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刺客是我派人暗中毒杀的!因为我恨他刺害琅太后,更怕你们铁氏我偏摊这厮暗暗放纵人犯。琅太后再难幸逃劫数。一切要怪就怪蕊初护主心切吧!”
哼!一声护主心切,竟然能将所有罪状反过来安到我们的头上。我不禁暗暗道一句,好你个琅蕊初,深谋急智。
西宫皇太后 琅瑾:
轻轻地推开梧桐轩的通花镂凤门,我看到蕊初已经双手垂立站在八仙桌前,微笑着迎过来端着一杯新沏的洱门红茶。接过那一杯正吐着茗芳的佳品,我也笑着摇了摇头。打开茶盅,同样是胜琥珀的血色茶汤,同样是以雪山清泉冲泡的而成的喉吻润,同样是蕊初她娴熟的妙手行云流水。然而此刻品之却是有着别样的甘醇滑厚,细细入咽喉处竟然有一种朴素的泥韵,无言间独具了一份温雅沉谧。难道是人的心境不同了,茶的味境也着一天渊相差。
楼外残阳红满,春入柳条将半。
桃李不禁风,回首落项无限。
肠断,肠断,人共楚天俱远。
此乃秦观的《如梦令》,风雨如晦,人生何尝不如梦?
坐到梳妆台前,一面又一面地端详镜中的自己。
虽然快年过六旬了老妪了,虽然衣饰朴素,但依旧云鬓如翠,美目顾盼,颦仪微沁,流风舞雪。然而在黛发中隐约看到几许不易为人所察觉的银丝。
蕊初素来是善解人意之人,她快步而近,习惯地从梳妆台上拾起一把黑玉骨梳,替我再次梳理云鬓秀发。
“娘娘风韵依旧,羡杀奴卑!”
我微笑着对镜贴黄花,一手轻抚着蕊初因操持而苍桑的手,相较之我的柔夷却还形如玉葱,微微低下头颅,方才在宗人府的一幕又再涌动。
对于段宸的质问,本来蕊初的回答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此时,一名待卫蹑足走近段宸,在他耳边低声禀情了什么,情势就从此急转直下!
段宸怒拍惊堂木,颤抖着揪起蕊初的衣袂,暴燥的心火势可了燎原。
“琅蕊初,你道是你令人毒杀刺客的!此话当真不假!”
蕊初的发饰已经被摇得七零八落,她一甩头咬起一缕青丝道,
“果然是蕊初所为,只为怕尔等继续纵凶行刺!”
段宸激动得一下子扔下蕊初的衣袂,他怒目圆瞪,指着蕊初说,
“好!好一个纵凶行刺!敢问一下,琅蕊初为什么本王兄长遇害所中之毒为何与刺客、琅首傅中的毒同属金胆孔雀!”
蕊初一下子再度失重跌坐在地,百词莫辨!
皇后 侗秋水:
金胆孔雀,由琅家配制的独门剧毒,大理人都知道琅家是御医世家,也是用毒高手,他们家以金壁蛇与孔雀胆另加秘药制成的金胆孔雀无人能解。此毒可以通过控制份理量去控制中毒时晨,无色无味,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中毒之人五脏六腑都会呈现有一点点金色的尸斑,犹如一只开屏的金孔雀的羽毛。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事出必有因,从琅懿轼嫡开始,我就又再闻硝烟,听到了号角。之前商穆曾道,这幕后之人必不是琅懿。此乃庸才,深是只是城府,根本不是有谋略。况连日来与之相接甚密的是琅总管——蕊初。
不约而同,我与宸弟都同时否定了商穆的推断。
如果是琅懿是蕊初的幌子的话,那么,琅蕊初也只是某人的幌子。因为这琅懿太明目张胆,而这琅蕊初也太故弄玄虚了,她们一明一暗混淆了众人的目光。
这真正的幕后元凶只有一人,她就是西宫的琅皇太后,因为她是最终的受益者,也因为只有她才会如此深谋远虑!
段宸大步流星地走回去审案,他从签筒处抽了一支最短的竹签,那是一支代表执行极刑的签,然后朝着堂大喝一声,
“来人,将堂下犯人封舌后拖出车裂了!”
四座顿时,一面轰然。
因为都知道,这车裂是何等残忍的一种刑罚!
车裂是上古传下的一种重刑。行刑时,犯人的四肢及头部被五条粗索分别绑连到五辆马车上,然后同时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快马加鞭驾驭而去,将犯人活活生生地撕裂而亡。
许多犯人一听到车裂,多半可能咬舌自尽以保全尸,而宸弟却要先封舌后车裂可见我们的决心其实就是为了逼出幕后之人。
琅蕊初的视死如归的神情,她再一声不哼地呆立着,这足已证实我的猜想。因为她正是在维护不断地维护,自己的主子啊!
在琅蕊初即将走出玄关之际,她身上的铁锁条特别沉重,几名内役正在搬运着铁锁球。
我身边的西宫琅皇太后,这一出妙局的运筹主人,她终于从容地站前来了。她脸上的威严,暖衣轻裘裹着庄重里有着英气,眉宇里可以看到贵族的不可一世。
“谁敢把本宫的人带走!”
她婉音锋利,在瞬间让在宗人府四座所有的人哑口无言。
东宫铁皇太后,也怒容地站前来,鄙视着琅皇太后的嚣张气焰,她道:
“琅姐姐,天子犯法罪同庶民,何必一个奴才失了身份!”
西宫皇太后忽然笑了,笑声犹如一张张极为华贵的织帛在你面前撕碎一般,她低眉细目的扫视着在场所有人后,蓦然地仰天长啸一声,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琅皇太后句句掷地有声,说,
“此事,由此到末乃本宫一手策划,尔等根本庸才岂会识之!”
段帝的眼神凝滞了,他的脸色灰败,陡间,说不出任何一句说。良久,才失态地尘叫一声出来,众人都能听到出这声音中忍不住有点儿颤抖,
“皇,皇祖母,皇祖母此话当,当真,当真不假!”
段帝 段彦:
在玄武殿内,灯火通明将四处映得如同白昼,我的心情久久地被压抑着,几欲晕眩过去。我做的只有多次无奈和迷惑地看着秋水与皇祖母两人之间无言的对峙以及望着在高烧的烛焰之下我颤动和渺弱的影子,它在被宫人擦得反光的大理地板上一边挣扎着还一边苟且着,我鼻子一酸,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勒着无法跳动。
咣的一声,我寻声望去。
原来是秋水,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向上递给皇祖母是一条洁白瑕的白绫,秋水双目含泪,但神情坚决,在那瞬间你错觉以为看到是一块磐石而不是一个人的,眼睛。
“不!秋水!不!”
我心也随之一下子涨痛起来!,跪行到皇祖母面前,与秋水平身而对。一手扶在秋水高举的双手上,一手触及皇祖母的朝服的衣襟。
倾刻间,天地中什么都不重要,五俱已经麻木了,我只知道,如泉涌的泪很快地湿透了干涩的眼睛。
“皇祖母!请上路吧!此乃平宫争党斗的唯一方法!”
秋水没有理睬我,连头都没有侧过来,只是径直地对皇祖母平静地说,她的声音是一弘雁过无痕的寒潭,没有了微纹,更没有了温度。
“皇祖母可以出家,或搬离皇城或……不!秋水!她是朕的皇祖母,一脉相继的皇祖母啊!秋水!请不要!朕已经没有了亲人了!”
明知,秋水的说话是万乘至理,是金石良言。但,但长期以来的后宫生活让我觉得,人活得太孤独了。许多时候我认为自己像是一件摆饰更似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皇帝本来就是孤家寡人,可,毕竟,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我需要亲人,需要朋友,需要知已。连段宸也长大了,我们之间也随着年龄变化少了些什么。如今我真的知道,少的亲情感情。
“秋水!皇后!朕命令你不要!朕要下诣……”
我残喘的声音未能将所谓的诣意继续的时候,皇祖母温暖的双手已经放在我的头颅上,光阴回到了年幼。那时,我惊梦中醒来,皇祖母一面用她的双手轻抚着我,一面婉语慰道彦儿莫怕!莫怕!皇祖母一直在彦儿身边。
西宫皇太后 琅瑾:
我好象老了,真的老了。
雷声,雨降,风啸,狂电,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风雨,窗外银龙乱舞的雷电一次又一次的撕开苍穹,被划过的天际不再平复,不再完整。
但我没有后悔,虽然已为败寇。
也没有不甘或沉重,第一次为自己的失败而释怀,我真正地解脱了。也终于明了,为什么当年娄甄对我的讲的一番说话:
“多亏太后,我才不用如你般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苦劳、疲于挣扎;也因为太后,我方可在失去最初的爱情和最宝贵的女儿之后,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或许这就是常人所唤的:看尽红尘,铅华洗尽罢。
抚摸着彦儿的头发时,我好象老了,真的老了。
数十载的光阴,我想起了一句话,一句十分贴切的话:红颜弹老,刹那芳华尽。也想了始皇帝的仲父——吕不韦。一代枭雄智相,他将寂寂无闻的异人抬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他领着门客编修了如改一字值千金的《吕氏春秋》,他扶助自己私生子始帝赢政成就不朽之帝业。
然而他为自己儿子赢政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他而死去,以自己的生命去确定赢政的天下不二的帝威,独步权信的地位。
“彦儿!皇帝!做你加冕的那天开始已经不再是本宫的皇孙,你已经大理江山的皇帝!知道,什么到如今你不能权掌皇朝吗?”
说着说着,心也形同锥刺一般,我微微的仰仰头,为的就是不让泪可以流出来!
“秋水皇后说得对!是因为我,本宫害的!一个皇者只亲手将权力的冠冕加到自己头颅上才算是真正的皇者!才可称为皇!”
我接过秋水高举递过来的白绫,放到彦儿的手。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整了整凤冠凤袍,恭恭敬敬地扒在地上,第一次向着彦儿叩行了三次君臣大礼。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彦儿紧咬着下唇,面部沉痛着并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