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戴笠闻言后心理上又蒙上一层阴影，但极力不让这种不快有丝毫表露。唐纵自从兼任军统局帮办后，才开始偶尔开口要些东西，请客也由军统入账报销。此时戴笠又要总务处派一辆汽车供唐纵专人使用。而唐纵因为自己的住所没有停车房，而且平时去办公室穿过小门就到了，无须用车代步，就把车子仍停在军统局，需要时才打电话来要。唐纵的儒家外表把他束缚得很拘谨，他不但自己办私事不要车，而且不准他老婆出面要车，这比起贪婪的郑介民和毛人凤放纵自己的老婆不断向军统局要这要那完全不同，的确颇有君子之风。

争宠原是费精神(4)

唐纵荣任第六组组长之后，戴笠总是希望他能处处多帮助军统而去压抑中统和其他特务单位。而实际上唐纵却另有自己的打算，并没有按照戴笠的意思去做。有一次，戴笠为了宪兵和军统的水陆交通检查特务发生冲突，彼此都想抢先一步向蒋介石告状。戴笠惟恐自己的报告去迟了，蒋介石先看了宪兵的报告会责备他。思来想去，戴笠派人去找唐纵说明这一情况，希望唐纵能念及旧情，把军统的报告先送给蒋介石过目。而唐纵在来人说明戴笠的意图之后，马上表现出不悦之色，冷冷地说：“我怎么能这样明显地袒护一方？第六组又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包办得了的。”他在发完牢骚之后，立即发觉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马上又换上一副笑脸，极力解释他如此这般的原因，反复叮嘱来人说：“你回去告诉戴先生，就说我一定会尽力照他的意思去做，别的话你不需多说。”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戴笠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心里更添了对唐纵的一重怨意，不过他仍表示：“唐先生有他的困难，不能勉强他。”

当时唐纵尽量利用他的职权对各方面拉拢讨好，一派融融洽洽的和悦气氛，而绝不愿意显露他是站在戴笠这方面的。蒋介石身边有一个侍从秘书叫曹圣芬，也是湖南人。戴笠也曾打过此人的主意，叫人与曹多多拉拢，以从他口中了解一些有关唐纵的情况。曹圣芬私下说，唐纵对军统从来不公开包庇，别人攻击军统的情报也都一一送给蒋介石审阅，并且还尽力讨好C.C系的头子，联络宪兵副司令张镇，拼命巴结政学系。不过唐纵口风极严，从来不曾听他吐露什么机密问题，在蒋介石和他的众臣役面前颇有人缘。但由此戴笠和唐纵之间的沟壑却进一步拓宽了。

而表面上看，戴笠在这段时间内对唐纵越来越客气恭敬。戴笠已看到唐纵的羽翼渐渐丰满起来，一天天得到蒋介石的信任，自己一点不能与他闹翻，便拼命用笼络的办法来对唐纵讨好。1945年的春季，国民党第六届中央委员会进行选举，戴笠就做出公正的模样把唐纵和郑介民同时提出来竞选中委。当时军统掌握有几千张选票，全部都是选他们二人。当戴笠有意使人把他的这一决定告知唐纵的时候，唐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感激的样子，只是问了一下当时军统特别党部的一些情况。虽然他表面上淡淡的，但实际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他一再说要好好控制选票，不要分散。戴笠顺水推舟式的人情，唐纵也看得十分清楚，并不感激。在他当选为中委以后，众人纷纷向他道贺，可能有人太过强调戴笠自己不当中委而保举他，他不由冒出一句：“最后没有委员长的话，谁也帮不了忙。”不过随后他有所觉察口吻不太合适，赶紧补充一句：“没有戴先生提出来的话，委员长有意栽培也有不便，总不好凭空下条子，因为这不是派工作。”后来有好事之人向戴笠打小报告，不料却碰了一个钉子。戴笠恶狠狠地冲着告密者说：“你以后别管这些事，我不要听这些。”从这里已可以看出戴唐之间的矛盾已经进一步加剧，只不过两人都不愿为人所知，极力掩饰而已。

1946年3月20日晚上，戴笠摔死的消息得到证实。毛人凤准备向蒋介石请求派人主持军统工作时，曾召集他认为最可靠的几个密谈商议。大家迎合毛人凤的意思商定请求蒋介石指定郑介民作局长。毛人凤再三叮嘱不能让唐纵知道这件事。当时不仅仅毛人凤对唐纵有微言怨辞，在场的许多人也大都和毛人凤一样认为唐纵为人太过吝啬拘谨、气魄太小，在他手下想捞点好处甚为不便。而郑介民一向不注意小节问题，本人又极贪得无厌，加上当时他已去北平担任军调部工作，由郑介民继任局长，等于由毛人凤负责。如果唐纵当了局长，他马上可以来办公，一定抓得极为严谨，处处小心翼翼，不准手下胡作非为给他惹麻烦添乱子。所以大家各出于私心都不愿意唐纵出任局长。

纸里包不住火，唐纵最终还是知道了毛人凤暗中的决定，他苦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表示：“他们不希望我去，我也不想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当有人向他报告戴笠暴死的惨状时，他丝毫没有一点悲伤，而且表现得十分不耐烦。他只是冷淡地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人都死了，难过也没有用。”接着他又给军统总务处指示：“我现在工作和过去不同，天天得出去办公。你们赶快把戴先生过去用的汽车挑一辆好点的给我用。”这时他和戴笠之间的隔膜与矛盾暴露无遗。此后他又曾放风说：“委员长已经决定要郑先生当局长，要我和毛先生当副局长，在郑先生没有回来之前由我代理。我坚持不了，实际上我是不会去的，他们不喜欢我，我也没有时间去。”当戴笠摔死的消息在报上正式公布之后，又发表了以郑介民为军统局局长，唐纵、毛人凤为副局长的简短消息。唐纵很不高兴，说：“这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发这些消息？”他对外一直根本不过问军统局的事，事实上他的确很少过问，虽然蒋介石正式命他为代理局长，他还是只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经郑毛二人一再邀请才去一下。

争宠原是费精神(5)

唐纵为什么忽然如此放权袖手，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他深深知道戴笠生前得罪的人太多，积怨太久，军统治遗留问题多而复杂，他乐得不去插手接管戴笠的烂摊子，落得个“清心寡欲”的好名声。也就是在戴笠魂归西天灰飞烟灭之后，唐戴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重纠葛才告以结束。

鸿运也曾履薄冰(1)

幸运之星

唐纵一直以自己“目光长远”为豪，他早在黄埔军校学习期间就已为自己精心设计了一条晋官升级的青云之路。而后不露声色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实施，果然命运之神青睐于他，抗战胜利之后，唐纵的面前更展现出一条铺满鲜花、斟满美酒的光明大道。蒋介石早在戴笠没死之前，就有意培植唐纵，以便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蒋家王朝，更好地实现特务统治。

1945年一个惨淡的冬日，蒋介石终于决定结束他的侍从室，改在国民政府参军处设立军务局，把原来侍从室的工作大部分继承下来，以他的亲信俞济时任局长。唐纵则被蒋介石特别调升为参军处的中将参军，除了依旧为蒋主管全国网罗来的情报外，还兼看有关警校、保安等其他机要文件。他的一些所谓“密友”去看望他，问他以后的工作是否和过去一样，他总是简单地回答“差不多”。这更加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想摸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调了一个闲差，以便根据情况来处理对他家庭生活方面的照应。当时军统局总务处的负责人尤其关注这些，如果他不再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就不必那么周到，而且可以采取敷衍的态度，否则就要加倍小心侍奉。为了掌握好这一分寸，总务处时常利用唐纵办公的时间派人去他家，借故与他老婆谈些房屋的安排、家具的陈设和汽车的使用等日常问题。因为处理这些问题，必须以他在蒋介石身边得到的信任程度而定。唐纵的老婆对这类话题兴致极高，她总是百般证实唐纵如何比过去忙碌，除了要看那些公文外，还另加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东西，有时刚刚拖着劳累一天的身躯回家，正准备休息，蒋介石又叫人打电话找他去商议要事。毛人凤也向人不无酸意地说：“唐先生比过去更得委员长的信任了。”

其后蒋介石曾先后到南京、北平、上海等大城市视察，除了带着俞济时、陈希曾、竺培基等侍从人员以外，特意点名要唐纵“随君伴驾”，唐纵是参军中惟一的随行人员，越发显得面带春风、言语有致。他更加精益求精地尽心侍奉蒋介石，每次随蒋出发的前几天，他必定从忙碌的公务中抽出时间，先到军统局找毛人凤了解这些地区的情况。有一些刚刚从这些地方发到军统局的电报，和还没有来得及缮呈蒋介石的重要情况，他都亲自毫厘不爽地摘抄在他的宝贝手册中，以便随时当面向蒋报告，或备充蒋介石查询时的材料。这一番苦心总是能得到蒋介石的赞赏，唐纵便把种种的辛苦都抛至九霄云外，陶醉在蒋介石赏赐的微笑之中。

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唐纵身上。1946年2月，唐纵随蒋介石去上海视察时，报纸上发表了他被任命为内政部政务次长的消息。他刚一回重庆，马上就有许多大特务前去道喜。而唐纵却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喜悦心情，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谦虚地说他的能力非常有限，对这样一个重要职务没法承担起来，担心辜负委员长的栽培云云。随后他的老婆赶紧找到总务处长，说唐纵以后的工作更忙，她担心他那瘦弱的身体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