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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银瓶乍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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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卖现学,刚刚麦莎来过。送走慕容纯和囡囡,琉璃坐在窗前,看雨丝飘零。

雨下了三天三夜,从渤海郡传回消息,海平面上涨,豪雨不断,已经是洪涝了,连带京畿的气候也受到了影响,连连阴雨缠绵,皇室婚礼已无限期推迟,皇帝宣布渤海为灾区,可以动用当地的三军,在睿王指挥下参与救灾。身为临郡的节度使柳闯也将回清河渡,慕容纯是来辞行的。据说皇后甚至请了姬家人前去勘探海面,并送去了救援物质,是用皇后的年金购买的。

二天前,琉璃出宫见了外祖一家,亲人相认,挥泪纵横。

“二年来执晚辈礼恭谨问候,节日平时从不或缺。”她的家人暗中替嬴天放缓颊,塞外的汉子说起这话时是自得和热忱,“孩子,美丽的夜莺需要无边的黑暗呵护,才能唱出最动听婉转的歌声。”

琉璃的心里沉甸甸的,就像这天色,纠着什么似的。

她转过身来,接过澄衣递上的花茶,看见她眸中自己美丽的脸容。

她的容貌即使在石鼓书院,她已经混迹于一群道貌岸然的男子中,还是会被觑觎和毁诟,别有居心者甚至传她是湛若水的嬖宠,后来纯娘生下囡囡,她的授课口碑,谣言才渐渐平息。

“古人云,红颜薄命,红颜祸水,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皇后的话她深深记得,在宫中,关于皇后的故事令她惊奇和鼓舞。这位看似温婉的皇后,其许多举动和想法是她从未所闻的,以京华书院所得赞助成立基金,以半官方的形式,帮助了一大批贫寒学子,而朝廷拥有了一批更忠心不二的臣子。

“坐而等待,不如立而行之,一味的逃避又有何益?”她跃跃欲试,从父亲教授学问道理,她何曾把自己只是当成一个闺阁女子。

“澄女官,可否请见皇后?”琉璃站了起来。

“我想出京,去渤海郡。”琉璃在坤宁宫开门见山。

未语饶有兴趣地:“哦,是去见五爷?还是去赈灾?”

“两者皆可。”琉璃澄澈的眼睛里是坦然,“当初从朱兹回来,就应该预知有今日,既如此,琉璃不想坐等。

未语激赏:“夫人果是女中翘楚,你想以何种身份前往?是楚国夫人?还是...?”

琉璃眼中熠熠放光:“琉璃冒昧,薄有几分才学,奈何身为女子?琉璃有心,不想空余遗憾,欲以谢书榕之名前往,我辈学子,不能总是停在纸上谈兵,讲究学术道德固然重要,民生才是根本,先贤有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未语笑起来,至诚学士,古今相同,不同时空亦是如此。

“不错,琉璃能做的事情谢书榕都能做,而谢书榕做的事情,琉璃力有未逮,所以书榕请命,愿为天下先。”

未语赞叹:“当日我拜读夫人文字,见气度恢宏,不是一凡凡女子,在我的私心里,真的希望你我能成姊妹,做一家人。”

琉璃越发清朗:“姻缘自有天定,琉璃不会再逃避。”

狂风肆虐席卷着暴雨,渤海郡的芷江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渤海,与留山半岛遥遥相望,昔日的海滩胜景,在五天五夜的暴雨中凋零,昨夜又发生山体滑坡,嬴天放一早从留山岛赶过来。

镇公所安顿下伤者,安抚了人心后,已是午后了。

镇上的管带和士绅陪嬴天放用膳,所谓午膳就是一些饭团,才咽下半口,兵丁来报,左边芦山上还有人家,叫巨石挡了路,下不了山。

风声,仍在咆哮,雨势还在加强,堤坝尚需加固,嬴天放带来的人手都去帮忙了,身边只剩下成修和二名侍卫,可镇公所所有的人全派出去了。

嬴天放沉吟一下:“我上去看看。”

众人忙阻拦,成修也说:“五爷,您已经几天不曾好好睡了,就让属下去吧。”

嬴天放摇首,“算了,下午郑大人那里会派一批粮草和药品过来,管带要接应一下,你就先留守,再说,我还有合眼,你已经几天没睡了,就在此好好养精蓄锐,雨势一时不会停,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时已初冬,凛冽的寒风挟带着暴雨毫不容情地打在嬴天放的脸上,他的背后是一老农,雨髦盖在老者的背上了,他屏了屏气,说了声:“抓紧”跃下巨石,这是最后一个了。

老农惊得在他身后扭动了一下,脚踏实地时他打个趔趄,护住了老农,左肩结结实实撞在树杈上,大约是破皮了,雨水打在上面,他疼的吸了口气,真是精疲力竭了。

他招呼唯一的侍卫先带这些惊魂未定的山农到镇子里安置,他沿路再巡视一番。雨幕遮挡了视线,侍卫不疑有它,带人去了。

雨瓢泼,街口满地都是残枝断叶,树根拦腰截断或连根拔起,商铺店面紧闭,显得有几分萧条。

他慢慢走着,觉得体力在慢慢消失。在一个屋檐下坐了下来,街上鲜有人迹,偶然有经过,步履艰难,蓑衣笠帽严严实实地遮住,没有往日的从容,也没有互相的致意,擦肩而过。

没人认得他,嬴天放抹了一把雨水,这个时候出来必是有急迫的事情,岌岌平民,为了生计奔波,他有些感慨。

那天小嫂问他,他哑口无言。

潜意识中以为自己是天纵神武,迥异于常人,小嫂的话如醍醐灌顶,他若是生在民间,也就是一田舍翁,也许今日脚步匆匆的就有他,美人如花真的只是隔云端了,只因为他是当今爱弟,他拥有了琉璃,以为只是当成明珠收藏,即使后来他爱上了她,认为她应该感恩,他喜欢她,对她是一种恩赐,她应无上荣幸才对,即使她那时受了委屈,所谓雨露是宠,雷霆也是恩嘛,结果他大错特错了。

“五爷,五爷。”成修急匆匆在雨中呼喊,有将如此,是他的幸运。他招手。

“五爷,你还好吧?上京派来了转运使大人,听闻您在此地,特押了一批物资过来前来拜谒。”

嬴天放精神一振:“好啊。”

他站起疾步前行,故没有看见成修欲言又止的神情。

镇公所里人员进出,忙忙碌碌,顿时觉得雨仿佛小了许多,他推开大厅的木门,众人皆回头。

他一怔,揉揉眼睛,喃喃地:“难道我糊涂了?”一定是累了,刚才又想到她,才产生了幻觉,多日的疲累袭向全身,他决定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五爷”“王爷”

此起彼伏的惊叫,他睁开眼,说:“大惊小怪。”就睡在了成修的手臂上了。

成修望向琉璃,呐呐地,心想:“五爷五爷,你也太逊了,第一次见到人家昏倒,这次又来。”

琉璃噗哧一笑,饶是成修也晃了一晃,“大人,您还笑?!”

柔软的帕子在他的额头轻拭,幽兰的香气,是母妃吗?嬴天放睡得舒服,不肯醒过来。

成修恨的,刚才几乎吓坏他,现在倒好,享受着不肯睁眼,他使个坏心:“大人,有事请您出去说,省得吵了五爷。”

有人嗯了一声,他立即睁眼,霍地坐起:“琉璃??!!”大声疾呼,床前二人都又吓了一跳。

成修捂着眼,“我走了,这人我不认识,太逊了,太逊了。”他夺门而出,小心地把门关严实了,很想听壁角,怕有人恼羞成怒。

琉璃本来有几分不自在,让成修一耍宝,轻松了些许,她微笑:“王爷,你好些了吗?”

嬴天放瞪着眼睛,是,是琉璃,原来他不是做梦,是真真实实的琉璃,琉璃倒不放心了,随行太医说他只是累得虚脱呀,她问“您还好吧?有没有不适?”

对上她的关心,他笑开,又马上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京里呆着?”她束秀发,身上穿着淡蓝色的鹤袍,他头皮一麻,“新的转运使不会是你吧?”

“是,在下谢书榕听候王爷调遣。”琉璃笑。

“不行不行,狂风暴雨的,你立即回去,我马上给皇兄写奏章...”话咽住,见琉璃面有不愉,又慌忙说:“我不是看轻你,而是...啊呀,反正你再听我一次就是。”扮成男人都这样的俊俏,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儒雅,叫他怎么放心,又怎么把持的住。

他放低了声音:“你这么瘦弱,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我怎么放心得下?”

琉璃笑道:“我还没那么脆弱,不是还有你吗?”话出口又觉歧义,抬首看他眼里有喜色,又道“睿亲王这颗大树下办事岂不方便。”

天放像是大伏天洗澡,冷热不定,知非一日之功,只好苦笑:“你...你...你是不肯回去的了?”他想问她这几年的日子,却又怕问错了。

琉璃看他小心翼翼,唯恐动辄得咎,转开话题:“你太累了,不要弄得体力透支,二位陛下都要我转达他们的意思。”她柔柔地,不忍看见他眼里的挫折,“你歇会儿,我到厨下熬点粥,皇后让我带来了燕窝,给你...和大家一起提提神。”觉得自己好生矛盾,轻重难以拿捏,她逃也似的走出房去,门口无人,她脸微红,事到临头,她还是逃了。

嬴天放喜忧参半,心轻松了些,不管如何,琉璃到了他的身边,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最要紧的是她一直都没有说出他最怕听见的话,他当日急急出京,也怕琉璃万一求弃下堂,他该如何做答?心落了一半,这才觉得累了,想着琉璃,折腾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琉璃轻轻推开门,轻轻地把托盘放到桌上,用一件干净的短袄围得严实,轻轻地在床前坐下,他睡了,他眼圈凹陷,浮有青色,嘴角微张,有均匀的鼾声,琉璃笑,有些童心,捏住,松手,又张开,打呼噜,好像是小孩,他可能累狠了,这么弄都没醒,琉璃心里有些辛酸,一路来都是听得睿王如何争先士卒,今天他不来芷江也可以的,可他就是来了,节度使郑松大人可能知晓她的身份,“请贵使见到睿王务必请他好好休息休息,贵使的话睿王是会听得。”言下之意是认为她才是罪魁祸首,嬴天放曾是最初京畿三军的统帅,可见他受到爱戴,很多人在见到她本人后,又加是帝皇特使,都是惊艳、恭维有加,唯独几个天子近臣,特别是追随帝皇亲政的,都话里话外有些微辞。

时间静静地流逝,琉璃想起三年前的幽谷,那夜她也是这么坐着,也许那时她是好奇的,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头总有些微妙,可是她不曾想过后来的日子竟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汝州的日子如影随行,他方才见到她眼里的喜悦,她心中是感动的,毕竟一个人这样深深地思念着她,“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这是皇后临行前对她说的,“当然你不接受也没有错。只是不要为反对而反对,重新省思,也许会别有丘壑。至于你们二人之事,全由你们自己作主。”

嬴天放睡得舒服,忽有美梦,抱得馨香,不觉笑开,“咕”的一声流了口水,琉璃莞尔,轻笑出声,他睁开眼,看到她笑若春花绽放,一抹嘴角,微赧。

琉璃的心,如灯花跳跃,又顿时柔软了几分。

天色昏暗下来,雨势减弱了,姬府派人飞马来报,说测得潮汛已过,雨会渐停。嬴天放开始安民,发放冬衣,粮食,蔬菜、种子之类,镇公所灯火通明,人们排起了长队,川流不息。琉璃帮着他,看他沉稳地处治,晚饭是一起马马虎虎地咬了几口饭团,就着燕窝粥,但这比起一时饥馁的灾民又好上许多了。琉璃这边开始登记每户受灾情况,都立即派京里的侍卫前去核实,争取尽快核实后发赈灾款项,让镇民们恢复往常。忽然听得一妇人道:“怎么是你自己来?”“啊呀,我家里、猪圈都进了水了,男人正扫着呢,哪里有空?”另一妇人道。

“还有井里的水都混浊了,不知喝得不?”

琉璃站起,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属,请成修把嬴天放请到屋中:“出来之前,皇后和我曾研制了几味药丸,这里果如皇后所料,民舍和牲圈都进了水,老百姓略收拾都搬进去,这样很危险,人畜共混,很容易引起瘟疫。药丸可以消毒,在留山岛已请了药局连夜赶工,我带得不多,请您赶紧派人去调集。”

嬴天放立时严肃,点头:“成修,你就亲自跑一趟,越快越好,顺便通知郑松大人。”

“是。”成修领命飞马去了。

“还有,这药和水配比也很有讲究,您再派几个人给我,我先做几分,然后由他们分头行动,挑那些重灾户进行消毒。”

嬴天放看着琉璃认真的面孔,他真的是娶到了宝贝,“琉璃,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放’,不行老五也行,这里没有旁人。”

琉璃羞红,恼道“你这人真是...”说着就要走出,嬴天放忙拦住,握了她的肩,柔声道:“琉璃,我真的很想你,我想这个时候很久了。”琉璃挣了一下,却也没用力,“琉璃,琉璃。”他喃喃地,抱住了她,声音有些梗阻了。

琉璃被拢在他的怀里,有些惑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惊吓了她,他放开她,却仍揽住她的肩头,“你不要去了,外面风雨一时是不会停,你若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去监督着就行了。这里还需要你。”

琉璃茫然,一下子紫涨了脸,挣脱,背过身去:“好,我只走几户人家,示范过井水的颜色后就回来,否则药量不对都不是好事。”

嬴天放见她香颈柔皙,晕着娇媚,忍不住亲了下去,又马上举手:“好好,我错,我错,我干活去了。”说着一溜烟遁走。

琉璃摸摸脖颈,看他又慌又急的,差点撞到屋柱,不禁一笑,心里倒也不觉恼怒了。

开始的几户人家还顺利,说服他们进行消毒,等到了一家大杂院时,院中只有一口水井,他们完成后正待离开,一老者道:“这水能喝吗?”

所有人都看向琉璃,琉璃道:“自然可以,尽量烧开更好。”

旁边侍卫刚欲喝斥,嬴天放见院中人们都半信半疑,一摆手:“打桶水上来。”

水送到嬴天放面前,他又讨过瓢儿,舀了一小瓢,琉璃知他心意,抢上,嬴天放已一饮而尽,“我是睿亲王,代天子巡视,可乎?”

众人皆下跪三呼万岁。

琉璃出来,心中震撼,“你就不怕?”

“你的,我有什么信不过。”说得琉璃好生感动,“不过,这要是别人弄得,我也得喝。”嬴天放嬉皮笑脸,琉璃假装愠怒,众随从暗暗窃笑,驱散了几分疲劳。

琉璃先行回到镇公所,进出的人流已不多,夜已深,很多人已筋疲力尽,琉璃安排人们分批休息,自己到厨下煮了浓浓的姜茶,请留守的侍卫和官员消消寒气,稍作休憩。

众人见这位转运使大人调配有度,又见睿王那等信任,谁还敢轻视,嬴天放随身带来的侍卫都有几分猜到琉璃的身份,能让睿王发出由衷笑容的非楚国夫人莫属,自然是恭恭敬敬。

雨停了,问了侍卫,已是三更,嬴天放还没有回来,琉璃有些担心,早间他才昏睡,这样体力会吃不消的,叫了三名侍卫起来,点亮灯笼,打开厅门,就听见外面大门处一阵骚动。琉璃赶紧到门口,吃了一惊,几名侍卫用木板抬着嬴天放,曾卫阳扶着担架。“怎么了?”

曾卫阳苦着脸:“是属下失职,方才我们已经准备回来了,有一户人家坍塌,五爷抢了进去,救了小孩出来,结果让屋梁砸中了。”

琉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天放见她着急,勉强挤出笑容:“不碍事,我是个练家,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琉璃见他脸上有汗珠,瞪了他一眼,“你这人好不麻烦,想使苦肉计麽?我才不管你呢?”说着扭头进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却怕他见了她的眼泪,又怕自己再次动心了。

嬴天放见她轻嗔薄怒,以前何曾见过这样的风情,脸上浮出笑容,扶着担架的曾卫阳心想:“难道五爷是故意的?不过,似夫人这般,也值了。”他怀疑的目光碰上嬴天放的,天放啼笑皆非:“本王就这么失败?”

曾卫阳还认真地想了想,“有点儿,难说。”

这时里头说,已收拾妥当了,请王爷安置。

嬴天放剜了曾卫阳一眼,心道:“怪不得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诚然也。”

嬴天放着实伤到了,第二日渤海郡的节度使郑松带了医官赶到,成修也随同回来。也因昨夜嬴天放喝水和救人二事,扶老携幼,到临时行辕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五爷,臣看您可受用得紧,外头插烛烧香的拿您当了菩萨,里头又趁机捞取佳人同情,亲手下厨早膳,五爷怕还是头一遭吧!”书房里郑松趁琉璃收了碗筷出去,嘲讽地。

嬴天放自嘲:“你说得一点不错,全拜受伤所赐才能消受美人恩。”

郑松感叹:“五爷之于夫人,可谓用心良苦,情路坎坷啊。还是臣自得,一妻三妾,散枝开叶,她们哪一个敢耍刁,狠狠冷落一阵,就乖乖地俯首贴耳了。”

嬴天放白了他一眼:“嚣张,我可听说有人求亲被当场拒绝,碰了一鼻子灰。”

切中痛楚,郑松难得沉默苦笑:“女人呵...,现在的女人不能小觑啊。”她那日说宁为平民妻,不愿豪门妾,并且说以前的事情叫他不必在意,先人的许诺算她先违反就是,当场让他灰头土脸。

成修咋舌。

门轻扣,琉璃捧了花茶进来,成修殷勤接过,“我来,我来。”又遭了几记白眼。

茶的清香弥漫了一屋,郑松站了起来:“现在雨已停了,各地灾情正在统计之中,药品、棉衣、粮食须有序发放,臣就先行回去了,五爷保重,好生养身,不然臣很难向陛下交待。”

嬴天放点头:“由你来执行,我很放心。”

“谢大人的事情先放一放,五爷这边虽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所有汇总要报到五爷处,请谢大人襄助。”郑松正色。

“是。”琉璃虽知他是假公济私,可他说得冠冕堂皇,又句句在理,她是四品,郑松可以节制,她也敛容:“我还有一事,一路来,听闻有不少人出现剧烈腹泻呕吐,这是霍乱的前兆,所以务必请大人下令发文晓谕全郡,被淹死去的牲畜和家禽一定要深埋。屋前后饮用的水井一定要消毒。”

郑松闪过一丝惊奇,眼里有几分赞赏,“谢大人说得有理,想得周到。”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恭谦。

嬴天放接着琉璃的话,“好是好,只是民众受灾,本已困窘了,想来会舍不得,本王这就修本上奏,请朝廷拨款,酌情予以补贴,郑松,此事一定要派干员落实,另外,我已令上京王府购买了一些冬衣和粮食,成修,你跟郑大人前去处置。郑松,你只管差遣就是,成修会是好帮手。”

二人躬身称是,郑松又道:“谢大人懂医理,在下会把各地归拢的疫情情况传书于您,请您对处裁有所改进。”

按嬴天放的本意,想多多躺上几天,享受佳人的温存照应,可见琉璃不但忙于处置文书,注意疫情,还要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二日的功夫脸上的光润黯淡,他当真不舍,少不了起来披阅公事。

时间流逝,每天的相处,给琉璃一个全新的感受,嬴天放处事果敢坚毅,让她浮生敬意,之前在汝州,嬴天放从来不会把政事带入后堂,她的潜意里,嬴天放不就是凭天潢贵胄么?如今得以朝夕左右,嬴天放的确非是浪得虚名,只是琉璃认为贤王之名于他不如“悍王”二字更妥帖些。

嬴天放有琉璃相伴辅佐,自然是心花怒放,唯一不足的是,琉璃一直若即若离,这次再次相逢,他多了些小心,所以等渤海郡事情结束,回到京师时,他的求亲还没有进展。

皇兄嘉许琉璃才华出众,对他言明若非他娶得佳人归,作为帝皇,他不愿白白浪费如此人才,嬴天池下旨拜琉璃为内廷翰林,教授皇子功课,这是一虚衔,品轶不高,却是帝皇垂询国事的近臣了,天下士子看到谢书榕一介布衣受此重用,足见朝廷和天子尊教重才,都为之一振。

京华书院特意挪出一个大院落来,邀了琉璃居住,这位谢先生救□□女,且君子磊落,后又出使渤海参与救灾,实为士子们张目,一改书生百无一用的形象,纷纷名士大儒拜访,一时之间,谈吐文学,针砭时事,琉璃人气大涨,直逼睿王。

嬴天放心中好不郁闷,虽说内廷常常相见,书院也可直进,可他想得是佳人在怀呀,可又见琉璃神采飞扬,又不忍束缚她,这要娶她为妃的话在嘴边打个遛儿,还是没有出口。

更叫他气闷的是居然有重臣托他作伐,一向在臣子面前是温容笑脸的睿王大发雷霆,他有口难言,挨劈的人莫名其妙。

人们突然发现,睿王对谢翰林的亲厚,似乎超出了某种限度,睿王非常可疑,那位神秘的楚国夫人真的存在吗?流言悄悄的生起,传到嬴天放的耳朵里,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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