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而她,将是他最后的救赎。(1 / 1)
苏卉觉得今天许锦怪怪的。一上午主动来了自己办公室四次,平时总是自己去找她的。先是来问图片选的怎么样了,结果还没看完选出来的结果,就说了一句“别太辛苦了,慢慢来。”就离开了;然后又过来问下个月的工作计划写得怎么样了,要在秋天到来前把内容定下来;过了不久又过来交代了一句“今天中午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下午又出现在她办公室里,说是“最近太累了,来你这儿休息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知道许锦还会过来的,于是下班后并不急着走。她有些无聊的翻看着以前拍的照片,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过去的这几年,所有的作品颜色都太黯淡了些。灰暗的黎明,晦涩的黄昏,夕阳无比浅薄,以及法国街头流浪的艺人忧郁的眼神。
如今的心境,比起当时,好了不知多少,该知足了。
门锁动了,许锦推门进来,反手关上门,还上了锁。苏卉隐隐感到不安,以往许锦是万万不会这样子的。
“卉卉,你母亲叫什么?似乎档案上没写。”
“很重要吗?我当时觉得没有写的必要。怎么了?”她知道许锦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许锦走到她对面,撑着办公桌俯视着她,“是没有必要还是怕我看到了会想到另一个人?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她叫殳静,这么少见的姓氏,我自然会想到我认识的那个叫殳安的人,殳静是你阿姨吧,你说是吗,茉茉?”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卉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椅子上,避开许锦质问的眼神,答道:“小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难道非要我拿出证据才行吗?”许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布满褶皱的纸,“啪”的一声,摊在她面前。白纸黑字清晰的印着:上方山公墓来访人员登记册。上面有三个名字被圈起来了,苏志清,殳静,还有她,苏卉,出现在一个不是忌日的时间里。
苏卉放弃挣扎了,她深知许锦的性格,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松手的,即使再怎么争辩,再怎么找借口,都骗不过她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小锦。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苦衷就可以这么欺骗我,有苦衷那就不要回来啊,好好的在国外享福不是很好么,回来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打乱我的生活……”往常冷傲的许锦完全失了往日的气度,近乎咆哮的质问着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温婉的面容上满是痛楚之色。
苏卉抓住许锦晃动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婆娑着,“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告诉你我整容了,换了张脸回来炫耀的,还是如实的告诉你这几年我过的有多悲惨,悲惨到我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许锦指尖触碰到的湿意告诉她苏卉哭了,她迅速把手缩回来,自己的眼泪一触即发,“你悲惨?你能有我悲惨吗,被男人抢走了男人……”她把自己这些年压抑的痛苦都说了出来,整个人散了架似的落下,跌坐在地板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了她一个,独自哭泣。
苏卉被惊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着脚步走到许锦旁边,半跪在地上,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她盘起的发髻上,哽咽着说道:“小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许锦缓缓的环住她的腰,靠在她胸前,泪光盈盈,“茉茉,那个时侯,我好难过,难过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样,可是你不在我身边,你姨夫说你死了,你叫我情何以堪?除了林逸给我的伤痛,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的离开,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死了,你知道这三年来日日夜夜像机器一样的生活有多可怕吗,我只能靠工作麻痹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幕……林逸和那个男的,就那么纠缠在一起……而你,却只能在天堂悲痛的望着我……”
这个时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苏卉深知这一点,只是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许锦,仿佛想要一次性偿还这几年对许锦的亏欠。谁又能想象,许锦坚强到锐利的外表下,只剩下支离破碎和满目疮痍。
回到公寓,苏卉窝在薄被中,夜里的空气已经有了初秋的味道,带着些许的凉意。林逸,怎么会……那夏子川呢,他知道吗,还有,为什么林逸现在是和夏景枫在合作……一大堆的疑问,她试图理清头绪,却发现只是徒劳。她连个旁观者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了解,想到许锦,除了愧疚就只剩下心疼,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
次日到公司,两人眼眶都是红红的,许锦的眼睛甚至肿的很严重。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怪怪的,还是没法向以前那样相处,毕竟多年的辛酸,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释怀的。
小雨狐疑的看着她们俩,后来悄悄的溜进苏卉的办公室,偷偷问道:“小卉姐,你不会是……和总编吵架了吧?我跟了总编一年多了,从来没见她哭过,我对你的看法又多了两个字:崇拜。”
苏卉无语的瞥了一眼她,“我们没吵架,只是了结了一些……误会。”
小雨显然不相信这种解释,即使这就是真相。她被自己忽然跳出来的想法震惊了,怯生生的说:“弱弱的问一句,总编该不会,喜欢小卉姐你吧?然后你不能让你给接受这样的感情,拒绝了,结果,总编她,哭了。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给了她一记爆栗,嗔道:“有这么多想象力,赶紧写小说去,不要在我们身上瞎想,真想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被你打败了。”
小雨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掩面遁走。
当天下午,华新国际房产公司的会客室里,夏景彧好整以暇的等着慕岩的到来。
“我以为,经过上次那顿晚宴,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了。”打过招呼之后,慕岩在他对面坐下,对于他忽然叫自己来签约这间事情还是很不解。
“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合约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个人问题而影响了。对于贵工作室的方案,我们公司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今天请慕先生来签约。”
“既然夏先生这么开明,那我也不能太斤斤计较了是吧,不过就合约的问题我还想再追加一条,贵公司海外的设计方案以后都由我们工作室负责,您怎么看。”慕岩推了下眼镜,有些好奇他的答案,毕竟,这项条约对他们公司可是不小的束缚。
夏景彧若有所思的望着慕岩,目光锐利,良久,慢悠悠的说道:“好。我这就叫秘书去修改。”是出于什么原因答应了呢,他也不是很清楚。很久不曾这么感性的做一件事了,判断的标准永远都是利益至上。或许是因为苏卉吧,既然慕岩是她丈夫,也算是给她一个面子。而且,如今这公司,这些钱财虚名的,对自己更加不重要了。
秘书很快便把合约送来了。慕岩仔细的逐条阅读了,终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钢笔,写下两个飞扬洒脱的中文字。
夏景彧很爽快的签完了,两人同时站起身,握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对慕岩道:“合作愉快。”松开手,他继续说道,“合约的事宜到此结束,那我们可否讨论下私人问题?”
“既然是合作双方,那我称呼您一声夏董,请问夏董想了解什么?”
“慕经理,请问你知道你的太太现在和我大哥在一起吗?”他原先不想这么问的,只是看着慕岩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就忍不住说出口了。
仿佛再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慕岩笑的很优雅,“法国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国家,对于这样的情况,实属正常。再说,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他们是在搞婚外恋,我也可以说令兄不过是我太太的比较要好的男性朋友之一。”
“看来慕经理对慕太太的交友放的很宽吗,这等我和敏芝结了婚,一定向慕经理你讨教几招。”夏景彧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明白自己是在嫉妒,嫉妒慕岩,这个书卷气十足的男子,浑身散发着艺术家的气质,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难怪她愿意委身于他。一想到这里,心底就涌起忿意。
慕岩依旧保持着微笑,虽然已经很勉强了,不得不说他的涵养非常好,完全当得起“谦谦君子”这四个字。“对于我太太,我信任她,所以从不干涉她的社交,而夏董您的未婚妻吗,恕我直言,这可不是管教就能见笑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夏景彧点头,径自离开了会客室。
午后的阳光渐渐退去,夏景彧喝着秘书送来的咖啡,轻轻念着那个名字,苏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阳光,用来挽留这个再漫长也将离开的夏天,而她,将是他最后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