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1 / 1）
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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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豪”出来，街上已是人影阑珊，看看钟已经凌晨一点多。
他对阿三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气话，离开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想法，况且现在兰儿那里希望渺茫，加上有个哥哥，而且是黑社会老大照顾着她，根本用不着他担心，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只是阿乔那，即使他离开了，阿三那个反复无常的人，说不定会向她发难。还有阿雄，现在能走去哪里。就算走，也是要钱的。那次八千块给了阿军之后，现在身上只有一千多元。而走到别处能马上有两千块钱一个月的工作来维持他和阿雄的生活吗？
现在，还暂时不能离开，不能！
林枫心里乱糟糟的，不自觉地从身上数出两百块钱又拨通了阿柄的电话。
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街道两旁的树木，虽然是常绿的，却也少了生气，冷风一吹，树叶飘落一地。
看着飘零的落叶，林枫感伤起来，他的命运正像这落叶一样，不能主宰，没有依靠！
阿雄打来电话担心地问他在哪里，林枫说他马上就回去。
阿雄至今还不知道他自己的事情，可能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但是，他迟早总会知道的，林枫希望那时他能坦然面对。
回到住处，阿雄和阿芳正站在楼下等他。阿雄说不放心他，所以等着他回来。
阿雄跟着林枫走进房间，说他一定要找点事做。林枫问他是不是不把自己当朋友。阿雄问他怎么说这样的话，说他这辈子就他一个好朋友。林枫说既然这样，就别再说找工作的话，好好呆着就是，家里的事他会帮他留意着。
“那人已经死了，不用问了！”阿雄突然吐出这句话，“看你最近很烦，我也没和你说。前几天，广州的一个朋友告诉了我。”
阿雄还是知道了，却比平时显得平静，看到林枫怪异的样子，反过来劝导他，“既然已经这样了，能多享受一天阳光就享受一天。你也别担心，这就是我的命，只是这最后的日子，我不希望我们再出什么意外。”
林枫眨眨眼，想流泪。十几年的朋友，说不定真的就去了那世界。他非但开导不了他，反而由他来安慰自己。这么久来，自己从来未曾开导过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早知道了，只是不敢让你知道！”林枫递给阿雄一支烟，“你自己小心！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还能做一天朋友，我就会帮你一天！”
“虽说不怕，但心里老不踏实，晚上老作噩梦，白天出门也提心吊胆的。”阿雄苦笑着，“这日子不好过啊，幸亏有个女人解闷！”
林枫想一定不能让阿雄出去找事，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阿雄过好，即使不去那个世界，他也得在监狱里呆个十几年。十几年后，阿雄已经老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其实只要有钱，他可以送阿雄去很远的地方，甚至出国，一辈子也不会让警察抓到。只是他没有那个能力，没有个十万八万，根本无济于事。
阿雄上楼后，林枫拿出那两百块钱换来的毒品，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个时候了，还把钱花在这上面，还说戒，照此下去怎么戒得了。
刚把它丢进厕所，他又捡出来，掏出锡纸蹲在厕所旁，他觉得自己此时是迫切的想要。
外面的电话响了，林枫晕乎乎地站起来，走出去。
兰儿说她在楼下，叫他下去开门。
挂断电话，林枫觉得自己不是很激动，是因为兰儿曾伤了自己的心，还是因为阿乔？总之，迎兰儿上来后，有觉得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
兰儿脚也不大方便，挪到床上坐下，语气竟然变得温柔起来，“我回家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你。”
林枫阴沉着脸，坐在地板上，“看我？可怜我吗？”
兰儿走过来，拉起他，微笑着看着他，“我真的是来看你的。昨晚就来过一次，你不在。”
林枫哼了一声，推开兰儿的手，“我不要人可怜！也不想惹麻烦！”
兰儿不再与他针锋相对，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之前我和我哥哥都伤害了你，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看着兰儿清澈的眼睛，林枫心软下来，“你们并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想得太天真了，有些事情是我自己想错了。”
“你没有想错，只是我不能接受别人！”兰儿拉起他的手，“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所以我也永远不能接受别人。”
“那人是谁？”林枫激动起来，他发觉自己还是在乎兰儿的，她一提到那人，他便紧张起来。
兰儿闭上眼，慢慢地有泪水滚了出来，那人一定是让她极度伤心的。
林枫忍不住拉起兰儿拥在怀里并向她脸上吻了下去。
兰儿没有拒绝，迎合着，任他把她抱到床上。
虽然兰儿就躺在怀里，林枫觉得自己与她相距却很远，她的心他怎么也揣测不到。
兰儿终于幽幽地说起了那个他。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出来混。从小他就护着我，让着我，我一直崇拜着他，懂事后，我发誓非他不嫁。十六岁那年，我跟了他。除了我之外，他没有第二个女人，连他母亲也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他没有让我受一点委屈，和小时候一样，他一直护着我，让着我。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坏人，在我眼里他不是，在我眼里他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我非常快乐，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声爱我，也没有说过我们的将来，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可是，一年前他死了……”
兰儿又流泪了。
“因为一件案子他判了死刑，没有任何人能帮到他。他死的前一天时候我去见了他一面，他微笑着看着我，说：”兰儿，你再受委屈时我不能帮你了，别哭，你要坚强点，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让我们还在一起！‘“
“他太傻了，所有事情他一个人扛了，他开脱了我哥哥，要我哥哥好好照顾我，说他即使不死也不能给我幸福。叫我哥哥一定要象他那样护着我，让着我。”
兰儿泣不成声。
“他也喜欢飚车，和你一样，敢玩命，所以，看到你，我有一种亲切感。只可惜，你不是他！他走了，永远地走了。”
兰儿还在睡梦中时，林枫醒来了。兰儿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心痛之极，“我再不会爱上别人，再不会！希望你别对我好，我想看你时，会来看你！”
一个自己喜爱的人，却执着地爱着一个死去的人，而且让那个死去的人占据着她全部的心，人睡在你的床上，心却在另一个世界。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一年了，她仍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坚决。一年不够，两年呢，三年呢？
林枫想他应该帮她走出痛苦，哪怕不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被阿军废了也行。
有人在敲门，林枫穿上衣服打开门，阿乔微笑着站在门口。
林枫刚想拦住她，她已走进房间。
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桌上，阿乔突然看见了床上的兰儿。
“她……你……”阿乔咬着嘴皮，说不出话来，冲到床前把被子一掀，一跺脚转身就走。
惊醒过来的兰儿抓过被子盖在身上，冲走到门外的阿乔大喊，“你回来！”
阿乔站在原地，回过头，瞪着兰儿，林枫赶紧拉住她。
兰儿靠在床上，看着气冲冲的阿乔，“别吃醋，我不会爱上他，也不会让他爱上我！”
阿乔挣脱林枫，“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快去追啊！”兰儿在床上大叫。
林枫摇摇头退了回来，这下他是彻底伤了阿乔的心了。
“追她回来，我帮你向她解释！”兰儿好象很急，三两下穿上衣服，跑下楼去。
林枫狠狠地敲了下脑袋，坐在地上。
“追不上，走了！”兰儿喘着气跑上来，“都是我的错！”
林枫站起来，轻轻拥着她，“不关你事，我已经和她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