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1 / 1)
欧阳飞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半晌才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的爹娘都是我杀的!哈哈,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趁他与青火盟相斗之时背叛他,那天他受了伤躲进我屋里,本是通知我和他一同撤离,我趁他不备,从背后给了他一剑,直穿心脏,哼,他甚至不知道背后这一剑是我所赐。”
秦若浅心头大恸,红着眼就想冲上去,却被苏迷拦住,她吼道:“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背后偷袭。那……我娘呢?我娘又有何对不起你,你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只怪你娘撞破了此事,我不得已才杀了她。”欧阳飞仿佛讲述一件极其平常之事,一条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秦若浅双脚一软,眼看就要坐倒在地,却被苏迷一把抱住,她心里苦极,一时如同找到依靠般,将头埋进他怀里,哭喊道:“娘,我娘她是无辜的,为何男人犯的错要由我们女人来承受后果。”
苏迷默默搂着她,心里也是千般思绪,倘若她爹娘不是自己所杀,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还有一线生机?但转念一想,赤雪山庄的那把火毕竟是自己所放,而且她又已然成为别人的妻子。思及此,不禁微微推开她,道:“你不怪我了?”
秦若浅泪眼迷蒙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欧阳飞忽道:“可笑青火盟无端端背了这个黑锅,还以为自己终于亲手报了仇,说来,你倒是应该谢谢我。”
苏迷冷冷道:“那日我追踪秦如风到一间门外,遇到的那个掠出墙外的人便是你吧,我只当是逃走的家将,没太注意,更没想到赤雪山庄竟然也潜伏着暗中想复仇之人。可尚有一处疑点,当我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上面并无明显伤痕,这作何解释?”
“哼,我谋划多年,自然有所准备,你有没有听说一种药膏,叫田玉散?”欧阳飞得意道,“在尸身擦上此种药膏,便会抹去任何伤痕,使人无法从剑痕怀疑到我的头上。”
苏迷沉吟道:“当时情况混乱,我只当他伤重而亡,而秦夫人……我以为她乃殉情而死,便在庄里匆匆巡视一圈后离去了。真没想到,竟还有此等隐情。”
久未出声的秦深此时突然拔出长剑,冲欧阳飞吼道:“既然如此,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完朝他猛攻而去。欧阳飞此时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再没了挡箭牌,冷笑道:“好,这笔恩怨就在我们之间做一个了结!”
秦深乃是武林中的佼佼者,虽不如欧阳飞功力深厚,也是尽得乃父真传,一套雪影剑法在漫天飞雪中使出更是威力倍增。二人不到半炷香的时辰便高下已分,秦深剑尖遥指欧阳飞,森然道:“今日便要拿你的人头来祭奠爹娘!”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一道人影从树后跑出,飞奔至秦深脚边,跪地抓住他衣袖道:“庄主,求求你饶了我爹吧。”秦深定睛一看,竟是秦若浅身边的侍女芷凝!他疑惑道:“你叫他什么?”
欧阳飞也是万分惊讶,双目圆睁道:“你是我的女儿?”
东方无忧和云卿夜也分别从树后现身,各自来到芷凝和秦若浅身边,后者抓住秦若浅的手,担忧道:“浅浅,我来迟了。”原来欧阳飞留书要求苏迷和秦深单身赴会,他们只得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躲在林外窥视。
秦若浅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你不要着急。”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苏迷一眼,见他亦是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禁低头避开他的眼神。
只听芷凝对欧阳飞说道:“当年爹爹常年在外,娘亲只得来庄里做厨娘,辛苦地养活我,后来……娘去世了,庄主便将我接到庄里,小姐见我与她年龄相当,便留下我在她身边。爹,原来这些年您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却从来不知,不曾好好尽过孝道。”
欧阳飞怔忡半晌,才喃喃道:“他竟然留了你的性命。”
秦深叹了口气,收起长剑道:“爹当年醉酒之下做出了错事,没曾想那厨娘竟悬梁自尽,留下一名幼女无依无靠,大概是心有愧疚才将她收进府来,虽是做婢女,也比流落街头好太多了。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也那么多年了,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再追究了。浅浅,你说呢?爹在天之灵必是不愿我报这个仇的。”
秦若浅默然点头,走过去拉住芷凝的手道:“你怪我么?是我爹害你从小没了娘亲。”
“不,小姐,芷凝怎会怪你,我爹也做了这许多的错事,我也对不起小姐。”二人抱在一起,感怀身世,均是泪如雨下。
欧阳飞爱女失而复得,一时万分欣慰,心里的仇恨也已解开,便道:“秦庄主,既然你都能放下,那我又有什么可说的,我在此自断一臂,以赎你娘亲的一条命。”他手起刀落,顿时卸下了一条臂膀。芷凝惊呼着奔过去,哭喊道:“爹,你这是……”
东方无忧见状立即为他止住血,简易包扎了一下,道:“欧阳伯伯,在下东方无忧,请您跟我去处理伤口。”
芷凝抹了一把泪,急道:“东方大哥,我爹他没事吧?”
欧阳飞扬起另一只手,阻止了她的追问,笑道:“东方公子一身好本事,小女交给你我很是放心啊。”
东方无忧脸一红,道:“呃,欧阳伯伯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自如,晚辈佩服。”
欧阳飞正要开口,变故突生,一道浓雾弥漫在众人之间,只听秦若浅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道:“苏迷,别来无恙?”
片刻,浓雾散去,现出一个黑衣红巾的身影,正是秦若浅在山洞里见过的那名女子,她手持一柄短刃搁在秦若浅纤细的颈前,露出娇媚的微笑,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苏迷。
苏迷冷冷地瞧着她,道:“黑蜘蛛,你闹够了吧?”
“哟,你还记得我啊,真是难得,我以为你有了心上人,早把我抛到脑后了呢。”她娇笑道。苏迷冷笑道:“你是怕我忘了你,才三番两次地害我身边的人吧,那么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黑蜘蛛脸色一变,恨恨地道:“你就这么在意她?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跟我说,就因为我曾经伤了她?”
苏迷摇头道:“我怎会在意我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若想通过她来威胁我,那你就错了。”秦若浅听他如此说,心里虽明白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与黑蜘蛛周旋,可内心深处却因他的话而失落不已。
黑蜘蛛闻言却冷笑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她?”说罢手里一用力,即刻在秦若浅的雪白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秦深握住腰间的剑,沉声道:“黑蜘蛛,你与苏迷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涉到我妹妹,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也绝走不出这片树林!”
她大笑一声,道:“哼,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出去。苏迷,本来我是想杀了你们两个的,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要你在我面前自刎,我立刻放了她,然后随你而去。我决不允许你跟别的女人同生共死,就算下地狱,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她妖艳的容颜此刻已然扭曲,神色炽烈地看着苏迷,仿佛下一刻便可以与他比翼双飞,共赴黄泉。
秦若浅听她竟然提出如此要求,心下大惊,也不知苏迷会不会真的照她说的做,再看他的神情似在思考,不禁焦急万分,不愿连累他丧命,一时心头一热,便将脖颈向前一递,竟是要自我了断。黑蜘蛛没料到她如此烈性,惊讶之下迅速将刀刃往前一撤,同时捉住她的后领,警告道:“你再乱动别怪刀不长眼。”
苏迷也是看得冷汗涔涔,叫道:“浅浅,你别动。”
黑蜘蛛冷笑道:“你果然还是关心她。”言语之间大有恨意。
苏迷怕她反悔,又存了伤害秦若浅之意,心念急转,暗道只有搏一搏了,一手拔剑出鞘,一手在身后做了个手势,也不管他想暗示的人有没有看懂,便道:“好!只要我一死,你必须立刻放了她。”说罢不顾秦若浅惊惧的眼神,将剑在颈间一抹,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血仍沿着指缝汩汩流下。
秦若浅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天地间仿佛失去了色彩,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随之消逝,双腿一软,便向前跌倒在地。黑蜘蛛亦是露出悲怆的神色,差点连短刃都持握不住,喃喃道:“你竟真的……愿意为她而死。”
苏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下,衣袂掀起些许尘土,他目光涣散地望着天空,捂在颈间的手缓缓松开,血流如注。他微微张了张嘴,已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可看那唇形,分明是在叫着浅浅。
秦若浅此时才找回了少许力气,爬着来到他身边,捂住他的伤口,哭喊道:“苏迷,你不会有事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他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竟是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东方无忧此时才赶了过来,一手扪住他的脉搏,一手不知在他身上做了些什么,片刻后,一脸悲痛地道:“你小子,竟然就这样离开我们,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好让人有点心里准备。”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目通红。
秦若浅见仅存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顿时瘫软在他身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安静的面容,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云卿夜眼见她的悲伤,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一时树林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雪来,无声无息地掩盖了地上的血迹,宛如这件事情从未发生一般。
雪
一片一片
掩盖你的忧伤
我的无畏
泪
一滴一滴
道出你的眷恋
我的无悔
你的眼眸里
有我浅浅的思念
我的宿命中
有你深深的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