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结拜(1 / 1)
霜落,朔风乍起。院中的梧桐叶不停飞舞着,看起来像掠过窗户的鸟影。晨起通过窗户一看,满庭落叶,遍地荒凉。那残叶犹如片片灰色的蝴蝶,静静地躺在地上。
院落寂静,经霜打过的木兰花低着头,将影子布在窗台上。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沙沙踩响了落叶,那位顾胜男小姐便又来到我的院中了,这一室的静谧亦因她的闯入而被打破了。
那日她在我房中寻得春生并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便大声叫了起来:“早就听那呆头鹅说他有个貌美如花又聪明绝顶的小师妹,今日让我顾胜男见着了,非得与你一较高下不可!”
这位顾小姐还真是一副逞勇好斗的脾气,才刚第一次见面呢,她便又找着对手了。
“顾小姐,”由于身体虚弱,被楼子焕下了不准下地的禁令,我只能在床上冲她微微点一点头:“令尊的威名,我早有耳闻。常言道,虎父无犬女,小姐身手非凡,不是我江南不愿与你比试,只是我确实手无縛鸡之力,不敢与小姐交手!”
“你不会武功?”顾小姐好奇地睁大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可是那呆头鹅却说你用兵如神。”
我苦笑一声,春生师兄,你也太抬举我了:“顾小姐,我只是爱看书,略会一些阵法而已。至于行军打仗,我可是一窍不通。”
“既如此,我们来比阵法如何?”这位小姐倒也爽快,立时又给我下了另一份挑战书。
所谓酒逢知己,棋逢对手,我亦有好久没有列过阵法了,现在听她一提,也有些技痒,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们俩用盘子装了一些土石,再在那土石上用小树枝布阵,接着便你来我往地拼杀了起来。这拼杀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当代布阵最有名的“青衣书生”都曾败在我的手下,这个好胜的顾小姐也绝非我的对手。接连三局下来,她都是惨败而归。
春生先是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第一局我赢了,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幸灾乐祸。第二局还是我又赢了,他看着她的神色就有些忐忑。最后一局还是我赢,看着那位大小姐惨淡的脸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嘿嘿,我就是要你心疼,看你还故不故作姿态。人家大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是那样欲拒还迎,算什么?
“好了好了,胜男,我小师妹的本领连我都自叹不如,你就莫要丧气了。”春生笨拙地劝着。
顾小姐妙目滴溜溜地一转:“你布阵的本领果然了得,我甘拜下风,不过我明日要同你比试用兵。”
于是,在宣布了那一席话之后,以后的每天她都会来我的房中报道。而春生,也会在她到了之后不久来到我的房中,这神奇的女追男现在亦转变成了男追女。
我们是如何比试用兵的呢?
我要春生帮我们准备一个大大的沙盘,沙盘上面步石为山,划线为河,然后用一根根的小树枝来代替军队。我们各执一方,如同在战场上作战一样,展开了无形的厮杀。
还是战场上见真功夫。我从未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这一场比试下来,我们胜负各半。交战中我发现,这位顾小姐还是颇有乃父之风的。她带兵作战极为沉稳,连春生在旁边看着也露出嘉许的眼神。而我,仗着多读了几本兵书,来几招出奇制胜,才险险地赢了几局。
“江南姑娘,”顾小姐眼神炯炯地看着我:“你确实聪明过人,我刚才的用兵手法,全是照搬了我爹爹几十年来作战胜出的法子,你竟然能将我爹爹已经胜出的仗扭转几局,纵眼这天下,能做到这样的恐怕难有几人!”
这位顾小姐倒真是坦率,她败而不馁,胜而不骄,还能由衷地夸赞对手,看来确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这样的人,我还真想与她结交呢!
刚想到这里,顾小姐又说话了:“我生平极难佩服一个人,不想今儿还真遇上了。我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姐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正有此意,便让夏荷去准备三枝香,然后掀被便欲下床。
“小师妹,你身子虚,不能下床!”春生急忙前来阻拦。
我在心底苦笑一声:什么身子虚,说白了就是小产。我被逼堕胎这件事,除了东方、伺书、楼子焕和我自己之外,别人并不知晓。入府之后,楼子焕便对外宣称我身体虚弱,是以到现在我一直躺在床上,并未与他人有任何交往。我已经躺了十多天了,按说休息也该够了,于是我说:“春生师兄,既是结拜,就该有诚意。我只在外面呆一会儿,没事儿的!”
春生拗不过我,只得勉强扶了我下床。
来到院中,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还是比屋里好啊!刚下过几天的雨,院中的一草一木如同洗净铅华的丽人,干净而又清爽。湛蓝的天空高爽、明净;阳光清澄、美丽。院里的梧桐树,叶子落了,枝条交错,纵横于蓝天之上。
见我立在院中,取了香回来的夏荷急了:“南夫人,公子爷吩咐过的,你这一个月都不能下床的!”
夏荷倒是谨记了自己的承诺,外人面前决不叫我南丫头。见她着急的样子,我忙安慰她道:“没事儿,夏荷姐姐,我同顾家小姐结拜完之后,一定再回床上躺着!”
我们将那三枝香插在梧桐树下的泥土里,然后点燃了,待到那烟袅袅升起,我与顾小姐对看一眼,便跪了下去。
“我,顾胜男,十八岁。”
“我,江南,十七岁。”
“我们俩人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姐妹。自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结拜之后,我们相视一笑,随即互相唤了一声“大姐”“二妹”,便拥在了一起。春生见状,亦伸手拥住了我们两个:“这下好了,胜男,以后可不许叫我呆头鹅了,也得叫我一声春生师兄呢!”
这个家伙,倒挺会钻空子,不过基于他的良好表现,我没有反驳他。
回到房中之后,为了不让夏荷担心,我躺回了床上。而我的那位结义大姐,在我上床之后就问了我一个令屋内众人都极为尴尬的问题:“柳公子新婚的夫人到底是谁,我怎么见他今儿早上从二妹你的房里出来!”
楼子焕昨夜仍是在夜半时分躺到了我的身边,我由于睡得太熟,没有发觉。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我才发现了他的身影。我当时很生气,一把就把尚在熟睡的他推醒了过来:“你到底意欲何为,我可不想你的公主夫人向我兴师问罪!”
“你亦是我的夫人,而且过门还比她早。”他理直气壮地眯缝起他那双凤目:“府内的下人在一年前就知道我已娶了你过门。”
“你,”我恼羞成怒:“你我并未行过大礼,我怎能算是你的夫人?”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补你一个风光大礼!”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你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对吗?”
对,我在意的是我的心,可我对他的心已死,我要怎样想办法,才能让他帮我救出我的娘亲,然后再放开我呢?
就在屋内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那如玉的身影不知何时翩然而至:“顾小姐,这位江南姑娘早在一年前就已是我的夫人了,所以我从她的房里出来应该不足为奇罢!”
是啊,在众人眼里,一年前,我就已经被他收了房,成了他身边的一房小妾了,也、、、算是他的一名夫人了罢!我一阵心酸,一股深深的屈辱感涌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