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章(1 / 1)
一路疾驰,苏迷将秦若浅牢牢地箍在怀抱中,空旷的道路上只听得见马蹄踏地的鸣响,她不肯回赤雪山庄,执意要赶去会合秦深,他明白,她是想第一时间确定那个人平安无事。而他,也一样在心里祈祷,上天能公平地让她选择,而不是用如此残酷的方式让对方放手。
见到秦深之时,他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刺痛了秦若浅的双眼,她紧紧抓着苏迷的手,问道:“哥,你受伤了?”
秦深一脸疲惫地答道:“没,没有。浅浅,你先回去,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来。”说完向苏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秦若浅离开。她不傻,立刻明白到发生了什么,径直向那边走去,秦深忙拦住她,道:“听话,你别过去。”
“哥,我已经不是你眼中的那个小丫头了,你别拦我。”她平静地道。秦深愣了愣,发红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忽而松开手,道:“去吧,他应该也想见你。”
秦若浅点点头,回头对苏迷道:“我想一个人过去。”他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到她同样冰凉的手心,心头一痛,道:“我等你。”
她没有回头,柔弱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一步步向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他却不能说什么,甚至连挽留都不能。这种感觉很难受,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就像只能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秦深带着秦若浅来到一辆马车旁,车帘静静地下垂着,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她不由得微微一颤,脚步定在了当下,竟是挪动不得。秦深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扶住她,问:“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道:“没事。”
秦深伸手掀开车帘,那张久违的面容忽然就出现在面前了,只是他此刻正静静地睡着,好像连她也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注意,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留下浓密的剪影,曾经热切注视她的双眸,再也看不到她了吗?
她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生生地疼,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秦深见她脸色惨白,忙扶住她,她却一挥手,道:“哥,你去叫醒他,告诉他我来了,好吗?他这样我害怕。”
秦深微微一愣,迟疑道:“浅浅,他……已经走了。”
“不会的,他明明就好好的在那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秦深担心道:“你别这样,浅浅,他真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都气我离家出走,所以联合起来骗我的,对吧?”秦若浅蓦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卿夜一定不会一声不响地丢下她。
秦深抓住她的肩,大声道:“你听着,他已经离开了!他们被对方暗算,经过一轮苦战之后被对方一剑穿心,也算是没受太多苦,走得很安详。”她摇头捂住耳朵,尖叫道:“你干什么说这些!”
“你不想知道他走之前说了什么吗?”
秦若浅安静下来,缓缓放下手。
“我告诉他已经找到你了,他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他托我把这个交给你。”他递过来一封信。秦若浅呆了一会儿,才接过信,低头拿出信纸,展开一看,只见第一行写着休书两个字。
后面只有短短两句话,得浅浅为妻,此生无憾。今赠休书一封,愿寻得真爱,于愿足矣。
她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泪晕开了笔迹,被冷风一吹,在她手中微微颤动,那薄薄的一张纸,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抬眼看他,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脸庞如在雾中一般,仍苍白得吓人。
她缓缓走过去,扶着车沿上了马车。轻抚他近在咫尺的脸,她发觉竟如同隔世,她是否不曾给过他半点温柔的抚摸,不曾深情地唤过一次他的名?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这些悔恨才排山倒海而来。
她握住他冰冷的手,拿到唇边呵了一口气,道:“我很冷,你起来帮我暖手好不好?”没有等到预想的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再跟我说句话就好。”
秦深过来拉住她,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
“哥,你告诉我,他走的时候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打断他。
“你知道的,他不会生你的气。”
秦若浅凄然一笑:“是啊,我一直知道,他永远不会气我,所以我才这么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伤害他,是我害了他的,对不对!”她瘫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秦深抱住她的身子,哽咽道:“他不会怪你的,这是意外。”
“不是意外,明明不是!要不是为了我,他不会遭到暗算,他……要是没有娶我,要是当年没有遇到我,一切都不会发生!”她闭了闭眼,感觉到一阵晕眩,秦深伸手支撑住她,急道:“你别激动。”
她却置若罔闻一般,握着云卿夜的双手死都不肯松开,喃喃道:“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害人了……”
在拉扯之下,忽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支雪白的玉笛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是刚从云卿夜的怀里跌落,还沾着几许血迹,斑驳却不失洁净。秦若浅伸手拾起,用手指上下摩挲,忽而露出一丝微笑:“哥,我知道他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的,你看,这是他留给我的。”
将玉笛举到唇边,她缓缓吹奏起那首云殇,笛声悠扬在冰冷的空气中,仿佛有着溶解冰雪的力量,以前他吹笛的时候总是带着这样温柔的笑意,像是将所有的心意都融进了曲中,让听的人都感受到温暖。
她突然间明白,原来他并没有离开,他用这种方式永远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每当想起这首旋律,便会忆起他,忆起他给过的幸福。
苏迷以同一种姿势站着已经很久了,他忘记了移动,只是默默地看着秦若浅苍白的面容,没有想像中的痛哭失声,甚至是带着微微的笑容,她走在马车的旁边,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笛子,用近乎卑微的方式捧在掌心,放于贴近心口的位置。
他忽然觉得,他的浅浅真的长大了,就算不再专属于他,只要她能过得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吧。他可以退回好朋友的位置,甚至是只能遥望,守护着她的喜怒哀乐,默默为她挡去风吹雨打,只要她在那里,能对着他微笑,就够了。
悲戚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葬礼。到处都是刺目的白。秦若浅身着丧服,头发被白色的绒花柔顺地盘在脑后,她静静地对每一个来宾行礼,接受大家的慰问,脸上始终挂着平和无波的笑容。
苏迷远远地在人群中观望,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云少夫人怎么好像不太伤心的样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听说云少爷已经写了休书了,说是她红杏出墙。”
“是啊是啊,看她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迷皱着眉,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无声地松开,他不能在葬礼上闹事。转身离开人群,他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言可畏。从前他只是觉得她不够勇气,明明爱着他却不肯跟他在一起。
可他从来没想过,她所承受的又是什么。如今她在守丧期间,如果他不顾一切地带她走,恐怕她会永远背上水性杨花的污名。对于一个女人,这是如何的难堪呵。况且她还有家人,不可能一走了之。
他自嘲地笑笑,想这些干什么,其实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愿意跟自己走呢。经历了这场悲剧,她的心意会不会改变了呢?她会不会发现自己真正爱着的,原来是……
甩了甩头,苏迷意识到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了,两个人的信任不该这么脆弱的,他会等待,等她理清思绪,沉淀悲伤。然后跟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新的生活。一个流言蜚语,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秦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三天的葬礼过后,一身疲惫的秦若浅正准备休息,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却是云卿夜的母亲,她讶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云夫人微微一笑:“怎么不愿意叫我一声娘吗?”秦若浅立刻改口道:“娘,对不起,我只是……”云夫人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我跟你说笑的。其实你跟卿夜成亲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好好的相处过,也难怪你跟我不亲。”
她拉着秦若浅坐下,又道:“秦姑娘这么年轻,有没有想过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娘,您叫我浅浅就好了。”她低声道。
云夫人点头道:“好,浅浅,我也不跟你拐弯了,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离开云家,等过了这一阵子,你就走吧。”秦若浅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夫,夫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握住秦若浅的手道:“别紧张,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想完成卿夜最后的愿望罢了。”她顿了顿,续道:“卿夜曾经找过我,跟我解释了你们为什么会成亲,以及你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他说想放你走,请求我和他爹能同意。”
“他……”秦若浅完全愣住了,她没想到云卿夜竟然真的为了她做这么多事,甚至愿意亲手终结他们的婚姻。云夫人望着她的眼睛,叹气道:“这个孩子,跟他爹的性格一模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什么傻事都做得出。算了,人都走了,我强留住你也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我这个做娘的,为他最后做的事吧。”
她转身要离开房间,秦若浅却突然跪倒在地,大声道:“夫人,请您不要赶我走,我愿意永远留在云家侍奉二老。”
她回过头,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你也是个傻孩子,浅浅,难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这儿?娘也年轻过,能体谅你的苦处,其实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够了。”说完拍了拍秦若浅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秦若浅抬起头,望着门外的夜空,喃喃道:“这就是你送给我最后的礼物么?”
遥远的天际,是否有属于你的那颗星,每天每夜守护着,照亮爱人的未来。
谱云殇
只为我梦里
那相思刻骨
斩情丝
只为你眼中
那盈盈笑意
当你幸福
我不在
当我幸福
是因为
你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