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往事（1 / 1）
我怔怔望着五哥哥的身影，半天没醒过神来。
小虎拊掌大笑，“哎呀呀，你五哥哥有点意思。以后我们成了亲，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我不说话了，坐了下来，冷冷望着他。
小虎见我这样，也安静了下来，纯黑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也瘦了一些。
“苏苏，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个门派叫做血手门？”
他轻轻开口，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撒进来，他耳边的几缕发被染的金黄，鼻子直而挺，嘴唇像鲜嫩的樱桃。
我没说话，视线挪了开来。
“苏苏，血手门是个……嗯，替人解决问题的地方，而我就是门主。”他话说得温柔又真诚。
我实在忍不住还了一句，“屁！那不就是个专门杀人的门派！”
小虎一怔，忍住笑意看着我，“哎呀，原来你知道。”
我脸有些灼烧，哼了一声，重新挪开视线。
“好吧，血手门是个杀人的门派，谁给钱，我们就替他杀人。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血腥。你知道，我是个很善良的人，我不想看到那么多人流血，其实吧，我是有点晕血的……”
我扑哧笑了出来，赶紧恢复严肃的表情，瞪他，“你晕血？猪都会上树了！”
小虎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不了解我，我真的很痛苦。是真的！”
为了强调他说的很真实，他特意眨了下眼睛。
“废话少说，重点。”我努力忍着笑。
“好，重点。所以呢，我做了门主之后，就想法设法的，把那么大的一个门派给闹腾的七零八落了，那段日子我很辛苦的。然后，没人上门做生意了，血手门就解散了。”
我斜他，“所以，你功德无量？”
他很虔诚地望了望……房顶，“是的，我觉得，菩萨应该会感动，然后，皇帝应该给我颁发一块辛勤捣蛋牌，以示表彰。”他顿了顿，眼睛弯了起来，“苏苏，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我的脸轰得一声烧了起来，“你……你现在才发现？”
我和小虎呆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未夸过我……
小虎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血手门的至宝血手令居然被人盗了。血手门有八大长老，每一位长老都有一块牌子，每个牌子都可以调动一个区域的血手门门人。血手门的人并不多，但是，少而精，武功都是江湖上一流的。所以，如果不收回那些牌子，血手门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集散。所以……”
“你怎么那么笨？”我骂他，“你好歹也是个门主，可以让你的手下去做收集牌子那种事情呀。”
小虎深深望了我一眼，微笑，“丫头，在江湖上，人心最不可测的。再说了……”
“再说什么？”
小虎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其中的一个长老是……嗯，算是我的养父吧。他跟我说，解散血手门没关系，他会摆平其它七位长老。但是，血手令，一定要我收集齐了，然后亲手沉到西域的万年湖中才可以。所以……”他耸肩。
我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那时候去天下第一庄……”
“嗯，”小虎点头，“是因为我收到了血手令在天下第一庄出现的消息。”
“为什么杀大理的那位公子？”
“西夏的那个男人拿到了血手令，我必须要配合他，我并不知道大理人和西夏人有什么罅隙。最后委屈了你，苏苏。不过，还好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他轻描淡述的说完，看着我笑。
替我报了仇？
直觉的认为他的报仇绝对不会像五哥哥那样只是下点泻药而已，可，现在我不想知道这些。
咬了咬嘴唇，我还是问了出来，“那，在扬州……”
“在扬州，你见到了那块牌子的，苏苏。后来，我发现事情有些乱了套，只得去处理，没有跟你告别……抱歉！”
我跳了起来，捂住耳朵，“谁要听你那些肉麻的话！说，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离开我了？”
小虎眼睛闪亮，“永远不敢了。”
天上开始飘雪了。
我最喜欢下雪天。但是，我对大名府的雪没有太大好感。
客栈门外就是街道，刚下的洁白的雪被那么多双脚踩来踩去，很快污浊不堪。
我披着狐裘大衣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看落雪。
“很漂亮吧？”耳朵有道轻柔的声音问。
我点头，由衷地感叹，“是很漂亮，看着看着，整个人都纯净了好多。”
耳边的那声音有些唏嘘，“是呀，汴梁的雪也很美。”
我扭头，这才发现，跟我说话的原来是小球。
依然穿着白色的僧衣，嘴角微微含笑，他整个人就如同初见时那般美好。只是，头发长了而已。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你不冷的？”
他含笑摇头。
“怎么了？”我侧头看他，“有事？”
“苏苏，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我下意识地反问。
他扬起唇角，“回汴梁。”
我有些不舍，“就回去？再玩玩吧！”
“苏苏，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他抬眼望我。
我一怔，不自然地伸手紧了紧大衣，“那个，我要看五哥哥回不回去。”
“哦。”小球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隐隐有些落寞。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怪异起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决定要会汴梁而不是江南的哪个寺庙，是不是说明你准备还俗了呢？”
小球微笑，“这种事情……说不准的。”
“那你为什么要回汴梁？”我诧异道。
“前两天在这里刚好碰到家里出来贩货的伙计。然后，娘就飞鸽传书过来，说想我了，让我回家。”他声音温润。
我心情突然低落低落下来，“我娘永远也不会说想我了。我娘每天在菩萨面前念经，从小到大，一直在那里。”
她不是不疼我，只是，一直看到她的背影，我有时候觉得她不是我的娘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娘经常在佛堂念经的原因，我对她，总是亲近不起来……
“怎么会？天下的娘都是疼爱自己孩子的。”小球轻声劝慰我。
我扯了扯嘴角，“其实我知道的，她一直忘不掉我那个秀才爹爹。”
“秀才爹爹？”
我抬头看他，“喂，在汴梁城有没有听到传闻？”
“什么传闻？”
我叹息，“你真是个乖宝宝。自然是关于秦家的传闻呀。我娘嫁给我现在的爹时，肚子好大好大了，嫁来没两天就生了我。”
小球眼睛睁大了，“怎么……怎么会？”
“你没听过？”我看着他，有些不相信。
“咦？有好故事听，怎么不叫我？”
突然另一个好奇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望着五哥哥兴冲冲的脸，哭笑不得，“为什么你们进我的房间都不敲门的？”
“我敲了。”五哥哥很委屈，“可你们一直没反应，我不是怕楚家小子欺负你嘛，就进来了。”
“真的？”我斜他。
五哥哥走过来一把把窗子关了，喃喃道：“那么冷还开窗？想生病？”
“反正有个神医在这里。”我似笑非笑。
“好了好了，少贫了。”五哥哥随手给了我一个爆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闪闪发亮，“赶紧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才的话题？刚才说什么了？”我一头雾水。
“说你的娘亲。”小球提醒道。
“哥哥，你不知道？”我很惊讶。
“我知道什么？”五哥哥白我，“爹又不准我们问。”
“可是……你们每天往街上跑的，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五哥哥瞪我，“我是男孩子，谁会跟我说那些？”
我叹了口气，“那他们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五哥哥似笑非笑，“谁让你动不动的往人家茶馆里钻？你以为人家愿意跟你说？”
“我不是没地方玩嘛。不是你们跑去楚家都不叫我嘛！”我发牢骚。
“咳咳咳！”五哥哥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不忘对我拼命使眼色。
哎呀呀，一时说得太快了，居然说露了！
好在小球似乎没怎么介意。
五哥哥清了清嗓子，“七姨娘是个很温柔很安静的人，而且，我很早就知道苏苏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想知道，爹是如何娶到七姨娘的。”
我懒懒望了他一眼，“我以前也很好奇呀，所以就跑去问爹。”
“结果呢？”五哥哥托着腮很期待地望着我。
“结果，结果爹瞪了我一眼，把我的丫头叫过去打了一顿。”
“如果好奇的话，问你娘亲岂不是更快？”小球有些不解。
我和五哥哥同时望了他一眼，然后摇头。
“问不出口。”五哥哥说，“七姨娘是个很柔弱的女人，眼睛很漂亮很朦胧，似乎一直蒙着一层水雾。看着她，这种话根本问不出口，怕会伤到她。”
我点头，“嗯嗯。”
“那，最后你是如何知道的呢？”小球被我们撩拨的也有了好奇心。
我学着五哥哥托腮坐下，“嗯，我到街上去玩耍，听那些三姑六婆说的。”
“说了什么？”
“说，秦家七姨娘以前是个秀才的老婆。秀才进京赶考去了，高中了，娶了高官的女儿，不要我娘了。我娘很伤心，她那时候已经怀了我了，于是，准备跳河自杀……”
“然后被爹救了？”五哥哥猜测道。
我眨巴了下眼睛，“嗯，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然后你娘很感动，就嫁给爹了？”
“不是。是爹主动要娶我娘的，这个问题可不能弄错。”
五哥哥唏嘘，“想不到，爹那么粗鲁的人，也懂得怜香惜玉。”
我瞪他，“爹才不粗鲁。”
五哥哥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拜托，苏苏，爹只对你好。从小到大，哪天没看到他拿着竹竿追着我们几兄弟四处跑？哼，我怀疑，我们家后院的竹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种下的。什么时候爹的竹棍断了，可以很快找一根候补的。”
“那是你们不乖！”我抬高下巴叫道。
小球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这时插嘴道：“怎么，你爹也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