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一十六章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种东西，就像现在的我，明明前一刻还在挣扎逃命，这一刻却能悠闲地蹲在池府的茶水间里洗刷着这些名贵的茶皿。
那天跟老伯回家，那老伯原来是这池府的老管家，他跑去请示了下他准备出远门的老爷就回来跟我说我可以留下，老爷也答应了我除放假外的所有要求，然后我就成了这池府的一员，专门负责斟茶递水的丫鬟。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所以我也没敢有多大的要求，只求能嫁个真心待我好的男人，给他生几个可爱乖巧的娃，然后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够了。
不过，我应该没有这样好的命了吧！
这些天，我老是会不自觉地伸出手掌，然后对着手掌心发呆。我真的怕我体内的毒终有一天会让我连摊开掌心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成为妄想。有时，我也会想，为什么我不索性□□了那左相云算了？可是想再多遍的答案都是一样，我都不会那么做的。不是因为我伟大也无关情爱，只是因为他有家人。虽然老爷子既变态又可恶，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深爱儿子的好父亲，在一个好父亲面前，我做不到亲手杀死他儿子。这或许是他人所难以想象的，但于我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苦了单儿，他本来在老太婆府上过的好好的，却为了救我这个必死之人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如果能在死前救出他，我就死而无憾了！我要回去自首么？老太婆会心慈手软放了单儿么？对于老太婆，我真的没有把握。她那么狠毒的一个人，我回去了怕是多属自投罗网，她的心慈手软大概就是让单儿和我做对共赴黄泉的苦命鸳鸯吧！
“非虞，你在里头么？”是老管家王伯。
“王伯，我在里边。”没错，我用回了我唐非虞的本名。在这个世界，唯一属于我的就只有这个名字和我的灵魂了。
“你到院子来一下，我教你泡茶的功夫。”
“好，我这就来。”
王伯这人其实很好相处，同样是管家级的人物，他跟左管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侍主有别的原因，人说，有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狗。我不是说王伯是狗啦，只是做个比喻罢了。所以啊，我有足够的理由论证，这池府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说实在的，进了这池府后，我也没见着除王伯外的几个下人，还是说我所在的这个院落太小了，不需要多少下人的缘故？哎呀，随便啦，反正我好好的就是了。
“非虞来，坐。”王伯热络地招呼我坐下。
“谢王伯。”
“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客套话，不是让你把池府当自己家么？”每当王伯这样说时，我都只是笑笑。家，是不能被当作的，不是就不是。
“王伯，这泡茶的功夫很考究的么？”看着石桌上满满的一堆茶皿，我不由问道。
“不错，要想泡出一壶好茶不仅要有好的手艺，还要泡茶者的爱心。”厄，这泡茶还讲爱心啊？能喝不就得了，想想我喝了二十年的茶，哪回不是仰首见底的？
“那就有请王伯赐教。”不过多学一门手艺也好，下到阎王殿也能给阎王爷泡壶茶拍拍马屁，好让他一个开心，就给户好人家让我投胎去了。
后来在王伯的□□下，我泡茶的手艺可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泡出的茶却总不能让王伯满意，他总说我没用心在茶上，我泡出的茶没有灵魂。每当听到他煞有其事地说这两句话，我就会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说，如果茶也有灵魂那茶也能升仙了。王伯每次只是嗔怪地看看我，然后就埋首喝起茶来。然后我就不敢再笑了，也学着他安静地品茶也！
那样的时光，是我向往的，却是不敢强求的。
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有时连茶壶也提不起来，却不敢让王伯知道。
那时，我真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气息一点一滴的流失，死亡的黑暗气息慢慢地向我走近……
我是很怕死的人，可是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那一刻起，我却从未有过的平静。
其实知道自己生命长度的人不是最可悲的，这样的人反而会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好好地活。而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遇到了王伯，他给了我来到这个世上后第二次的温暖，那样便已足够了。如果有来生，我定百倍相还他和单儿的情意！如果真有来生的话……
“丫头！”
“铿锵！”
“哎哟，你这丫头最近怎么老这么不小心啊！有划到手没有？哎，别碰，用扫把扫就好！”看到王伯关切的目光，我眼眶不由一热。
“爷爷，对不起，又打破了一只冰裂茶杯。”
“茶杯而已，老爷多的就是茶杯，也不在乎这一两只了。倒是你，最近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在寻思些什么呢？有心事就给爷爷说，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王伯是我认的干爷爷，能有他这样一位爷爷，真是我唐非虞两世修来的福分啊！
“我没事，爷爷放心吧！”
“没事最好，你先到院子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又在想些什么？”当爷爷踏进院子时，我正对着开始变黄的树叶发呆。
抬眼冲他笑笑，我说：“在思考人生呢！”
“你这丫头也会思考人生的丫！”我囧，他老还真是了解我啊！
我那脆弱的心灵禁不起他老的穿透力极强的利目注视，只好低头给他泡茶去也。
“说来听听吧，爷爷也想知道你那脑袋瓜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扯出一抹笑，边泡茶边轻声问道：“爷爷，你相不相信有来生？”
爷爷沉吟了声，说：“来生这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倒希望能有来生。”
我点点头，“是啊，如若下辈子还能为人，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爷爷找回来的。到时我一定好好侍奉爷爷到百年归老为止，好不好？”
爷爷老眼温润地凝视着我，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你这丫头想的怎么净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儿？这辈子还长着呢！难道你想抛下爷爷风流快活去？我可不允！”
我笑，说：“爷爷的霸道，我喜欢！”
“丫头，莫要老是想这些虚幻的事儿，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过两天，公子就会回府，到时你得过去侍奉的，打起精神来，知道吗？”爷爷口中的公子也就是他从前说的老爷，在府上他们都会称公子公子，出了府才会唤公子老爷，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区分，我也不知道。
“一定要我去吗？我不想离爷爷太远。”其实我是怕自己的力不从心。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能侍奉公子是好事，公子是个大好人。况且这府上奉茶的丫鬟也就你这么一个，你不去谁去。”
“池府又不缺钱，为什么不多请几个丫鬟？”后来我才知道，府上除了必要的几个下人外就真的没几个人了。那公子没有成家也没有妻妾，而且常常因为生意的事宜东南西北到处跑，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时间是在府上的。也许正因为这样，府上才就这么几个人的吧！也多得公子的奔波，我才能在池府偷得这么一份温情。所以，就算和公子素未谋面，但是却因着这事儿对他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请啦，不就把你请回来了么？”什么嘛，他老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懒得跟你说了，您喝茶吧！”
“好，喝茶喝茶！”
“……”
“怎么了？什么地方不对么？”
爷爷握着茶杯，突然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很吓人。
只见他老缓慢地放下杯子，忽然一脸倍感安慰地看着我，说：“丫头，你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