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忘不掉,放不下,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悲哀。
回到糜章筠的住所,别墅一片黑寂。糜章筠说过自己怕黑,所以从来就算入夜也会把客厅灯开着,今天想来是她没有在家。梁悦摸不清BBs ·JO Oyoo.nET糜阳究竟回来没有,于是提着包,放轻脚步打开门进了屋。
客厅空着,梁悦开了灯,拿了杯冰水,忽然抬眼向楼上看去。她琢磨了一下,放下杯子,转身上了楼梯。
糜阳的房间门锁着,她轻轻敲了敲,没有人答应。转去糜章筠的房间抽屉里拿了钥匙,咬着嘴唇把门打开。
风从门窗大开的小阳台上灌进来,白纱窗帘被鼓成一片海洋似的起伏。有个人影在窗台上若隐若现,梁悦试探着喊了声,“糜阳?”
他没有答应,依旧站在那里。
梁悦放下钥匙,走上前拉开窗帘。
糜阳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声音却哑的宛如生锈齿轮,“她骗了我……我被骗了整整五年。”
梁悦害怕看见这样难过的糜阳,但又不得不去安慰他。此时此刻,唯有自己能让他放心,五年来放不下的想得到的,或许就只靠今夜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送她回去的时候,发现她住在公安局的单身宿舍,这才知道她是公安。那么想来五年前糜家出事,也是她举报的。”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她必然只是一心想着如何骗你,却把感情当成工具来利用,叫人不齿。”
“只怪我太傻,傻到以为她必有苦衷。”糜阳低低的笑了出来,声音却凄切的叫人心碎,“我说过我会原谅她,可我还是没能做到。我也就算了,可糜家几乎因此家破人亡,她却利用一条假新闻使我如游魂般度过了五年。”
梁悦将手搭在他肩上,两年前是自己说服糜阳的母亲把他接到美国疗养的,自然知道糜阳五年来的生活状况。她其实有些不忍,但还是努力鼓气让自己说:“你还有我……当然,还有韶竹,你知道五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当然我并不是给你施加压力,我只希望你能释然,从过去尽早走出来……”
糜阳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转过身来,目中多了几分温切,“谢谢你梁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真的谢谢你。我欠你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如何去还。”
“我们……我……”
糜阳却打断了她,“我累了,我们都需要休息了,对吗?”
梁悦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于是叹了气替他关上窗户,正要把窗帘拉好,却听见他说。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开着。”
她的手一刺,从窗帘上拿了下来,然后退出去,关上门。
梁悦当然记得,糜阳自小同自己玩耍时就说过是不喜月光,容易无法入眠。她也当然记得,叶辛曾经当场反驳过糜阳,声称自己入睡时总是开着窗帘。
有些人,不是忘不掉,而是当他成为了习惯,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就算刻意去忘,也难以戒掉。
梁悦忽然觉得胸前那片被酒水沾染湿透的衣服,开始逐渐变了温度。那般冷,却像一片冰,端的揪心。
门里门外,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究竟藏着什么。
很久以后梁悦终于明白,她和糜阳中间不仅隔了那五年的纠葛,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算勉强,也只能做那柄双刃剑,彼此伤害。
叶辛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窗户外启明星依旧璀璨清晰,她披了条军用薄毯,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着。
可是看着看着,那一点明亮的星光,就模糊成了一片光芒。
眼泪顺着毛滑的薄毯在窗台上绽成碎片,她实在恨极了如今这样懦弱的自己。
将毯子放回床上叠好,梳发洗脸,将一切收拾妥当。可时间仍然尚早,并且周日,不用上班。她的生活空闲的除了反复让自己摆脱记忆的纠缠,就再没别的事情。发短信给姚远,约好去他家探望小芒妮,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走回写字桌,坐在椅子上。桌上一面小镜里映出了自己的脸,她看的呆了一呆,不自觉的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跟她几乎一样,却有着细微差别的面孔。
“黎弥……”叶辛抚摩着照片上笑的温柔的面孔,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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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他是坏人
清晨时分,天气预报预测的并不准确,叶辛站在公园里等着即将到达的姚芒妮,却忽然发现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毛毛雨。细如银针,在视野的上空刺破逼近。
远方渐渐传来雷鸣,细碎的闪电将天空划成碎片,然后雨点渐大。
叶辛看了看表,街上的行人在余光中已经开始奔跑避走。手机这时响起,姚远发来信息,说马上就到,不过送完芒妮就要立即走。不仅因为天气,单位忽然电话让他去开会,或许是急事,但叶辛不得而知。
雨越下越大,叶辛迫不得已,找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避雨。恍恍惚惚走到店门口,猛的一抬头,忽然一些记忆从脑海深处再次被揪起,尖利的让人胸口发疼。这是有一夜,姚远约自己谈任务的地点。却不知怎么,被糜阳找到了此处,跟进来的时候她及时发现,还在挣扎着要怎么掩饰过去,糜阳却用第一句话把一切尴尬化解。
“妈,您怎么在这啊?”他是这样说的。
青涩和莽撞一瞬间吞噬了叶辛的抗拒,在内心里化成一绵柔软,那个少年美好的模样,连同第一次见面时的细心体贴,都成为叶辛无法拒绝的理由。
店员在里面看见徘徊的叶辛,好心拉开门请她进来。
“身后那位先生是一起的吗?”店员笑着用手继续维持着门。
叶辛回过头,糜阳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
他的头发湿润,贴着耳朵,双手插在兜里。彼时笑容多了几分不羁,更多的却是眼里的伤痛。虽然刻意营造了不在意的形象,却无法遮掩眉头间的那些恨意。
糜阳走了进来,声音冷漠,“想喝什么,我请你。”
叶辛垂下头,忽然颤着手想去撩根本没有散落的头发——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腕子却被糜阳拉住,抬起头,迎来对方的讥讽。
“想找什么理由?想避开我吗?”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在店员的吃惊注视下揭开她的伤疤,“你每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难道不是就在酝酿谎言吗?”
“放开。”叶辛躲避着他的咄咄逼人。
太多人注意到了这里,糜阳忍耐了又忍耐,减小了抓住他五指的力度。叶辛扭着胳膊挣脱开,眼角扫了四下,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
糜阳也跟着过去,坐在她对面。目光如针,直端端的对着叶辛的双眸。其实她素来是不惧怕威胁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糜阳就像自己的克星。虽然那时下定决心对糜家的人绝不手软,却还是独独无法面对他的指责与难过。所以才会在最后,主动向组织提出假死离开,以此来终止两人的孽缘。
然而有些事情,就算避,也是避不开的,正如此刻。
“姚远说,你是公安。”
眉头一颤,没有否认。既然姚远说了,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说那些话,但总也是说的事实。
“姚远说,是你把糜家走私的证据提交,然后为了逃避,而假死离开的。”
“不……”刚想解释,却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姚远为什么要这么说?
有些事实,就算局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姚远也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欺骗糜阳?
可是如果糜阳如此认为,或许他恨着自己,不再接近自己,倒也还是好的了。对于死去的黎弥,倒也可以心安理得了。
“怎么,你不为自己辩解吗?”糜阳冷冷笑着,“这么说,都是真的?”
她咬了咬牙,“是,都是真的。”
远处一声雷鸣,沉甸甸的震在人的心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店员识相的没有过来。于是整个咖啡店,就像只剩了昏暗角落里的两个人。五年来的时光,单薄的被三言两语就击裂成波粼的碎片。
“你,爱过我吗?”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于她面前,自己总是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无论表现还是情绪,都无法做到沉静。虽然此时已经伤痛到了竭力,却仍要抓住那根稻草,妄想五年的等待有个答案。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她却固执的摇头,装做若无其事,“对不起,我……必须对的起我的身b BS.JOOyOO·NET份。”
“是吗……”他笑出声来,忽然觉得最后一丝情感都被扯断,“对啊,你是公安,而我……则是走私犯的儿子。”
叶辛的指甲在手背上划着,一次又一次,反复来回,渐渐的那条红痕越来越深,她犹如不知。从最开始,到最后,她几乎期望能够重回幼时。至少看着父亲那枚帽徽,不会羡慕的同姐姐一样,想成为一名公安。
然而姐姐最终放弃了学习,随妈妈离开,自己却跟着爸爸,考入了燕德公安大学。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姐姐,她不会那样主动的申请进入糜家,也不会在葬礼上遇见那个让自己疼痛五年的少年。
“妈妈!”芒妮小小的身影忽然闯入视线,她笑着跌撞着跑过来,扑进叶辛的怀里。
叶辛有些不知所措,她猛的站起身来,向门口张望着,姚远的身影一闪而没。
糜阳也站起了身,只是眸子越发冰冷,“是了,你当然不会爱我。你连姚远的孩子都有了,不是吗?”顿了顿,忽然矮下身子,手覆在芒妮的头上。
那一瞬间,叶辛居然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小小的芒妮却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糜阳的手指冰凉,凉的她想要避开。
“真可爱。”他却只说了这样的话,“对了,我不回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