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四章：事皆前定（中）（1 / 1）

“我们来带你去见个人，沈大元帅应该不会阻拦吧？”乔平道。

“什么人？”

“你如今最惦记的那个。”

“我爹娘？”霍山惊喜。

“小山，我说是一个人，不是两个。”

“我爹还是我娘？”霍山依然惊喜。

“哈，小山，你刚才还拍着桌子跟大元帅喊着那个人，这一刻心中却只有你爹娘？”乔岚显然不信，“别做戏了，快收拾东西和我们走。”

监军视察粮草，并无不可，只是傅谨昕觉得非常不妥，作为半个军师，他亦有安置粮草责任，因此，三人上路变作四人同行。所幸，粮草大军并非如霍山想象远不可及，而是驻扎在百里之外。再前进百里，就是淮西军所在的前线。

帐中，纪离言在焦急等候。不过半月，他未见霍山不过半月，却好似半生那么长久。不知何时她成为他思念的主力，每当号响鼓鸣，他就开始担忧，即使知道她尚未到达前线，不曾与敌人刀兵相见，但他依然担忧。心思动，方寸乱，为了此战前景，他不得不请乔氏兄妹前往大军，将她带来，只有她在眼前，在他的保护之下，方能安心。

他放下手中书信，那是沈沦凡写来的，说霍山中了蛊。一抹苦笑爬上嘴角，哪里是她中蛊，分明是她给他下了蛊，而且是无药可医的蛊。

帐外战马嘶鸣，他一跃而起，向帐门迎去，帘子刚掀起，却正被一人撞个满怀。虽然满身风尘，依然掩不住那杏眼秋波，芙面桃腮。

“小山！”

“纪大哥！”

眼见二人便要忘乎所以，一叙离思别绪，乔平适时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中间，“监军大人，帐外眼杂，我们进去吧。”

纪离言一省，退了几步，让霍山进帐。

“纪公子，别来无恙？”傅谨昕踏上几步，施礼道。

“状元公也来了？”纪离言怔了一怔。

“作为军师，粮草安置也是一项重要任务。”言毕，傅谨昕举手做个请，让纪离言先行。

“还是军师请，离言不过是商人，哪及状元公出身高贵。”纪离言让出路来，请傅谨昕过去。

正僵持间，乔平巧妙一推，将两人同时推入帐内。众人按官阶高低，各自坐定，纪离言在首位，其次是傅谨昕以及其余各人，霍山是闲职，没有官位，便在纪离言右手边加了个座位。

一番真情假意的寒暄过后，纪离言将闲杂人等都打发去休息，独独留下霍山“讨论军机”。

“军机大事，难道无需我在场？”傅谨昕不愿离去。那边厢两人间弥漫的朦胧情愫，让他十分难过。

“状元公，我们并非拟定战术，不过是向监军禀告粮草事宜，这种小事，不必劳动您大驾了吧？”纪离言面上带笑，言语中却好毫无笑意。

傅谨昕悻悻转身，忽又回过头来，说道：“监军还是王妃身份，你们孤男寡女，恐怕招人口舌，谨昕还是留下，为二位做个旁证。”

“状元公，谢谢您思考周全，不过我与纪大哥独处惯了，有人在侧反而不自在。至于流言蜚语，人家要嚼舌头，便让他们去嚼，那是人家的舌头，我管不着。有溜进我耳朵的，我自当一阵风刮过，无需您挂怀。”霍山娇声细语，却字字如针。这男人，让她舍弃矜持一路追寻，但如今，她连多看他一眼，多与他废话一句都觉得不适。

人与人的那丝瓜葛，一旦断了，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接不起来了。

聪明如傅谨昕，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他将她一次又一次推开，是他将所有可能断送在手里。只是，他不甘心，她曾那么执着地追求，不顾一切地要与他白头偕老，但时过境迁，此刻，他只是尝试着在她身边站一会儿，都被她拒之千里。其实，自看到纪离言与她对视的一刻起，就知道往事已矣，但，他不甘心。

“纪大哥，带我去看看粮仓吧，也算尽了我的职责。”霍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目不斜视从傅谨昕面前走过，似乎他已经透明。

她的气息拂过，那熟悉的气息，让傅谨昕心中一震，莫非这淡淡清香从此便要属于别人？不，他不甘心。

“小山！”他一把抓住霍山的手臂。“我还有话说。”

霍山猛地回头，并不急于摆脱他，只是冷冷笑道：“状元公刚才还礼仪满口，怎么现在突然对王妃动起手脚。我倒是不要紧，怕只怕你的岳父大人和娇滴滴的宰相小姐，听到这个传言，回去会怎么对你。”

他急忙松手，霍山拍拍袖子，施施然转身，继续前行。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无可奈何，只得眼巴巴看着两人相伴离去。

帐帘落下，二人身影彻底消失。他抓起身边茶盏，狠狠向地上摔去。茶盏落地，声音凄脆，片片碎瓷四溅，连茶叶一起，铺了满地。

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

“小山，可要回去看看？”帐内的响动令纪离言驻足。

霍山不语，径直向前走，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纪离言追上她，轻叹一口气，并不言语，只是陪她一路向前。

女人决绝起来，就似千年冰封之山陵，无人可以撼动半分，而那冰封之下，必是一片鲜血淋漓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