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洗手间事件（1 / 1）
“黄嘉树，我告诉你，十分钟休息结束以后，你要是再不出来，就别出来了。我们节目不需要你这样的胆小鬼。”新势力的制片人罗啸勇被人簇拥着站在男厕所门口，对着紧闭的大门高声骂完，然后拂袖而去。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惋惜着这个新星就这样倒在自己不过硬的心理素质上。
“出什么事了？”周倩从楼上的男厕下来，看到人头攒动，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就是ZENO咯，刚刚上一轮分组唱，他同组的大大过了，他没过，突然就崩溃了。才50进20而已，就受不了压力了，以后怎么办啊！老大来都没用，自己关在厕所里不出来。现在老大生气了。”
“不对不对，他彩排的时候自己唱得超级好，比大大好不知道多少倍，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台上突然失常了……”又有人说。
周倩来不及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匆匆问了句：“里面就他一个人吗？”
“对啊，刚刚大家都在忙没人去厕所。”
周倩抬起长腿将门踹开，周围的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禁声看着她。
“我进去了，你们别跟进来啊。我和那小子谈谈。”周倩走进去，将残破的门在身后掩上。
“黄嘉树！”周倩站在男厕中间叉着腰喊，“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间或的一两声抽泣告诉外面的人：“我还在，我还没死。”
周倩沿着隔间走过去，在最后一个门板后面看到一双脚。
这次，他穿的是白色纯皮的Converse 开口笑（Jack Purcell），在鞋子最前头是红色的笑脸。
周倩撇嘴，这孩子还真是鞋子控，不过他的鞋子都算是经典。
对付这种人，还是老办法：抬腿，踹门。
里面还在期期艾艾的人被这猛烈的方法惊住，愣愣地望着被踹开的门板和外面叉着腰站着的高挑女人。
妈的，把妆哭花了。
周倩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进去把哭得眼睛红红的黄嘉树拎出来。
“听说你要退赛？”
“……”
“回答我。”周倩将他下巴转向自己，眼睛对上他的，心中一惊，这孩子眼睛怎么那么好看。
“对。”他不再回避，气鼓鼓地说，表情倔强，额上有隐隐约约的青筋。
僵持的气氛不到30秒，黄嘉树突然在抽泣中开始打嗝，然后瞬间就脸变得通红。
周倩忍无可忍，终于爆笑出声。
“我说，你你你，怎么那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快直不起腰。
“别笑。”他愤愤地阻止周倩夸张地表情，也就忘记了哭。
“好，我不笑。”周倩的保证完全没有效果，转脸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要退赛。”擦干眼泪的男孩说，表情里又不甘，更有愤怒和倔强。
“不许。”
“和你没关系。”他说，“我要退赛。不——比——了——”然后扯掉挂在脖子上之前当作手绢擦鼻涕的丝绸领带扔给周倩，准备推门出去。
“为什么？讲清楚。”周倩捞过他的胳膊，将他又甩回门内。
那男孩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说，周倩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的脸：“你不说？那先去补妆，不许退赛。我不许。”
“他……他不要我了。”他说，“他说我们都参加这个比赛，即使今天不成为敌人，总有一日要成为敌人。即使我们不想成为敌人，我们周围的人也要逼我们成为敌人。他说他不要日后痛苦，所以早点离开我。我说，我说那我退赛，我退赛我们就不是敌人了。”
说着说着，他眼泪居然又掉下来。
“唉。我最见不得人哭，男人女人都一样。”周倩的手覆上他的脸颊，用手指去擦他又流下来的眼泪，“你是男人，男人都不会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乖，和我回去。”
“不。”他心灰意冷，“我再比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刚才制片都说了，我没戏。”
“你退赛，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伤害你的人，为什么要躲开他？你应该进攻的。”周倩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你看你，妆都花了，还有五分钟，来得及给你补妆。”
“周倩。”他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总能那么坚强？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乖啦，我不坚强的时候干嘛给你看见？你要听我意见，我要你继续比下去，拿出你最好的，把他打败，让他后悔离开你，激怒你。”周倩说，“你不是狮子座吗？怎么那么懦弱。”
“周倩，你不明白吗？无论你是怎样的性格，在爱情里面，你爱得更多，你就输了。”他突然说，“还是你根本没有爱？”
周倩有点愠怒地看着黄嘉树认真的脸，本想反驳，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小孩去扯这些有的没的，更重要是想到自己在谭思淳身上的挫败，就觉得完全没有了任何兴致。
“走啦。”周倩说，“我带你去跟制片道歉。”
“那你答应我和我去旅行。”他居然想到了这一茬，周倩恼得顺手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你个死同性恋。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和我出去了吧？真不知道你是真失恋还是装逼。”
“什么是装逼？”黄嘉树傻傻地问。
“不和你说啦！”周倩翻翻白眼，揪着他的后领将他带出大门，同时拨通了谭思淳的电话。
“是我，帮个忙。”她说。
“什么事？”
“有个小孩，惹到了制片，说不让他参赛，你帮他说说情。”周倩简短地说。
“女生？”那边问。
“男的。”
“叫什么？”
“黄嘉树。”
“那不是大罗最疼的一个孩子吗？现在不是还在录影吗？出什么事了？我马上打给他。”谭思淳挂电话。
罗啸勇大约也是怒其不争，才在一开始说出那样的气话，等看到画好妆穿得漂漂亮亮，但鼻子还有点红红的黄嘉树跟着周倩走进录影棚，悄悄坐在“失败席”乖乖地等着下一轮比赛的时候，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身边的人：“一会儿那小子上台的时候别打红色灯，别照出他眼睛红了。”
周倩来到罗啸勇身边：“罗哥……”
“你也来帮那小子求情？”身高190的罗啸勇用鼻孔看着周倩，“这一个个都怎么了，先是思淳，然后是你。个个都当那臭小子是宝。”
“您不也是？”周倩讪笑，“把他宝贝得紧。他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忍不住要原谅他，心疼他。我不懂音乐不懂你们节目怎么做，我只是想在我还在跟着这个CASE的时候留住他。”
“他是块璞玉。”罗啸勇看了周倩一眼，“你看过他们外拍的照片吗？”
“没，怎么？”
“恩，你和摄影师那么熟都没看啊。”他继续说，“那几十个人，能挑的出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多，可他，绝对是一个。”
“恩，他太纯真，太善良，很容易在一片污浊之气里脱颖而出。”周倩点头。
“恩。看他自己发挥吧，如果下一轮他还是那么差，评委不让他过，我就没辙了。”
周倩点头，靠在后面看。
前面的人在唱的时候她一直走神，眼睛在所有参赛选手上面扫来扫去。
究竟……那个让臭小子恸哭到动了退赛念头的混蛋男人是谁？
周倩庆幸自己从小选择的正确，男人果然是不可靠的，还好自己选择了爱女人。
手机响，掏出一看，来自谭思淳的短信：“已经和大罗打过招呼，没问题了。”
看，还是女人最靠谱。
轮到黄嘉树唱，他双手握住麦克风，缓缓起身走到舞台正中。
周倩注意到他眼神一直在飘，到处乱看，却总是刻意地回避着台下的某个角度。
是谁？
周倩跟着他的眼神去找。
是易晟。
他一直低着头，也刻意回避台上的目光。
“DAMN！”周倩低轴一声，看到大罗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这小子，台风怎么这么差。”
话刚出口，黄嘉树就在台正中站定，然后闭上眼睛。
一束蓝紫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泻下，他就那么孤孤单单地站在台上，表情平静，呼吸声小到几乎听不见。
他唱的是一首老歌，叫做FOREVER FRIEND。
Hold me like a friend,
Kiss me like a friend,
Say we’ll never end,
Searching for the color of the rainbow
Melody never say goodbye
We’ll always be
Forever friend…
他就那么微蹙着眉，闭着眼睛在台上唱，什么也不想，终于将困扰着他的一切抛在脚下。
所有灯光全灭，只留他头顶的一束，照在他身上，像月亮照着孤单的小王子。
他就那么站着，唱着，唱着，不飙他标志性的高音，不扭来扭去做花架子，最最单纯干净的声音，听来好像亲吻一般的美妙。
他真的是属于歌唱的。
周倩想。
看到暗处的罗啸勇也微微地点头，黄嘉树唱到尾声的时候，灯光越来越弱，等所有光只能照亮他左眼的时候，他完成了最后一个音，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从他的眼眶中掉下来，被摄影师发现，给了一个3秒钟的特写。
周倩突然觉得很烦，没等到评委宣布黄嘉树的成绩，就走出去抽烟。
“周倩，我过了耶！”比赛结束后，黄嘉树冲进化妆间，看到正在吞云吐雾的周倩。
“恩。”她说。
“你怎么都不激动。”
周倩白了他一眼：“小孩子。”
看他一脸抗议的表情，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不错。”
“要不要去吃东西？现在时间还早哦！”小孩兴高采烈地建议。
周倩掐灭烟蒂：“好啊，不过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易晟。”
“什么？”
“你的那个人，是不是易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