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先帝遗诏(1 / 1)
这个叫做皇宫的地方,琼楼玉宇,斗拱飞梁,苍茫矗立;一望无际的花园,姹紫嫣红、香飘四季;亦深藏着一个一个绚烂多姿的梦幻,却如纸灯笼般风吹即破!它是最大的温柔富贵乡,亦是最紧固的金色牢笼!
在这牢笼之中,林惜惜终于迎来了六月初一!
在宫女的簇拥下,穿过重重叠叠的御花园,罗袖轻扬,丝裙漫舞,香阶罗列金缕鞋。
恢宏的金銮宝殿赫然在目,其上是莽莽苍天,一轮白日忽隐忽现,终为浓云吞没。
林惜惜望了一眼天边,眼波欲流,凝神一刻,迈入高高的门槛。
两边并列文武百官,穆怀安立在其中,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林惜惜被宫女扶至大殿之上,伴于皇帝身畔,册封仪式即将开始。
她眼睫低垂,目不斜视,心中默默数数。
风乍起,绣帘狂卷,花树疯摇,落叶疾走如飞,满堂骇然变色。
皇帝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各位大臣俱班列大殿之下,屏息呆立。
殿外蓦然一阵地动山摇,便如海啸狂袭、山体崩塌,殿门被迅速关闭,颠簸如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使人心惊胆裂。
几名大内侍卫闪电般将林惜惜团团围住,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架上她脖颈,幽凉如水。
殿门终于被撞开,抢步而入一群精慓大汉,三两下便制住了几无反抗之力的文武大臣。
皇帝早已挨近林惜惜,抓住她的手臂,便如抓住一根浮木,分毫不让。
整个金銮宝殿死寂一如坟墓。
殿门口终于缓缓步入一人,于是,万事万物潮水般后退而去,只余他的影像突显出来,如日月般生辉。
林惜惜一颗心狂跳不已,似要自口中飞跃而出。当二人目光相碰,恍若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照,夺人魂魄洞穿时空亘古长存!
二人的对视仅仅一瞬,孟寒的眸光便移至皇帝身上,不言不语,转眼间冷森无比。
皇帝咽了口口水,声音沙哑道:“孟寒,你要看清了,她可在朕手里!你若马上退兵,从此远避中原,不再觊觎朕的江山,朕就将她还给你!否则,朕宁可与她同归于尽!再有,朕的精锐三军已守在皇宫周围,你们进得来,却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你好生考虑!”
孟寒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眸光愈加如冰似铁!皇帝望着他,一种穷途末路的恐慌令他周身打颤。
此时,一道闪电劈空而入,轰隆隆的雷声滚滚炸响,天地骤然漆黑如墨。
突然的黑暗令整个大殿陷入地狱般的惶悚,皇帝努力睁大眼睛,紧紧攥住林惜惜的手臂,却忽然间感觉周身一麻,双臂身不由己的无力垂下,已分毫动弹不得。
他惊骇欲绝,待眼睛完全适应黑暗,耳边已萦绕林惜惜不绝如缕的低柔轻唤:“孟寒,孟寒……”
这如梦似幻低回不已的声音便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心胆俱裂,他转动眸光,发现身边的侍卫俱已倒地昏迷,脚边杵着个肥肥大大的肉球儿,竟不知何时滚而至此,正仰头看着他咧嘴笑。
林惜惜呢?
林惜惜便如一束月光融于孟寒的怀中,那般清新、那般湿润、那般流香泛彩!他眼睁睁看着她在瞬间发生的奇异的变化,恍若严寒骤逝,春江水暖,满目葱郁,不由目瞪口呆!
雨没有下,天地如一个恶作剧的顽童,慢慢睁开他明亮的眼睛,诡异的眨着。
皇帝满面灰败,喃喃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呀……”
孟寒冷眼看他,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他怀中的月光摇曳着在他耳边悄声道:“饶他一死罢,他是你哥哥不是么?当年他是听信小人谗言,那些人都被你杀光了不是么?呃,除了一个……”
“不,”孟寒终于开口,“他并非听信谗言,他与太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些人俱是为太后所收买,故意上演一出群臣参奏的好戏以塞天下悠悠之口!”
林惜惜不解的道:“那你为何会成为前任宰相的儿子呢?”
“孟端行是我舅舅。父皇当年与我母亲在民间相识,但她不愿进宫。生下我之后,为避人耳目,只说是自己的侄子。但太后一党仍旧察觉了我们的存在,又得知父皇欲废太子重立储君,我是最大的威胁!于是,派人暗中毒死了我母亲,而我因随师父学武幸免于难。母亲死后不久,父皇亦驾崩,我尚年幼,他便顺利登基。然而,父皇却留有遗诏,规定十五年后方能打开。他们却迫不及待的提前看了,只因遗诏上明示,给他十五年的时间,倘若在这十五年之内,国泰民安,朝纲稳固,他便可继续为帝。倘若相反,就需由我来收回帝位。他们便慌了,于是,九年前,趁着那场几乎丧国倾邦的战争,他们顺理成章的除了心头大患!”
满朝文武俱瞠目结舌!
“惜惜,令箭呢?”他低声问。
林惜惜自怀中摸出那柄竹雕令箭交给他,众臣一见,慌忙齐齐跪地参拜。
皇帝见状闭上双目,面如死灰。
孟寒朗声道:“你们虽毁了遗诏,但父皇的令箭在此,已足以说明一切。如今,十五年已到,你的令箭可以交出来了。”
孙大圣跳起来在他身上摸索了半晌,终于找出令箭,交给孟寒。
此时,大殿门口一番熙熙攘攘的骚动,如渔汛般涌入一批批的宫娥嫔妃,莺啼燕泣,转瞬间跪倒一片,随后而入的是李落与唐凡。
“都莫哭了!闭嘴!”李落先吼一嗓子,吓得众女眼泪回流,噤若寒蝉。“教主,那老太后已在佛殿畏罪自缢啦!”李落报告道。
皇帝于泪眼迷离之中亦看到了自己的黄泉之路。
但,孟寒并未杀他,只是将他幽禁在后殿之内,日日佛海青灯,木鱼为伴。
穆怀安则一个劲磕着头,涕泪横流的求孟寒看在林惜惜的面上饶他一死。
孟寒只冷哼一声,将他打入天牢,囚禁终生!
林惜惜则望着殿外丝丝杨柳,自始至终未看他一眼。
“惜惜……”孟寒揽住她,“别怪我。”
林惜惜摇头。“我怎会怪你?我早就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了。而且,你留他一命,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寒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这段日子你可受苦了?”
林惜惜立时撅起小嘴儿。“既担心我受苦,为何此刻才来?”说着又抿嘴儿一笑,“不过,受苦的不是我,而是她们!”说着伸指指向那些跪在当地的嫔妃。“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大殿之下当即一片哀鸣,凄凄惨惨。
“交给你。”
“呃?”
“你随意处置她们。”
“我?”
“你将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事,你说了算。”
一国之母?后宫之事?林惜惜心中一凉,她一直避无可避之事就这般陡然逼近眼前,令她措手不及。
“怎么了?”
“呃,我在想,该如何处置她们。”
殿下的哀鸣之声愈加如火如荼。
林惜惜蹙眉看着她们,神思飘忽。原本这天下无论谁当皇帝,俱与她无干,只要有她林惜惜的逍遥日子可过!但,要当皇帝的人偏偏是他!与她息息相关的人!她无路可逃!
她心中苦笑,无奈而心酸。
天下刚刚易主,大局未定,她不能给他添烦恼,暂待一切安定下来、根基稳固之后再整理罢。
她将众嫔妃带入后宫,一切照旧,不再闻问。
众妃见她一反常态,反愈加胆战心惊,惶然不安。
她又来至从未到过的储秀宫,但见一片花红柳绿、万紫千红,风流袅娜者有之,鲜艳妩媚者有之,娇俏伶俐者有之,清新秀丽者有之,雍容华贵者有之,淡雅幽柔者有之……各色美女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惜惜眼花缭乱,阵阵酸气直向头顶冲,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