜色,不妨先上几样尝尝,如果不符口味,我会再叫厨房另外换上。”

幸好所有大汉无人反对,他赶紧让杨玉红到厨房下菜单,而自己则到酒窖搬酒,此时堂上却已不见甜儿身影。

堂上一阵沸沸扬扬,在酒上桌后,数名大汉便迫不及待拍开坛上封泥,大喝了起来,一时酒香四溢,热闹滚滚。

站在后院与前堂交界处的许高升听见儿子顺利解决问题高兴地直拍胸口,吁了口气。可是…他忽然想起方才走进厨房欲找李善仁商讨时,竟发现他烂醉如泥地倒在一旁,待他要发脾气将他叫醒前,却又听见杨玉红从前堂传来的消息。所以,这时的李善仁应该还在厨房睡着的吧?那么他有办法应付那么多人的需求吗?

可是杨玉红此时已经匆忙跑到厨房点菜,又过一会儿,她竟然端着一大盘青翠的火炒热菜,走向前堂。

“等等!小红,你这菜是怎么来的?”许高升拦住她,好奇地问。

她满脸不解,疑惑回道:“这菜是厨房的李师傅做出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他奇怪之余不禁松了口气,或许是李善仁酒醒了吧。心里想归想,但他还是狐疑地转身走向厨房,企图一探究竟。

当他走到厨房出菜窗边时,没想到甜儿突然探出头来对他说:“许叔,对不起,我和杨婶两人忙着帮爹爹洗菜、配料,要麻烦您跟宝哥到仓库拿取十余人份的食料。”

“好、好。”许高升连忙将手里的烟管系回腰带,卷起袖子招来刚上完酒的许正宝,一同前往仓库搬食材。

其实,厨房中的李善仁一直呈现昏睡状态,方才那盘青菜是甜儿炒的。甜儿在听见前堂那番谈话后,知道目前的爹是无法料理这么多人份的菜,即使真的出菜也不敢保证味道鲜美。她暗自心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法子,此时,一个念头自内心升起,虽然她曾经答应爹不可这么做,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此她趁没人注意时,一古脑儿地溜进厨房里。

“甜儿,发生什么事了?外头怎么闹烘烘的?”正在厨房洗碗的杨婶,看着她那副惊慌的神情担心地问道。

“杨婶,我爹他酒醒了吗?”

“还没呢,你看看他身边那几只酒瓶,都是空的。刚刚连老板进来叫他都没反应,可见他真的醉死喽!”话语中可以知道杨婶有些生气李善仁这样不负责任。

“杨婶,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她知道爹只要喝醉后就会乱发脾气,平时与他一起工作的杨婶,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可怜的甜儿,这不能怪你。”杨婶想起李善仁对甜儿的漠视,甚至常对她恶言相向,不禁相当心疼。.

“杨婶,您不用担心,甜儿没事的。”她故作坚强地回道。谁知道她曾在无数个夜晚因为爹无理的斥责,抱着棉被无声地淌泪呢?“杨婶,既然我爹暂时醒不过来,有一件事必须请您帮我。刚刚我们酒馆来了十几个身穿黑衣、看起来很可怕的客人,他们个个吵着要喝酒用膳,偏偏现在我爹又无法做菜,所以……”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哎呦!这可该怎么办?”杨婶不由得担心地惊叫出声。

“就由我来做吧!”她以坚定的口气说道。

“甜儿,你行吗?”杨婶讶异地问,她从不知道甜儿会做菜。

“嗯!杨婶您放心好了,没问题的,只是希望您别让我爹知道这件事o”

“好、好!”杨婶急忙回应。

“那么就要麻烦您,先帮我准备我们酒馆各式菜色的材料。”

杨婶一听见她的吩咐,便火速在厨房里动作起来,她先是将盛装各式调味料所需的碗,一个接着一个地摆放在炉灶旁的料理桌上,然后开始洗菜、切肉。

“对不起,爹,甜儿这次没办法遵守跟您的约定了。”

甜儿看着在厨房角落椅子上睡得正沉的李善仁,卷起袖子,解开两侧发辫,将头发盘于头顶,接着便拿起砧板旁的大菜刀,利落地抓起一把杨婶己洗过的新鲜蔬菜,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在砧板上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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