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卧病(1 / 1)
闲时,涵雯常常抱着雯雯来我这里。小家伙很听话,从不哭闹。安静地听我们说话,有时咿咿呀呀的向我伸过来小手。
“姐姐抱抱她吧,想是雯雯想叫额娘抱了。”
雯雯是她的孩子,可所有人都称我为孩子的额娘。
“雯雯,来!”我看到她笑得更甜。
“爷上次说了,百日一定要好好办。”我用腿轻轻颠着她“雯雯乖~额娘等你百日时送你个好玩意儿。”
“姐姐不用了,她还小,送了好东西也不知道珍惜。”
“没事。”
太后招我进宫,特意叫了涵雯带着雯雯。
“丫头,长大了。也不知道来宫里头看看哀家。”
“是啊,公主,老奴也好长的时日没见着您了。”赵嬷嬷说着。
“宛丫头也总吵着要见她澄姐姐呢。现在睡了,等她醒了再走,要不又要哭闹了。”皇奶奶作势揉了揉头“我是老人家了,赵嬷嬷也是,我们受不起。”
“皇奶奶,我等宛朦,不急的。”
之后又续续的说了很多,问了我生活的习惯不习惯、十六待我好不好、下人们安不安生等等。最后问起了旁边的涵雯。
“你就是老十六新纳的妾室?府里生活还习惯吗?”
“回太后,很好了,爷和姐姐待我很好。”
“前些日子生了个小格格?好好养身子,别落下了什么毛病。孩子呢?抱来给哀家看看。”赵嬷嬷抱着孩子慢放到太后怀里。“这孩子倒是安静的很,叫什么?听十六说叫‘雯雯’?”
“是,姐姐给格格起的名字。夏韵,小名雯雯。”
“嗯,不错。丫头,什么时候你能给自己的孩子起上名字,哀家可等着呢。这格格是十六第一个孩子吧。一会儿带着孩子去见见皇上,皇上又添了个皇孙,心里欢喜着呢。”
“是。”
想皇奶奶也是累了,稍稍呆了一会儿,我们便退下了。
“叫夏韵是吗?朕的九格格。”仿佛慈父的笑容。只抱了一小下,便还给了奶娘“朕不会抱孩子,叫她安安静静睡吧。”赏了些小玩意儿,便也叫我们退下了。
夏日本就贪睡,最后也没等来宛朦。
回来后,涵雯便染了风寒,日夜的咳嗽。
“那日进宫真不该叫着去的,本就还没出月子多久。”
叫了太医,也没出什么方子。“好生养着”,就这一句。好在她那里有彩娟、平儿照顾着,我还放心些。平日里帮着照料雯雯,有时去她那坐会儿。
“姐姐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我这病好不了,倒是别传给了姐姐。”她苍白着脸,半靠在榻上。“雯雯还听话吗?”
“嗯,想了我就抱来。她在我那听话的很。”
“别了,在姐姐那我放心。不想她,不想。”
我知道,哪里有不想的。
“太医,这病严不严重?”我把太医拉到正厅,也闭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壁依、云巧。
“这月子病可大可小。养不好的也有……”老太医扶着胡子,不说话。
“能死人是吗?”
“福晋,这宫里头不是没有月子里落下病,薨了的。”
“太医…”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姨夫人前几日就染了寒气,现在咳嗽、头疼、没精神,也有些轻微中风的病兆。现在小心些为好。这根是落下了,别再深了最好。真中了风老臣也就无能为力了。”
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再麻烦什么,便谢了太医。
“姐姐,我是不是很严重?”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起来。太医说了,最多十天半个月准就好了。”
“是吗,那就好了。”她这样说,可我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失落。她不相信,她应该比谁都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吧。
真的就是过了十天半个月,可病一点不见好转。
“晏恪,陪我去趟寺。”
“要为涵雯祈福?好,一道去吧。”
我跪了很久,晏恪一直在旁陪着。
“这位施主如此诚心,佛祖一定会保佑的。”
“谢谢师父。”
“不用担心了。”回去的路上,晏恪环着我,安慰着我“过不了多久,涵雯肯定会好的。”
我点了点头。“这平安符,咱们去给涵雯送去。”
还没到院门,就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你们不用管我!”最近,她脾气坏了很多。但对着我从没发作过。
“咱们等等再进去吧。”
说着平儿抹着眼泪走了出来。看到我和晏恪,显然下了一跳。“爷…爷,福晋…”
“平儿,来。姨夫人是不是常常这样?”
“以前还好,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们轻易不敢说什么,就怕姨夫人动火。”
“姨夫人的身体你知道,这闹脾气你们还是忍着点。”
“是,福晋。您放心吧。”
最后一次找太医,太医诊完什么都没说,留下了字条“坚持过夏末”。
这意思…?!我马上命人烧了那字条。
眼瞧着就要百天了,可涵雯……
如今,我每隔三五天便去别院一次。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忍看她日渐憔悴的模样。
夏天,总是下雨,又十分闷热。我抱着雯雯坐在廊下。她总是这样的安静,安静的睡着。突然想起我妈妈说我小时候闹得很,烦得她都想把我扔了。现在怀疑了她的话,也对那边的世界没有了太多的想念。其实我知道我说的话完全没有用,她办不到就像太医的无能为力一样。真的没有想到,这病会如此的厉害。
“福晋,您不要为姨夫人担心了,您自己的身子也重要啊。”
我看向云巧,她瘦了。这段时间,没有人不为涵雯的病而担忧的,晏恪、管儿、云巧、碧依......
“福晋,你都瘦了。”
“马上就要百日了。”
“吉人自有天相。姨夫人会没事的。”
那日我正在房中午睡,管儿就来找我。
“福晋,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我不知道什么事,这段时间他并不希望我们去看她,怎么样突然要见我?
还没进院,就听到了咳嗽声。
“她的病好些了吗?脾气还是那样吗?”我止住脚步。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药也不按时吃。有时候安静了就喝点。还是老咳嗽,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咳…是姐姐吗?咳咳!”
“是,我来了。”我进了门。
“刚才怎么不进来?”她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了我俩“姐姐,今日叫你来妹妹是有事相求。我知道我这病好不了,我也不奢求什么,雯雯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日后请待雯雯如己出。”
“我本就是她额娘。可你是她的亲额娘,谁也代替不了的。”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姐姐,妹妹求你。”
我并不回答她的话“后个就是百天了,你这个当额娘的可要有个样子。”
“可我这身子……”
“别闹脾气,你走了,雯雯怎么办?好生养着,自暴自弃对不起雯雯,也对不起晏恪还有我。”
我不知道我语无伦次的表达她有没有听进心里,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尤其是涵雯,她不是一个人,她最不能丢下的就是雯雯啊!
百日,府里设了宴。来的人并不多,正是热时,大家都懒得出门。五哥和姐姐肯定是到的,还跟着已经三岁的雷凛。十阿哥带着福晋,还有位稀客:大阿哥的嫡福晋带着宛朦来了。
“澄姐姐!澄姐姐!”她笑着向我扑来,一晃这么多年,她已经十来岁了。“澄姐姐,怎么也不进宫看看我?”
“你澄姐姐府里事多。这不,今年还添了个小格格。真是恭喜了。”说着送上了礼物。
“大嫂真是客气了。冲儿可还好?”这冲儿虽是大阿哥侧福晋蒋佳氏所出,可她是真真儿的疼。
“嗯,他阿玛要求他实在太严。他还算是功课上进。”
“澄姐姐,这个。”说着递上了一个小锦盒“这是皇奶奶给的,说要姐姐交给另一位十六嫂的。”
另一位十六嫂,应该就是涵雯吧。
“嫂子去坐吧。”
“这鬼天气,站着热、坐着也热。”说完便来着宛朦进了屋。我便去招呼别人。十阿哥和华粤还是那么的恩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冲来到我身边,拽了我的下摆“婶婶,我想看看小妹妹。”他仰起稚嫩天真的脸。
“冲儿,这是小妹妹,叫夏韵。”
“我…我可以摸摸九妹妹吗?”
“好。”我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握起了雯雯的小手,然后展开了个大大的笑脸。
谈话间,一抹碧绿色的身影闪入席间。
“妹妹,你怎么…?”她今天竟如此的有精神。
“雯雯百日,再重病也不能不到。我是她生母。”
她在旁安安静静的回应着敬酒的人,酒一杯一杯下了她的肚。
“身子不要了吗?你不能喝酒的!”
“姐姐,妹妹难得今天高兴。”她不再理会我的话,还是一杯一杯的喝着。我看着焦急,却无能为力。最后在晏恪的劝说下,她才罢手。那时,她已醉了七八分。
她怎么能这样待自己的身子?他那里能喝酒,又怎么能喝醉。正在苦恼中,刘小进到屋中。打了千儿,道:“福晋吉祥!附近您猜猜,今儿个府上来了什么贵客?”
我想了想,无非是晏恪的哥哥、嫂嫂们,要不就是公事要紧的大臣们,“谁来了?”
“是福晋您最想见的人。”
我最想见的人?难道是…
“请福晋安,福晋吉祥!”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念海?!”我惊喜!作势要抱他。
“福晋不可。”他竟拦下我“义父教导念海,您已是在上的福晋,不可随意称呼‘姐姐’,也不可随意作出有时您身份的事。”
这还是当年的那个念海吗?“念海,我是你姐姐啊…你怎么…”
“今日来是想念福晋便来请安。念海不久又将随义父奔走四处,还请福晋万事顺心、贵体安康。念海告辞。”他转身就走了,不再多留一刻。他变了,对我都如此冷淡了。可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让我感觉到他是被逼无奈。他走到门口,稍稍转了一下头,望着我,眸子十分水润。他。哭了?!
我便马上叫来刘小“去给詹府老爷捎个信,今日务必到府上一趟。还有,别告诉年还知道。”
“嗻!”
第二日晌午刚过,詹大哥就到了。
“请福晋安!福晋吉祥!”他跪在地上。
“詹大哥,为什么如此生分?我曾是公主时你也不是如此的。”我握着茶杯的手在颤抖“你快起来。”我叫碧依搬来椅子让詹大哥到我身旁坐下。
“在下不敢!怎能与福晋同坐。”
“你…”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詹老爷怎么能如此待我家福晋?我家福晋一向视您为大哥,心疼的念海小少爷爷拜托给您。现今日这是怎么了?”云巧总是嘴快,说出了我心中的不快。
“这…”
“詹大哥,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您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哎……念海着孩子懂事是懂事,可大了却难管教了。”
“念海不听话吗?你大可教训。可为何他待我也……”说着失落油然而生。
“他现在总是对生意上的事不上心,整日在房里不出来。那时他娘进去一看,他竟画了满屋子的画像。回来了,竟对我们大发雷霆。”詹大哥摇了摇头。
“他是对经商不感兴趣吧?画了什么?画工可好?”
“我今日带来了一幅。称不上画工,也无人教导。倒是这人,在下看了实在像极了福晋。”
他展开画轴,竟真的是我。好像是当年我带走他的那年。我坐在马上,他拽断了我的发带,风吹散了我的头发。
“福晋末要生气。我们就是怕如此,才不敢叫念海来见福晋,可他就苦苦的求着,我么也只好允了。但绝不能像先前一般没有礼数。所以他才会是这个样子。”
他为了能来见我,才如此的吗?这个孩子…哎……
“他也只是个孩子,詹大哥不要太放在心上。这画我就留下了,想是您回时念海也会发觉画少了一幅,就说我留下了,我喜欢得很。叫他没事到我这姐姐这儿来坐坐。不要拘禁他什么了。他还是少年。”
“是!谢福晋!”
我叫刘小送下了他,又叫他带走了许多宫里下先来的新奇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