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小四城主{四}（1 / 1）
“普央缇衣……普央缇衣……”
我微一怔，眼睑轻颤。丫的！又晃神了，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心不在焉想东想西的。我微微敛容，将笑容扬起。
楚楚俯下身，“怎的呢？从刚才便一直在晃神。”
我侧眼看了楚楚一眼，楚p眼眸轻敛，“沐织雪说右东西要送给你。”
我眼轻转，淡淡地看向小五，从前清澈如同小鹿的眸子里如今盛开着牡丹的妖艳，骄傲也尊荣，“只是小小薄礼，还请普央城主不要客气。”
我眼眸微挑，烧儿正寻意的看向我，我点了点头，烧儿方才接过小五手中的锦盒，楚楚正欲下殿却被我拦了下来，我笑了笑，“烧儿直接拿上来吧！”
烧儿一愣，继而微微一笑，轻步上前，身子微欠，将小五送的锦盒递给我，我接过锦盒，垂眼打开……
人参？不是！是血参。而且是已成人形的血参王。
这东西算得上是药物里的瑰宝了，仅次于被人称为仙药的玉莲。传闻曾有一城城主为之丧去一千精兵也不得而果。
至于我为什么会认识它，那还得多亏于贱巧的那一箭。重伤回魂之后，月月总会想尽法子觅得天下名药为我疗伤。其中，见的最多的就是这人娃血参了，我记得那时候，月月几乎每天都会逼我吃一支，说句忒遭天谴的话，这玩意儿，我丫吃的都想吐了。
可是……
我眼低垂，白皙的手细细的抚摸着这鲜艳如血的宝贝。
我记得小时候，芸姨身子很不好，每月都得进些药物补身子。小五的身份不同于我，我可以把人参当萝卜一样浪费，但小五却得用自己的骄傲去换。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烧儿给我熬的参汤弄洒了，正巧那个时候小五来找我，我当时没有多想，拉着小五去找小七，小五却忽然推辞说芸姨交待她的事她还没做，便匆匆告辞了。小七正巧也进了宫，我便兴趣缺缺的打道回府。踏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愣了。
小五，那么骄傲的小五，跪着膝盖，地上放着一块锦帕，她垂直眼，看不清神情，小心翼翼的拾起掉在地上的人参，每拾起一节，她都会很小心的将它擦干净，然后轻轻地的放在帕子上。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每月物房分发给小五那屋的人参是极少的，却还被小五那屋的恶奴给坑了去。
所以，即使我知道一切，教训了那几个恶奴，调动了小五和芸姨每月的所需，即使芸姨从那以后有了吃不完的人参，但，我想，我也不能补救什么了，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
小七说我太纵容小五了，其实不然，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妹妹内心的挣扎，我看到过她不愿人知的可怜和残喘。小五有芸姨，她要守护芸姨，所以她要变强，所以她没有错，她离开相府为了自由不再与我同途，她也没有错，因为……用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去争取幸福，这是……我教给她的。
有错的，是命运。小七，其实小五并没有大错，我们不是她，不曾有过她那般的苦。
“主子。”烧儿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垂眼，复而微挑，之后眼眸轻笑，“此礼甚是贵重，沐城主费心了。”
小五微微一笑，举止优雅，“普央城主喜欢就好。”
是的，有错的是命运，明明曾经那般亲密无间的我们，如今却要如此生疏的微笑。有错的是我们太弱小，到底抵不过命运。
“衣儿似乎很喜欢沐城主的礼物。”
敛敛神，我眼刀扫向人妖，“叫普央城主。”
人妖一愣，复而轻笑，“本殿也为普央城主备上了一份小小的贺礼，还请城主不要嫌弃。”说罢，人妖侧眼，微微冲朝暮点了点头，顿然，朝暮这厮淡淡起身，眉宇清朗地看向我。
我微一蹙眉，略带嫌恶，“……你丫莫不是要……要把这厮送给我吧？我不要。”
我话一落，殿下众人各自一种神情。多则是吃惊，暖玉神情很淡，小丑采眼眸低垂，人妖有片刻的怔忡，而朝暮本人却是脸色囧囧。
人妖回神，继而眼眸轻挑，凤眸撕开一罅隙的光，眼梢轻弯，笑容也染上了一股悸动的妖娆，“本殿可没衣儿说的这般大方。”
我白了人妖一眼，再看众人，就除了那几个迟到的，其它的使者看着人妖的眼直冒绿光，若不是碍于人妖的身份，估计早就扑上去了，身为男子却长成人妖这模样，也算是绝了。
“先生素不喜给人面相，今日普央城主大事，故本殿特请求先生破例，赠普央城主一诤。”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
我嘴一撇，送诤？这算哪门子的礼物啊，真抠门。
“普央缇衣……”这时，楚楚弯下身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传闻此人能耐了得，能看破未来百年之事，若得他提点一二，你便可省去几经辛苦。此人性子古怪，素来最不喜与人面相，如今允你，许是上天眷顾，怜你劳累。”
我侧眼看向楚楚，忽的想起那晚，一个满身是伤，神情倔强的孩子，绝望骄傲。
“……可是，我不能死，我还要找阿妹！找阿妹！”
许是我看的太久太过专注了，楚楚有些不自然了。我冲楚楚笑了笑，之后转过脸看向朝暮。“我能请先生……”
“普央缇衣！”
我微一怔，吃惊地看向楚p，她的眼里泛着动荡的慌张，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一个奴才，竟敢大声直呼主人的名讳，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过错是不可能被饶恕的。
楚楚恍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双腿跪下，极倔强的仰着头，清澈澄清的眸子如镜，正好印下了我的脸。
我侧过身，静静的看着她，从敲天相遇到后来她寻来御都，亲手将我最宝贝的东西送回给我的那一刻，她便注定了是我普央缇衣不可割舍的伙伴。我曾经允诺过她两件事，一是不再让她被欺负，二帮她找妹妹。如果说朝暮真的如传闻这般能耐，眼前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我不解的看向楚楚，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不希望我求助朝暮。
我垂下眼，嘴角微笑，半会之后，伸手胡乱的摸了摸楚p的头，“我明白了，起来。”
楚p眼一怔，眼眸下垂，之后嘴角微微一笑，笑容很淡，却如阳光般和煦。
“先生好意，普央心领了。但是，普央不需要。”
我话落，朝暮面色淡然，眼梢轻轻瞥过人妖，“无碍，普央城主荣华难计，它朝命相自己也清楚不过了，朝暮之诤，微不足道。”
我眼微掩，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玉指展开。
“这一世啊……快了……”
片刻之后，我嘴角轻扬，努力扬起我最灿烂的微笑，“朝暮先生过谦了。”
人妖嘴角紧抿，静静地看着我，那样的目光像是一种探究，带着宠溺还有怜惜。
……
大殿朝贺一聚就是两个时辰。纳礼，采盟，我依照煞风奴所教的，再没有出现半点失礼的行径。
大殿之上，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优雅灿烂，人妖那厮的目光让我的心开始发憟，我努力微笑，哪怕嘴角抽筋我还是用力微笑，不去理会心里那小小角落的自怜□□。人生这么多无奈，虽然我只有短短的一生，虽然短促的时间不够我做太多我想做的事，但是……微笑吧，我丫总是记得，月月说过，小七说过，楚楚说过，烧儿说过——
衣儿是你们的依靠，衣儿快乐，你们就会快乐。
为了你们，我也应该微笑。
……
卯时，我先行退席，准备祭天诸事。
所有的人都各自忙碌，只有我一个人闲暇的坐在石阶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忙来往去的狗腿们，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我喜欢这种感觉，大家为了我忙里忙外，这样，似乎证明了，我是重要的。
我双手的托腮，祭文黑卷丢在一旁，忽然一道绯红挡住了我的视线，我顿了几秒，才缓缓仰头，一双近乎透明的水眸敛着妖异的光，美的幻彩，让我又片刻的怔忡。
“独身高楼便不会再有人看到你的心，你选择了权势，就必须有所放弃。普央缇衣，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最后也选择了权势？”
小丑采蹲下身，绯色的丝袍落在石阶上，眼眸晃着幽暗的光，淡漠雍雅。
我皱了皱眉，“像我这样的人？陛下，我是怎样的人？陛下了解么？”
小丑采眼睑下掩，之后，撩袍左侧，“你应该是自由的，普央楚暮拼死都不愿将你弄进这肮脏的世界，你却偏偏不懂。”
我愣了愣侧眼向小丑采，“我爹爹呢？”
小丑采眼眸微笑，“普央楚暮？他倒是很想来，只可惜他来不了。”
我心一紧，一把揪住小丑采的衣襟，“什么叫来不了？你丫把我爹爹怎么了？”
小丑采眼眸下沉，神情淡漠，静静地看着我。
我恍然，慢慢的收回手，之后淡淡微笑，“别怪我丫没警告你，我的爹爹你最好别惹。”
小丑采眼梢带讽，“你们果真是父女情深啊，你为了普央楚暮不惜趟入混泥，而普央楚暮为了你更不惜背叛御都，甚至……”小丑采嘴角玩忽，眼梢挂着朦胧难辨的诡笑，“朝君。”
我眼睑猛然上挑，不作声息地打量小丑采。
“很惊讶？”小丑采提了提袍子，侧脸，水眸温华妖娆，唇边渗着微笑，“孤也很惊讶，小小的御都到底有什么能吸引朝君一朝丞相屈尊来我御都甘做暗人。”
我眼微笑，侧身看向小丑采，“陛下，爹爹会离开御都的，我们会隐姓埋名过着平淡的生活，御都的权势也会再重新回到你手中，所以，你能放过爹爹么？”
小丑采嘴角一弯，“权势？离开？隐姓埋名？呵呵~~~~~放过他？”忽的小丑采眼底冰寒，水眸逆光，“不可能。”
我眼跟着冰冷，嘴角轻扬，“是么，我明白了。”
小丑采眼梢微挑。
我也跟着眼梢轻挑，“那我还需要变的更强才行。”
“衣儿……”
蓦地，我身子一颤，眼眸轻敛，顿然，扬起微笑转脸看向身后。
“月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