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清风夜，月朗星稀。

我难得有如此闲情，在月下散步。

江湖纵然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事实上，江湖人从未放弃过争斗。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争斗并不一定非要有恩怨情仇。很多人打打杀杀大半辈子，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

离开天涯山庄时，也曾动了名利之心，但很快就发现，名利累人，更伤人。

多少肝胆相照的朋友，为此反目，多少同盟结义的门派，为此成仇。

纵然有人终究明白，但，常常为时已晚。

辗转江湖多年，看淡了很多事。原本想要为师父报仇，但当我找到那人，看到那个曾经风光无限而今已成迟暮的老人，却再也起不了杀人的心。

只是想不到，仅仅十年，江湖竟也留下了我的名字。

江湖人都说月公子生性淡泊，双手从来不沾血腥，只有我自己知道，并非淡泊，而是害怕。

害怕一旦杀了人，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寻仇和报仇之中，从此亡命天涯，再也回不来天涯山庄。

或者，像师父一样，客死异乡，连家在何处都不可知。

没有天涯山庄，没有飞雨，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什么而存在。

那年冬天细雪纷飞的清晨，牵住她的手，便注定了一世的缱绻。

“踏月哥哥！”娇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笑看着她。

薄云如轻烟，遮不住皎洁明月。

月光投在她身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影子。火红的衣裙在风中轻扬，如天边的彤云。

“很晚了，还不睡？”

飞雨几步来到我身边，嘟起小嘴：“今日你和爹爹偷偷说了什么？都不让人家听，讨厌！”

我失笑：“傻丫头，你很快就会知道。”

是，她很快就会知道，因为，我很快就会娶她为妻，只是我不想一回来就吓着她，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算了，不和你计较。”飞雨很“大方”地撇撇嘴。

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手里藏着什么？”

“啊…”她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住，蓦地涨红了脸，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喏，给你的。”

“这是什么？”我故作惊奇。

“笨踏月，相思结啦！”她重重一跺脚，“你那个…嗯…旧了，给你换个新的。”

我从怀中拿出相思结，她一把抢去，然后将新的塞给我。

我左看右看，最后道：“手艺还是没有进步。”

“你——”她又羞又恼，上前来夺，“不要就还我！”

我一笑，飞快地将相思结揣入怀中。她扑了个空，整个人收势不及向我撞来！我急忙抽手，接住她。

“还是那么莽撞。”我轻抚她的秀发。

“你说你说，到底要不要？”她开始耍赖。

“要，当然要，只要是飞雨给的，我都喜欢。”

她“噗哧”一下笑出来，月色下，眸子清亮如星。

我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唇一碰到她光洁的额头，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忽然就被触动。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空气像被凝结。

云动花摇，黯淡了月光，带来阵阵幽香。

地下的影子长长的，长长的，如镌刻一般，相互交织，不分彼此。

飞雨睁大眼，目光渐渐迷离。

我再无力思考，唇沿着额头慢慢下移，划过秀气的鼻梁，最终和她的重叠。

细细的，软软的，带着独属于她的芬芳。

我抬手，轻轻托住她的头，迎向我，舌尖试探地轻舔她的唇瓣。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我。

于是，再无犹豫，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贴近我，舌尖慢慢挑开贝齿，细细探索，密密纠结，深深缠绵。

这一吻，我等了十年。

十年相思，都化进这一吻里，忽然就觉得，这辈子只要她在我身边，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清风徐徐，撩起她一丝秀发，拂在我的脸上，微痒。

她闭着眼，软软地倚在我怀里，长长的睫毛垂落，脸上早已不复顽皮的模样，纯净柔弱如婴孩，惹人怜惜。

耳边忽然传来几不可闻的衣袂声，我心中一警，慢慢收敛情绪，从深吻中退出，转而在她唇上浅啄。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迷醉如丝，双颊一片酡红，唇瓣更是鲜艳得几欲滴出血来。

我低笑着吻她的鼻尖。“飞雨，夜深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看花会呢。”

她仿佛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嘤咛一声，从我怀中挣脱，飞快地跑掉。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我这才转过脸，淡淡地道：“想不到言兄也有此雅兴，月夜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