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根种情生（1 / 1）
倾盆大雨从午后一直到夜幕低垂都不曾停过。雨帘像是隔着两个世界，帘外是风雨声声的长夜，而帘内则是烛火通明。
屋内几人寂寂无语，听雨品茶；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击磬成乐！
少年将紫云萧身前的竹杯注满了茶水，接着又给寒冰斟满，最后想也没想就默默的把落风喝尽了茶的空杯给倒满了，平静的放下了茶壶，依然不言不语的品起了竹茶。
可是少年的这个小小动作却让落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深感欠意。
“师傅，我……我去看看外面雨停了没有。”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她找了个借口朝外走去……。
“雨声萧瑟，罄曲幽幽，年少听雨碧楼中；
回首寒途，情意伤伤，往惜繁华闲遗梦；
苍天浩然，大地茫茫，孤心凄凉话悲壮；
山河雄壮，江流滚滚，天涯何处是家乡；
……”
少年轻淡暗伤的底底浅吟，字字悲观、凄凉，胸中虽然有浩然正气，却被迫无奈深藏。
紫云萧一直凝望着门外雨幕，似是不在听闻，实则已深深的把少年的句句藏在心中。她无法知道这少年经历过什么，或许以往的他聪明、才气十足、无忧无虑却心有大志，但一切的一切都随追逃而消散了，他甚至仇恨世人，可是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情谊、对生活的渴望！
寒冰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叫人心痛。她感觉到这位哥哥不像风姐姐那么开心，快乐！
……
“师傅——”
寒冰突然抬头一脸惊讶，神情惶惶的望着紫云萧。
少年亦是如此。
紫云萧脸色一变，霍然起身，精烁的双眼紧紧盯住门外……。
落风为了逃避尴尬，借口出去也有好一阵了。
大家在屋内品竹茶、听雨。少年的一首小词却引得大家有些伤感。
紫云萧面不露色，心中却在暗自揣摩着少年的过往与身份，并未在意刚才出去的落风。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兵器打斗之声，虽然雨声阵阵，但在几个一身武艺，内力修为尚高的人耳中，是听得真真切切，毫无疑问！
大家蓦然心惊，紫云萧听出这打斗就在门外，听声音可以断定其中一个是落风，而另一人的武功却是有些怪异莫测：柔弱之中带着刚烈，强劲之中夹杂着阴柔，步履轻羽，出手如电，气息几近于无。连这人是什么时候到了拂尘居外的，她都没有查觉到，这人修为恐怕在她之上！
无名峰已经平静安然了几百年，梵山下平民因为有所忌晦，怕被惩罚，纵然再是胆大，也不敢踏上山半步。关中将士纪律严明，不会平白无故擅离职守，到处生事，惊扰百姓，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人竟敢在这里生事。
然而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少年上山以后，两天不到，另一个神秘的人又出现了，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阴谋正在漫延……。
心转如电，紫云萧刚一起身，却见一柄寒刀从门外一侧一寸一寸缓缓的斜移出来，刀峰上没有鲜红妖艳的血迹，却有晶亮的雨水顺着刀尖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痕，看得屋内几人心跳陡快，背脊发凉。
少年暗暗的抓住了寒冰的手，悄声无息的把她拉至身后，暗运内力等待寒刀主人的出现。
他有些不能确定，来人可否就是追杀他的呢？如若不是，他不记得那晚有谁可以逃出来；如若是的话，今夜又有一场恶战了。自己一人倒也无妨，只是牵连进了寒冰及她的师傅和姐姐，这叫他有些愧对寒冰。
寒冰又没有武功，而追杀他的人往往又是倾巢出动，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要想从这些人的刀光剑影中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屋内区区几人怎么能抵抗得过，敌众我寡，难免会有疏漏，那寒冰的生命也许就会在一时疏漏之中消失了。
怎么办？他不愿寒冰消失在这个世界，自己的心里早已留存了她的温暖，她能带给自己宁静。更不愿寒冰一生被人追杀，那将是寂寞而痛苦的旅程。
从前的自己任是荣华富贵，也比不上今日寒冰的一句话，一个笑靥。那日在林中遇见寒冰，自己的人生就被点亮，抛开了以前所有的悲伤和难忘，像是另一个起点的开始…… 。
寒冰……冰儿！
不！
他不要她消失，即使今晚恶战，少年也要誓死保护心中的那盏不灭灯火，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她的一世平安！
少年听见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不停的呼唤，内心深处的决定就像爆发的火山，快速猛烈，炙热而滚烫。深深的看了看身后娇小人儿，又将眼神投向了紫云萧，他坚信时刻注视着自己的紫云萧能保护好寒冰的安危，也能读懂自己心中此刻的想法。
紫云萧在寒刀闪现的那一刻便想到了一个可能：这雨夜出现在拂尘居外的人，定是与少年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居心何在。本想探知一下少年，哪知却对上两道异光，紧紧锁住了自己，她从异光中看到了坚定、希望和决绝，矛盾而复杂。不用问，少年的眼神就告诉了她，今晚必是不同寻常了。
现在，不管少年将来是善是恶，成魔成侠，她都不会袖手旁观。少年冷色的双眸下倔强不屈早已打动了她，激起了心中根深蒂固的侠道柔情和溺母之爱。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又怎么忍心将一个小孩子交给一群恶魔，把他置于死地呢！
暂不说少年之事，单是落风是死是活就能让今夜无法预知！
唉！
没想到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却还是避不开这打打杀杀。难道这是天意，从寒冰开始，抑或更早，还是从少年的出现开始……。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将寒冰护在身后的少年，那毅然的神色，让她感动莫名。
门侧寒光依然一寸一寸的展现出来。每出现一寸，众人的心就朝上提起一分。这缓慢的移动，让时间走得异乎寻常的漫长。大家屏住呼吸，静等刀后的人出现。谁也无法忍受这无知的等待，少年双眉一紧，身形一动就要上前，紫云萧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微微摇头示意：在不知对方情况下，不可貌然动手。
刀！
终于完全呈现在了门外，而落风也出现了……。
森森刀锋诡异无比的架在她的颈侧，稳而寒。
她青丝凌乱、湿沥，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珠正顺着光洁的脸庞向鄂下滑落。也许刚才的交手太过激烈了，她的胸口巨烈起伏，脸色绯红，嘴唇紧闭；衣裳已是湿透。然而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她的眼神：坚强中夹杂着羞涩、平静中略含着慌乱、担忧中微现着信任。任紫云萧阅人无数，也读不懂落风此刻的心思！
落风在门外刚一站定，似是冷不妨被人推了一把，又是一个踉跄，她跨进了屋来……众人上下打量很久，才确定她没有受伤，都欣慰的点头微笑，仿佛忘记了驾在她颈上的寒刀，至到身后出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