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铁老夫人（1 / 1）
众人集中在大厅里，原来那些黑衣人全是三夫人娘家凌铁庄门下的弟子和护卫，此时都垂手听候三夫人的严厉训斥，没人敢吭声。
我和宋府的几个少爷小姐则站在一旁，听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小小声问宋忆寒等人。
原来，三夫人凌含湘是凌铁庄的大小姐，现任庄主凌松的姐姐，虽然出嫁了，但凌家人对当年这个叱咤武林的凌大小姐还是很恭敬有礼，一直尊称她为姑奶奶。如今庄主派他们来请她，路上却出了岔子，那些人哪里还敢说话，只有低头挨骂的份。
凌铁庄！一听就是武林世家的名号，能去见识一下也好，我心生向往地想到。不过，怎么总隐隐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呢？
一定是没休息好，心下自我安慰着，眼睛开始东瞄瞄，西看看，又走神了。
等三夫人训完话，又确定日后的行程，大家这才各自分头休息。这回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我们离开那处半是山洞半是楼的建筑，差不多用了两天时间，一路风尘仆仆奔赶到了凌铁庄。
站在对面的山坡上远远就看见一片雄伟的建筑群，依山傍水而建。绿瓦红墙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几座巍峨的楼宇矗立其中。面积与宋府府邸不相上下，比起宋府的华美大气，这里则显得古朴庄重。
看着眼前这些楼房，我心里抑制不住地生出一种莫明激动，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抚了抚胸口，竟然发现手也有些颤。前面的涵月感觉到了，回头问：“怎么了？”我摇摇头说可能是有点紧张。
三夫人听到后赶上来安慰我道：“定是累了，马上可以到家，坚持一会儿就行。”然后又高兴地接着说：“你和思云可是在这里出生的呢，长到四个多月大，那时候你爹和你娘还……”话音却突然顿住，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挥挥手继续打马向前。
容易动感情的女人，她一定又在想失踪的大哥和双胞胎侄女了吧。
那两个女孩出生的地方么？我心中的悸动始终难平，看向前方的眼也开始迷茫起来……
离大门还远，就先到了山下的凌铁镇，看上去住了有上千户居民，高高低低的房子沿着山间流过的一条小河而建，错落有致。
一个武林世家能以其名号命名一个小镇，足可见其气势和影响力。
又前行了很长一段路，总算是到了。
深红色的大门，两旁深灰色的高高围墙以石块砌成，式样简朴而不失威严。众护卫们到了门口就止步，余下我们几人驱马而入，穿过外围的院子和小花园，最后来到一个布置得整齐雅致，有一座两层小楼和一排平房的院子里。
楼内摆设着精美的红木家具，雕花的围栏和刺绣屏风，搭配鹅黄半透薄纱和水蓝色垂帘，把一个宽敞的大厅隔成几部分。正厅上首的位置铺了蓝黄两色的凉席软垫，坐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头发绾起，别了几支珠钗，穿着端庄大方。她面容安祥，眼内却是隐含精光，正微笑地看着我们。一眼看去她的样子让我觉得很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老夫人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是很高，头戴浅棕色色乡绅帽，穿着同色系丝绸长衣，打扮得很随和，眉眼清秀，肤色红润，留着两撇胡须，行动随意中带有威严之感。此人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确切地说，是望着三夫人。后者则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
然后三夫人朝那老夫人盈盈下拜：“含湘见过母亲大人。”
老夫人点点头，“起来吧。”
三夫人立即给大家引见。
原来，这两人便是凌铁庄的领军人物，凌老夫人和庄主凌松，也就是三夫人的娘亲和弟弟。他们旁边站着两个少年是庄主的儿子。
众人一一上前见礼。
我克制住内心兴奋的感觉，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也跟着上前问候。听见宋家三兄妹边敬重地施礼边说道：“见过铁老夫人，晚辈有礼了。”
铁老夫人？不是凌老夫人么？难道我耳朵出风听错了。
周围顿时一静，我抬头看去，见大家都凝了表情看着我。不用说，我刚才极小声的嘀咕定是被这些有着所谓内力的武林高手听到了。于是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对大家点点头，微笑以示友好。
谁知那老夫人甫一看到我，怔愣了一下，眼中泛起迷惘之色，继而又激动起来，不复刚才的稳重。她指着我，手指略略颤抖，望向三夫人。“含湘，她是——”
三夫人略带神秘而狡黠地说道：“娘，您说她是谁，那就是谁了。”
老夫人满脸高兴，朝我招招手，“丫头，过来，让我仔细瞅瞅。”
我莫名其妙的走上前。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口中喃喃道：“象，太象了，简直跟当年的敏敏一个样儿。思云？你是思云吧！在宋府藏了那么久，终于舍得让我这老太婆看见了。都长这么大了……”边说边抚着我的脸，声音哽咽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只好任她拉着，在她身旁坐下，然后一脸无助的向周围看去。
凌庄主也看着我，微笑点了点头，“象，是很象。瞧那脸蛋，那犀利的菱唇，那眉眼，简直跟嫂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听他这么说，我更迷茫了。
宋府的少爷小姐们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三夫人愣了愣，问：“娘，思云的事儿，您早就知道了？”
“哼，都当我老了，这就想唬弄我。你以为什么都不说，送两个小女娃儿充数，我就认了？宋府里思云这个名字，一听还不明白是谁么。就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搞什么明堂，连小宇也没个音讯！我这老娘他不要也罢，莫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想要了！”老夫人嗔了女儿一句。
凌含湘感慨地说道：“娘，她不是思云，她是当年被大哥带走的飘云。”然后又对我说：“飘云，还不快叫奶奶？”
奶奶？好亲切的称呼啊。论辈份称她奶奶也是应该的，靠近了看，更觉得有一种熟悉感，望着她温暖的眼神，心里不禁生出亲切的情愫。
“奶奶。”我甜甜的笑道。
“飘云？湘儿，这是……”老人不解地望向女儿。
凌含湘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听到原先一直在宋府长大的思云失踪，而大哥有可能已不在人世，我又一直在外飘泊最近才巧遇时，大家唏嘘不已。老夫人更是悲痛难当，老泪纵横地哭喊道：“宇儿，我的宇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她抓紧我的手，把我拥到怀里，轻轻拍抚着安慰道：“飘云，如今在奶奶这儿，什么都不用担心，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欺负？笑话，谁能欺负得我去？哦，除了秦风和宋忆寒这几个大坏蛋。
还有，她说的宇儿？又是谁啊？
天哪，我叫她一声奶奶，她就真的当我是她亲孙女了？又一次认亲！我乍一来到古代怎么就那么多亲戚呢？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象是在做戏，我不知如何安慰。想起在现代简简单单的家，干净如白纸一般的身世，还有许久不见的师傅和妈妈，我也觉得心里烦闷起来。脸上不由戚戚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出来了。呜呜呜，我也好想回家啊……
众人忙安慰起老人来。听到不时传出“铁老夫人”、“铁老前辈”的称呼，我看看老夫人，忽然想起刚才的疑问，于是问道：“奶奶，您不是应该称为凌老夫人的吗，怎么称为铁老夫人呢？”
大家又是一静，表情各异地看着我，宋逸湘这小子更是不满地小声说道：“你这么多年都怎么过来的啊，连外婆的名号都不懂么？”
啥？外婆？我现在才突然想起来，如果思云是三夫人她大哥的女儿，那不就是宋逸湘的表妹了么？哇——好八卦的关系，貌似在古代很容易就来个亲上加亲的啊……
老夫人一愣，见我不象是假装的样子，笑着斥他：“你这小子怎么跟妹妹说话的，她可不象你们这些个在道上的混小子，哪里就一定懂了。”
宋忆寒在旁好心的给我介绍说：“铁老前辈原姓铁，江湖人称铁夫人，当年她和凌庄掌门凌老前辈共同执掌凌庄，把一个平常普通的门派打理成如今这等规模，凌庄也特为了她改称凌铁庄的。”
原来如此。女强人啊，看来这老夫人颇有能耐。我满眼崇拜的看着她。貌似，认了一个厉害的‘奶奶’，也不亏……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安排住处休息。
我被老太太拉着非要住在一起，说是想跟孙女多亲近，无奈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吧。
虽说整日陪着老人东扯西聊无所事事，但老人作息时间极规律，早睡早起，我倒也好好休息了一回。只不过，精明的铁老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能敷衍过去的，和她相处才一两天，就反复问了好几次我漂泊在外的经历等事，我只好小心弈弈地把对宋府家人说过的话再说一次，每次她静静听我说完后总是意味深长地望着我，淡笑不语，让我觉得她似乎已经洞察我的谎言般。其实，我也不算说谎啊，只不过改朝换代而已。
这天晚膳后，大家在园子里搭的棚架下纳凉，老夫人状似无意地就问起我武功师承何处。
我想了想，赧然地答不上来。
若在现代，我也算跟师傅认真学了十几年武术，还以拳脚利落而沾沾沾自喜，但看过这里的人舞刀弄枪，飞上窜下的本领后，哪还敢称自己那些现代武术为功夫，更别提什么师门师傅之类的了。真是郁闷哪，要是师傅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怪我……
师傅，妈妈，现代的一切，离我似乎越来越远了。
铁老夫人说：“看似没有内力，但行动轻灵，吐纳无声，倒象是练过上乘内法的大家。若不是含霜一再保证你的身份，我还真不敢相信……飘云是不想说呢，还是不能说？你不要怪奶奶人老多事。”边说边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种疏离，眼中犀利的光芒若隐若现。
宋逸湘也在这时忽然出声：“外婆，她的武功路数确实很怪异，我从未见过，不象是武林正派大家所出。”
凌含霜有点焦急地看着大家，欲言又止。凌松庄主则淡淡的道：“不是武林正派宗家传授的功夫，难道是歪门邪道不成？”
此话一出，全场沉寂下来。
又来一个添油加醋的——我真是无言以对了。就算我撒了谎，也不能怀疑我心术不正嘛！
头痛地抚了抚额，我叹道：“我哪里知道什么门派，不过是跟个乡土师傅学了些花拳绣腿，但也不至于说成是歪门邪道吧。旁门左道倒是有可能……”转而一想，又笑着说：“搞不好，还是你们传到后世……呃，流传出去一些门人子弟什么的。因为，刚巧我师傅也姓凌，叫凌文宇。说不准，师傅的功夫也是从别人那里偷学到的呢！”
我不知道，远在另一个时空里，师傅凌文宇此时心里为何会突生一种震憾的情感而失手打翻了油盐酱醋，只知道在我眼前，出现好几张象被雷击到似的震惊的面孔。
怎么，难道我又说错话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我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