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雪融•时光的结局篇（六）（1 / 1）

闻言雪里纱拧起眉，有些苦恼地说：“可是我只会跳祭舞。”在她受教的一系列课程中从来没有西式宫廷舞蹈，她倒是非常擅长传统的和式舞蹈。“迹部那家伙，老是自以为是。”她很不满地咕哝。“开始他提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雪里纱微微叹息。

“迹部早就跟你提过？”忍足侑士有些惊讶。雪里纱轻轻颔首，“嗯。放假前迹部就跟我说过了。他说如果他办舞会的话，我一定要去。”

“那是……”他跟她的约定吗？忍足侑士抬手扶了扶眼镜，镜光一闪，他决定不再问下去。两人一起走到附近那座新落成的小公园。忍足侑士环视四周，只见短桥流水，青苔叠石，树木森森，一派清静自然。“汪！汪汪！”大狗仰头朝他吠，身后那条大尾巴甩来甩去，已经是兴奋至极。他淡淡一笑，俯身解开狗链，一脱了束缚，那狗便窜出去，屁颠屁颠地跑开。雪里纱掩唇轻笑：“看来侑士也很喜欢这里，呵呵。”忍足侑士看了她一眼，只淡笑不语。

两人悠然踱步，踩过一枚枚圆润的鹅卵石镶嵌的步行径，曲曲折折地走到林影深暗处。 “真的是个很安静的公园呢。很适合散步。”前行间，雪里纱仰起头来望头顶的繁茂树丛，一边走一边仰望，看到叶缝后透露出的天空的暮霭，她弯起嘴角淡淡微笑。忍足侑士低了低眼，看到她淡笑的表情，唇角的笑意不变，眼神依旧淡然温和。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他突然说道，雪里纱怔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忍足侑士挑起唇角，薄唇噙着的浅笑优雅而魅惑，看着她说：“你不是说不会跳华尔兹么，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冰帝的公主殿下效劳？”说话间他屈臂胸前，半躬腰，竟是行了个极其优雅的欧式邀请礼。同时抬起头来，仰看着她的目光明亮，竟是极认真的眼神。

雪里纱轻笑起来，笑声如叮叮当当的风铃音。笑了一会，这才停下来对他说：“谢谢。那到时候要麻烦你了，忍足君。”交叠身前的左手被执起，她怔住，“怎么……”黑影压下来，淡淡的茶香带着男性的体热抚进鼻间，他已经凑到她耳边用低沉温醇的男音说道：“在下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公主殿下……”如耳鬓厮磨的亲密，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和鼻息呵到她颈上，发丝撩起那里一阵发痒。雪里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而后忍足侑士已经退开，低头笑看着她，说：“明天便是庆典了，雪里纱。”

“可是……”她环视四周，不时有三两老人走过，含笑回视。她有些赧然地笑，他已经扳正她的肩，“不用担心。一切就交给我吧。”

“……好。”

忍足侑士虚执起她的手，扶上她的腰，“照我说的做。不要急，慢慢来。”雪里纱把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笑：“我相信你，忍足君。”他的唇角渐渐弯起，温柔如许。“那好，跟着我来。脸转到那边去，不要看我，也不要低头。踮起脚跟，想像你是高贵优雅的淑女……”

“是这样吗？”雪里纱不断调整姿势。暮色已是渐深，石道上斑驳陆离着昏黄朦胧的夕晖，时不时便有林风穿梭而过，带起清甘的夏木气息。自他执起她的手那一刻，便仿佛四周响起了优美的华尔兹舞曲。

“一、二、三……一、二、三……很好，转……迈步，退……转。很好……再来。一、二、三……一、二、三……对，就这样……比刚才要熟练很多了……”少年的声音始终是耐心而低柔的。

雪里纱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一类的东西，但身体的平衡感和韵律感都极好，很快便能跳得有模有样。忍足侑士拥着她旋转，唇边噙着的浅笑优雅温柔。他敛起眼眸，“可惜就是没有音乐……”雪里纱抬起眼来，似乎有些诧异，问：“这是什么舞，忍足君？”

“华尔兹。”语气顿了一顿，他解释道：“华尔兹是舞蹈之王，有着符合公主华丽美学的舞步。”

“喔。这样……”她轻轻应了声，转过脸去。手臂收放间，她随着他的带领，旋身转了个圈，身姿盈盈款款地转进他怀中。“不过，我更喜欢探戈。”他低下头在她头顶沉声说道，下巴摩挲过她绵密的头发，她颊侧的发丝被风撩起，软软扫过他颈间，温醇又馥郁的香味袭来。

雪里纱好奇地问：“探戈是什么样的舞蹈？忍足君为什么说更喜欢它呢？”然后忍足侑士回答：“探戈代表舞者之间深藏的爱和不休的纠缠。”深藏的爱和不休的纠缠？雪里纱怔忡片刻：探戈……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舞步。垂下眼，慢慢地说：“忍足君，我觉得……”

他旁迈一步，她继续向前踏步，脚跟踮起又落下。“华尔兹是让人悲伤的舞蹈……明明，共舞的人就在面前，却一直不能相望。”谨遵舞曲规则，雪里纱一直别开脸，目光放在旁侧。随着对方的牵扯引，她不断旋身转圈，身下那蓬蓬层层的裙摆随着动作在风里次第翻腾起来，形成起伏延绵的波浪。身为舞蹈老师的忍足侑士却一再地犯规，时不时低下目光来看她，低垂的睫毛，秀挺的鼻，紧抿的粉唇。他将她的模样一一收入眼底，深深镌刻进心里。

“那你的心呢？你的心看到那个人了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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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清凉如水的月光洒落林中，一条大狗蹲坐在一旁的长凳下，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人各自收回了手，相对站着。他额头沁着薄汗，镜片后透澈的眼眸里有认真的询问光芒。她颊侧的发已经汗湿，丝丝缕缕粘贴在肌肤上。

我的心……雪里纱抬起手放在胸前心脏的位置，心跳依然平缓。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衬着的却是苍白的眼神，半晌之后，她垂下眼，轻轻地说：“没有那个人。没有那样的人。我是……不被喜欢的。”忍足侑士看着低垂着头的少女，心底泛起一阵阵疼来。是真切的疼。“雪里纱……” 肩膀被少年扳正，对方正以哀伤的眼神凝望她也不愿抬起头来对视。“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这样的我……天生就不够可爱呐。而且、而且……谁会喜欢，这样子的我……”

忍足侑士敛了敛眼眸，抬手压上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指间溢出她绵密如水的柔细发丝，还有满手的淡淡香气。掌手突然落空，凉嗖嗖的夜风从指间吹过。少女躬了躬身，然后接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听到头顶传来温柔的男音：“雪里纱，如果我说，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相信吗？”雪里纱咬了咬下唇，拼命眨眼睛，把冲到眼前的泪意眨回去，然后盈盈笑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招手让大狗过来，系上狗拉绳。系好了站起身来，仍是盈盈笑脸。

“走吧。为了答谢忍足君今天教我跳华尔兹，我请你吃晚饭吧。安室先生说今天要煮章鱼烧……”她一边牵着狗往来时路走，一边温声笑道。好不容易撤下的心防又回来，雪里纱仍是雪里纱，禀持着姐姐所希冀的温柔优雅哲学的完美少女。礼仪姿态一切都无懈可击。“嗯。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忍足侑士没有推辞，仍是接过她手中的狗拉绳，“我来牵吧。”

“谢谢。”雪里纱淡笑道谢。两人走出去好远一段路，她才低声道歉：“对不起，刚刚我说了些莫明其妙的话。请别放在心上——”

“我很庆幸你对我说那些话。”

“……什么？”

“雪里纱，如果你不相信幸福，至少请相信……我是可以依靠的。想哭的话……”

“……谢谢。”

他静静地看着她，如果她愿意抬头看他，便会明了那眼神里是深切的哀伤和缱绻的温柔，也有丝丝的宠溺意味在里面，更多的是一览无遗的包容。

如果她愿意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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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先生，我今天学会了跳华尔兹！”餐桌上，雪里纱兴奋地跟安室知树提起来。“是忍足君教我的！”安室知树宠溺地笑，往她碗中挟章鱼烧，“是么？小纱以前没学过社交舞吗？”当年她姐姐可是社交界独一无二的花蝴蝶，舞姿翩跹，回眸一笑风情万种。雪里纱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一个章鱼烧团子，口齿不清地回答：“姐姐说没必要学……她只教了我祈舞和……祭舞。”

“明天就是庆典了吗？”安室知树问。雪里纱忙着吃没空回答，忍足侑士停下来回答：“是的，理事长。”

呃？一团食物梗在喉间咽不下去，她立时脸胀得通红，捂着脖子拼命咳。“噎到了？！”安室知树忙倒水，坐在她旁边的忍足侑士早就递了水杯过去，。雪里纱灌进一大口水，终于喘了口气。“得救了……”感叹一声。继续大口大口灌水，这回却是被水呛了，咳个不停。

“别急。没人跟你抢。”忍足侑士笑道，一边以手顺拂她的背部。咳得脸红脖子粗的当，雪里纱仍不忘抬起眼来瞪他一眼，“下次再也不请忍足君来吃饭了。你会跟我抢章鱼烧。”忍足侑士也喜欢章鱼烧，她刚刚才知道。他无奈，“难怪。我说你怎么从一上桌开始，就在那边拼命吃。”

安室知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说：“小纱，忍足同学是客人。”雪里纱脸一红，埋头喝水。已经不再咳得难受了。忍足侑士收回了手，把自己那盘章鱼烧拔到她面前，“喏，我的给你。”她很快笑逐颜开。“谢谢！”竹筷伸过去，叉了个章鱼烧团子便往嘴里塞，仍是一口一个。脸颊一侧鼓得老高，还一耸一耸的。

“这孩子……”安室知树无奈摇头，抬眼看向少年，温和一笑，“忍足同学，让你见笑了。”忍足侑士淡笑不语，挟了其他菜细嚼慢咽，吃相斯文优雅。

安室知树看向雪里纱，“小纱，你明天参加舞会的衣服迹部景吾已经派人送来，我把它放在你房里了。待会儿吃完饭你去试一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我再带你去买过。”

她抬起头来，表情怔住，“迹部那家伙干嘛自作主张！我又不是没衣服……”安室知树失笑，“你总不能穿和服去吧，小纱。”她又问：“安室小姐买的那些裙子不能穿吗？”安室知树笑着解释，“除了礼服之外，你还需要一双适合的鞋子。”她苦下脸，“我穿不惯高跟鞋，老是磨得脚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