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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被酒精腐蚀了的脑子能想明白什么……”萧子之无力的揪着周邦彥柔软的长发,就像两个人小的还不太会挥舞拳头时的打架方式。
“其实,我之前从没想过要长久的和她在一起。”
爱到几乎要失去了自我的男人,顿时被这话气的跳脚,“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你这一生,一生,都不可能再遇到她这样的女人了!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周邦彥任凭萧子之揪着自己不停摇晃。
第一眼看见她,就被她吸引了目光,很想能够接近她,多看她几眼,多了解她一些。越是明白她的好,越自卑。却又像是黑暗中看见一缕阳光,沙漠中掬起一泓净水,激流中抓到一根稻草,不舍错过。于是对自己说,即便自己是一个残破不堪的人,至少有能力给她一段舒缓又美好的间奏。浪漫、新奇、自由、宠爱,直到下一个乐章。只是,到新的乐章开启的时候,才知道,希望之后的绝望,即便是自己这种习惯了痛苦的人,仍旧难以承受。
不忍分离,却又无以维系。这不是坚忍、执着能解决的,不是距离、隐瞒能解决的,甚至不是药物能解决的问题。
麦伦说的对。他将那让他疼到无法活下去的心丢弃,苟且偷生至今。可没有了心的人,谈什么灵魂,谈什么爱呢?
必须去把心捡回来。也许会被那颗心折磨致死。也许,可以存活下来……那个时候,他要将自己的灵魂和爱都献给她,无论她在哪里,已经变成了谁的谁……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大哥的肩膀上,被轻轻的拍抚着。这样的经历,此生只有过一次,就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邦彦,大哥道歉好么?苏苏这次遇到危险,不怪你。大哥打你只是因为心里难受,发邪火。你也别再责怪你自己了。”萧子之轻抚着周邦彥冰凉的背脊,“你总是把什么错都归咎到你自己的身上,默默的承受,不停的退让。可是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苏苏是一个值得你赌上一切去争取的女人。一生一次,你不可以退让。”
额头抵着萧子之的肩膀,周邦彥把脸埋在对方胸口。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孤独。无论什么,都要一个人去面对。所以这样的温暖他倍加珍惜。“你呢?不是在退让?”
萧子之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退让,只是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我一直有所顾忌。可是这一次,邦彦,如果你坚持要走,我会抛开所有的顾忌,重新追求她。”好好爱她,不再离开,即便她所渴望的其实是另一个男人。
大哥一旦下定决心,结局几乎是必然的。可即便她注定要成为他大嫂,他也永远不会放弃她。她对他来说,不只是个情人,还是“祈祷”的主人。只是,不放弃她,他要先找回被他抛弃了的自己。
“想法不错。”周邦彥坐直身体,目光重新调到窗外倏忽而过的景色,轻描淡写的说,“能否成功就很难说了。”
“你不是说她爱我?!”萧子之见周邦彥仍旧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气愤的说着刺伤人的话。
周邦彥看着萧子之孩子气的样子,心底幽幽的叹息,“人与人之间,不只是爱与不爱那么简单。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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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眸子不由有些黯淡。疤痕的边缘泛着隐隐的粉色,牵动肌肉时会露出不太自然的纹路。她其实知道自己的体质,一旦留下疤痕,就是永久,再好的整容术也只是修补,不可能完全回复如初。
“别看了,还是那么迷人的会招来流氓。”席红衣一把抢过苏误秋手里的镜子,背转过身的时候,悄悄的擦了擦眼泪,“周邦彥和萧子之两个混蛋上哪里去了?明明知道你今天出院……”
周邦彥自从她动手术那天,就没有再来过。可苏误秋只要一开口问萧子之,后者就一幅气的要杀人的样子,几次以后也就不再开口。
“我们去办手续吧?”苏误秋顾左右而言他。
“手续都办好了。萧子之要是连这个都用你操心,他就不是楚氏的大老板了。”席红衣随意的挥了挥手,一把拎起苏误秋的日常用品,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席红衣都在唠叨。苏误秋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红衣那么不喜欢周邦彥。席红衣是苏误秋最好的朋友,而周邦彥是她心爱的人,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是脾气相投,十分融洽才对。可事实是,周邦彥每次听见她提起席红衣,都摇头叹息,而席红衣则时刻不忘说服苏误秋,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席红衣怒吼。
“恩?”苏误秋赶紧很无辜的眨眼。
“那个毕斘晗明显对你有意思!人家是急诊室的一把手,医院懂事的公子。人长的帅不说,还温柔又风趣。比周邦彥强了不知道多少!你可别一棵树上吊死!”
“毕医生确实是个好人。”苏误秋避重就轻的说。不过这也足够鼓励席红衣继续说下去,短时间之内不再需要更多的回应。
站在家门前,她不由的叹息。三个女人一台戏。红衣加小妹加老妈,绝对顶的上五台戏的音量,可内容,却完全没有戏剧的跌宕起伏,而是千篇一律的令人温暖又头疼的叨念。
尽量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脸上伤疤的由来,老妈和小妹掉了几对眼泪,秉着一贯的乐观,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话题很快转到半小时前来过一趟的年轻人。
母亲喜欢他的温柔微笑,小妹喜欢他的帅气迷人。父亲自然是不喜欢他的,任何想要将他掌上明珠抢走的人,父亲都是不会喜欢的。何况他总觉得周邦彥眼熟,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周邦彥分明就是把他的女儿卷入绯闻困扰的那个混蛋。于是父亲和席红衣一队,母亲和小妹一队,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趁着这一团混乱,苏误秋拿了周邦彥留下的包裹,从菜市场一样的家里溜了出去。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拆看他留下的东西。
尽管“天堂没门”生意一向很好,下午时分只有半满。苏误秋向忙着闲聊的忽布打了个招呼,在专属她和渡鸦的那个隐秘的小隔间里坐下。
深呼吸。她颤抖着手指拆开了那个墨蓝色的小盒子,有些诧异的看见里面装着一个IPOD TOUCH,机器的背后刻着,“TO MY NERD: BODY IS FINITE, BEAUTY IS ETERNAL.(给我的书呆:身体会腐朽,美丽却永恒。)”
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近日来的思念,以及她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的不安,全都真实的涌上心头。
第一首曲子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竟然是一首重金属的摇滚。曲子的结尾,一段短暂的空白之后,传出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不是他惯有的圆润嗓音。他听起来疲惫又悲伤,尽管屏幕上映着他温柔帅气的笑容。
“书呆子……”他停顿了很久,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无意识的滑动着,“我说过,你是我最喜欢的,我从没这样喜欢过什么。可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你无法守着你最喜欢的。甚至有时候,反而要去面对让你最痛苦的。
她盯着屏幕上的他,喉咙一阵紧缩。
“我去英国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他抬起头,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就好像可以透过屏幕与她对视,“即便回来,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可以肯定,我不会再是现在的我。”
“邦彦……”她眨着眼,不让水雾模糊了视线。
“有一件事,我想你该知道。”修长的手指按着额角,“徐雅已经去世很久了。如今大哥身边根本没有妻子。”深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我要向你道歉,并且请求你不要原谅我。我明明知道你误会了,却一直不告诉你。太过卑鄙自私,不该被原谅。你总是太宽容,原谅那些不该被原谅的人。我不喜欢你委屈自己,所以,不要原谅我。”
“为什么要说这些……” 苏误秋咬着嘴唇用力摇头,“你不卑鄙,是我卑鄙……你暗示过我好多次,太多次了……那么明显的暗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知道的,知道很久了……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复杂化,才当作不知道,保持沉默……”
录像中的男人终于重新开口,声音更加低哑了,“大哥是很爱你的,这么多年从没有改变。这样的爱,错过了将是一生的遗憾。”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没有周邦彥,苏误秋也许不知道错过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可是她靠在他的怀里,对他讲述她和萧子之之间的故事。那就好似一个仪式,很多东西从此变成了永久的珍藏。
他抬手缓缓的揉了揉喉口,又清了清嗓子,“刚才的那首曲子,叫做‘再见 安琪(天使)’。当初我会选中那几个年轻人组乐团,是欣赏他们的技术和才华。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对他们乐团表示过多支持,是觉得他们对音乐不够专注,不适合走职业路线。也许是你对工作的热爱影响了他们,也许是你我的恋情影响了我,让我不再把音乐看的那么艰难。总之,请帮我转告他们,这首曲子,是我写给他们的。如果愿意,可以收录在他们出道的首张专辑里。要不要走这条路,能不能成功,是他们自己的抉择。”
“他们一定会喜欢……”她对着屏幕里的他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嫉妒我了。”
他将挡在眼前的发丝轻轻的甩开,似乎要甩开心里的愁绪。墨蓝色的眸子微微的充血,本是飞扬的眉尖静静的垂下来,牙齿咬住白的几乎看不清那优美的轮廓的唇,似乎想要拦阻住那即将冲出口的千言万语,“恨我么?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弹琴给你听……可以么?如果你还愿意听我弹琴……”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影像随即从屏幕上消失。短暂的停顿后,优美的琴声流泻出来。她把那个录制着他影像的小东西紧紧的按在贴近心脏的地方。《熔岩泉》《吟游诗人的梦魇》《亲密战争》《钻石的果实》……一首一首,全是他为她写的曲子。
他说她是知音,她自己也并不清楚那只是巧合还是真实的默契。她只是似乎能够感觉到他指尖每一次颤动所包含的情感,瞬间就能充满她的整颗心。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了出来。
“邦彦……不要痛苦……请不要如此痛苦……我怎么会恨你呢?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恨你的……我爱你……爱你……好爱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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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