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1 / 1)
当在黄昏后,被拉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出门的人都该回家了。阿简做完一天的家务活,就独自站在篱笆旁的门侧等候丈夫的归来。门前那条小径每天都会重覆他的脚印,因丈夫不喜热闹,夫妇俩的生活倒一直过得很平静。丈夫就是她的天,当下山了在外人的面前时,她就总会很安静。也许丈夫发现了她的沉默便更不愿意下山去,就几个顽皮的毛孩子还常常上来这边溜达。
阿简轻叹口气,眼神担扰地望着前面,天色已有些晚,可丈夫却仍未归家。过了好一会心思才可落下,因为前面丈夫背着个药草篓的身影已出现,正赶着往家的方向而来。阿简踏出家门走了些步,来到面前从他背上接过篓子。其实她总担心他的身体,许多年的一次箭伤他的脚已落下了风湿的毛病,尽管他才未到四十啊。
“赶回来时遇到山下村庄里的大婶有急症,担搁了许久。”
“嗯。累吗?晚饭弄好了我们回去就能吃。”
“抱歉,你等好久了对不对。”男子的手掌托起他娘子背后的篓子默默替她减轻负担,步伐开始有些吃力,他今天已徒步赶了十几公里的路,“我明天起都不下山了。”
“可村庄就你一个教师和大夫。若是累了便休息些日子。”阿简走了几步发现后面都没声响便回头望,果然看到她的丈夫停在那,神情如个赌气的孩子,抿紧了性感的薄唇。
“娘子你都不关心为夫!”明明是个将四十的人,可脸容看上去却依旧像是三十出头,明明咄咄逼人的语气,却又总容易让人听出当中的委屈伤害。“为夫的腿今天累到又痛了,娘子你就不会心疼吗?”
阿简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会为她一句话便控诉他的男子,跟在山下那个凡事都冷淡如冰的人相比。心中又无奈叹了口气,她发现长得美的人,就易使人心软些。不过她不敢吐出这话,因为她丈夫憎恨别人表扬他的外貌。有些被蒙了心说出这些话的人,大都落了个不太好的下场,而且他确实是个相当记仇的人。
“可村子现在确是离不开你啊,”阿简看着他越发深沉的脸色,聪明地换话题继续道:“夫君不是说过喜欢我每天在门口等你回家,喜欢我帮你做的饭菜吗?”
“为夫只喜欢每天跟你待一起。家务活为夫会干,娘子只要在我俩兴趣来时做上顿饭菜便行。”手臂挽上他娘子的肩膀,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山下那些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关。”他只想过着跟一个月前那般的生活,若非当时他娘子在看了山下那下老头与毛孩后,用甜言蜜语哄他下山,他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娘子如此劳累。
阿简语噎,她丈夫的性子一直便是如此。世间上除了她,估计没什么能让他上心。他曾说他俩是要在世上相依为命的,除了彼此谁也都不要,即使成亲已五六年,他都避免让她怀上孩子。
用完晚饭后,阿简捧着装住碗筷的木盆往后院走去。丈夫尚未气消,这顿饭吃得很安静。直至她坐在小凳子洗碗筷,看到丈夫也拿出个木盆帮忙洗涮时,才终于吁了口气。
“过些日子便是墟期,我们到时再下山补些用品好吗。”沉默一阵后,阿简停下洗碗的动作抬首望住他询问。
“嗯。”
阿简嘴角扯了扯,捧起木盆往厨房走去,刚没迈出几步,便被丈夫从背后抱住,听着他用极奇委屈的语气道:“阿简不要惜之了。”
阿简已见惯他耍赖的本事,总在无理后便摆出那副受伤表情。转过身,只能嗔道:“不要你谁帮我做饭洗碗。”果然,她那丈夫便马上笑逐颜开,笑得那个绝代风华。
其实从在宫中王爷让她侍候他那天起,她就已当他是主子,可自从他病愈那天起,这一切又似乎有了那么些改变。他成了她的夫,她的天,那个替她遮风挡雨给她所有的天。不再是那个她去照顾的病人,这个神般俊美的男子突然地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她只是深宫中一个失了记忆的小宫女,能找到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夫君,正如许多人所认为,在这个时代她是幸福的,这个时代?阿简又为自己冒出的奇怪用词好笑,难不成她还能不是这世间的女子?
柔荑轻抚着散在她大腿上人的三千发丝,借着烛光无声地凝视她丈夫俊美皎好的脸庞,他那美丽的银眸柔柔望向她,盼目流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红唇轻启:“惜之,你真美啊。”话后阿简才为自己的冲动心底默默后悔,可却没看到意识中的愤怒,她的丈夫美好的嘴角像个小孩般展开笑绽,脸庞有难得的红晕。
他的那个笑容,只有在他病时才曾有过,让阿简的表情恍惚了下。
“娘子终于说惜之美了,原来娘子没嫌弃阿之。”惜之兴奋地跃起身,坐在床上眼睛亮得惊人。
嫌弃?阿简未想过她的丈夫会将自已放在一个如此卑微的位置。成亲这些年以来,他们都相处得很好,尽管平淡却认真。
“所以这些年你都帮我做了所有家务活?”
“嗯,我怕你有天不要惜之了。”
“傻瓜。”过了许久,阿简才发出一句。
被一个男人这样默默地爱着,对女人而言,她是幸福的。或是没小孩的关系,家里也清静得紧。幸好夫妻二人的性子喜静,只是不知怎的,她心里总会有些莫名的失落感,是为那段她未曾忆起的回忆,或是什么,日子久了她也无法将这些感觉说清。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今天早上梦中醒来时阿简满头冷汗,汗水染湿了绸衣,紧贴住玲珑的身体。虽才近深秋,可身体还是不停地发抖。
“怎了?”浅眠的枕边人起身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缓了些久,阿简口中还是有些不择言,玉臂跨过惜之的肩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猫缩在丈夫怀中。
“做噩梦了吗,傻瓜,只是个梦,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如女子般细致白皙手掌安抚地在阿简的背上有节奏拍着,也享受着娘子难得的孩子气。
缓过了气,阿简的眼睛越过丈夫的肩膀,发呆地望着床上那雕刻的图纹,轻声问句:“阿之,这世间当真有悲伤让人绝望至死吗?”梦中那双紫眸所载的悲哀,至通她的灵魂。漫无边际等待后,撕心裂肺后,由爱及恨后,除了悲哀还能剩些什么?她不懂她为何就是能懂这些,那种胸口发痛的感觉太强烈了,掩盖了所有想法.
掬起阿之的一缕全银色的发丝,在宫中时便曾听下人说过,尚记得往事的惜之,当初因一个溺水而亡的故人而一夜白发,从此就如她刚见时那般呆傻,情绪时而激动时而死默.她在醒后能记人事之时起,便被陵兰诺王爷安排至惜之的身旁照顾他的起居,那时的阿之出人意料的是,脾气未如传言般不堪.估计阿之做最多的大概也就是对她身后的天空发呆,很多时候,阿简所讲的话他虽未曾回言,却也总能算听入耳,阿之这种如小孩般的情况直至半年后才渐渐恢复过来,却也如同她一般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而后如能料到的情况般,他向陵兰诺王爷讨了她过来做妻,记得王爷在他们离宫前那一晚,单独召唤了她,沉默了许久,才如同艰难万千地吐了句:“这便是我当为朋友所能做的一切,事至如此已无法分对错。他现名为惜之,也只但愿君你能惜之...一路保重吧。”
那时,她总有些错觉这话是在透过她对另个人所言。或者那人就是未曾失去记忆的她,只是就算记忆存在,一个宫女又怎会与王爷有所牵涉呢?
在深宫中的两年昏迷,与丈夫一齐渡过的七年时光,不自觉都将近十年光阴了。
“娘子何出此言?”惜之停下动作,语气亲昵地在耳边呵气。
阿简挥手赶开,耳朵红红的,转过身与他与额抵额,低声道:“我梦见一个很伤心的人。”
“谁?”
“不知道,就心里难受。你说会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吗?”
“不见得,我就未曾梦过以前的事物。”
“可我一梦到他就想哭。”阿简蹙眉,努力要淡去眼中的雾汽。
“不准。”惜之凑近咬住她的下唇,动作神情九分生气一分调戏。
疼痛让阿简清醒了些,语气懊恼地道:“也不准用美人计。”听到对方呵呵笑出声,又问:“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也像那人这么难过,我......”
话未说完就已被身旁的人压在床铺,阿简有些生气地望他,只见他那淡淡的语气道:“傻娘子,往后莫再说这些会毁了你我的话。”说完,大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这清晨的时候欲望总是比人易苏醒些。
今天是墟期,当他们俩夫妇将该需补添的东西买齐时已近晌午了。山下的民风淳朴,阿之平时帮过村民后,村民们也总会取些家中的东西送给他们。像今日这般虽说是趁墟期下山添置,倒也像是逛街,凑下热闹。
逛完,阿简和丈夫在一间茶楼的二楼休息,刚坐下,阿简便体贴地在丈夫的腿上按摩,阿之明白地笑笑摇首,拾起她的柔荑,展开在自己的手掌中,细细帮娘子揉着发红的手心。这时夫妇俩眉间的柔情恩爱,倒让茶楼的人们表情有些了然,又有些羡慕。一时间的茶楼竟安静了下来。
这对夫妇搬至这村庄附近将近六年,从刚开始时村民对阿之外貌的惊讶与身份的好奇探索,到现在看着他们这些年来如当初时的恩爱,心中颇有感慨。惜之的性子对其他人相当平淡,对娘子却是温柔细语,与村中男人的大咧粗野自然是大径不同,俩人动作间流露的贵气与优雅,因此村民们私下也会常讨论他们可能是对从富贵人家逃出来私奔的情侣,日子久了就想当然了,就解释为何一对外貌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女会出现在这个寂寂无名的小村庄。
“竹笋,多吃点。”
阿简看着丈夫从刚才在饭桌上忙碌一直为自己打点着,他自已却没什么落肚,筷子夹起鱼肉也往他碗里装,嘴中道:“我饱着呢,你也吃些。”说完,凤眼往窗外望去,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像。
突地下面一道走过的身影莫名地刺痛自己的眼睛,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丈夫诧异担心的语气在耳边问她:“好端端地怎哭了呢,身体不舒服吗?”
指尖触到湿润,竟让呆呆不知做甚才好,喉咙像哽住鱼刺想吐却吐不出来,难受得根本无法将身旁人接着的话语听下去。
那是一抹在人群中闪过的紫色身影。
却仿佛早注入她生命中,许久了。
想说些什么,抬首却看见自己丈夫那惶恐惊吓的眼神,原来自己竟吐了好大一口鲜血,连他胸襟上的白衣也溅上点点红。
努力要晃去脑袋那拼命闪烁着的无理绪光点,紧咬住红唇,身体撑着饭桌站起身,挣开丈夫的搀扶,没命地跑下楼去。
今日她若不能理出些头绪,她真会发疯的。自那个噩梦后,她每天都在莫名地心惊胆战。
“哎——夫子,你家娘子怎么了呢?怎就不要命似的跑到街上去——”茶楼中好心村民一看这情况不妥,都凑了过去询问。
惜之一向讨厌外人的碰触,推开大胆向他凑近的村民,平时冷淡的俊美脸蛋已略显烦燥,形状美好的嘴唇慌乱地在喊着娘子,便追赶了出去。
阿简根本听不到身后人的呼唤,在拥挤热闹的人群中拼命向前跑着。
心口在隐隐发痛,那不是一种身理上的痛,是灵魂的某条神经线在喧闹,在扯紧。望着前头远远走着的身影,她想喊,可她不清楚该喊什么。
前头的人在继续走着,那人身旁跟着两个人,他们在走着,继续走着,并没有听见身后阿简的呐喊。
阿简在怀疑,这世界的所有人是不都听觉失常了,都聋了,都盲了,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她那么大声地喊着叫停的声音?那些从那人身旁穿过的人要提醒他,他身后有个女子在拼命追着他,要让他好心地驻下会脚步,好让她赶上他。可是那些人没有,没有,没有一个人跑出来帮她。
大街道上的行人都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个拼命在奔跑的女子,她就像是一个在逃命的犯人般,不发一言地跑着。有些人在这段并不宽阔的街道让出了些空间,敏感地感觉到这女子身上崩溃的情绪。
阿简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跑得越快。身体又用力撞开前面挡着的行人,肩膀已开始发疼了,可阿简顾不上,她从来没有如此要抓紧一样东西的急切念头。心头预感着,有些东西在随那人的远离而点点地错过,而她正在亲眼看着这种错过。
她亲眼看着,那人挺拔的身影在另两个人的跟随下,在一辆平实的马车下停住,马夫下车尊敬地向他鞠躬,他并没理会,有人帮他撩起马车的褐色布帘,然后他动作迅速地便钻进马车当中。然后,马车在她赶去之前,缓缓地出发了,而后,速度越快,越快地向前进了。
这一切,她都在亲眼看着。双腿终于无力地跪在地下,阿简抓起一把沙子,越抓越紧,手掌在发疼,关节分明泛白。
而沙子一点点地在指间漏出。
“住手,娘子,你在干什么!住手!”身后的惜之终于赶上,抓过她发疯捶地上的手掌,整个人将她收入怀中。
阿简在丈夫的怀中发泄了会后,才哽咽地道:“夫君,你叫那马车停下来,你帮我去叫那马车停下来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讲,我一定要讲...”
惜之心痛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沙哑了嗓子问:“你要去讲什么?”
“讲什么?”阿简猛皱住双眉,表情一片恍惚。
惜之闭了闭美丽的银眸,眼中的潮湿挥之不去,撑起他娘子的无力的身躯,在她耳边温柔得如哄小孩子般:“不知道就别想了。娘子...我们回家去吧。”
自那天后,阿简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惜之身为大夫,比任何人更清楚他身边人的身体状况。
这三个月来衣不解,夜不眠,他用尽了所有法子,无奈阿简身体的起色还是不大。他娘子心中的郁结不解,世间所有药石也尽是无用。
到了此时,他竟不知该有何所求。第一次他发现他已苍老了不少,心中的不安却日夜的在加深着。
看着她苍白的病容,轻声地说出自己最后的坚持:“娘子别怕,你若去了,阿之上天落去生死与你共往。”
这话一出,却见阿简的凤眼掠过几分惊恐,她沉默了许久,嘴角似是苦涩地轻扯道:“记忆中,好像有人也曾如此道过。”
惜之心中忽地腾起怒火,扯过病床上人儿的手腕,发狠地低声道:“即是死,你也只能与为夫一起!”
阿简凤眼潮湿地望着眼前的人,指尖柔柔地抚过她夫君的五官,眼神中无不带着对他的美轻轻的惊叹。
“夫君,我有没对你说过,认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爱你。”
胸口的怒火轻易地被抹去,仿佛很久,惜之才闷闷地开口道:“没有,你没说过。”
“那确实是我的不对。”泪水自眼睛淌了出来,阿简用手掌捂住嘴,害怕自己会崩溃地大哭出声音。
惜之眼神复杂地望着靠在自己锁骨上的人儿,自己盼了许多年的一句话,她已讲出来了。可是胸口里面那个跳动的器官,却没有如他所想像中的狂欢愉悦。
甚至他开始有些冀望,她并没说出这句话。
如果他娘子能像往常那样与他一起,谈着话,微笑地安静等他回家。
他可以忍受暂时的分离,去那远远的村庄行医,再走远远的路程回家来,不再埋怨分开,不再埋怨腿因发湿的发痛,去教那些烦人的毛头儿,忍受吵闹后再赶回家中吃娘子为他所张罗的饭菜。
“阿惜,这些日子来我的记忆每天都在点滴地恢复着。我这些年来的平静生活是别人帮我偷来的,可我过得很开心,真的。在很久很久前我就一直爱着你,可是我没说,白言言这辈子为了很多的去活,没料到却当我并非白言言的时候,过的生活最实在,自我。”
“那好好活下去,好吗?”他几乎在用乞求的语气讲着,揽着他娘子的双臂颤抖得无力。
这个时辰已是晌午。
屋外的秋老虎在肆虐,光线照在篱笆上,篱笆上的竹子干燥得发黄。
“我负过太多人了,”阿简讲到这,停顿了下,“负我的人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再见。”意识到自己似乎真吓到身旁的人了,才安抚地拍了拍她夫君僵强的身躯,笑笑道:“可我会活下去,我发誓。”
抬首俩人静静相望,阿简突然发现,这个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美男子开始老了。这个与她的人生缠纠了二十年的男子,并非容貌的衰退,是那眉间的沧桑感竟刻骨得让她无法不心疼。
阿简的食量开始在逐日增加,兴趣来时会下床到屋外走走。秋天的风吹过脸,有些干燥,气候却是比夏天时清爽许多。
篱笆上的竹子被惜之忙碌后,换插上新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平静的生活。惜之还是喜欢在屋后的园子里,品着茶看着书,偶尔会放下书,痴痴地望他娘子一会,才又开始看书。因为阿简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惜之也并不常下山看症,除了村民有急症赶到山上求助时,才会下山跑一趟。事后,纯朴的村民总会带上母鸡,鸡蛋蔬菜类的,说是要给大夫的娘子补身子。
午后的时候,俩人商量着要去对面山上的那个崖边看日出。阿简对惜之道:“比起看日落,我更喜欢看日出。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美,会让每个人都有了对今天的期待。昨日的已过去,明日的尚未兑现,也就今日最值得让人留恋。”
惜之就这样地站在崖边看着日出,在经过一夜无边黑暗的等待,他终是看到了太阳那亮眼的光线徐徐地从地平线上升起来。
耳边依稀又响起娘子说过的话,只是她没办法来了。
在过了冬至不久的那时候,阿简就选择这样永远地走了。连死亡,她都安静选择在他转过身的时候。
她说要他替她看完这次的日出。
她说这世界有一个地方,让她可以永远微笑地看着他,等着他,直至他也去那个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