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亲人近亲情远7(1 / 1)
是夜,冷清而寂寞。
风独坐倚月宫的高檐上,横握玉萧,神情专注的吹奏着一曲哑乐。
他在等一个人回来。一个女人。
活了近十九个年头,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过。
一枝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在高檐下的另一头,静静的看着他专注而迷人的神态。
一曲完毕,风下意识的盯了一眼下面的院落和错落有致的房间。漆黑一片,看来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哎。”不自主的叹气。难熬的等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枝梅奸佞的笑。她陪他了很久,他却不知道。
看他耐性被魔光的样子,一枝梅不忍了,主动现身。道:“夜色正美,十皇子叹什么气呀?”
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悦耳嗓音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为何没有察觉?”
“凭十皇子的功力,怎么会察觉不到接近自己的人呢。只不过,十皇子刚才聚精会神的在吹萧,忘乎一切,所以才一时粗心没有留意到我的到来罢了。”一枝梅飞将过来,长长的纱衣掠过一片片琉璃瓦。击起一片沙沙丁冬的响声。
风诧异的看着一枝梅,太神奇了,她竟然能用轻软如丝的纱衣和琉璃奏出一曲自然绝响。实在乃尘事少有人所极之造诣。
一枝梅谦逊的笑,自个儿挨着风坐了下来。举止大胆,不畏流言蜚语。又令风免不了一阵错愕。
“怎么了?”看着发呆的风,一枝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失女子体面的举止。
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她却和他紧紧挨着,隔着衣物,风能感受到她挚热的情义。
她在诱惑他?风想。随即摇头,她只是不经意的举动罢了,是我以小人之心猜忌她而已,实在不该。
悄悄的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离她的距离更远一点。一枝梅发现了风的不自在,笑。那一抹笑,自唇勾起,邪媚而狂傲。令风一阵心悸。
“对了,今日父皇来了趟倚月宫。”风急促的转移了话题。
“哦?”一枝梅有些吃惊,“他很久没有来了。”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飞起一团红晕。若不是天黑,风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还在昨天晚上,他与她在草丛里缠绵悱恻。她却撒谎说他好久不曾到来!
风看着她,为她有些失落的神情感到心里一些刺痛。她在意的人,是他的父皇。
“怕他疑心猜忌,我告诉他,你去月灵阁为灵诊病去了。”
“灵生病了?”她惊诧的问。
风觉察到她对灵的关心非比一般。心里更是迷惑,她究竟恋着谁?
“哦,从刑场回来,就一直说胡话。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所以一时适应不了。”风解释道。
一枝梅会意的点头:“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
风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可一时半会寻不到症结,也就让这怪异藏了心底。
“那,你父皇信了你的话么?”
“他随我一起去月灵阁,后来小林子说你去抓药去了。他也就没有多问。看来是相信了我们临时编造的谎言。”风说。
一枝梅赞赏的看着他:“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风谦逊答道。又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梅小姐今日可否作答?”
“什么问题?”
“在太尉一家遭难的那个晚上,我有幸见到了梅小姐。第二天,太尉一家三十余人全部遇难,我还一直在担忧你的下落。今天见到你,方知你还安全。不知道梅小姐是怎样逃离那天的危难的?”
一枝梅垂着头,思索着如何应付这个鬼精灵的家伙。
“梅小姐,梅小姐,”恰在此时,念笙提了一个灯笼走来,看来正在四处寻她。一枝梅借口道:“有人找我,以后再与十阿哥洽谈。”
撂完这句话,便纵身飞下了屋顶。风遗憾得直叹息:“哎,这个死丫头,坏我好事。”
金銮殿上。
皇上正头痛的翻阅着大臣的奏折。
“这个李东元,真是会破坏朕的心情。”将奏折扔在地上,自己托着下巴浮想联翩。
那天在草丛地里,与一枝梅一亲芳泽,真是意犹未尽。可惜终究是中途来了个急刹车,叫他心里直痒痒。
“皇上。”魏公公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皇上丢他一眼,不耐烦的问;“又有什么事?”
“皇上,夜深了,歇息去吧。”公公好心劝慰道。皇上压了一肚子不快不好发作。只是懒洋洋的问:“今天该去哪个宫了?”
“回皇上,皇后在等您呢!”
“啪-”又一个奏折,被无情的扔在地上。皇上借题发挥的本领,公公早已耳熟目详。
这会,为避风头,最好自己闪到一边,免得引火上身。
“魏公公,”
“奴才在。”魏公公无奈的上前,听候命令。
“你说这七十二宫,哪个妃嫔令朕称心如意啊?”
魏公公一楞,看来皇上又看上谁了。不然他不会发此牢骚,无端嫌弃其他妃嫔的。
“皇上,奴才不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说的,朕赦你无罪。讲!”
“哎呀,奴才要讲出来,只怕皇上动怒,伤了肝拉!”魏公公哆嗦道。
“别罗嗦,讲。”皇上好久没有听见刺激的事,他才不管伤不伤肝呢!
“在奴才记忆里,皇上可就喜欢过两个妃子。”魏公终于是斗胆打开了话匣子。
“哪两个?”皇上兴致来了。都说魏公公是他的肚子里的一条蛔虫,看来他们全错了。
魏公公面露难色。难于启齿。
“哎呀,你怎么跟他们一样罗嗦呢,快讲,朕赦你无罪。”
“是,皇上。在奴才看来,皇上就只喜欢过玉贵妃和宫才人,只是可惜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妃子英年早逝。”
“朕当年,确实是对她们情有独钟啊!”皇上老泪纵横道。
“想当年,李皇后技压群芳,貌比天下,可是皇上因为她英气逼人,嫌弃她缺乏一种女人的柔媚而冷落她。玉贵妃和宫才人,心底善良,处处以皇上着想,不与他人争斗,皇上专宠她两,这三个妃子,是皇上多年来对女人提不起兴趣的原因吧?”
“哎。”皇上郁郁寡欢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
“几个爱妃,都死得好掺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皇上情重之人,十几年来一日也忘不了她们,可谓至情至性。这些年来,奴才看着皇上饱受相思之苦,奴才心痛啊!”魏公公捶足顿胸道。
“摆架,倚月宫。”皇上嘘一口气,下令道。
魏公公一怔:“皇上。倚月宫是新人旧地,皇上难道忘记了吗?”
“我知道,我就是要去那里。”
再次得到肯定,魏公公的迟疑只好化为行动。连忙招呼几个奴才们准备摆架去倚月宫。
“皇上,准备好了。”魏公公回来回话。
“哦。”皇上反束着手,急冲冲向殿外走去,几步后却又掉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儿吗?”
魏公公一脸茫然。
“那里住的人,和李尔侬皇后很有些相似。”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出去。
魏公公杵在原地继续发呆。
一枝梅没有想到,皇上会半夜来到她的寝宫。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甚至没有叫念笙通报她一声,自己就神出鬼没的摸进了她的房间。
见到皇上,一枝梅没有期待中的欣慰,反而有些恶心。
皇上一把抱住倚在窗前的她,猴急的闻着她的芬芳。
“皇上,为何进来也不通报一声?”一枝梅娇嗔着推开他。
“美人,我还不是为了来给你一个惊喜吗?”说话时身体又挪动了过去。
一枝梅厌恶的皱紧眉头,一手撑着他的结实的胸膛。“皇上,奴才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啊?”
“哦,怎么了?”皇上一把打横抱起她,走向床边坐下来。
一枝梅不安分的在皇上的怀抱里,用力的扯着他的胡须。皇上享受着痛给自己带来的麻木。
“皇上,思心和念笙都是你赐给我的奴才。思心虽然服侍周到,可是行为怪诞诡谲,如今终于知道来由,她竟然是前朝的奴隶。皇上,这思心已死,奴才就念笙一人做伴,好不孤独啊…”眼泪自眼角流出,女人天生的寂寞感表露出来,叫皇上好不心痛。
“美人别伤心,这思心已去,朕再派你一个摇头就是了。”皇上轻拍着她的背。一枝梅强烈的感受到,皇上拍抚的力量竟是那么沉重。
“思心是个体贴人的好丫头。可惜身份卑贱,连死也独特,叫人心伤。”
皇上的脸旋即沉了下来,似若有所思。
一枝梅轻怔,又哭泣道:“听说那丫头乃凌迟而死,身上的肌肉被一寸一寸割掉,鲜嫩的皮肤被勾刀一点一点挑起,然后大片大片的扯落。真是死得好掺啊!”
“别哭了。”皇上将她甩在床上,自己呼一声站起来。
他也有情绪?一枝梅冷笑。
即使被丢在床上,一枝梅也不忘记增加更冷凝的气氛。
“皇上,你别生气,奴才只是害怕,这思心平日都和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如今她含恨而死,那哪日化为厉鬼回来找我,我岂不是白百丢了性命吗?”说完掩面而泣,哭乱了皇上的心。
皇上无奈的看着她,终究是女人,无论平日多么傲气,这回还是有胆小的时刻。于是坐回来安慰道:“美人别哭。”
“皇上,”一枝梅忽然眼睛一亮,同病相怜的口吻问:“听说皇上也有个枕边人是这样的死法,不知道她后来可曾回来找过皇上,”
看见皇上怒气升腾的看着她,一转口风道:“她和皇上生活多年,即使死了,也会因为思念皇上而回来看你吧?”
所有的暧昧荡然无存,皇上想美人亲热的激情,像沙漏一样一点一点消失。而注意枝梅,不是没有察觉到皇上不耐烦的情绪,只是,她就是不愿意恭维他,不愿意顺着他罢了。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朕明日再来看你。”没有留恋,径直走出去的皇上,有些落拓。
一枝梅清冷的笑。
“你的死期,该到了。”她说。
一个毒药似的笑容,美丽如花,璀璨如花,邪恶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