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已修）（1 / 1）
秋日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温暖。偶尔会有一两只小鸟停留栖息在快要干枯的树枝上，败落的秋叶随着风的加剧缓缓飘向地面。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
看样子，我还是参加不了那一年一度的赏月宴。
我仰躺在床上，仍旧是满身的伤痕，疼痛却减轻了不少。我瞥了下床边正在整理衣袖的男人。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吧？”
“芙儿，我说过不要着急的。”他媚笑，身后的阳光虽然被他整个人挡住，却还是偷偷洒射出一丝丝刺眼的光。
我恨恨地看他，“你还想耍我几次？那皇帝是中了什么阴招吧？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如果我说有呢？你又能怎么样？”
是啊，怎么样？我不能怎么样，我的力量微薄，即使知道了原因，结果，真相。还是无法去拯救谁，更无法让自己解脱。
“我想知道真相，那是因为，我还学不会满不在乎。至少，告诉我紫鸢的事。”我暗自咬牙，紧闭双眼，下意识地不想承认如此懦弱的自己，竭尽全力地逃避自己。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然后轻轻地勾画着我的轮廓，眉心，眼睛，鼻子，嘴唇，手势一点点蔓延向下。
“芙儿，皇上是中了蛊。一种能牵引他思想、精神力和行为举动的毒蛊，而这东西，是我下的。”柔柔声调在平静若水的诉说下吐出最惊人的句子。
我讶异，他承认得坦白，我甚至有种错觉，感觉他做的事好像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你是谁？”
“复仇者。”
“那么紫鸢呢……”
果然最想问的还是这个，我该死地在意。
“我的人。”郁橙亦说得简短，却是彻底解了我的惑。
“……哦。”我闷闷地回了声。
所以一件事的发生不是没有提示的，只可惜我没注意罢了。紫鸢那样的神情，说着郁橙亦时兴奋的脸红的心跳加速的情愫，很轻易就会被看出了来。
这些解释已经足够了。
我不想听更多。
久久沉默，相对无语。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芙儿，为何不问我的目的？”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你倒是说说，我应该问什么？刚才是你让我不要问的，现在却又闹着希望我知道什么。这有意义么？”我嗤笑了声。
说到底，我还是懦弱。
明明这就不是我应该身处的时代。
明明我就是莫小樊而非莫芙。
我需要的是污染严重的二十一世纪，有着现代化高科技方便快捷浮躁喧杂的那个世界。
“你们的阴谋，真真假假，我的小小城府，实在揣测不了。任我如何猜，结果全是错。一切判断都太主观，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斗心斗狠，我都不行。你们的世界，我进入不了；或者说，我拒绝进入。”
“芙儿……”
“你走吧，我仍旧不会离开。”
既然到哪里都一样，我就停止挣扎，接受命运。
我觉得真正可怜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这一群人。
女人们想着争男人，男人们想着争江山，牺牲品永远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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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我兀自一人在床上发呆，紫鸢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天知道，我多么想要当面问她，从她口中诉说真相。
我就是这么矛盾着的，害怕却还是一味前行，直到痛彻心扉才停止——十足的偏执狂。
现在估摸也是傍晚五六点的时间，古时入秋早，到九月底，这时候天也黑透了。
赏月宴还有些时候才开始。我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留下淡淡痕迹。没想到郁橙亦竟有如此神力，实在不简单。
在姜琼轩门外随手招了一个丫头，叫她替我打些热水来，匆匆地洗了个澡。
净了身后，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淡蓝色绫棉裙穿上，坐在梳妆台前把自己好生打扮了番，尽量遮掩身上的伤痕。头发处于半湿状态，我不会束髻，索性全盘披下，只是把头发全体拢到左肩，在发尾处用白色绶带扎了一截。将原本没有的刘海放下，这是之前瞒着紫鸢，自己偷偷剪的，为了不被发现特意用夹子翻上去。
现在，看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去面对尚离。中了蛊，那就不是他的错。尽管我确信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不会完全没有发现，甚至也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多可笑，双方都在明处，还在持续这暗战。
这场斗争，到底谁会是王，说不准。
我望着镜中人儿，这么一张脸，与原来的我相似程度几乎百分百，可偏偏就是比我小了快要十岁，承受了比我更多的难堪和折磨。我心疼莫芙，这样一个女子，决计是不可能弑姐的。不过也是太单纯，不过也是被利用，不过也是牺牲品。
我触摸那冰冷的镜面，喃喃道：“姑娘，你无需赎罪也不用寻出真相，我却决定替你活下去，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下辈子你一定要重新拥有，完整结束。切不可半途而废，心生凄凉。”
每个人的心都是一片荒土，需有人用心浇灌，如同农夫养殖一般，才能长出新芽，容光焕发。
这样的良人，我会替你找到。
一定，绝对。
又整了整妆容，抿了抿唇，对着镜子臭美N久，终于迈开大步，徒步走向那圣殿。
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态我并不能持续很久，在夜色映衬下的繁华皇宫确实也让我的心情好了起来。
周围很热闹，我就眼见着每个奴才宫女们忙进忙出东奔西跑的，心里也是很羡慕的，他们活得虽然憋屈，却也很充实。至少为了某件事而努力的时刻，是局外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宝贵经验。
“芙儿……你还是来了。”
郁橙亦身着华冠贵服，模样是比曾经几次更令人惊艳，可脸上的表情却在见到我后，有些委屈，有些失落。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么？紫鸢不是说你喜欢我么，你为何又是这番反应？”
对他的不满，累积到了一定程度，我说的话更是句句带刺。即使知道那是不好的，太主观太自私，却也停不下来那埋怨的语气。
“芙儿，我……”
打断了郁橙亦话的，是……
“小樊姐……”
熟悉的吴侬软语，我放眼望去，果真是紫鸢。
立在郁橙亦的身后，打扮得体，略施粉黛，小家碧玉。
并且，她的眼眸，是红色的。
我笑。
这场景真TMD喜感。
越笑越大声，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我眼泪都笑出来了：“郁橙亦，你真是有本事，用紫鸢来控制我和皇上，太绝了。”
“小樊姐……”
“别说话，你真让我恶心。”
“小姐……”
“别哭，要哭也轮不到你。”
紫鸢在哭，在中秋节的这个晚上，在距离圣殿——赏月宴五百米左右的花园里，在我和郁橙亦的眼前，像个泪人。
“哎。”我叹了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服软道：“我说你到底为的什么哭？背叛我？那已经发生了。还是装可怜？拜托没有那个必要。”
她止了哭，睁着大眼小心地扯了扯郁橙亦的衣袖。
“芙儿，你冷静一点。”郁橙亦劝我。
“不好意思我很冷静，既没有撒泼也没有伸手去抽她耳光，现在已经很晚了，赏月宴就要开始了，我不想多耗时间在这里看你们做戏，先告辞了。”
一口气甩完一大句，我潇洒地离开。
我望了望天上的圆月，视线在月光下状若无声地哭泣。
昔年八月十五夜，家人齐聚欢满堂。
今年八月十五夜，自感凄凉把月赏。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