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合谋（1 / 1）
她竖起耳朵，耐心的等待机会。
方彦来得次数突然减少了，他忙了起来，有时候来，也只能坐一小会儿。江明韵暗自猜测着，或许军情有变化……她睁大了眼睛，留意着窗子外的风吹草动。
晚上她不曾睡下，只是熄了蜡烛，无声无息的坐在窗台边，借着月光看着外面朦胧的景色。青芜殿的后窗是一片竹林，竹影稀疏间，可以隐约看到另一座小小的宫殿，那宫殿窗子半掩，屋子里冷清一片。
忽然那宫殿里人影闪动，隐隐有声音传来，江明韵忙前倾了身子，眯起眼睛，盯着对面那竹影遮掩下的窗子。
一盏昏暗的烛灯攸忽点亮了那窗子，一个年轻女子面容一闪，被人推到在地，随即她的声音响起：“你们竟敢抓我？我姐姐是王妃！看她知道了不宰了你们！”声音稚嫩尖锐，底气不足的战战兢兢非常明显。
窗子内还看得见几个蓝衣士兵，其中一个哼道：“你这个野雏雀，一辈子连王府也没进过，你的王妃姐姐能知道你的模样？谁先被宰还不知道呢！”
另一人也道：“你只是奉亲王府王妃的妹妹，我们这里还关着货真价实的小王妃呢！神气什么！”
那女子声音里带了哭腔，还强自说道：“我一定能出去，我一定能出去！”
烛火突然被吹熄，脚步声和咒骂声错乱了一阵，夜又安静了，有女子细细的哭声传来，江明韵在这哭声里陷入了沉思。
一连几天，那女子过得非常不好，她不是大声哭喊，就是小声哭泣，再不然就用力拍门，每次有宫女送饭来，她总是抓着人家纠缠不清，而宫里人也对她很不客气，污言秽语，甚至出手动粗摆脱纠缠也是有的。
她累了，就趴在和江明韵相对的窗台上，带着满脸泪痕和浑身疼痛喃喃睡去。江明韵远远打量着她的脸，十六七岁年纪，细眉、长睫、秀挺琼鼻，滑腻两腮，圆润红唇，尖翘下巴，五官都不突出，也没有哪里特别漂亮，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是别有一种娇俏的神气，竟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她头发乱乱的无人打理，粗布衣衫也沾泥带土，好不狼狈。她睡着的时候眉间紧蹙，眼睫轻皱，配上满脸的泪痕，说不出来的可怜和无辜。
江明韵暗叹：又是一个无辜女子，在这场纷争里面，无论是被男人爱，还是被男人恨，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牵扯进来，脱身无法了……
想起那女孩常常拍门喊叫的那句“我一定能出去”，江明韵苦笑，出去？哪里有那么容易？忽然她眉心一动，看着对面女孩的睡颜，自语道：如果有人能帮忙，不如就冒险一试……
方彦送来的衣衫还摆在殿门前无人问津，江明韵从中间挑了几件，其中就有一件竹绿色的裙衫。
青芜殿和它旁边的那座小殿门前都有重兵把守，而后窗却是人迹罕至。江明韵寻了一个安静的下午，趁那女孩又在窗前睡着，套上那件竹绿色的衣服，翻过窗台，蹑手蹑脚摸了过去。
女孩睡的非常警醒，江明韵刚刚靠近，她就一个激灵，眼睛忽然睁开，见了江明韵，惊得就要大叫。
江明韵忙一把捂住那女孩的嘴，那女孩仿佛是浑身带刺的小兽，一口咬在江明韵的手心。江明韵忍痛不撒手，轻喝：“我是奉亲王府的小王妃！”
手心的牙齿一下就松了，女孩面带喜色，连连点头。
江明韵这才松了手，手心里齿痕宛然，血丝清晰。
女孩却顾不上这些，只是兴奋的说道：“我是元晓晨，凌妃的妹妹！你可是王爷派来救我的？”
江明韵悻悻然道：“我自身难保，还指望你帮我呢！”
那元晓晨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被囚禁的新王妃！”她面露失望之色，“你也跟我差不多，咱们谁也救不了谁！”
江明韵笑笑：“那可不一定！一个人的本领有限，两个人的本领相加，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元晓晨一下子跳起来：“对对对！我们两个人呢，一定有办法出去！”
江明韵心里摇头失笑，这个元晓晨，冒冒失失，急急躁躁，没有心机，也没有耐性，真不知道找这个同伴是福是祸……
谈了一个下午，江明韵总算理清了事情脉络：元晓晨和姐姐元晓凌都是生在民间，长在民间的女子，家破人亡后，姐姐投奔了奉亲王，元晓晨被托付给民间的一个杂耍师傅。她五岁就离开姐姐，随着师傅走南闯北，卖艺求生，就连姐姐已经身为王府的凌妃也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她和师傅在卖艺途中突然遇到一队士兵，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师傅，又虏走了她，一路上又遇上几伙人，有官兵，也有不知名的部队，绕了不知几个圈，她终于被俘入宫中，锁在这里。
路上她才知道姐姐已经贵为王妃，又是欢喜，又是骄傲，又是苦闷，又是害怕，除了哭，只有闹，她毫无办法。
江明韵又是一夜失眠，她听说过，凌妃是奉亲王十分宠爱的妃子，方彦虏来她的民间妹妹恐怕是想要挟奉亲王。群雄涿鹿，征战讨伐，说起来都是英雄气势，浩然正派，其实背地里却是一样的血腥不堪，阴谋、尸骨、杀戮、恃强凌弱、借刀杀人、要挟利用、欺骗侵害……
她无力改变，只要有力气逃开，就够了……
元晓晨跟着杂耍师傅长大，不曾读书识字，只学会了一些杂耍手艺，翻筋斗、空手变化、吞剑柄、踩高跷、吐火舌、变脸……
“你能不能把我们两个的脸换一换？”江明韵问道。
“那怎么行？没有道具，没有模子，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元晓晨皱着眉头，“就算我们两个换了脸又怎么样？都是一样被囚禁的，都出不去啊！”
江明韵默然，她是可以不被囚禁的，只是……
元晓晨见了她脸色，忙推了推江明韵肩膀：“喂，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江明韵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元晓晨却不依不饶：“你撒谎！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江明韵架不住，只好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元晓晨一脸雀跃，道：“这就好办！你怎么不早说？你只要假装和姓方的搞好关系，我们俩有一个能走出这院子，下一步棋才走得动啊！”
江明韵不愿意，她不喜欢说谎，不喜欢演戏，可元晓晨急了：“你不能这样！这是为了活命，你就不能忍一忍……”
江明韵还是不答，元晓晨滔滔不绝的劝着她：“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为了活命，什么苦不能受？什么事不能做？你是尊贵骄傲，可现在你什么都没了，架子还端着，早晚累死你！”
“你不愿意算了，你就跟姓方的在这耗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