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翡冷翠的夜 启(1 / 1)
翡冷翠的夜启
黑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向朝歌袭来。
朝歌似乎适应能力很彪悍,已经熟悉了这种神奇的旅行方式。于是被恐惧和迷茫压制的冒险天性再一次爆发出来。反正不会一上来就被当成祭品吧。朝歌蛮没神经的想。
其实你的命运还不如祭品。你是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献祭,为了一种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回复的绝望的心情。
这是我的罪,我的业,所以必须亲自偿还。这也许就是那个诅咒呢?谁知?谁懂?谁叹?勾起一抹浅笑,看破岁月的苍凉。
但是现在的朝歌还没有那样的觉悟,即使她刚刚从那个世界走来,即使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灰飞烟灭的离别。
张开双眼,世界已经不再!有时候看着那一成不变的星空会突发奇想:是不是只要不睁开双眼,世界也不会醒来?是不是拒绝醒来就能够守住你的笑靥,温暖如昨天?
但这种念头也只能存在在奢望中了。
那是一个洁白的世界,纯洁的如同挽歌的苍白颜色,金色的发安静的流淌着。为什么明明是眷恋的眼光?交握的双手却是冰冷的,颤抖着,像是竭力抑制着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艰难的说着违心的祝福?为什么明明是微笑着但是那样的僵硬?
这时候我才知道婚礼也可以是埋葬自己的哀歌。
哥特式的教堂,从复古的中世纪油画中复活,梦幻般的婚礼,彬彬有礼的新郎,带着丰厚的嫁妆,而她就是即将嫁入古堡的新娘。
这似乎是每个女孩子会做的梦,但是有什么不对?直觉是这样告诉朝歌的。
对了,那就是为什么没有期待?只有悲哀铺天盖地而来?
即使我原本不是这个即将远嫁的女孩。为什么只有离别的哀痛,没有一点点对新生活的向往呢?
这时候朝歌感觉的只有深重的悲哀,即使这个女孩子的灵魂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曾经的自己不再了,但是仅存的肉体还是让人感觉到深重的悲哀。朝歌不知道为什么,她认为这个女孩就是她,就是她失落的记忆,就是曾经无力的自己。那么现在回来这里是不是昭示着什么?难道现在的自己就可以改变什么了么?
我也许只是在史书中曾经看到过这幻灭的结局……
并且,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对双子温柔的脸孔和最后的微笑,也许我从来都不曾出现他们会活得更好!那么我的出现又有什么意义!
朝歌觉得,即使很痛,但是也无法放纵自己的眼泪流淌,因为那过于深邃的目光,是那样的哀伤。
朝歌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旁观,旁观这场悲欢离合,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够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她能够分辨的仅仅是,这是曾经的自己,但是她并没有回想起相应的情感和记忆。自己不是挣扎过了?有什么用?
呐,是不是这次只要旁观就好,只要不投入太多的感情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抬眼那惊鸿一瞥,就好像找到了来到这里的意义。或者说自己卷入泥淖的必然。
如果上一秒是对自己的疑惑,那么在见到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灵魂的时候,朝歌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即使身体在颤抖,他还是固执的的坚守着自己的骄傲,挺直了脊梁,他就站在那个高高的台阶上,接受着别人的膜拜和祝福,但是我知道他不甘心。
纯黑的眸,纯黑的发,在那些璀璨的金色中显得那样的突兀,就如同黑色的火焰般灼尽天地间的一切色彩,但是那样的眼神,狂野而不羁,是对权力的渴望。
是了,这注定是一个站立在顶端的男人,朝歌这样评价,的却是他了。即使换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但是灵魂的颜色怎么可能改变?原来我们真的再次相见了么?我的国王陛下!我的祭祀大人!
所以无论是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哪怕你不在记得我,哪怕是用我自己来献祭,所以微笑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放了我吧,为了你唯一的理想……
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清晰的描绘出他们的模样,那是双子的灵魂,冷漠的,温柔的,矛盾的……
其实只要不见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辛苦?
那,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用朝歌的身份问一问你的名字?现在的,新的名字。
然后用我知道的历史最起码让你们不要再那样的孤单?
我悄悄的看向新郎,他的笑容温暖而明亮,写满了欣喜。连他的模样都看不真切。神志已经游离……
我突然就觉得悲哀了起来,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会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我那苍白,单薄,但是罪孽深重的生命又怎么可能负担的起别人的幸福?
但是没有时间让她多愁善感了,她要成为一个陌生人的新娘,无论是熟谙历史的朝歌还是此刻朝歌代替的这个女孩子,多多少少都对这个婚礼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抗拒。
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易的说出那些虚假而不负责任的祝福的话呢?
其实在那华美的衣饰下,那颗心早已经腐朽扭曲不堪了吧。
突然间顿悟了,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吧。
已经用自己的一辈子来见证了王族的悲哀,所以这次是贵族吗?王终究寂寞的站立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他们被束缚着,同时也放纵着。
那么贵族呢?紧紧的被荣耀和利益束缚着?
于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就像是欣赏着没有灵魂的玩偶按照命运的轨迹,机械的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的闹剧。
不,也许还有一个人是真实的,一瞬间,像是感知了什么,他迅速的低下了头,只是用力的牵起了朝歌的手,用一种艰涩的声音询问着那个仿佛亘古不变的誓言:新郎你是否愿意接受琉克勒西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按照上帝的法令与她同住,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吗?并承诺从今之后始终爱她、尊敬她、安慰她、珍爱她、始终忠于她,至死不渝?
我愿意,上扬的尾音里有一份真挚的欣喜,好像雨后的晴空。
但是现在回荡在朝歌脑海里的只有琉克勒西这四个字,这是她现在的名字,那么那个如同黑色火焰一样神色哀伤的男人就只能是她现在的哥哥了——西泽尔.波尔金。原来他们真的相爱着么?
当我没有预知你是谁的时候我想要付出一切代价改变你悲哀的宿命,
当我得知你命定轨迹的时候,却觉得我的一切都成了空话。
那干涩喑哑的诅咒还回荡在耳边,难道这就是我们游离的若即若离的宿命?
你要是一个陌生人多好,我不知道你的未来,让我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变现在……
我甚至没有听见,我的回答。
朝歌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了婚礼。
呐,这次是祭品呢,朝歌自嘲的笑着,苍凉而悲壮。
历史上不是写着么?琉克勒西多次被远嫁,然后她的兄长又一次次的杀死了她的丈夫,得到了他们的土地……
但那样深重的悲哀,他,一定也是有苦衷的吧,我是不是可以奢望的幻想,他们也是相爱的。但是也与我无关吧!曾经的我并不等同于现在的我,所以我可不可以不爱了,不要那么辛苦,放过你也放过我!
小指上的尾戒冰冷的像是人骨,鸢尾兰的光泽,冰冷,妖冶,刺目。她就要踏上远嫁的马车,奔赴一个没有他的国度?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偿还什么吗?
对,只是偿还,我们之间并没有比怜悯更深刻的感情,但是这眼泪为什么又会无声的流下呢?
我不是琉克勒西,但是我欠他的太多,是不是我唯一能够做的是替琉克勒西好好的爱他?然后在费拉拉的土地上见证他的死亡?
呐,我这个神眷之女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只是见证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或者根本就是促成悲剧吗?
她在远嫁的马车上看到他的目光空洞,深邃,悠远。
有人说她是幸福的,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宠着她,其实他的泪已经潸然如雨下。
在重重地纱幔之后的笑容是苍白无力的,那是他为野心葬送唯一的爱恋。
那,琉克勒西,他还爱着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甚至连一丝眷恋我也感觉不到?然后就这样看着他迎娶一个和你很相像的女子,然后就这样看着他的死亡吗?
我想要偿还,但是这样的话,我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
我早就没有了爱情,从我见证历史的那一刻起?不是么?
她抬头,是阳光太过热烈了吧,所以才会流泪的……
不要靠近我,这就是神明让我付出的代价么?
我懂了,如果是必须的,那么我会躲的远远的,但是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欠你的,永远似乎也换不清了,我只有默默的祈祷,你可以过的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