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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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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吗?寝室里怎么黑黑的?

迷蒙睁眼,一时间只觉得暗,什么也看不清,条件反射地抬头看窗外,原来是窗帘被拉上了,还以为自己睡了整整一天呢。

身体一动,被子被掀开来一些,汗水的湿腥味扑鼻而来,不禁皱了皱眉头:身上还是没什么劲,但受不了这样的脏臭,决定起床换套衣服。

“你醒了?”

谁?!

被突如其来的男性声音吓得一愣,下意识地拉高刚推开的被子,探头往床下望,呃,还是晕。闭闭眼,再睁开——

董安臣!

吓得缩回头,瞪着天花板两秒,稳定一下情绪才又探头。

那个人比我还更尴尬,向上仰望的目光和我的撞在一起的瞬间,马上挪开来,低下头,乒乒乓乓地在我的书桌上挪动起不知什么东西来。

这是什么状况?他不应该在这里的啊。

疑问冒出的同时也看清董安臣在忙着摆碗筷:都是学校食堂的方便餐盒。

到底几点了?他还没吃饭吗?没吃的话就去食堂啊,跑到这里来干嘛?还买这么多,满满一桌呐。

“你还……怎么在这里?”话问到一半还是觉得不妥,中途转变问题。

“哦,”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去忙,董安臣解释道:“其他人都有选修课。你一天没吃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买了一点。”慌乱到有点语无伦次。

原来真的睡掉一天,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中午那么一大堆人回来居然一点都没有反应。

慢慢地理出一点头绪,我镇定下来,向门口的方向指一指:“嗯——我想换换衣服,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

“哦,好。”

只见他脸上暴红,停下手上的动作,冲出寝室。

呵呵,白净的男生就这点不好,稍微有点情绪反应就看得一清二楚。

两边的尴尬负负得正,我轻松起来,再加上耗费了一段解释的时间,多少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小心地扶着扶手下到床下,从衣柜里翻出白色运动服,换下身上绿色格子的睡衣,叠好放进洗衣盆里,再拆开睡散的头发,走到桌边去找梳子。

嚯嚯,好丰盛的中晚餐:明显超过两个人的分量,各色菜肴暂且不说,光是主食就好几种——鸡丝拉面、水煎包、三明治。

哼,还说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呢,一定有人给过他“暗示”了。

哎,那是什么?

桌角有个小小的塑料袋,隐隐透出里面的东西:不会吧,冰淇淋?!

现在在降温呐,我又在发烧感冒,没有人会带这个来探病吧?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三五下绑好辫子,走过去拉开门:“进来吧。”

外面的腼腆男生几乎快被不时经过的女生打量致死,得蒙宠召立即飞也似地溜进来,直到关上门才松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忍不住翘高嘴角:“紧张什么,你待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书桌上还有他摊开的课本。

“……嗯。正好把实验报告做一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董安臣实话实说。

生日会那天你的勇气呢?

我是真的纳闷,不过眼见对方越来越不自在,便也不再为难——

“你怎么还买冰激淋啊?”

“我中午下课来找你,迟爽她们一开始……不让我进寝室,”他越说声音越低,“后来说想吃冰激淋,非要我买来才放行。”

这群神经病!

寝室几个人一早就约好,谁男朋友第一次来,或多或少都要破点财。九儿是无所谓啦,追求者众,又多是和她家世相当的纨绔子弟,所以常常进贡;靖子的男友远在国外;最近是马茹家的老杨,巴不得有机会表现,心思又细,短时间内把寝室里每个人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讨好起来毫不费力。

问题是,面前这一个暂时还不能划归到这个范围里吧?

“那还多这一根是?”拎起那个塑料袋。

“那是给你留的,他们说你喜欢伊利的冰酸奶口味的。我找了,都没有,就只好买了这个。”

冰奶盒,勉强也算是一个系列的,难为他费心了。

“你也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

“嗯。”终于碰到好回答的问题,他感激地笑出来,抽出一双竹筷递过来,指着几种主食问:“你想吃哪个?”

都不是。

摇摇头,径自拿过小蛋糕,捧到面前舔一口。嗯,洗衣房旁边那一家的,好口味。

“你不先吃正餐吗?君男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老妈子不赞成地皱眉。

“早上喝了牛奶。”

老妈交待过,什么情况下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可是用牛奶送下退烧药才睡的。

“还是趁热吃点面吧。”

怎么可能还是热的?现在都快四点了——最讨厌吃冷掉的面,湿湿粘粘的一大团吃下去,难受三天不止。

“我看你一直在睡,先买的都凉掉了,刚刚到二餐买的。”帮忙把竹筷掰开,还是试着劝说。

真是热的?还是二餐出品!那我要吃——那里的大厨可是学校高薪聘请的国家特级厨师呢。

依依不舍地放下纸碟,挑起一筷子面,嗯——果然香。

看我听话了,董安臣也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开始吃自己迟到的中饭。

感觉有点奇怪啊。刚才才说两个人不算是男女朋友,现下这样同桌吃饭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含住一口面,偷眼打量身边的人:男生跟女生就是不一样,我再匪气也不可能这样吃得胡噜胡噜的——不过,他也很可怜就是了,什么名分都还没有就要被连累饿肚子。

还有,他这样不怕加深误会吗?

“你这几天还好吧?”

被打量的对象突然开口,吓我一跳,直觉地马上回答:“很好啊。”不算昨晚和今天的鬼样子,学习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听君男说你昨天回来得很晚;昨天下午开始降温的,也难怪你感冒。”他带着放心的表情点点头:“毛毛实习的公司发了《XX》的赠票,喜力带回来好几张,他们几个都要去;前几天我忙着把老板交代的项目收尾,现在已经弄好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你确定是要和我一起去看?

可以不计较他拿别人的福利来借花献佛;可以不在意他小孩子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天真想法;甚至都做好了听他说后悔那天一时冲动的准备。

可是,还想拿我来做疗伤的幌子吗?

不。

“我已经看过了。”冷淡地说出这句话,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吃面。

“你看过了?毛毛说昨天它才办的首映啊。”他难掩诧异。

So,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做一个“那你应该明白了”的表情。

“你是说你看了首映?”一脸不可置信。

我毫不含糊地点头。

“跟谁?”他冲口而出,完全不加思索地诘问。

看到我肩膀垮下来,慢慢反应过来:“那个相亲对象?”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失掉了吃面的胃口,推开餐盒,拖过蛋糕,拿起叉子戳戳戳。

“难怪我昨天给你短信你都不回。”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是了,昨晚曾被夺命连环call。

感觉到手机隔三差五地震动,也胡思乱想过:有没有可能,某同学知道我又来见大人物,心下不爽,于是决定除掉恶龙、救回公主?

传说中的吃醋,很想见识见识呢。

趁着CEO和珏头谈话的空档,偷瞟一眼未读短信——

第一条,“你在哪里,这么晚了还没回寝室?”

真是我想的那样,不会吧?冷静冷静。

第二条,“你明天下午应该没有课对吧?”

干吗,想约会我?

第三条,“老杨他们想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野炊,咱们要不要参加?”

咱们?呵呵。

最后一条,神经男的?“你在哪啊,阿臣在找你!老杨老板找他有事,野炊的东西他们那份马茹一个人拿不了,咱们一起帮帮忙?”

“呵呵,今天真是很愉快,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看得出来CEO十分心满意足,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看看一边是不能得罪的相亲对象,一边是自己喜欢却已心有所属的某同学,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

当时只有一种冲动,把手机塞进CEO合不拢的嘴里。

手机,冯导已经一针见血地指出它的可怕,没想到自己也能验证一把。

这不,又来了,午后凶铃啊。

“老妈?”

“嗯。你声音怎么这样?”

“这边降温,有点感冒。”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吃药了吗?”

“吃了,刚睡了一觉,没事。”

“你自己要注意。昨天晚上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老妈,那不叫不接,叫“关机”。

“我当时在外面。后来回的短信你没看到吗?”

“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刘阿姨的信。你那么晚还在外面?什么事啊?”

皱眉,下意识地走到窗户旁边:“没啦。刘阿姨没来信;我……去看了场电影。”

“你一个人?生病了还去?”

“不是。”因果关系搞颠倒了好不好。

“上次那个人?”妈妈关心的重点显然是前一个问题。

我就是这样,不见得和家里人有多亲近,不象一般女孩子会腻着父母撒娇,但是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跟家里交待清楚,免得担心。

“……你不是说不行吗?”

呃,“还是老师出面要求的。”

不得已只好撒谎,否则要怎么说,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

“戏子,好点没?啊,你还在这里啊?”

寝室门被“咚”地推开,野炊完毕和下课的同学回来喽,首当其冲的当然还是火车头卞君男,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和桌上一堆食物,当下决定见者有份,直奔过来。

“这蛋糕不错啊,奶油最好吃了。还有冰激淋啊,哈哈,就是它了。”拎起包装袋就要拆。

“老杨有没有赶过——”正在跟马茹打招呼的董安臣见状急喊出声:“那个!”欲言又止。

“怎样?”君男捏着撕了一个口子的包装袋挑眉。

董安臣并不说话,只转头来看还在讲电话的我。

君男这回倒识趣:“是给戏子的哦?那算了。”

不。

指指自己的鼻子和喉咙,我冲她摆手表示“没关系”。

“喏,是她叫我吃的,你别怪我。”君男大喜,“唰”地完成动作。

董安臣挤出个难堪的笑容,站起来收拾碗筷。

“……交往着试试看是可以,但是你是女孩子,该怎么做自己心里要有数。”

老妈还在说,到底是怕自己的女儿吃亏。

“我知道。”被身后的一大群人吵到,侧身把手机贴得更近一些:“妈,我同学回来了,我会再帮你查查看刘阿姨的信,到时候给你短信,先挂了。”

挂上电话,转回身来,迎上正准备上床冬眠的蛇蝎女——

“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钓上的这个帅哥?”兰花指随便往董安臣的方向点了点。

“睡你的吧。”使劲地拍拍美女屁股,我说,“钓什么钓,朋友啦。”

“最烂的台词就是这样。”蛇蝎女丢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当我是瞎的?”

“就是就是,戏子你就别害羞了。”君男吃得嘴唇发白地走过来凑热闹,“你那套‘晚节不保’什么的该丢就丢了吧,当老姑娘比较可怕好不好?人家还不是这学期才和老杨在一起,就很大方啊,马茹?”

“有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把冰激淋往她嘴里狠推一下。

“本来就是嘛,我们那天不是说好了?”舌头卷住快掉出来的冰淇淋,君男舔着嘴,得理不饶人。

“什么说好了?”我气到发笑,“你们自己胡闹,关我什么事?”

“我是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啦。但是就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戏子,这位哥哥确实不错哦。”半俯在床栏上,蛇蝎女望着董安臣巧笑倩兮。

“喂,蛇女,阿臣是李夕先发现的,你别打歪主意。”君男冲过去仰头对着九儿咆哮。

拜托,这群人在争什么啊!

“君男,我再说一遍,没那回事。”想想,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讲:“他那天在想心事,根本不是认真的。”

“我认真!”

“隐形”了半天的董安臣终于有了机会大声说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把一寝室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看着他涨红的脸,我从心里觉得悲哀:当然知道是自己把他逼到绝路上的——为了阻止我把他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他宁愿撒下更大的谎。

可是,我早有准备。

“你认真?那你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呢?”

是时候一劳永逸地把问题解决掉了,即使董安臣震惊的样子让人不忍:“干吗这么意外?因为君男那天提到的那些话?”

“我提的什么话?”君男有点搞不清状况。

“说觉得我喜欢他的话。”无视蛇女兴趣盎然地撑坐起来的动作和靖子、马茹惊讶的表情,我不避讳地帮忙白目男拾回记忆,转头又直视男主角——

“一开始我是对你很好奇没错,不过现在大家也都熟了,没什么好奇心了;而且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很清楚。”调整一下气息,又说:“今天谢谢你了。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大家都不要为难了。”

结论下来了,没有反驳的意见,一时间整个寝室都安静下来。

“……最难的就是你了,你ok大家就都ok了。”

半晌,虽然不是很懂,君男总还听得出来事情糟糕掉了,忍不住就嘀咕起来。

“君男,咱们平时是爱开玩笑没错,但是,这种事,不一样。”

“没开玩笑啊,我们其实早就都知道——”

“君男,我想和那个CEO交往试试看。”

轻轻的一句话,在小小的寝室里下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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