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1 / 1）
第二日，秦若浅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身子十分不便。又怕说出来惹人担心，吃过午饭，她便又回房歇着了。云卿夜从外面回来，不见秦若浅，喊来芷凝问道：“小姐呢？”
芷凝道：“小姐说有些倦，回房歇息了。”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忙跑进房间，见秦若浅果然躺在床上，睡得十分安稳，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额头，也没有发烧。他拉了拉被子，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才退了出来。
芷凝站在门口问道：“小姐没事吧？”他摇摇头，交代道：“让她睡会儿，晚饭再叫她。我晚上会回来吃饭。”说完又出门办事去了，他在家陪了秦若浅半个月，昨日才在她的劝说下同意回庄里做事。料是如此，他也还是一天跑回来几趟，看看秦若浅才安心。
晚饭时分，他回到家，看见秦若浅正坐在灯下缝衣服，走过去皱眉道：“不是说了别做这么伤神的事吗？”她柔柔笑道：“现在不做，孩子出世了岂不是没衣服穿？”
他想想也是，便妥协道：“那你只准白天做做，晚上休息。”
“我今天睡了一天，可休息够了。”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他，摸着她的额头问：“你不舒服吗？怎的如此困乏？”她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孩子折腾的，今天觉得特别乏。”他神色紧张道：“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你不要紧张，我现在精神好得很了，没事了。”她淡淡一笑。
云卿夜握住她的柔荑，道：“这就好，你可不要逞强。”
“嗯，你去帮芷凝开饭吧。”
云卿夜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厨房，见芷凝正端着两盘子菜，忙过去接了道：“你也不怕摔了盘子。”芷凝吐了吐舌头道：“姑爷来了就好啦。”他们一人端了一盘菜，便向外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云卿夜听到一声桌椅倒地的巨响，心里咯噔一下，将盘子往地上一扔，便冲进了屋。
“浅浅！”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秦若浅，连手都在颤抖。芷凝见状也尖叫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姑爷……”她已然带了哭腔。云卿夜此时却镇定下来，迅速吩咐道：“立刻去把东方公子请来，要快！”芷凝愣了一下，马上飞奔而去。
云卿夜颤抖着将手伸到她鼻子下，感觉到她尚有呼吸，心里稍稍定了些。他将她抱至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上等待着，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一般。深深的恐惧感袭来，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放至唇边，一遍遍地吻着，心里默默祈祷。
一会的功夫，东方无忧赶来了，看了一眼秦若浅后，他叹道：“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东方公子，请你救救她。”云卿夜犹如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他道。
东方无忧郑重地点头道：“麻烦你先出去，我会尽力的。”云卿夜深深地望了一眼后，退出了房间。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东方无忧一脸忧色地出了门，对云卿夜道：“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拿掉孩子，要不然她可能撑不了多久。”
云卿夜怔怔地听完，呢喃道：“孩子，孩子是她的命啊，我怎么能……”
一旁的芷凝哇地哭了出来，对东方道：“你不能想想办法吗？呜……小姐她受不了的……”云卿夜也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他缓缓摇头道：“她吸进去的气已经大量进入体内，压迫了她的肺，我刚才为她放出了部分气体，可是这只是治标之法，在这样下去等到她肺脏萎缩衰竭就来不及了，你必须马上做出决定。要救她，还是让她死！”
他的话像利剑一样刺入云卿夜的心里，他沉默了半晌，红着眼眶咬牙道：“拿掉吧，拜托你救她！”
“姑爷！”芷凝哭得更凶了。
东方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很明白他不得不做出决定的痛苦，沉声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然后便又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刹那，云卿夜无力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为什么他始终保护不了她和孩子，为什么如此残忍的事情要让她来承担呢，他难掩心中的悲痛，瘫软在地上，任泪水将地面浸得一片濡湿。芷凝见他如此难过，走过去劝慰道：“姑爷，你别这样，小姐还需要你的安慰呢。”
他慢慢支撑着站起身，悲难自制地吼道：“你叫我如何去安慰她，就连我都无法安慰自己！这种痛，又岂是旁人能安慰得了？”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真相的浅浅，会是如何地难过。
不久，东方无忧终于走出了房门，他手里捧着一个包裹，小小的，用布细心地裹着，他递过来给云卿夜，道：“是个男孩。”云卿夜几乎站立不住，盯着那小小的刚才还如此鲜活的生命，他甚至不敢去接，怕承受不了如此的重量。
“啊——”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云卿夜一惊，踉跄地奔入房内，却见到秦若浅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幽幽地道：“我的孩子呢？”
云卿夜未语泪先流，默默地站在她面前。她吼道：“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说着竟要跳下床来，他忙按住她，道：“你身体还很虚弱……”
“我的孩子在哪里！”她拼命地想摆脱他的桎梏，却力不从心，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他紧紧抱住她，哽咽道：“如果不拿掉他，你会死的。”
“什么？拿掉？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是一个生命啊，你怎么能轻易说出拿掉两个字！”秦若浅疯狂地在他身上扑打，纷乱的发丝纠结在一起，混着她的眼泪，被她丝丝扯落。他心疼已极，抓住她的手道：“你要怪就怪我，别折磨自己。”
她仍旧不停地咒骂，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在他脸上和身上留下无数的伤痕，“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我知道了，你怪我，你一直都在怪我，你怨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处心积虑地想杀了他，是不是！”她疯乱到口不择言。
他猛地怔住了，眼睛里露出受伤的神色，定定地望着秦若浅，一字一句道：“倘若我有半点怪你，有半点想害你孩子的想法，叫我立刻下地狱！”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秦若浅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怔怔地落下泪，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她这才清醒过来，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伤到他了，要不然他不会丢下自己跑掉。
芷凝走进房来，哭道：“小姐，你错怪姑爷了，东方大哥说不拿掉孩子，你根本就活不了。姑爷也很难过的，芷凝还是第一次见到姑爷哭得这么伤心呢，他是真的很疼爱小姐的。”
秦若浅黯然地低下双眸，道：“我知道。”是啊，她又怎会不知，刚才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她抬头，瞥见芷凝手里的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芷凝一个激灵，连连摆手道：“这个，这个，不是什么……”说完便想藏到身后去。秦若浅却一把抢了过来，瞪了芷凝一眼，打开一看，只见一个已然成形的小小的婴孩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是那样小，小到一只手都可以握住，他曾经那样乖巧地待在她的肚子里，时不时地踢一踢她，好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她一直认为，他会是个很顽皮的孩子，可如今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任凭她怎样叫也不会醒来了。
她看了半晌，猛地捂住胸口，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芷凝大惊之下叫道：“小姐！”云卿夜此时正在房外，他始终是不放心走远，跑出一段路又折了回来，毕竟浅浅还在生病，他怎能丢下她不管。此时听到芷凝的尖叫，他立刻冲进房，见东方无忧在为她察看，只得焦急地站在一边。
把完脉，东方无忧道：“她只是一时悲伤过度，好好调理便没事了。记住，不要让她再受到刺激。”云卿夜连连点头，吩咐芷凝送他出去抓药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秦若浅，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整理好她凌乱的秀发，抚着她的脸颊暗自流泪。这一天流过的泪水，可是等于他这二十几年的总和啊。他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握起她的手，依旧默默地陪伴着她。
第二天晌午，秦若浅才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的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到她醒来，瞬间发出惊喜的光芒，但又立刻被黯然所代替。他松开她的手，淡淡道：“我去叫芷凝拿药给你喝。”
秦若浅急忙拉住他，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说着说着泪止不住地落下，竟号啕大哭起来。他顿时慌了手脚，一边帮她拭泪一边道：“我没怪你，真的，乖……别哭了……”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好不容易她才止了哭泣，抽泣着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容易原谅我，明明是我伤害了你。”
“傻瓜，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他宠溺地笑笑。
她却又眼泪汪汪起来，他连忙转移话题道：“你饿了吧？我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排骨炖莲藕。”她这才收了眼泪，坐起身任他把汤喂进嘴里，暖暖的东西下到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云卿夜见她终于肯放下孩子的事，心里满是欣慰，只盼着她早些走出阴霾，做回那个平静而快乐的浅浅。
二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汤，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芷凝进来道：“姑爷，庄主叫您回去，好像出大事了！”
云卿夜凝神道：“我马上去，浅浅，乖乖喝药。”她朝他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能让他担心。
他在她额头吻了吻，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秦若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到底庄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断了吧
这最后的联系
或许是命运
作出了最好的决定
相携白首
曾经最美的誓言
怕是用一生的怀念
亦无法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