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争教是两处销魂(1 / 1)
我背着气若游丝的刀疤艰难的穿越树林。作为一个路痴,我迷路的本事是绝对专业的,这次再加上心乱如麻,背着刀疤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简直气喘如牛,更不要提识别什么东南西北!
记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清濯扛着满身血污的容弦在宫里乱跑。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彼此,没有伤害和猜忌,没有顾虑和仇恨,我还没有认识背上这个男人,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
但是,没有后悔。
我咬着嘴唇,冷风还是灌进嘴里,每呼吸一下,肺里都像针扎一样疼,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眼前也变得模糊。就在这时,眼前竟然出现一点星火!我冲着那缕光亮,用尽最后的力气奔跑,脑袋似乎撞上什么东西,便冲进了那片光明中。
璀璨的光晕里立着一个男人。
看到他,我的心才重新放下,顿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容……容弦……救命……”
我的眼前一黑,脸就要吻上地面,却被那人一把捞住。我抓着容弦的袖子,虚弱的哭喊:“他中箭了……中毒了!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容弦接过刀疤,让他侧卧在床上。我两腿发软,扑倒在床边,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容弦把手搭在刀疤的手腕上,又搭到颈部,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道:“没救了,他死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但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容弦,半晌,垂下眼帘,站起身,去木屋旁边的茅屋里取回那件大红色的嫁衣穿了起来,容弦抓住我正在系衣带的手,脸上满是戒备,“你干什么?”
“穿衣服啊。”我抽回手。
容弦咬紧牙关,一脸怒意,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你要干什么?这事我会处理,你哪儿都不准去!”
“好,这里你来看顾,我去找郎中。”我望着他,平静的有点可怕。
“他死了!忘了他!你听见了么?我说他死了!”
容弦大喊着,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就那么看着,嘴唇微微抖着,泪一滴一滴淌下来,然后笑了笑,“容弦,如果你救活他,我就跟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容弦的瞳孔瞬间收缩,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我脸上,我的头被打偏过去,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儿。
他拂袖转身,我哽咽着抓住他的胳膊,跪倒在地,“别……”
容弦苦笑,“他确实还活着,不过没有解药,死也就是早晚的事。”言罢甩开我,走出门去。
解药?
我笑起来。解药,我知道应该找谁去要……
我跑了一晚上没敢休息,天快亮的时候,我已经站在皇宫门前,宫门前的侍卫看到我,皆是面面相觑,我上前一步,道:“看什么看!告诉皇上,皇后回来了。”
我身着大红嫁衣,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依然是一杯温茶,冒着热气却不烫人,清濯亲自为我冲泡,只是此时他已经一身明黄。
龙焱宫里的侍从见到这样的情景,显然被吓得不轻,但是也都毕恭毕敬,除了眼珠子,别的部位都保持原状,十分的有职业精神。
清濯吩咐下人准备衣服,我听了,连忙抓紧身上的衣服,“我不换,这身挺好。”
“我会吩咐他们把这件衣服洗好还给你的。”他波澜不惊的说。
我微微放松,刚想开口问解药的事,就看他悠闲地拿起侍从准备的梳子,走到我身后,为我梳起头发,嗔道:“看你疯的!”
从前,有清濯陪着我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可是这一瞬间,看着神态举止与从前没有半点变化的清濯,我忽然觉得手心发凉。经历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如果耽误的时间长了,回去看到的,可能就是一句冰冷的尸体!思及此处,我还是决定赌一赌我和清濯往日的情谊。
“清濯,”我的语气很轻,“我想……”
“疯够了,就回来。外面不是你呆得了的地方。”清濯平静的打断我的话,手上却没有停。
我的心里一凉,顿时管不住自己,道:“我要解药!”话一落,头发就被人扯得一疼。
“你变了。”他说,“原来你从不会想这些个劳什子。”
我想抽回头发,马上上来两个侍从,将我按在椅子上,我咬牙道:“你也变了!”
清濯拽着我的头发,让我靠近他的唇,缓缓道:“我没变。你原来看到的,并不是我。”
我惊呆了,他的表情那么的邪恶,那种像极了无间地狱的阴险笑容,连刀疤的脸上都不曾出现过!
清濯马上恢复淡淡的笑容,继续为我梳着头,“进了皇宫,那个人就不再属于你了。”
“什么……意思?”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侍从端着的盘子里有一支软玉簪,看着很眼熟,似乎是我原来在宫里戴过的。清濯取过簪子,插在束好的云髻上,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毒自然需要下毒的人了。然后两个人一起远走高飞。”
我终于明白了。说起用毒,我只想到了那个指甲鲜红的女人——炎姬。她善用毒针,而且一直想留住刀疤,说不上喜欢却不放开,也是一个想不开的。
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舍得如此伤害刀疤。
她和清濯合作?或者,告诉清濯我们的行踪的人其实就是炎姬?这些暂且不去想,看来刀疤能够逃过这次大劫了,就算是需要谈判,炎姬也应该会先给他解毒治伤的,毕竟,这样还能赚到一些同情分。
这样一想,我的心便放了下来,就刀疤那块滚刀肉,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杀到宫里来,到时候我们就能走多远走多远!呵呵!我豁然开朗,坐在椅子上傻笑起来,清濯的手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起来。
我们就像从前一样相处,谁都没说什么不和谐的话,也就相安无事。他把我安排在我呆过的景霎宫,还差遣寄溪和褔嬷嬷回来照顾我。寄溪一见我就开始哭,我赶快摸摸寄溪的头,柔声说道:“好孩子,别把鼻涕蹭到我的衣服上……”
寄溪吸吸鼻子,道:“娘娘,自从你走了,别的丫头都说我越来越像娘娘了。”
“那不是夸你呢么?”我立即心花怒放,刚想这样说,就听寄溪十分愤慨地说:“我当时就急了,立即骂回去了!”寄溪叉着腰道,“我就说,你才像我们家娘娘呢!你们全家都像我们家娘娘!”
“……”
我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吃完睡,睡完吃,在这样,过几个月都能出栏了。
清濯每晚都会来,在我紧裹棉被怒视下,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的走到我面前,惨无人道的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软榻上去睡,自己舒舒服服的去睡高床暖枕!
三个星期过去了,就在一切达到了诡异的平衡的时候,我急了。刀疤这厮,平时壮的跟头牛似的,养起病来怎么跟坐月子似的!老婆大人都跟别的男人睡了三个星期了,竟然还不出现!
谁说我想他了!我才没想他呢!一点都没有!
我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垂下头来,看来这次没有人拎着我的领子跑了,我得亲自行动了。
皇宫虽严,但是为人准备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五更天,我裹着棉被坐在软榻上,紧紧握拳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我踮起脚,偷偷摸摸的往屋外走,打算收拾好东西就从狗洞一路钻出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大床上就有了响动,我一激灵,就地卧倒。
好一会儿没动静,我微微睁开眼睛,就见一位美男衣衫不整,青丝散乱,活色生香的蹲在我面前,“想跑?”
我使劲摇摇头,“哪有的事儿啊!哈哈……哈哈哈……”
美男眯起眼睛,瞳孔染上狡黠之色,“哦。”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若是这等腹黑人物看出端倪,我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那为什么要躺在地上?”
“呃……梦游吧……嘿嘿……”
“哦。”清濯站起身来,拢了拢头发,唤来侍从开始洗漱更衣,看来是要早朝了。
机会!
“哦,对了。”清濯抬手整了整衣领,对旁边的侍从说:“传朕的旨,把宫墙上大大小小的洞全都堵上。最近有东西不安分,放出去祸国殃民就不好了。”
说罢看了我一眼,笑得十分纯洁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