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当天逞强的结果,尚侍回家去“陪伴”老爸老妈。
“你们吵架了?所以你就任性的跑回娘家?”老爸很不高兴的从电脑前的棋局离开。
妈妈理智一点,因为她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准女婿。“出了什么事?我只接到振刚的电话,说给你找了个工作,在一家挺有名的大公司。”她不太了解工商业,除了耳熟能详的名字,其他的只能道听途说。
“一家传播公司。”见老两口莫名其妙的神情,她有技巧的补充。“大致上就是找漂亮女孩子做做广告唱唱歌,而那个老总是个很妖艳的女人,听说跟不少老板‘关系’很好。”
二老同时皱眉。
“那是什么东西!”老爸乱七八糟的事情听了不少,开始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比如他一向认为女人都是靠男人甚至凭借不良手段才出得了风头,因此一概加以鄙视。当然他也强力反对女儿当个“女强人”。
老妈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让你……”
“所以我不大想去。可振刚很坚持。”
“你连老公也管不好,叫爸妈在别人面前怎么做人。”爸火了。
“那是你介绍的,也是你催我快点搬出去、快点结婚。现在倒说风凉话了。”做女儿的最大本事就是转移注意力。
“都是你!听什么医生的吹嘘!我早说了那个人又不是科班出身、文化层次也低,他介绍的人素质会好到哪里去!”
“我怎么知道!不过没关系,女儿,爸爸会叫那小子负责的!占了我女儿的便宜,害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老妈狠拧一记,“别胡说,他们快结婚了。你当初不就是看中对方有结婚的诚意,还有房子吗?”
“是他的婚前财产。”尚侍冷不丁来一句。
“什么?怎么说?”
“他要甩了我,一分也不需要付。”
完蛋!
三年的时间,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夜深人静。
悄悄拉开阳台的窗,尚侍从包里翻出别人随手送的喜烟,用火柴点上,喷出的烟丝直接散到户外。她的房间虽小,可毕竟是通往阳台的,很方便。
一支;两支。点到第三支时,开了振动的手机在睡衣口袋里嗡嗡作响。
振刚的手机号码,不想接。她就看着手机不停振动,一动不动。
十几下以后,停了。又过了几分种,烟烧了很长的灰没有掉,她弹在窗外,才不管底下有什么——又开始振动。“喂?”
“别抽烟,对身体不好。”他的声音一向比长相更舒服。
“不关你的事。”
他叹气,“你是我老婆,我能不管吗!”
她走进房间,不想在阳台上讲话,万一太大声、被可能还没睡着的父母听到就坏了。“我不是你‘老婆’。”
果然!“我们结婚,好吗?”
她沉默了会。今天以前的她会非常高兴的不管有没有花和戒指,都会摇尾答应:反正又不是小说电影,干吗那么浪费。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了。这是婚前恐惧还是对感情的厌倦?
他有些急,想说话又不敢开口;她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和叹息。“我不是有意贬低你,但臧——”
“我不希望我的老板是一个从心底鄙视我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我保证,她不可能鄙视你……下来,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婚前从来就是男方让步的多,他认了。
“我的身材没那么好。”
他咯咯笑开,“我们都是平常人,何必相互找缺点?我的身材也不好啊!对了,今天你在吃醋,所以不开心?”他调侃道。低笑了一阵,“披件外套,外面有点凉。”
“……好。”
打动她的是他难得的温柔体贴。还有,再找个用来结婚的男友很麻烦的!
他的身高和体型很适合她伸手抱住。而且他们很久没有热情拥吻。他要的是滑腻柔软的触觉,她要的是暖洋洋的体温。各取所需。
直到他明显的兴奋,手指和腰腹蠢蠢欲动。尚侍赶紧推开他。
“今晚回家?”他问。
她很想说一句那是你家,但在温柔的气氛之下她不想弄砸。“我妈肯定在等我。”她低声拒绝。
他叹了口气,又发狠的抱一下才放开,目送她上楼、开门、回房间睡觉。
奇怪,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兴奋?尚侍自问。无答案。
到广告公司帮忙,纯粹是老板的私人请托。这家公司缺精通电脑的画图人手,偏偏拼了老命、砸了大笔商务费抢下一个视觉效果要求很高的单子:不能如期交工,弄得双方难看就麻烦了!
广告公司在照发尚侍的工资以外,还给了她个人不少“加班费”当劳务费,大家心照不宣。她一天工作十个小时,腰酸背疼、眼皮浮肿,拿得一点不心虚!
可罗振刚有些不耐。他一天工作很疲倦,想回家吃上热饭热菜和热乎乎的拥吻,可不希望在他昏昏欲睡时接到她的电话是回 “她的”家——因为到中心城区上下班方便。
她宁愿回老旧狭小的公房,也不想回装修豪华舒适的“他的”家?
罗振刚在一个累极的夜晚,瞪着天花板发呆。女人到底要什么?
第二天中午,他冲去最高价的商场买了瓶同样高价的香水。穿漂亮制服、化着浓妆的销售小姐发誓说只要是渴望爱的女人都喜欢这一款香水——也是她的专柜中最贵的。他看了她一分钟,在对方以为这个大方的男人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又大手笔刷了一套化妆品。他喜欢那个唇蜜的味道,甜美中略带羞涩,像她的初夜。
其实她也挺漂亮的……
顶着被同事拿来做实验的一头乱乱发,尚侍睁大熊猫眼看着袋子外的外文字。“咦?这个牌子很贵的!”因为全世界闻名。不过她喜欢杂志中介绍的这款精华露,当时曾肖想哪一天赚了大钱买全套的。还有香水……不过她喜欢的是醇厚神秘的木香型Perfume、哪怕是淡香精也好……
“谢谢!”至少他也送了四位数的厚礼。大庭广众之下,她抓着一脸讨好却不自知的男人亲吻,差点来个法式的……算了,还是做个好姑娘,不然会把他活活吓死。
当天晚上她“回”他家,换了孙老师亲自操刀的时尚发型和雅致淡妆。除了缺乏运动和饮食调理造成的赘肉——只有一点点啦,这里一点点、那里一点点——基本上也算个美女。
那一夜成了他们最后的甜蜜。
第二天,风云变色。
* * *
商务午餐一向不是为了吃东西,虽然付了大钱,尚侍只匆匆塞下一块精致的水果蛋糕,然后就着一杯又一杯的蓝山清咖,和广告公司的老板、客户方经理谈广告的文案和样本。
她在男士们讲完正事、开始说电视台和代理的不是的时候退场去洗手间。出来时在广大繁复的走廊里找岔了方向,正想抓个服务生问路,却见到设想过多次但从未“见识”过的画面——
她的“未婚夫”罗振刚,和见过一面的臧静,在安全门处的死角热吻。她几乎听得到他们舌间热情的声音和咽喉深处的喘息。
她静静的站着,听着,看着。
“你那个良家妇女能给你这个吗?”臧静的手放在“良家妇女”决计不会真的用手碰的地方。
“呵呵,你是我的红玫瑰!……她是我爸妈中意的媳妇。不过你放心,单子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公司是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唱作俱佳。从尚侍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想来应该是委屈中带着狡黠的。
“哼——”女人嗤笑。
然后是开关电梯门的声音。
尚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头一次见客户,她特意换上隐型眼镜、化上“据说”是最适合的职业淡妆——振刚送的那套,最出彩的反而是暖色调的眼影笔,而现在、不知所措瞠大的眼与之非常相称,那就是所谓的“楚楚动人”——凄楚的“楚”。
“怎么了?”广告公司老板立即发觉临时爱将的不对劲。
“我……”她不知说什么,真的不知道!
客户文雅而体贴的递上杯开胃红酒。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位显然受了不明打击的年轻俏丽的女士,不想学绅士都难。
“我……对不起,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的男朋友。”客户轻轻巧巧的将她打入地狱,却恍若不知。“他也是我们这一行的。虽然我不大喜欢他的作风,不过不能否认不少公司就是欣赏他的响亮业绩。”
“他……对不起!”尚侍究竟年轻,抓了纸巾哑声痛哭,吓得附近穿笔挺制服的服务生连忙过来“问候”。
打发走闲杂人,客户低声质问开广告公司的老友:“你怎么选这里……这孩子怪老实的,又有几把刷子,你就这样忍心?那以后还能把人挖过来?!”
“我哪知道他会中午过来!”老板喊冤。只要一点点工资就死心塌地的勤奋员工,简直是本城世纪初最大的奇迹,他不抢的话是脑袋有问题!
客户摆出年长的友人姿态,召唤人拿来一整盒的柔软面纸,柔声安慰泣不成声的泪人儿。呵呵,正正经经吃点嫩豆腐的感觉真好!
“幸好都做完工了。不然我的老板要砍了我的人头。”
“不错吧!”
“当然!比蠢烂的泳装图好一百倍!其他的广告公司只知道先拿两成三成定金,才不管做出来的是什么破烂玩意。提个意见还会顶嘴!”哪像这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讲话几乎听不出技巧的受用。不愧是婚纱摄影店里专司“温柔一刀”的模范生,连他这老江湖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喂!兄弟一场!”该付的钱可不能少的。
“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自己兄弟了!这不废话吗?”我拿给你的,你总会分我一杯吧!
两个大男人面对哭得不像样子的女娃,同时叹气。这就叫乐极生悲,是不?
罗振刚慌了。电话不接,上门不理。最麻烦的是连最挺他的准“岳丈”大人都一脸大便。
“你做事情太难看了。”提前退休的老泰山怒言,“当着我女儿的老板和客户的面,和另一个妖艳女人上宾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们家再怎么穷也是知识分子家庭,你们这种暴发户,不配做我女婿!”
正主儿没说话,谣言漫天飞,原因是他的大嘴巴同行“亲眼看见”他和圈里小有名气的臧静在无人之处这个那个……传到后来竟然成了他和“外面”的女人胆大包天到在公共场所□□!
这也太夸张了吧?!
终于,尚侍在广告公司“接见”已经臭名昭著的他。她理所当然的跳槽了,从“小姐”一摇成为广告人,虽然只是没有头衔的新人,却不再是打杂的。
这个社会只看表面。
“我没有传那些难听的话。但请原谅我没办法为你辟谣。”
“尚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难道出了一点事情就分?!”
她直直看进他的眼眸深处,“罗振刚先生,我的大客户看见你和那女人拿房间钥匙。”
“我们……是去谈点事情!我要是对她有意思,也不会想和你结婚!”他急辩。
“谈事情?”尚侍轻忽一笑,霍地幡然变脸、怒拍桌子:“我亲眼看见她在拉你的裤子拉链!”
小会议室门外偷听偷看的人一哄而散。重点!听到重点就可以了!
“滚——”尚侍狠狠低咆,像极欲噬人的狼。
罗振刚愣住,他做梦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三年啊……
一男一女,男的黯然夹着尾巴走路,女的在小会议室猛抽烟。
好个分手图!
回家,成了受罪。每天、每一天、每个日夜不得安宁。因为她很丢脸,尤其在邻居不知真假的问什么时候可以送红包,气得老妈让她去征婚时,尚侍个把月来的隐忍终于爆发。
“你们认为都是我的错,好,我认了。但也不要每天每天的变着小花样旁敲侧击,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聪明、很有技巧?”
不敬的话一出口,立即引来父母难得的同仇敌器。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天底下除了爸爸妈妈,谁会对你真心实意!”
“你把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那个人,以后怎么办?”老爸一向认为贞操比生命更重要,当然仅限于女性。
“是你要我早点搬出去的,现在来怪我!是你硬要我‘谈对象’的,现在都变成我的不是!”把碗一放,这样的饭吃下去一定得癌症,她不想太年轻就死!“好,我明天搬到公司宿舍里去,不打扰你,好不好?”
“免费的?”
尚侍喉咙口发甜,用尽所有的教养压下胸中的暴怒。“反正不需要家里花钱。”
妈妈听了皱眉。
她不管,把剩饭倒进垃圾桶,洗干净碗筷。“我整理一下东西。”
“你看看你的房间!乱成这个样子,都是灰,衣服书乱扔。怪不得条件那么好的人不要你。你自己反省反省!丢爸妈的脸到这个地步……你再不吸取教训就不是我女儿!”
从罗振刚不忠的事情露陷到现在,她第一次哭。无声无息,直到眼泪鼻涕流到尘封许久的行李箱里,才发现脸上糊成一片,脏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