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17.4(1 / 1)
苏误秋表面看起来确实挺好,每天过着和尚一般的规律生活。
自从周邦彥离开,她就搬出了那套顶层的公寓,住进了学校的单身教师宿舍。早晨八点去上班,看文献,做实验,辅导学生,讲课,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回宿舍整理一下资料,发会儿呆,午夜十二点钟声一响,立即像灰姑娘跑向南瓜车一般的奔向床铺。
至于躺上床以后的事情,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她经常会整晚闭着眼睛,头脑清醒的躺到天亮,反复的想着那个男人和工作,一夜过去比躺下前更疲劳。
当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夜半无人时的辗转反侧。不胫而走的只有苏误秋“改邪归正”的消息。于是,浪子回头的她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欢迎,那些想找她做报告却碍于她作风而畏足不前的人终于看到了契机,不停的给她发邀请。
她的生活从平静规律开始变得忙碌。直到他离开一年以后,她终于累到无法失眠的程度。生活似乎就这样恢复了原状,那个还不认识周邦彥的时候。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被收藏了起来,萧子之、席红衣、刘海、甚至安琪和年轻人们,所有人都认为她开始了新的生活。
席红衣又开始了对她进行相亲轰炸,刘海则开始了对她的公开追求。即便是萧子之,都时常约她出去,只是言谈举止之间,让她捉摸不透究竟是朋友还是爱慕。
连她自己都开始以为周邦彥已经成了一段回忆,而认真的考虑起刘海。虽然她仍旧如两年前一样,对爱情并不感到迫切的渴望,可刘海的热情却需要一个答复。她自问并不需要一段婚姻来取得自己作为一名女性的社会认同,也并不需要一个情人来排解寂寞和需求。既然如此,她唯一需要回答的问题就是,她有可能爱上刘海么?
天堂没门酒吧里,仍旧是那么不冷清也不热闹的调子。苏误秋坐在吧台前,对着忽布微笑。
“嗨,误秋。”忽布的随和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一阵轻松,“老板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刚走。”
“她找我有事?”苏误秋心跳漏了一拍,顿时把关于刘海的思考抛到了脑后。关于周邦彥的一切从头脑里专属于他的那部分跳出来,充斥了整个思维。
“她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一张CD和一个字条递到苏误秋的手里,“我叫维伊,天堂没门雾都分店的调酒师。”
维伊说的是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苏误秋曾听渡鸦提起这个人,于是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维伊握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吻,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害的调笑。“虽然来自雾都,我还是更喜欢法式的礼节。”
苏误秋微微有些脸红的低头看维伊交给她的字条。上面是一个人名和他在澳大利亚的地址。“莱茵·哈德?欧菲斯从前的吉他手?”
“对,国际军团中的那个澳大利亚人。”
苏误秋点头,“你和BION已经很熟了吧?”
“即便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我也不敢说自己熟悉那个自闭症患者。算是认识。”维伊耸肩。
这样说,应该是很熟悉了。苏误秋微笑着向忽布借了CD机,可乐曲响起没有多久,笑容就从她的脸上彻底消失。
吉他的旋律演绎的是李斯特《爱之梦》的第三首。
“爱吧!能爱多久,愿爱多久就爱多久吧!你守在墓前哀诉的时刻快要来到了。你的心总得保持炽热,保持眷恋,只要还有一颗心对你回报温暖。只要有人对你披露真诚,你就得尽你所能,教他时时快乐,没有片刻愁闷!还愿你守口如瓶:严厉的言辞容易伤人。天啊!本来没有什么恶意,却有人含泪分离。”
“爱之梦……”她认识那演奏风格,甚至听得出那把她极为熟悉的吉他与众不同的音色。
“那小子最近总弹这曲子,简直要把我烦死了!”维伊不怎么认真的抱怨。
邦彦为什么要反复弹这首曲子?她几乎可以从指尖和琴弦的每一次接触中听出他心里的压抑。侧头思考了片刻,她问维伊,“重建欧菲斯的事情难道有什么变化?”
“查理斯·霍尔还是一成不变的天天在门口站岗,却不肯和BION说话。要说变化……”维伊苦笑,“那个美国佬终于放弃了说服哈德,跑过来没完没了的缠着BION算不算?”
“凯恩放弃了?”苏误秋的心渐渐的下沉。
难怪邦彦会如此悲伤的反复弹奏这首曲子。听渡鸦的意思,麦克斯·凯恩似乎从将近一年前就一直呆在澳大利亚,想要说服莱恩·哈德归队。坚持了这么长时间,那一定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放弃了,邦彦的心中一定很绝望吧?
渡鸦为什么要给她寄来邦彦演奏的《爱之梦》和莱恩·哈德的地址?有什么是她能做的么?让他不要再那么悲伤……
~~~~~
一栋位于海滨的小别墅。浅蓝色的墙壁深蓝色的顶。房前的棕榈树上扯着一张有些年头的吊床,吊床上四十来岁的男人抱着一把吉他发呆。
红褐色的短发,古铜色的皮肤。男人长的不算很英俊,健壮高大的身材和立体的五官却有种纯粹的阳刚味道,眼角的皱纹更是让他平添了种沧桑的魅力。
六、七月的澳洲正是冬季,十几度的户外虽不算寒冷,却也少有人会在吊床上乘凉,何况是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
莱恩·哈德觉得有团火在心里灼烧,即便是寒冷的海风也无法让他好过些。
日头未出,只有些微天光,海浪在那昏暗中吞吐,并非黑暗中的神秘,也非艳阳下的清晰。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希望与绝望并存,难以预料。
麦克斯·凯恩终于离开了,本以为这就是痛苦的终结,可是没有。那团灼烧他的火焰反而越发的猛烈,似乎要烧掉什么他内心中最珍贵不能失去的东西,让他长久的无眠。
莱恩的前半生一直怀才不遇、遇人不淑。
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学业,和一帮朋友一起组乐队。可是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都并没有把音乐当事业,整日里只是瞎混,过了多少年也没有什么成就。
当他身上少年的天真退去,睁开了被友情蒙蔽的眼睛,才发现时光飞逝,他却一事无成。不仅身在一个不入流的乐队,而且音乐上也没有长足的进步,就连他所珍惜的友情,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悲愤之下,他远走他乡,从澳洲来到了美国。在美国本地呆了很久,在许多乐团打杂,却没有一个乐队赏识他,肯给他一个机会。
痛定思痛,他不愿虚耗青春。尽管摇滚这条路几乎对他关闭,他却不想就此放弃了音乐。
出于这个目的,他开始申请美国的学院。
第一次见到周邦彥,是一次在戏剧学院的面试时。
因为他没有取得过任何音乐比赛的成就,所以只能申请诸如戏剧、表演一类的专业。即便如此,他也是一直碰壁。年龄大,长得也不算英俊过人,履历更是乏善可陈。
那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能被录取,就要回国重新签证了。他不知道一旦回到澳洲,他是否还有激情和勇气再离开家园。
或者是时候了。回家,向父母认错,继承了农场,娶了青梅竹马的女友,过完这辈子。
坐在等候室角落的椅子上,他恍恍惚惚的被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绪纠缠。回神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面试先后顺序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对面试者的重视程度。至少他心里清楚,莱恩·哈德这个名字如果按照字母表排,是无论如何不会排到最后的。
戏剧本不是他真正的爱好,这学校又实在没什么水平。他是走投无路才会想要来这里。如今仔细想想,不要说对方显然没有要录取他的意思,就算真录取了他,他难道就要在这里呆上几年么?那难道不是另一种虚度?
有些无聊的,他拎起了吉他,向门外走去。
推开大门,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粗糙的只顾实用,丝毫没有美感的建筑。
匆匆的只是顾活命,丝毫不在意生活的人群。
阴沉的只有雾霭,看不见蓝白的天空。
什么音乐?他的心里已经存不下音乐了。
忿忿的用力推门,迈步而出,却听见一声轻吟。莱恩回头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那是一位少年,坐在门后的台阶上,微微苦笑的一手揉着膝盖,一手到地面上去捞着散落的曲谱。
莱恩顿时愧疚的蹲下身,忙着帮他收拾,边收拾边道歉。
“是我的错。不该坐在这里的。”少年的嗓音清澈的如名琴的震颤,抬头对着莱恩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莱恩永远忘不了那一瞬间的感觉。
整个世界都似乎亮了起来,不是艳阳的明亮,而是月晕般的光辉。耳边似乎能够听到乐音,直直的敲进他的心里。
少年见他呆愣的样子,眨了眨那双如夜空般的墨蓝色眼睛,“不用在意我,看你走的那么匆忙,是有急事吧?快去吧,不要耽误了。”
“不。”莱恩低头,一张一张缓慢的整理着散落的曲谱,“我没有急事。心里烦,所以才那么粗鲁。”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因为面试不顺利么?”
莱恩讶然,“难道你也是来参加面试的么?”
少年摇头,深金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在颊畔浮动,让人有种想要伸手去触摸的冲动,“我是受邀来此帮忙的考官。”
莱恩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有多大?至多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吧?怎么可能有资格做考官?!
少年迟疑了一下,语音诚恳的说,“正式候选人的面试刚刚已经结束了。我没有见到你。很遗憾。”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了,可莱恩还是感到沮丧又愤然,忍不住恶声恶气的自嘲,“没什么可遗憾的!没轮到我,我也不打算再进去看他们装模做样的糊弄我。我准备回国。”
“回国?”少年墨蓝色的眸子闪动,根据莱恩的口音猜测着,“澳大利亚么?那个有很多袋鼠和考拉的地方?”
“不仅有很多袋鼠和考拉,还有美丽的海洋、广阔的农场。”莱恩因少年纯真的问题而笑了出来。
少年神往的望着远处,似乎这样就可以跨越大洋,看到地球另一侧的那片美丽大陆,“美丽的海洋和广阔的农场……那里一定有很多美妙的音乐。”
莱恩听到少年的话,顿时板起了脸,“那与我无关了。我已经决定放弃音乐。”
少年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回头与莱恩对视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忽的指了指莱恩背后的吉他。“那是你的吉他吧?”
“废话。”莱恩没好气的说,“要不难道是我偷得?!”
“是啊,我可真傻。”少年失笑。
莱恩此时却觉得,自己才真傻。为什么看着少年的笑容会再次觉得天地为之一亮,整个世界都跟着歌唱?!
少年不知道莱恩心里在抱怨些什么,低头把曲谱排好,递给了莱恩,“这是我刚完成的曲子,还没给人看过。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用你的吉他弹弹试试?”
莱恩本想拒绝,可是眼睛随意的扫了两行,就被深深的吸引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拿出吉他,开始试弹那曲谱。可是弹了到第十二个小节,却怎么也无法再弹奏下去。
“你这是给吉他写的曲子?”莱恩皱眉。
“怎么?有问题么?”少年虚心的求教,“我不会弹吉他。只是刚面试的时候有个候选人放了一场吉他音乐会的录影带,我就突然想要作这样一首曲子。是不是匆忙之间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到没有。只是太难了。”莱恩的手耙过一头有些凌乱的发,“你看得什么录影带?”
“一个叫做约翰·威汉姆的人的演奏会。”少年微笑,“我觉得他的吉他真是美极了。”
莱恩干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约翰·威汉姆。如果你说他能弹这首曲子,我倒是相信。五十年来最伟大的吉他手。有什么曲子是他弹不了的么?”
“五十年来最伟大的?”少年恍然,“我真孤陋寡闻了。”
莱恩哼了一声,“吉他这东西在你们这些学院派眼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入流吧?”
“音乐就是音乐。终究不会受到人类狭隘思想的限制。”少年墨蓝色的眸子里一片如浩瀚的海洋般的沉静。
莱恩无言以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就好像一个在以地狱的龌龊来度量天使的圣洁的叛教者。
“这曲子你真得弹不了么?”少年有些希冀的问。
莱恩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一手捏着曲谱,一手紧紧的抓着琴颈。
少年笑了,那一瞬间,莱恩似乎看到了洁白的羽翼在他的背后展开。
“一旦陷入音乐中,就再难逃脱。只有音乐放弃你的时候,你是无法放弃音乐的。”少年这样说完,便起身离去。
莱恩努力了半晌,才终于声音嘶哑的开口,“你的乐谱。”
少年回头勾了勾唇角,“送给你了。我觉得你的吉他弹的很好,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弹奏这首曲子的。那一天的到来将是我的荣幸。”
莱恩心中一阵激荡,一个十几岁少年淡淡几句鼓励,竟似乎比学院的录取通知更让他感到被肯定。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侧头想了想,帅气又顽皮的笑了,“就叫《音乐无视狭隘》吧。”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莱恩喊住再一次准备离去的少年,“如果有一天我真得能够弹奏这首《音乐无视狭隘》,总要告诉别人是谁写的。”
少年挑眉,“那有什么重要?”
“那当然重要!这么好的曲子,你难道不怕被别人剽窃么?!”
“那不重要。”少年漠然的摇头,“只要是好的音乐,有没有人知道是我写的一点都不重要。”
莱恩那时并不知道周邦彥受赫米斯家族的限制,写出再多绝妙的音乐,也绝不能青史留名的。他只当对方年幼无知,咬牙切齿的低吼,“对我来说重要还不行么?!你是什么人,难道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么?!”
少年莞尔,那样子就像在看着一个发脾气要糖吃的孩子,“BION。你可以叫我BION。”
周邦彥说完了那个简单的名字,就再没停留的消失在了街头。这对周邦彥来说或者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莱恩只是他关心和鼓励过的众多人中的一个而已,很有可能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这件事却对莱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那之后,他义无反顾的走在了音乐的路上,无论多么艰难,都再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深深的相信周邦彥的那句话:只有音乐放弃你的时候,你是无法放弃音乐的。
那之后他回了澳大利亚,不久又去了欧洲。途经意大利的时候竟然意外的遇到了约翰·威汉姆。
那个时候约翰看起来糟透了。一幅很想死也确实快死了的样子。如果莱恩不是因为想要演奏《音乐无视狭隘》而反复的无数次的研究约翰的录影带,学习他的技巧,他也许根本认不出那乞丐模样的“吉他传奇”。
然而他认出来了,一路纠缠他不放,直到他同意教授莱恩弹奏《音乐无视狭隘》的指法。
就像曾经发生在莱恩身上的奇迹。约翰在看了那曲谱的第一眼后,整个人就像是死而复生一样。他几乎是抢过了莱恩手里的吉他,着魔一样的弹奏了那首曲子一整晚。直到累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约翰就拎着莱恩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两个人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才终于辗转的找到了周邦彥。
那以后,莱恩又陆续的认识了麦克斯和查理斯。苦苦追寻了十几年的音乐,他终于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命运似乎最喜欢赐给她的宠儿们戏剧性的变化。仅仅只是一瞬间,所有美好的梦想全部崩塌。约翰死了,而BION则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无处可寻。五个人的团队只剩下三个,没了核心更没了灵魂。他的梦想碎了。
约翰毕竟是死了,莱恩无法责怪他。然而BION还活着。欧菲斯有两把吉他,虽然莱恩无法顶替约翰那个圣手,可仍能撑起这个声部。BION却不同。欧菲斯只有一个键盘手,何况能谱出震撼所有人心灵的音乐的,只有那个如背生洁白羽翼般的澄澈少年。他的不告而别毁了整个乐团,毁了所有人的梦想,甚至毁了莱恩对梦想本身的信仰。
莱恩不能原谅他。
莱恩不能理解为什么麦克斯看起来一幅毫无芥蒂的样子。相对于莱恩这个当时一文不名的吉他手而言,麦克斯却是离开了一个大红大紫的乐队,加入欧菲斯的。莱恩至今还记得BION离开后,麦克斯天天喝的烂醉,一边打鼓一边流泪。那之后麦克斯黯然的回了美国,回到了那个乐团,却没有做一名正式成员。这些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成就,虽然表面恢复了美国佬那有些粗野的开朗,却和欧菲斯的麦克斯完全不同了。
麦克斯是怎么原谅BION的呢?莱恩无法想象。
莱恩做不到。何况如今的莱恩和麦克斯不同。他终于找到了一群还算处得来的乐团成员,事业正在巅峰。经济宽裕了,两年前他才刚刚娶了青梅竹马,一直默默支持他的珍妮。如今珍妮正怀着他的孩子,他又怎么能离开在澳洲的妻子、孩子、事业,去追寻那个随时都可能再次破灭的梦想呢?
不,他对梦想已经没有了信仰。梦想只是梦中的狂想,而他决定生活在现实中。
心中的火焰稍退,他才发现手指已经冻的僵硬。轻轻的拨着琴弦,默默的看着那海平面上升起的一轮红日。他喜欢清晨。不会再做梦的时刻,却有全新的一天,实实在在的生活在等着他。
然而今日,初升的太阳却不仅给他带来了新的一天。
一个女人从海边的小径向他走来,背后的一轮红日映着她丝缎般的黑发。她走到离他不远处,回身面向朝阳。“这里真美。”
莱恩·哈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一头美丽的黑发出神。纯正的东方美人,他的心跳动出紧张的节奏,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要彻底的改变。
最近的邻居也有几千米远,何况都不是东方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迷路了,就一定是来找他的──悠闲赏景的她看起来不像迷路了。莱恩虽然认识不少东方人,但是关系好到有资格在他度假时来拜访的,只有那个有着东方血统的BION。这女人……是与BION有关么?
橘红色的圆球彻底的跳出了地平线,金色的阳光让人有一瞬间的目眩。莱恩就是在那样的阳光中看清了女人的脸。唇边是高雅柔和的笑容,眼角却有着淡淡的疲倦。
“抱歉,打扰你了,莱恩·哈德先生。”女人向他伸出手,“我叫苏误秋。”
莱恩僵硬的点头,握住她的手。纤纤素手带着长途行走后的火热,悄悄的温暖了他指节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