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南宫踏月！”一声惊呼传来。话落，人也到了近前。
我勉强抬起头：“你…”刚说出一个字，便觉到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不要说话！”她的神情又惊又怒，俯身疾点我几处大穴。
气息稍缓，但眼前却有些模糊。我又低下头去看飞雨。
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柔弱而单薄。
水依然一跺脚，气道：“她还没有死。你为何不探探她的鼻息？”
此话一出，我才仿佛突然清醒过来，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果然只是微弱，却没有消失，心头蓦然一轻。
她冷笑，语气中却透着苍凉：“想不到一个箫飞雨，便让你如此失态。看来，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的确很重。”
我没有心思去细听她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飞雨没死。
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水依然忽道：“不过，你不必高兴得太早。她现在虽然未死，但离死也差不多了。”
我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她中了毒。”
我轻轻放下飞雨，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水宫主可否告知，在下究竟因何得罪了宫主，使至宫主竟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你没有得罪我。”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变得坚定，“只要你答应从此离开她，我便救她。”
“水宫主，你这是强人所难。”
她轻轻笑起来：“南宫踏月，如今她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解药给我。”
“我的条件呢？”
“水宫主，我纵然答应了你，也可以在你救了飞雨之后反悔。”
她不以为意地一笑：“只要她活着一天，你就不会反悔。”
“水宫主要逼我与水寰宫为敌？”
“你若杀了我，萧飞雨必死无疑。”
我被她说中要害，心中一沉。
她很清楚，我不可能不顾及飞雨，不可能不顾及天涯山庄，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飞雨的武功心计根本不能和水依然比，更何况天涯山庄在武林中几乎算得上半隐，势力上也无法与水寰宫抗衡。倘若我与水寰宫为敌，势必要牵扯到天涯山庄。
除非，我现在就制住水依然，逼她交出解药，然后铲平水寰宫。
可是，要这样做，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因为在来洛阳之前，我对水寰宫还一无所知。
水依然忽然双足一点，纵身飞离船头。
我抬眼，就见她踏着水面飘然飞退，笑声远远传来：“南宫踏月，其实，要救她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用内力将她体内的毒吸入自己的身体。倘若你真对她如此专情，就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罢！”
话声渐弱，人也杳去。
此时，我已顾不得她。
只要有法子救飞雨，任何事都可以抛在一边。
似乎已有人吩咐过，离开水寰宫的时候，竟无一人来阻止我。我抱着飞雨一路走到林子边缘，先前带我进来的那名紫衣少女已在等候。
她默默地送我到了外面，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道：“多谢姑娘，告辞了。”
她站着不动，咬了咬唇，突然道：“月公子，你千万不要恨宫主，其实…这样对你，她也很伤心。”
我淡淡地道：“水宫主只手就能掌握他人的生死，应该很高兴才是。”
“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地道，“宫主她…”
话未说完，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苏儿，你与他废话甚么？还不回来！”
苏儿惊得回头，就见那黄衣少女红绡冷着脸站在那儿。
“红绡姑娘…”她惊呼。
“回来！”红绡寒声低斥。
“是…”苏儿神情复杂地又看了我一眼，终究不敢违背，低着头匆匆走到红绡身边。
红绡看着我，目中像要喷出火来：“南宫踏月，若非宫主严令，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今日我就让你尝尝我们天水十三阵和隐雾林的厉害！”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走掉。
一路抱着飞雨回去，千头万绪都只有一个终点。
纵然要拿我的命换，我也在所不惜。
回到山庄，众人已乱成一锅粥。
原来言昕还是忍不住将飞雨失踪的消息告诉了萧庄主。我刚踏入庄门，萧庄主已疾步迎上来，看见我怀中的人，面色立时大变：“踏月，飞雨她…”
我咬牙不开口，越过众人，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后院。
飞雨的房间我知道得很清楚，无须任何人带路就能找到。进了屋，刚将她放在床上，萧庄主和言昕已赶了过来。
萧庄主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踏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我竟然还能平静。
“飞雨中了毒。”
“是谁？”
言昕插口道：“难道是…”
萧庄主目光炯炯，转头看他：“言昕，你知道？”
言昕微一迟疑，我已道：“这些事稍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飞雨。”
萧庄主双眉紧皱：“你知道如何救飞雨？”
我缓缓点头，道：“是。”
萧庄主看着我，片刻，终于道：“好，飞雨交给你。言昕，我们出去。”
言昕走上前来，看了看飞雨，又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随着萧庄主走出去。
飞雨依然昏迷不醒，呼吸轻得几乎听不到。
我坐在床沿，细细看着她娇美的容颜。
十年不见，还没来得及爱她，便害得她生死不明。
是我的错。
天涯山庄本已逐渐淡出武林，我一回来，又将是非带来。
明知道飞雨单纯到毫无心机，却没有好好保护她，让她陷入如此境地。
是我的错，便由我来承担。
我深吸一口气，将飞雨扶坐好，自己坐在她背后，双掌贴住她的背心，缓缓度入内力。
在江湖闯荡了十年，历经种种，宛若过眼云烟，我早已学会看淡。
对任何事都能淡然处之，是因为我不在乎。那过往的十年，仿佛根本没有在心头留下一丝痕迹。
闭眼凝神的那一刹，忽然想要去记起那些事情，却只看到那明眸皓齿的女子，那甜美纯净的笑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