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梳头人(1 / 1)
“啊!”我丫懒懒的伸了个腰,‘哐’的一脚把门踹开,恩,很好!这门牢固的奶奶很满意。我回头看看狗子和烧儿的房间,昨天唠嗑的那么晚,想是还没有起来吧。
抬头看了看天,应该还是早上五六点的样子,哎,腐朽的日子过惯了。晃摇的头,随手取下,毛巾,搭上一盐罐,捎上一小银盆,再带上我丫特制的牛毛刷,上路。
“嘿咻——”我有些吃力的从园里的井里打了些水,抱着小银盆p颠p颠的蹲在大园门口,往毛刷上沾了些盐,我刷刷刷,刷的我牙齿亮晶晶。
喝水,‘咕噜咕噜’我呸。
喝水,‘咕噜咕噜’我再呸。
喝水,‘咕噜’……
咕着一半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一庞然大物,挡了光,我也没多想,极度傲慢的抬起头,反正这是在相府,从来都只有别人怕我的份。
这一抬头——
我呸。
完了,全飙人身上去了。顿时,我有些自责,伸出手,想帮他擦擦,可一想,他是人妖我是人,这样太没面子了,于是,我索性脸一懒,顺手将毛巾捂了嘴之后熟练的往肩上一搭,一只胳膊夹着小盐罐,一只胳膊端着小银盆,瞥了着厮一眼,转身向园里走去。
走着一半,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马又杀了回去,“喂!人妖,你怎么大白天的在我家?”
人妖小子似乎料到我会杀回来,一肩斜依的园栏,烟波朦胧,粉唇轻弯。
看着他这样,我心里忽然一股窝火,回头一定让狗子把那园栏给我砍了,我小心的瞥了人妖一眼,心忽然漏拍了几秒,我怎么忘了,这个时候我的表现应该是不认识这厮比较好。于是,我又抱着洗刷用具往回走。
“昨个本宫住的院子着了火,来了不少贼人,‘流徙宛’那住着一群庸人,本宫不习惯,故向御都陛下请求借左相的陋居一用。”
他这话一出,我就恨不得佛山不影脚的踹死他丫的,听听,听听,这像是人说出的话吗?住人家的屋子还说是陋居……
我极其虚伪的一笑,转过身,“为请教,你是?”
人妖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妩媚风情,“本宫乃朝君圣国的皇太子。”
我牙一酸,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显摆。
估计人妖已经知道我就是那个去敲天找妹妹的豆儿了,这我不奇怪,早在我把‘清风护’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向这厮挑明身份了,不想,这人妖知道我是相府千金,竟然还把我的手的拧了,想到我的手……我沉了沉眼,看了看已经痊愈的右手,又看了看人妖。
人妖起身,撩了撩暗紫色的长袍,绣着金色的复杂图腾迎着微露的晨光,泛着金色的光。
人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他十一岁遇到的那个豆儿,我又小心的瞥了人妖一眼,这厮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不太像知道的模样,那他来这干嘛?
我这又不好明问,毕竟面上咱们还是不认识的好。
人妖了然的一笑,“四小姐莫惊慌,这几日怕是多有叨扰了,故本宫特来与四小姐招呼一声。”
嗤,我听着着话觉得别扭,明个是来讲客气的,偏偏要本宫长本宫短的。
我白的他一眼,转过身,将洗刷的东西放好。皇帝小子的寿辰将近,人妖大概就是因为这事才来的。靠,他丫住不习惯怎么不知道住别家啊,这不变着法子的说我老爹是个贪官吗?
猪脑。
回到前庭时,我愣了愣,人妖竟然没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坐在我家的凉亭里了,我黑着脸,走上前,“喂!”
“本宫听说四小姐特制的花瓣茶,奇异特别,不知本宫可有幸品尝。”人妖说这话的时候,眼很是随意的瞥的周遭一眼。
我笑了笑,撩的裙衫坐下,“殿下要喝茶?不巧,花瓣正好用完了。”
人妖将视线拿回,看着我,狗模人样的一弯梢,“小姐的园子好冷清。”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关你p的,个死人妖,大清早来戳我伤疤,“殿下没听着相府的狗是怎么说我‘月憩居’的么,这阴气重,是活人的葬地。”
从张妈去了以后,流言就到处传开了,谁都不愿来我园里服侍。张妈去的那两日,狗副拨了不少老妈和婢子过来,大多没进园子就晕了,那些进了园子没晕的,靠它丫的,见着我晕了。后来狗子和烧儿怕我心里难受,跟一老妈子说,“只要你进去给四小姐梳一次头,咱俩的月银全给你。”
因为我园的特别待遇,狗子和烧的月银一共是二百两,可那老妈子贼是个人物,扔着是二百两不要,反到大喊救命,说什么俺老婆子没疯,赚着这钱没命花……
我当时就站在门外,看着狗子和烧一脸要将那老东西碎尸万段的样子,心里没有怨,只觉得凉。靠!我一女主,二百两还请不到一个愿意为我梳头的。
靠!
“哦?”人妖浅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世自浊清水自流,天更寒琼梅独傲。既本宫无幸一品四小姐的花瓣茶,那本宫告辞。”
“慢走,不送。”
人妖嘴角弯弧,又往四周看了看,踏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人妖走了以后,我就坐在凉亭里,风吹乱了发,却懒的梳理。世自浊清水自流,天更寒琼梅独傲。切,说的轻巧,中华五千年不是也才出了一个屈原么?眯了会眼,微微睁开,“狗占。”
‘咻’的一声,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人影,“小姐。”
我挑着眼,看着仍旧是一身黑装带的面具的狗占,貌似不上心的问了一句,“爹爹让你保护我,可有说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了?”
狗占低着头,“相爷说,‘暗哨’十八骑全凭小姐差遣。”
“哦。”
我站起身,走进屋子,取了些干花瓣,又从厨房拉出小灶台,狗占上前想帮我,我丫一口拒绝了,只让他帮我把烧壶拿出去。准备好东西之后,我蹲下身,“有火折子么?”
“有。”
我接过狗占的火折子,在木炭上加了些木屑,直接把火折子丢了进去。
“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我站起身,看着灶里燃起的火苗,“狗占,敲天城主新坐大位,又是女子主事,内患未除,外祸必起,你派个有见识的谋事去敲天,务必取得小……沐织雪的信任。”
“是。”
“苦瓜脸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要给小七赐婚,必是朝廷上出了什么岔子,你派人去盯着小七,不管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的回来向我报告。”
“是。”
我弯着腰,将盛满井水的烧壶搁上小灶,随手拈着几块干化瓣丢了进去,然后盖上盖子。然后侧过身“狗占,你跟我来。”随后,我撩着裙底,走进我的小财房,随手抓起一大串玛瑙链,四顾看了看着一屋的古玩名画,珍珠玉铛,“帮我把它们卖了……”
“小姐……”
我放下手里的玛瑙,转身走出屋子,转身看着狗占,挂的淡淡的微笑,然后笑容掩饰,“狗占,你去七城内找个暴发户,把我这些宝贝全转过去,不管他手里有多少产业多少田地,都给我买下来,让他给我看着我的宝贝。另外,派人看着他,记住,一定要找那种没什么脑子的人下手。”
“是。”
‘哗啦拉哗啦’
我走上前,一把揭开壶盖,小心的用竹勺舀出沸水倒入茶杯,然后朝里面放了些蜂蜜,端着茶杯双手递给狗占,“记住,让人对那人好点,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心才能贴近人心。我只求生存,不求杀戮。”
……
“四小姐!四小姐!!”
狗副的一声吆喝,我只听见咻的一声,狗占不见了,嘿!连茶杯都不见了。
我瞥眼看着连门槛都不敢跨过的狗副,“嚷什么嚷什么?”
“嘻嘻,相爷前些日子见四小姐屋里才两人使唤,回去就把小的训了一顿,这不?小的就给您寻了几个模样清秀的,还算伶俐的丫头来给四小姐您挑挑。”
我看了看蹲在园外弯着腰的狗腿,怎的越看越像条狗了,“不用了,我这园子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这……”狗副脸上一急,正欲进园,被我一眼盯着又干巴巴的把脚缩了回去,“四小姐,您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回头相爷非拔了小的皮不可,要不,您先瞧瞧,指不定有喜欢的不是?”
我想了想,也对,我这头发也总得有人打理,出了门,我这一马尾,确实有些不伦不类了,于是我撩了撩裙底,“进来。”
“是!”狗副面上一喜,领着高高矮矮二十几人窜在我面前,“四小姐,您瞅瞅,有让您上眼的不?若是不行,小姐您交代一声,小的立马给您去寻。”
我从头到尾的瞥了这二十几人一眼,没多大兴致,“你们谁会梳头?”
隔了一会儿,莺莺燕燕的声音此起彼伏,“奴婢会……”
“奴婢会……”
“奴婢也会……”
我皱了皱眉,都会?那我怎么选?诶,我丫提了提裙底,起身,踱步走到这二十几人跟前,每个人都压低着头,甚至有一半以上的人脚还打的颤,看的我心里一阵厌烦,得了,竟然这么怕我,干啥还来服侍我?
“你们听着,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若是答了,结果让我不满意,第一个,二十大板,第二个,砍腿,第三个废手,第四个剜目……”我刚说到一半,就七七八八的晕的差不多了,还站着的估计也快晕了,“问题是,如果你们亲娘和本小姐同时被人抓住,你们是先就本小姐呢还是先就你们的娘亲?”
之后,一阵沉默,没人敢答。
二十几个人当中,居然没有一个敢答的,全都相信四小姐丧尽天良。
“把她们都带下去吧。”
狗副见是这样的结果,立马上前,大手一挥,又转过身,堆着笑的看着我,“四小姐您莫气,服侍不成您是那些蠢物没福气。”
废话。
狗副见我没搭话,又往前了一步,“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我端着茶,轻轻的浅呷了一口,然后,‘砰’的一声,一杯滚烫的热茶就朝狗副砸了过去,“狗东西。”
我突然的这么一出,吓的狗副一把跪下,顾不得身上烫,“主子饶命,四主子饶命,小的,小的……小的不知是哪惹的小姐不快了?”
我撩起裙底,起身,“你这狗东西,相府是随便让人进出的么?你身为相府总管连我园子里凭白进了个男子都不晓,若是传出去,你让你四奶奶往后还怎么做人?啊?”
狗副一听,忙又磕了几个响头,“主子说的可是莫皇太子殿下?”
咧?狗副知道他的身份,那么说人妖没p谎,我故意脸一冷,“四奶奶我不知道他丫是谁,反正就是个公人。”
“主子饶命啊!主子昨个去了赏灯会所以不晓,陛下诞辰将近,各国都来的不少人,名流贵族都安排的‘雏凤阁’休息。不想,不知是哪帮来的贼人,竟趁着佳节之日突袭‘雏凤阁’,还纵了火。陛下得知,命相爷封了消息,恐扰明日圣宴,又下令挤出‘流徙宛’供各位大人休息。可莫殿下嫌那人杂,不愿同居,故相爷特邀殿下来府中暂住,这事,已得陛下准许了。”
怪事?老爹帅是抽风摔着头了不是?怎么就蠢到把人妖这祸害带进府了?
狗副抬起头,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解释道,“相爷还特地给莫殿下摆了酒宴,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在。昨个小姐一回园子便扎进屋子里,相爷吩咐休要惊扰小姐……小的本想借今日送婢子之事跟小姐汇报,不想……小姐明鉴,小的纵有一百万个胆也不敢糊弄四小姐您啊!”
看着这丫的寒伧样我丫又觉得贼不好意思了,“行的,就问问嘛,看你,死了爹一样,小七可知道这事?”
狗副脸一囧,抹了抹额头的虚汗,“七小姐不知,您回屋没多久,七小姐和三小姐就回来了,七小姐一回屋边张罗着要祭祖的事,把相爷的请给推了。”
我簇了簇眉,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祭祖?”
“诶,七小姐一回屋便张罗着这事,说是帮陛下尽尽孝心,连长公主也一块去,这不,天还没亮便出发了。”
我看着狗副衫角的湿印,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法子会不会太激了?
“四小姐?”
“没你事了,下去吧。”
“诶。”
待狗副走后,我姗姗的走进屋子,小七祭祖?怪事,怎么又祭祖,上回老五出嫁的时候不是祭过一次了么?这才多久。走进屋,我自行坐在妆镜前,拉着绑带,一头墨黑的青丝如液流般垂至pp处,我翻了好几个匣子才找到那把桃木梳……
“呦!我说吧,前个我才跟那颜老不死干了一架,我说小姐您好看,那老东西偏说三小姐比您漂亮,嗤,我说她是瞎了眼,没瞧着咱小姐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雪人儿么?”
“瞧着小姐您着模样,张妈我就忍不住想着我的四小姐穿上那红装是个什么模样,想着咱们未来的姑爷是何等的天姿才配得上咱们小姐。”
……
我嘴角牵强的弯了我弯,却发现总弯不上理想的那道弧,“张妈妈,你瞧,你走了,这个世上给愿给衣儿梳个头的都没有了……”
你陪了我十四年,我却还你一堆寒骨,对不起。
我起身,打开衣橱,特别挑了跟扎人眼的鲜红丝带,将丝带盘入发中,随手系了个花样……
转身,那镜中的女子,玉脸墨发,红唇妖眼,眉如扶柳弯腰,鼻似冰雪雕琢。
唇勾眼妖娆,却辨不请是哭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