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两个人的时光（下）（1 / 1）
温如海默默地从我身上起来，低着头没看我，闷闷地走到一旁。
我赶紧爬起来整理衣服，头发已经乱了，干脆披散开来，用手随意梳理几下。等我收拾完，抬头已不见他的踪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身旁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
“如海——”我大声呼唤着。
没有回应，我心中大为不安，往外走去，离开火堆没多远就看不清周围的情景了，入眼具是一片深深浅浅的暗沉夜色。
如海他……生气了吧？会不会讨厌我了？想到他站起来时那闪闪烁烁幽深而落寞的眼光，我站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思绪纷乱不已。
自从明白对如海的感情后，我就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取笑打闹时倒也随意，只是一旦沉迷其中，象刚才那样……呵，我捂住发烫的脸颊：明明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亲密，但是——但是心里都不曾有过刚才那种带着甜蜜，带着丝丝期待的柔软。
我从没有发现，原来我是如此的在乎他！在乎他对我的感觉，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在乎他的一切。
可是，刚才我却推开了他！他会怎么想？不会一生气就丢下我一走了之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猛然觉得心砰砰直跳得厉害，有一股莫明的热流在体内涌动。又来了，这是第几次有这种感觉了？每一次都那么突然，似熟悉，细细感受时又觉得陌生。
远处似乎有什么怪响，惊起夜宿鸟儿扑腾叫唤，隐隐约约的并不真切，凝神细听时又只有周围的虫鸣和风吹树叶摇曳的沙沙响声。
心里的不安在逐渐扩散。
“如海——”我的声音在山顶夜风中飘散开去。
他到底怎么了？
我从火堆里扯了几根枝条做简易火把，正打算走去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就是直觉如海应该在那里。还没走出多远，迎面见一个颀长身影立在眼前。
“你要去哪里？”他问。
火光映在他脸上，跳动、闪烁，照得眼睛内星星点点的闪耀——是如海回来了。
我只觉得喉中有点哽咽，丢开火把，冲过去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呜呜，死海海，大坏蛋，害我担心死了！一点都不乖，你赔我那个乖乖的海海来！”
他的胸襟微微颤动，双手抚到我背后，闷笑道：“好，好，我回来了。不信你看看我，象不象那个海海？”
我闻言抬头看他，见他淡淡地笑着，脸上还挂着薄薄的水汽，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不，不单是头发，全身上下都湿漉漉地。
我松开手，嗔道：“如海，这黑灯瞎火的，你掉到水里了吧！”
他没说话，拉我回到火堆旁坐下，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我在旁边偷偷抬眼觑他，他略低着头沉思，笔挺的鼻，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眨眼而颤动，微翘的下巴，身上还挂着细密水珠，衬着背后暗沉的夜色，火光在他身上晕出一种蒙胧的色彩。想不到，海海的侧面也是这么漂亮啊！
不过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的状况，于是说道：“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了？”
话音刚落我马上发觉说错了：明知他刚才是去平息欲火，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要是他误会了……我忙连连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湿的脱掉换了。那个，单纯的换衣服而矣。”
唉，越描越黑了。
果然，他转过头看我，眼中蒙着淡淡的迷惘，还有一丝迷恋。他皱了皱眉，靠过来伸手抱住我，凉凉的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他轻轻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把下巴抵着我额头低低叹道：“你呀……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一时怔忡无语。
片刻，他放开手说道：“好，来吧。”
“什么？！”
“衣服啊，不是要我换衣服吗？”
哦，我忙应了，拿出一件浅青色的衣服递给他，又翻出一条裤子。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接过，见我还坐在这里，问：“你不回避吗？”“不看你就是了，动作快点。”我转过身去，边嗔边嘀咕着刚才要是不停下来的话还不都看完了？他怔了怔，眯了眯眼，危险地凑过来说：“飘云，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应该继续刚才的事？嗯？”
……我睁大眼睛看他：“你，你怎么……你真的是如海吗？”
他忽而狡黠一笑，随后拿起衣物转到一片暗处，边走边叹：“你说呢？”
呃，我家海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火堆仍在噼噼啪啪燃烧着。
温如海把湿衣服在一旁晾好后，过来收拾出一个干净地方，对我说：“夜了，休息吧。”我抬手看表，晚上九点，按之前几个月在宋府和凌铁庄养成的作息习惯，确实到睡觉时间了。闷闷地躺下，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
干净平整的地方没多大，所以如海睡的位置离我很近，见我翻身看向他，坐了起来，垂下眼眸说：“你安心睡吧，我……不会再那样了。要不，我换个位置。”
他边说边要站起来，我赶紧拦住他：“如海，不关你的事，只是——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如海被我从后面抱着，我的脸正好贴在他后背，感觉他身体僵了一下，忙松开手，心里直懊恼怎么象个急色女似的总是跟他身体接触啊。
他转身看我，点点头。“好。”
山风徐徐吹过，我们并排躺着。
沉思良久，我不知从何说起。温如海先开口了：“飘云，是我让你觉得为难了吗？”“什么？”我转过头看他，他似乎叹息了一下，说：“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吻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和伤感继续说：“还是说，你在意那件事……”
那件事？是指刚才继续下来的事吧？我想。
如海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其实刚才即使我们这样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潜意识里就是不想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此盲目地喜欢我，或许现在他还以为我只是思云的孪生姐妹，是这个世界的飘云。我希望让他知道我的一切，更希望他喜欢的是那样一个现实的真正的我。
总之，我要让他知道，我们生长在不同的时空里，即使最终我回去了，我们分开在各自的世界，也能彼此守望。
于是我把头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说：“如海，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很喜欢你，真的。”他的手抓紧了我的，没出声，在等我说下去。
我继续说：“你喜欢我吗？”他重重地“嗯”了一下，仍旧沉默。
“如果，我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还会喜欢吗？”听到我的话，他忽地用手撑起身体，侧过脸来。看着他闪闪发亮璀璨的星眸，他微笑抿起的唇，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说的是真话，你相信吗？”
他笑了，笑容灿若朝阳温暖而——诱人。好帅！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这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呃，绝色、祸水？见我这样，他略显无奈地转过脸去，说：“我相信你。”
哦？我回过神来，听出他说的话，高兴地坐起来说：“真的么，你相信？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喔。”
“相信。你是不是从天朝来的？”
哎？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天朝？这里是宇国，我看过这里的朝代历史及周边各国的介绍，并没有“天朝”一词啊。即使在我们那个时空中，天朝也只是在古代外邦对中国的称呼或中国对外邦的自称，并不是一个专属的朝代或国家名。
我好奇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天朝这个……称谓？”
于是在夏夜的星空下，温如海给我说他小时候遇到的一件事。
*以下是温如海的自述
大概是差不多八岁的时候，娘娘要带我回她在西域的娘家去练习驭毒之术，路上去了她师兄的府上玩。那是个很大的将军府，有一天我在里面自己逛，遇到主人家的那几个小女孩，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其中两个长得很相象，也穿一样的衣服。
她们一直以为我是女孩子，见我独自一人，不知为什么，我就被她们欺负了。我的仆人不在身边，而她们的仆人也不会帮我，所以我逃跑了。躲到一个安静的园子里后，就没见她们追来。我松了口气，想回去找娘娘，却发现迷路了。我想找人问路，但那些房间静静的，都没有人影和声音，那时候我很害怕，于是在那里哭，吵醒了在里面休息的人。
那是一位年轻的夫人，动作姿态优雅大方，笑起来很亲切。见我浑身狼狈的样子，就招呼我过去说话，还帮我梳洗打扮，可能知道我是被那群娇气小姐们害的，她鼓励我应该反击。后来我跟她说是自己男孩子，不能打女孩，她竟好奇地仔细看我，末了啧啧称奇，还赞美我的相貌，不象其他人知道我是男孩子时那样嘲笑我男生女相。之后，她说跟我投缘，就请我吃东西，边吃边跟我讲话，讲了很多，还有一些好听的故事，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不会忘记她提到的那个天朝。
她说她的家乡也许没有这里景色美，但生活比我们这里好得多，很方便，她还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只记得有点火就跑的车，能带人飞上天的鸡，还有闪电做的灯……
我高兴地说那不是跟在天宫似的地方吗？
天宫？她就笑着说不是天宫，不过那里可以说是天朝。
她很怀念那个地方，她说她的家人都在那里。我想问那个地方在哪，我娘娘就来找我了。
我问娘娘那个夫人是谁，是不是天朝来的，她只说，她的家人死了，升天了，她说的天朝就是在天上。
我又偷偷去向那里的仆人打听，原来那个夫人不是将军府的，那些人都很怕她，说她很厉害，派头又大，不喜欢别人跟在旁边服侍，他们都不敢过问她的事，也没人敢去打扰。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但我不相信别人的传言，因为我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都很和气，说话也很有趣，根本不象别人所说的那样。
而且我相信她说的天朝是真的，因为她没有把天宫和天朝混为一谈，还说她自己就从那里来，介绍得很仔细。她提到过发现可以回去的办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家人，就出了状况，钥匙也被她的家人带走了，她没办法回去，如果那里的人发现钥匙的作用，那才有机会回来。只是……最后她没再说下去。
这个话我没告诉娘娘和任何人，因为，我想自己去找那个叫做天朝的地方。
待温如海说完，我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
太震撼了！如海居然会有这种经历。
没错，他说的那个天朝十有八九是我所生活的现代。那个夫人，估计也是穿越而来——原来，在这里已经有先行者了啊。
“你刚才说到的火车，飞机，电灯，在我们那里很普遍。”我对他说。
那是如海小时候的事了吧，亏他这么多年还能记得。
如海献宝似地笑道：“怎么样，我果然猜对你是从天朝来的吧？跟我说说天朝的情况，还有，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当年那个夫人好象有办法。”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神黯了黯，吞吞吐吐半天才说：“不过，飘云，你真的要回去吗？”
我有点怔然。这个问题，自从确定对如海的感情后，就不能轻松回答了。
我默默地靠在如海身边，心想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呢。然后又想到，现在思量这些干嘛，八字都还没一撇。
“不想这些了。”我打破这样的沉闷气氛，拉着如海说：“你怎么会想到我是从……天朝来的。”这个词一下子还说不溜口。
“因为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就这么猜咯。”如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着又好奇地问：“天朝是不是在天上啊？”
“你怎么知道我从天上掉下来？宋大哥说的？”
“那还是我告诉他的呢。我亲眼看见你从天而降，呃，还差点砸到我。”
我再次目瞪口呆，估计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温如海，你今天是放雷的？我又一次被华丽丽地震憾到了！
我紧紧抓住他，问：“你说什么？！亲眼看见我从天而降？什么时候的事！在哪个地方，当时什么状况？”
想不到我穿越时空的目击证人居然是温如海，太意外了。
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海海交待了那晚我坠落的全部过程。
那天，他原本跟宋亦辉计划好，秘密跟踪思云和张道岩（思云真是太不小心了，张道岩也太水了吧），跟到三叠石那里时，周围是一片开阔地，不好藏身，他就躲到较远处一棵树上，远远地跟着。到入夜时分，觉得天突然暗下来，他奇怪地抬头看——因为他能夜间视物，所以分辨得很清楚，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直地向他所在的树砸下来。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来得及扯了那人一把，就跟着一起摔下树，还好树的枝叶繁盛，没怎么受伤。
他刚把那个人弄到平坦的草丛里想看个究竟时，思云他们听见这边的动静，跑过来了。他只好赶紧藏起来。
于是……后面的事我也知道了。
原来，我到宋府之前还有这么些经历啊。天哪！那时候的我，看起来象不象陨石坠落，全身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