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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天是你妈的祭日,我要不要去。”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我放下了电话,怕韩易再多问。
我伸手去碰门把,拧开之前我深呼吸了一下。
来到玄关,打开鞋柜,“你去哪儿?”他今天在家看电视。
“……墓地。”我拿出一双搭配的黑色高跟鞋,弯下腰蹭在手边的是黑色蕾丝裙的大群摆。
“噢,对,今天她祭日。”我没时间和他再说话,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现在他难有的清醒,所以比较客气,在客厅里看球赛。
但一切都是一触即发的。
“我也去吧。”他仿佛是决定了一般,站起来关掉了电视。
还真想回事,我冷笑。“您没资格。”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我破天荒的用了您字。
一触即发,我就说一触即发。
“我怎么会没有资格!你少在哪儿跟我装大小姐。”他也冷笑,走了出来指着鼻子对我说。
“别忘了她怎么死的!”我的眼睛好像要滴出了血,睁得那么疼。
负荷不了我所有的仇恨。
随时爆裂开来。
“啪。”噢,又是这个。
针尖。
刺痛。
滴血。
仇恨。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指着自己铁定红肿的脸,神经质的、一遍一遍的重复到。
他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因为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歇斯底里。“……”
他没有再说话了,我转身跑掉了。
好笑,每次我离开这个家,都是逃掉的。
逃。
也不知道逃向哪儿。
这是个深渊,吞噬人的深渊,我又能逃向哪儿。
但对我来说比这个地狱好一点的地方,也能叫做天堂。
我捂着红肿的脚踝蹲在街边,穿着高跟鞋狂奔可不是一种浪漫。
街边的人向我投来目光。
我抬起头,也看向他们。今天身上唯一的青蓝色只是一条细碎珠子的手链。一抬起手,哗啦啦的响。
我想起一个词:倾倒众生。
我相信我是这么一个人,我托着腮笑。
笑着笑着,我也觉得索然了。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招了手,去了墓地。
墓地的人不多。
也是,某一天的人特别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站在母亲的墓前,近视的眼睛看向那方狭小的墓以及那张小小的照片。
如此模糊。
“……还好吗。”我干脆坐在地上,黑色的长裙像黑夜洒了一地。我歪着头,等着她的答案。
没人回答我。
这么近,那张脸终于清晰了。
一如既往的笑,毫无改变。
笨手笨脚的插上百合花,仿佛同样是白色的香气馥郁地飘散。
“爸爸又打我了,其实还算经常。”我轻声地说,但是她却很专心地在听,屏住呼吸,甚至没有呼吸。“如果你知道是这样,还要我忍耐他吗,还要让我继续这样艰难的生活下去?”
她笑。
不语。
“妈妈!你知道我的生活吗,我宁可一个人!你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不许我逃学,不许我恨他,不许我告他,不许我离开他!算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知道我的痛楚吗?”一连串的质问,一连串的痛苦。
倾泻而出。
却丝毫没有减轻痛楚。
我的胸口巨大的起伏着,我艰难的呼吸着,一张大嘴便有一滴咸味落进去。就着干涩的口水吞咽进去。眼泪热热的,出了眼眶却是冰凉。
她笑。
好像以前她对我说,“青蓝,要爱爸爸。青蓝,不要离开爸爸。青蓝,要好好生活,要快乐。”
你知道吗。
我如何爱他。
我如何不离开他。
我如何好好生活。
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到头来,让我痛苦的是我最爱的!”我往后退了一步,离她的笑容远了一点。
又退了一步,模糊了一点。
一点,又一点。
直至全是模糊,整个墓地都是模糊。
直到有一天,我也会在这里被仇恨给撕碎。
成了游魂,又有人会像我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