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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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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随着那酒杯落地时带来清脆响亮的声音,提醒了我,也令我知道了,其实,奕珩也拥有着大理高贵的姓氏——段。

奕珩,失望无奈地瞪着我——他的皇嫂。并且,海量地喝下所有宾客递来的佳酿,我知道他是有意而为之,故意地要麻醉那被我无意伤害了的心身。

当日,我太率性了。我应该察觉他炽热的凝视中,那过中的内容。还天真地以为,那其实只不过是良朋知己的友谊。

一直以来,我只将珩视作知已。然而,无意中却给他非份的希望。

我自责,犹其,醉态的他,更是冷嘲热讽地唤着碧痕的名字时。更让我良心,一次一次地为之打击着。

一脸无辜的碧痕,向我投来求助的而又令人心寒的目光。

我,后悔着,为着自己的过失和无知,为着对珩造成的无尽伤害,也,为自己率性而为的幼稚。于是,避无可避,无法再面对珩的我,只好借故离开。

当夜,在奶娘、碧痕的面前,我交代了所有经过。奶娘,千叮万嘱地吩咐:万万不能不可让峰得知此事。以免误会加深,酿成后祸。

但愿,下次见到奕珩时,能够向他一一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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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在崇圣塔,皇室参神仪式中,我如愿地再度重遇他,消瘦憔悴的奕珩。事先一早想得好好的说词,却被他的一声仰天长叹,打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该称呼你:碧痕,还是皇嫂?”

奕珩,他的苦笑让人令觉心寒。

“如无旁人时,我们还是煮酒谈天的知已。宓婕,一直都以有皇叔这样文采风流的知已为荣为幸!”

“好!煮酒,会须一饮三百杯。好!一个宓字!想当年,三国才俊曹植眷恋着的皇嫂,甄后闺名中也是这个宓字吧!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听至此,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自己的罪孽竟是如此深。

看到呆滞的我,奕珩,笑了笑。他接着说,

“但是,后来,他们终于成了知已。也成就了千古文章《洛神赋》。”

这时,峰从不远处走来。

“没有想到你们两人如此投契。宓婕,皇弟是大理第一才子。”

“皇兄!过奖了!皇嫂的文情才赋高出奕珩不知多少。近日,我在御苑旁的银湖建了一座别苑,它名曰:‘沈园’。皇兄、皇嫂何日闲暇时,可以前往小恬片刻。”

其实,我知道,奕珩话中的后半句,只对我说的。

因为,那座别苑之所以:“沈园”命名,皆是出自陆游的名篇《沈园》:

城上斜阳画角衣,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

嫔妃 琅瑾:

段帝的婚庆后,我心气郁结,回宫途中更着了凉。于是一回到梧桐轩,便感染了风寒,一连数日,卧病在床。

想起昔日,段帝一早守在我的塌前,虚寒问暖,怜爱有加。他曾经特命人以上好的宝石打造一支玉搔头,赐给我,动容地对我说,瑾儿,你就是朕的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说的就是李夫人,乃汉武帝至爱的妃子。红颜多薄命,李夫人早亡。武帝魂绕梦萦,思绪不断。遂命人将她的画像刻在甘泉宫的壁上,日夜思念。玉搔头,本是李夫人的一支玉簪子。汉武帝与她朝夕相伴,一日汉武帝头痒,他顺手着取了李夫人的玉簪搔头。自此,后宫的宫娥争相打造这种簪子——玉搔头。

在我即将入宫前,曾与父亲促膝长谈,他劝我,

“瑾儿,深宫如海,莫入啊!况且,我们琅家出身寒微。”

那时,名门望族自矜门第,鄙薄寒门,一般不与庶门通婚,以保其高贵的血统,优越的门第。所以是时,人人皆以娶得名门闺秀为荣,而贫寒庶族的女子多是老大寂寞无人问津。我偏不信,因为段帝亲自登门提亲,入宫在即,他更遣人送来金簪、步摇、花钿、香粉、脂胭等大量的御赐妆品。霞被、长裙皆是上等的宫锦织缎。可见段帝对我的入宫,是隆重其事的。

我反而安慰父亲道,

“与峰主子自幼青梅竹马,一往情深。他绝不会因此而负了瑾儿的。”

父亲长叹一口气,感概千万地说,

“为父身入宫当御医多年,宫中之恩情犹如镜花水月。你与段帝自幼相许又何,想那金屋藏娇最终不也只留下《长门赋》。”

我不语,看着入宫诏书,自己被册为嫔妃,那是后宫少有的恩眷。谁说宫中红颜多薄命,我也自信一定不会重蹈宫娥那种可悲的覆辙了。

真道是,东风恶,欢情薄。

即使当年的汉武帝,自他遇到钩弋夫人后,也不是将李夫人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想来,三载恩爱,真可笑,玉搔头儿,讽刺啊!

想着想着,宫外竟传来熟悉的笑声,是段帝。

“皇上驾道。”

我激动无比,心花怒放,一下子从病塌站了起来。急步迎去,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负我的。

“瑾儿,来!随朕去太和殿,朕要向皇后引见你。”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我骤觉寒恸入骨。为何,为何你竟然莫视我,莫视我因病而折损的花容。为何,对我苍白无血的病态,视若无睹。

段帝,携着我,急步走去东宫。虽然,我与段帝间不过咫尺之遥,为何隔了天涯。路上,我气喘不止,他无动于衷一味前行。

欢情薄,薄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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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东宫,只见此处更是富丽堂煌,我的梧桐相映之下,无不黯然残旧。堂前端坐着,太后、以及春风得意的皇后。

“太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在我施礼时,皇后快步走近,急急地扶起我,笑盈于色,她说,

“你就是琅姐姐吧!皇上经过在我的面前提及姐姐你的名字,说你秀外慧中,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姐姐比宓婕先入宫,且姐姐长宓婕一岁,以后宓婕就尊你姐姐好吗?”

我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太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皇后,岂能如此啊。琅嫔不过是个侧室,你贵为正宫,再如何,也要讲礼数。”

我痛心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到宫人所谓的本分。其实,在太后在她成为太后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侧妃。如不是,峰主子登了基,她何尝不只是个侧室妃妾。难道,她不知道,何是感同身受?如今就却讲起礼数来。

可笑,真可笑!

恨,真正的恨,是从一句话开始的。

站前皇后身旁边一老嬷嬷,竟然也好事地附和太后之言,她的市井侩言令人恶心,

“太后所说的实在对了,妾终归都是妾,夫人就是夫人。人各有本分。”

皇后,马上当面斥之。

“奶娘,不得胡说。琅妃姐姐别介意。”

可是在我眼中,这对主仆不过在唱双簧,人前戏子。

回眸偷顾段帝,竟然无动于衷。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皇后一人,怎会忆起玉搔头?

想我琅瑾,虽非出身名门世家,但父亲视我为掌上之明珠,从未让我受过半分委曲。可是如今,却连皇后身边一个狗奴才也可对我肆意无礼。

众人谈笑风生,朗朗笑声一若刽子手上凌迟的刀。

“凌迟”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惩,是用零刀碎割,残酷地把犯人身上的肉,一下一片,一下一片地切下,直到“肌肉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

长痛不如短痛,比死更令人恐惧。

此时,屈辱,使我痛不欲生,恨意绵绵。

虽然,已经是怒火焚五内,但,我依旧欢颜强装陪笑着迎人。

在皇后身边,我无意一张标致的面容,她竟然如此地酷似宓婕。而在她身上的不是华衣锦绣,只是下人的荆钗布裙。还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双哀怨的眼睛,那里写满着不忿、妒忌、憎厌。

入宫前夕,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嘱咐的话就是,

“瑾儿,此世没有永久的死敌,或永久的良朋,八面玲珑方可游仞有余。”

如今想来,父亲的金石良言确有道理。须知道,世事无绝对,是敌是友并非永恒不变的。时移势逆,利字当头,化敌为友何?

下棋对奕时,我们常常是先削弱对手,先夺其枝干,避其锋芒,最后方向三军易帅的。

“皇后娘娘,请问身后的佳人可是娘娘家中的人?”

皇后笑着把那女子拉着身前,为我引见。

“她,名叫碧痕,是本宫的陪嫁丫环,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姊妹。”

显然,那位标致的女子,因为我的关注而鹊跃兴奋。

那一瞬我的笑意更深了。

碧痕:

“她,名叫碧痕,是本宫的陪嫁丫环,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姊妹。”

宓婕把我带到人前,为众人引见,我真有点儿受宠若惊。毕竟,长期在黑暗中蛰伏着,一旦从见天日,当然会无所悉从。

碧痕,我的名字,就是碧痕。

很奇怪吧,何故忽然间会冒出个我来,一个身份极为低贱而且微不足道的俾女。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中都藏着一个魔,我被它压得沉不过气来。

在众人眼里,我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丫头罢了。因为相貌酷似小姐,而深得小姐的眷顾和喜爱,待我如同亲生姐妹。其实,我还是开封府尹樊篱的第四个女儿,一个上不了难登大雅的私生女,一个被夫人唾骂的孽种。血脉,这令人可笑的血脉,就是我与宓婕小姐的容貌会相似的原因,我俩本乃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真是难为她的情如姊妹。宓婕的话,刺耳得令我憎厌异常。

我与她,一个天上人间,一个地下炎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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