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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流水桃花4重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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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宣薇小时候不是个美人,但是异常可爱。她继承了她爸爸的好皮肤,粉白粉白的,一激动牛奶一样的白皮肤会变成粉红色,活脱脱一副乖乖兔宝宝的小摸样,见到她的大人们都忍不住想捏她一把。

她那时整个人几乎都是圆咚咚的,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子和圆圆的小嘴巴,圆圆的肉胳膊和两条粗壮的短腿,齐眉的刘海乌黑闪亮的头发,一双眼睛乌黑清亮的象清水里养出来的两块墨玉,典型的卡通画里的小女孩,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很象著名日本动画里的小丸子。

宣薇的妈妈在当地倒是个有名的美人,她也白,只是那是种苍白,有气无力的,看上去不太健康,那时她看到宣薇那塌塌的鼻梁和翘翘的鼻头就有些着急,她看到银行大院里熟识的人总是疑惑地说”这孩子随谁呢?我和她爸爸都是高鼻梁啊?她为什么就长个塌鼻子呢?“

邻居们总是笑着安慰道,小孩子嘛!长大还会变的,现在不要太担心。

宣家在大院里的位置很特殊,当年宣薇的爷爷是S市的第一任银行行长,后来银行分家,宣薇的爸爸宣思源就挑了J行当了副行长,因为他行伍出身,一副少爷脾气,又不喜欢结交父辈权贵,所以一直没能升上去。但是如今的一把手周行长见到他时,也要让他三分。

如果说S市的银行大院是个小社会,那么宣薇就是这个小社会的公主,只是公主养在深闺人未识,她以前一直和外婆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到这里还是初来乍到,大院里很多人都还不认识她。

宣薇第一次见到陈安冬时是个炎热的夏天,她才2岁多3岁还不到,天热,她奶奶给她扎了2个冲天小扫把,就象两朵鸡冠花神气地开在了她头上,她走路时又喜欢东张西望,一点也不老实,

两朵花就在她头顶颤微微的,一甩一甩的象两只会移动的电视机天线。

宣爸出国时刚给她买了双粉红色的印着米老鼠的会叫唤的凉鞋,每走一步,鞋底就会响一声老鼠的叫声,吱呀吱呀真可爱,

有时候她一路小跑起来,那脚底的声音就清脆欢快的不得了,象一串串风铃声敲在人的心尖尖上,路过的人莫不回头,由衷地赞叹一声,这孩子真可爱!

奶奶身体不太好,行动慢,宣薇又调皮喜欢到处乱跑,于是老人出门总喜欢给她穿这双凉鞋,这样就算在人堆里,也不会弄丢了,奶奶老远一听到那声音,就知道宣薇在哪里。

那一年,陈安冬已经7岁多,暑假一过完就要上2年级了,周隽青8岁多,已经快上3年级了。

两个男孩平时要好的很,下午总喜欢一起去院子边上的小学校操场上玩。

陈安东的外婆和父亲也是院里的老人,后来不知为了什么他父亲坐牢了,母亲早早去世。他自幼和外婆一起生活,小小少年,人长得极英俊,剑眉星目,虎臂猿腰,只是有些黑黝黝的,但是皮肤极其细腻泛着幽幽的光泽,象块上好的墨玉,看上去就讨人喜欢,老人心疼他父母不在身边,所以对他极度溺爱,惯得不成样子,脾性自然就有些桀骜难训,他性格又冲动,一语不合,上去就用拳头说话,院子里的小孩几乎都挨过他的揍,受过他的欺负。所以大人们在背后都说他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性子.

按照那些父母们说他的话简直就是这个孩子可惜了,不知道为人之礼,也不知道善恶之分,就象一块璞玉过早地染上了墨色,不但丧失了光彩还有些丑陋,于是都纷纷让自己家的孩子离他远点,大家都想着这么个神勇小霸王,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是那孩子身上又有一种魔鬼的魅力,那些孩子隔不了多久,又象飞蛾仰望光源一样纷纷围聚到了他身边,大家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偷偷来找他玩了,是啊,他打起架来又准又狠,谁都没有他做的弹弓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柳哨也没有他吹得婉转好听,谁也没有他抓的知了又大又会唱歌。游泳时他快得象条鱼,跑起路来他又象一阵轻快的风,谁都追不上,在大院里,他就是孩子王,他是那些盲目崇拜他的孩子最隐秘的伤痛也是大家最真实的梦想。

可是魔王陈安冬竟然也真心佩服一个人,那就是周隽青了,不光是因为周隽青的父亲是行长,也不光是因为周隽青的毛笔字写得好,更不因为周隽青永远都是三好学校三好班级的第一名,周隽青的相貌清秀,鹅蛋脸,细长丹凤眼,笑起来还有两酒窝,皮肤细腻白皙,不过幸好他长了两道俊挺的眉,才看上去不那么象个美貌的小姑娘。

周隽青平时闲暇时候喜欢看书,他家里有个很大的书房,各种大大小小厚厚实实的书,小小的人儿整天埋在那些书堆里,久而久之,自有一番清雅安逸的书卷气。不过周家本来就出身读书人家,至今已经超过三代,不知道有谁说过,培养一个爆发户只需要一代,培养出一个真正有读书气质的贵族起码要超过三代,周隽青应该属于后者.

陈安冬有一次对外婆说大院里唯一他瞧得上眼的也就是周隽青了,他认为周不但知识渊博,待人又谦和礼貌,尤其是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也没有刻意疏远过他,所以他心底里早把周隽青看成了他一个壕子里的战友。外婆也很喜欢周隽青,无论从人品还是学习上,那孩子都是数一数二的榜样,因而赞同他两能一起玩,她心底里还是希望明礼懂事的周隽青能拉顽劣的陈安东一把,能够让他早点开窍。

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子,一个是火,一个是冰,慢慢地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而懵懂无知的宣薇,就是在这样一个有斜阳清风的夏日黄昏,踏着一双嘎吱响的凉鞋,走进了这一对小兄弟的世界里。

陈安冬第一眼看到宣薇时楞了一下,宣薇在专供孩子们玩的高架桥上凉鞋跑的振天响,头上的朝天小辫子被她甩得象齐天大圣头上的两条长触角,小脸在太阳下晒得红彤彤的,周围的小朋友说句什么话,她立刻跟着学一句,象鹦鹉鸟一样,

比如别人说一句,“妹妹,你好啊!”她会说你好,

别人说“你家在哪啊?”她会接“在哪?”人家说“床前明月光”句子太长,她只好说“光光!”有时奶奶逗她问“大红的灯笼”她会接下句“高高挂!”不熟悉的句子她只会跟着重复,

要是别人说“我好傻!”她也说,“我好傻!”

大家都呵呵笑,觉得她特可爱,和她说话简直就象在山谷里玩回声一样,长得又是那样可爱,大家都争着和她玩。

宣薇对自己的境遇却懵懂不知,有时侯她会爬上一个台阶或者高坡,然后双臂向后用力地划,同时鼓起嘴巴模仿青蛙"呱呱!"一声跳下来,象杂技表演一样,看得奶奶的心跳得颤微微的.

陈安冬的目光被她牵着,心里象着了魔的琴,弹着弹着都跑调了,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不知不觉走上前,当时心里只是纳闷道,“哪里来的小不点?这么好玩?”于是凑近想看得再仔细一些,

宣薇正在桥上来回跑得起劲,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就恨恨停了下来使劲跺了跺脚,“哥哥,让开点!”她大声喊,语气很不好,她那时才学着说话,很多字咬不准音,有些话还不会说,会说的话也说的很慢很大声,好象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在一旁高低杠上玩耍的周隽青慌忙跳了下来,慢慢地走了过去。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一来他也注意到了,看到带她来的是宣奶奶,他立刻就猜到她是宣行长的女儿,此时小女孩的奶奶正在路边和熟悉的人在聊天,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新情况,于是他很担心向来冲动的陈安冬上去给这个妹妹一拳头,

可是奇迹就在此时发生了,陈安冬低头静静地很专注地看了宣薇几秒钟,然后竟然蹲下来达到和宣薇平视的角度,然后他轻轻捧了捧她的脸,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宣薇楞了楞,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叫薇薇!”听起来象灰灰!

陈安冬笑了,漂亮的黑眼睛更加柔和了,“那么,灰姑娘!那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宣薇大声地答道,还同时用力地跳了一下,头上的青青丫也随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陈安冬的嘴角弯起一个大大弧度,他轻轻牵着宣薇的手下了楼梯,来到桥下的草地上,他在前面慢慢地跑,宣薇在后面迈着两条短腿缓缓地追,她跑得慢,陈安冬又怕她摔跤,所以也跑得慢,而且跑一会就停下来等她一会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喜欢跟在大孩子后面追着玩,宣薇一边跑一边发出快乐的尖叫声,象个高分贝的小喇叭,高兴得快要爆炸了。

周隽青看到这里,渐渐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止住了脚步,这小子,还从来没主动找别人玩过,别人来找他,他也总是爱理不睬的,如果有人用那种不友好的口气说他,他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正想着,宣薇却一下冲了过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周隽青此时离她最近,一把捞住她,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总算打住了,宣薇回头灿然一笑,“哥哥,一起玩!”

她奶生奶气地友好邀请着,周隽青微微一笑,弯腰摸了摸她的天线扫把辫子。

很多年后的陈安冬回忆起初见到宣薇的那一天,心里还是隐隐会疼,他仍然记得那天当他看到那张通红的满是汗水的小脸,心里就象被闪电劈开了一样,一半是温暖潮湿的海水,一半是炙热无边的火焰,就象黑暗中的人突然拨开云雾,见到了前世失散的亲人,那花朵一样的童年,那花朵一样的人,我至今难忘!

宝贝争夺战

自从在小学校的操场边遇到宣薇以后,陈安冬除了每天踢球以外,最主要的任务慢慢变成了带着宣薇一起在儿童乐园瞎逛悠,宣薇的奶奶本来和陈安冬的外婆就是旧识,对陈安冬也比较了解,所以对他基本上还是比较放心的。

宣薇的奶奶是个大度睿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子女的教育都比较放松,她不象院子里其他人一样对陈安冬带有偏见,她认为这孩子本性还是纯良的,他的嚣张跋扈,只是为了掩饰他心理的一种强烈的不安,这些大概都是因为家庭的突然变故对他影响大了点,孩子在幼年时心理上有了创伤,只要有人能善意地引导,这孩子以后还是很有前途的,毕竟他很聪明。

另一方面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陈安冬,发现他对宣薇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他每次逗宣薇玩时,总是很耐心,动作也很轻慢,有好几次他怕宣薇摔着,总是跑一段,然后在原地伫立静静等她一会儿,等到宣薇赶上来时,他再慢慢地跑开,特别是宣薇每次上下楼梯和走独木桥时,他都极其耐心地静侯在一旁,但是也不过分去帮助她,尽量地小心守护而且又不让宣薇太依赖.

每到这时候,在边上一个人静静看着的周隽青的嘴角总是泛起一抹会心的微笑,他就象看着自己弟弟妹妹一样看着这两个人,心里充满了喜悦,他认为这是陈安冬的一个良好的开始,他天生的善良和人性似乎在懵懂中开始蠢蠢觉醒,不再沉浸和执拗在他那个很自我的世界里,开始接受身边的人并且知道传递自己的温暖和善意。就好比浮云有常情,流水意深厚,

周隽青还是坚定自己没有看错人的。

周隽青闲暇时喜欢看大人的书,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做人不能太勉强,他记得李鸿章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一句著名的话,有时候劝人的话讲十分,对方能听进去五分,做到一分,就是很大的成绩了。他认为陈安冬和宣薇还是很有缘分的,比如早前他花了大力气劝安冬的话,陈安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然故我,逃学打架一样也没误。成绩越来越糟不说,也越来越讨大人们的厌。

可是宣薇来了以后,陈安冬好象突然一下子就转性子了,一个学生本份内的事情他都想做到最好,有点象个大哥哥的样子了。

不过宣薇的确招人疼,每天早上宣爸爸一睁开眼睛,宣薇就双手拿着他的大皮鞋,脖子上搭着个皮带,忙不迭地递给仍然还躺在床上晕觉的爸爸,爸爸的嘴巴这时候都快咧成一朵喇叭花了.有时候奶奶在看报纸时,心里正想着我的老花镜呢?一双小手已经拿着眼睛在一旁静静地等候了.奶奶心里那个甜啊,都快淌成一条蜜河了.

陈安冬整天带着宣薇瞎转悠,他用竹叶卷成笛子,会吹悠扬的曲子,他还用柳枝条做成花环,带在宣薇的头上,有时候,他让宣薇抱着他的腰,两人一起坐在大槐树下的秋千架上,荡得很高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院墙上的低矮的白云,似乎一伸手就能随便地拽下一片来,每到这时候,宣薇的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她最喜欢的刺激游戏了。

陈安冬玩耍的点子多,他高兴时宣薇玩得也开心,慢慢地,陈安冬几乎都被大院里的人公认为是宣薇的保姆了,大家也为了他的转变感到惊讶和几分高兴,不管大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没看到他再随意挥舞着拳头乱打人,也没再听到其他孩子的哭声,大人们觉得这种安静已经很难得了,大家都说一副辔头套一匹马,也许,小宣薇就是陈安冬的那副辔头吧。

但是霸王毕竟是霸王,老虎再伪装成猫,也有偶尔露出爪子的时候,除了周隽青,陈安冬几乎不允许别的小朋友和宣薇玩,每次有小朋友找上来想和宣薇玩,陈安冬就象一只护着自己的地盘炸开了毛的猫,他把宣薇紧紧地护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些孩子说,“这是我妹妹,不跟你们玩!”那些城市里长大的柔弱孩子哪里敌得过这样强势的目光,很快垂着头怯怯地退场了。

不过也有年纪小的男生捞不着和宣薇玩,于是很嫉妒,经常嘲讽道,"吆,都老男人了还老跟个小姑娘玩."嘲讽的结果必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必要的时候,拳头比嘴巴更有说服力.

还有一次,宣薇在前面缓缓骑着四轮的小自行车,陈安冬在后面一边拿着个陀螺一边懒洋洋地跟着,突然从斜里冲出来个黑黑的脏兮兮的野小子,大概是附近民工的孩子,不知道是看到宣薇实在可爱,还是因为实在是羡慕那辆粉红色的米老鼠自行车,那孩子一把拖住宣薇的龙头,象疾风一样地往前跑,宣薇一边尖叫一边哭喊,陈安冬冲上去的时候宣薇已经被拖了十几米,那孩子看到陈安冬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逃了,陈安冬跟在后面追了3条街,终于把那孩子堵住了,噼里啪啦一阵爆打,总之打得很惨,在这里就不再叙述暴力事件了,那孩子从此都没敢再来.因为陈安冬扬言见他一次打一次.

宣薇因为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懂事,只要有人带她玩,她已经很高兴了,就这样,慢慢地,宣薇也只把陈安冬和周隽青两人当成了自己哥哥,那两人也的确真心待她好,家里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宣薇,似乎真的把她当作自己亲妹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掉了,不过,这样的守护也是有好的效应的,每次奶奶一听到宣薇说哥哥这两个字,也立刻明白宣薇想出去找他们玩了,

有时候妈妈给宣薇买了新裙子,故意问她谁给她买的,她会立刻说哥哥买的,气的妈妈恼了,拿手指戳她的额头,这小没良心的,哪只眼看到是那两小子买的?

那时候,行长级别的都住在宿舍区的老房子那,那是一横排联排别墅,周家和宣家一西一东,各在一头,边上就是一道蜿蜒而过的护城河,夏天来的时候,河里到处都是摇曳的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美不胜收,而陈安冬和他外婆住在不远处的宿舍楼一楼里,他家的窗户后面有一片草坡,他外婆曾经在那种了一株火红的石榴树,每次到五月的时候,石榴树会开出火红的花。谁也没想到,以后十几年的岁月里,每一年最大最红和最早的石榴总是被小心翼翼地擦得干干净净送到了宣薇的手里。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快过年时,行里又调来了一位新的副行长,姓袁,主管会计处业务,

而宣薇的父亲,则主要分管业务处工作,两个人各管一片天,周行长落了个清闲自在。

可是随着袁行长的女儿袁晶莹的到来,陈安冬的三人世界很快被打破了。

袁晶莹看上去很瘦条,个子很高,模样很清秀,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皮肤下的蓝色血管都隐隐作现,一副风吹要倒的样子,她比陈安冬小一岁,已经上一年级了,人小可是很机灵,也很有毅力,钢琴弹到掉泪也没放弃过.

有一天,她吃过饭在院子里溜达散步时,无意间发现了宣薇这个有趣的会说话的布娃娃,她本性好奇又母性,一下子就喜欢的不得了,整天念叨着小妹妹小妹妹,可是陈安冬一直没有给过她机会。独生子女都是寂寞的,她每天远远地看着宣薇心里直发氧,特别想和她一起玩,终于有一天,趁着陈安冬不在时,她迅速以女孩子特有的温柔和纤细迅速得到了周隽青的同情,很快地和宣薇发展了革命般的友谊。

宣薇虽然只和袁晶莹玩了一个下午,女孩子的天性还是发挥了主导的作用,她也喜欢上了这个开朗活泼的小姐姐,可能是体会到了女孩子的细心和体贴,宣薇突然之间开窍了,发现了还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玩舒坦自在些,她开始变成了袁晶莹坚定的小尾巴了。

总之等第二天陈安冬出现时,他竟然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城池失守了,他可怜巴巴地跟了宣薇很长一段路,又跑了半个操场,苦口婆心劝她回来和他一起玩,宣薇人小,对他喋喋不休的说话也不是很明白,仍然甩着两条小辫子跟着袁晶莹到处跑,有时候跑到狭窄的地方,她竟然跺着脚对陈安冬大叫“哥哥,让开!”她的口气和以前一样很大声,听起来有点烈。

以前宣薇跟着陈安冬到处跑的时候,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宝,什么都好,可是现在听到这种语气自然就不高兴,陈安冬一下就气红了眼,心里恨她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又舍不得打她,于是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袁晶莹的身上,他怒从胆边生,一胳膊将袁晶莹从高高的吊桥上推了下去,袁晶莹重重地摔到了边上的石子路上,顿时额头上血流如注。

这一下事情可闹大了,袁晶莹很快被送进医院缝了好几针,幸好她心地善良,听到周隽青一路上再三地说情,也明白过来本来陈安冬处境就不太好,如此一来如果她再闹起来,他在大院里真没日子混了,“晶晶,到底怎么回事情?说出来爸妈给你做主!”匆匆赶过来的袁行长夫妇一脸恼怒,很严肃地望着女儿。

袁晶莹低着头小声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陈安冬听说后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呆呆沉默半响也没说什么,周隽青倒是破天荒地发了脾气,生平第一次对陈安冬说了重话“你是遇到好人了!以后大家一起玩吧,宣薇是可爱,多个姐姐喜欢她有什么不好?如果以后你再随意打人,就不要再把我当作朋友了吧!”

经过这一场战事,袁晶莹成功地收伏了陈安冬,陈安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嚣张,可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地想把宣薇拉回来,但是他改变了自己的作战方案,明抢不行,来个暗偷,

经常袁晶莹在前面玩的忘乎所以的时候,陈安冬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把抱起宣薇拔腿就跑,

待袁晶莹反应过来,他抱着小丸子已经跑没影了,但是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大,找着找着一会也就找到了,于是袁晶莹再次牵走宣薇,过了一会,陈安冬又去偷,就这样每天周而复始,

袁晶莹和陈安冬的关系愈来愈差。

有时候,周隽青也跑出来打圆场,“你俩累不累啊?”

俩人都望着对方彼此冷哼一声,很不高兴地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每到这时候,周隽青也只好微微皱眉,牵着宣薇的手离开这个火药味越来越浓的地方。

四人行

宣薇一天天长大,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有趣。

比如她荡秋千时,旁边另一个荡板上的小朋友说"谁高啊!"

宣薇也会大声地说"我高啊!"

人家小姐姐要是说"谁晒得黑啊!"

宣薇也会很无辜地瞪着一双圆眼睛,"我黑!"

渐渐大家看出一些端倪,于是有的坏小子故意逗她,"谁傻啊!"

她也会歪着脖子天真地说"我傻!",众人绝倒.

陈安冬听到两回后,挥舞着他那双坚硬的拳头打跑了那些恶作剧开玩笑的人.

来年的端午节,宣行长领着她到周家玩,周隽青正在写大字,弄得一手墨,周妈妈端着一盘粽子走进来,让他领着宣薇赶快去洗手,宣薇却急着吃,不愿意去洗手,情急之下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她抱着周妈妈的腿讨好地对她笑,“妈妈!快把粽子衣服脱掉,我要吃!”

她那大小通吃的漂亮脸蛋春风一笑,周妈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掉了,她忙蹲下来,“我的小心肝唉,怎么这么招人疼啊!”

周家朝南的前院里种了一株很大的月季,开出来小碗口大的粉红色的花朵,很好看,宣薇喜欢那花,经常伸手去摘,被梗上的刺蛰了好几回,于是周隽青经常拿着她的手帮她挤出脏血,然后小心给她涂上红药水,以后她再来,他会主动帮她摘花,每次她戴了一头的花回去,路上要是遇见熟人说,“薇薇!你头上的花花好漂亮啊!”她总是头一歪,咧嘴一笑,神秘地伸出两根手指,”2朵!”

大家也不知道她说的啥意思,只好示以善意的微笑。

直到有一天她的头发散掉了,袁晶莹重新帮她扎好,才发现她每只发辫上的花原来是由两朵拼起来的,难怪看上去那么美丽巨大的花,她才恍然大悟地问“周哥哥,你每次都给她摘四朵吗?”

“是啊!妹妹喜欢就给她罗!”

袁晶莹不依不饶,“那我也喜欢,你怎么不给我?”

周隽青楞了楞,想了一会笑着说,“你没有留辫子啊!等你头发长长了,我也给你。”

袁晶莹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我不喜欢戴花,我就随便问问。”

还有些时候,宣薇经常听到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也牢牢地把欺负这个词记住了,有一次陈安冬装作要打她屁股时,她猛然回头,直楞楞地盯着陈安冬很无辜地问,“你为什么欺负我的屁股?”

陈安冬愕然,明白过来后一阵爆笑。

宣薇的妈妈经常喜欢给她买漂亮裙子,也喜欢在孩子面前邀功,她经常说,“薇薇!这可都是妈妈牙缝里省出来的钱给你买的呀?”

坐在一旁看报纸不作声的宣行长突然出言讥讽她,“你的牙缝可真大啊?”

宣薇会捧起她妈妈的脸,掰开她的嘴,认真仔细地参观一下她的牙缝,

美丽的宣妈妈说,“我投降,我以后再不乱说话!”

不久,陈安冬因为袁晶莹的打岔以至和宣薇玩耍的机会越来越少,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手插在兜里找到正在荡秋千的袁晶莹居高临下地说,“好了,我们讲和吧,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吧!小妹妹可以和你玩,我同意了!”

袁晶莹悠闲地坐在秋千架上,扬起脸得意地笑,她不经意地指了指在不远处的树下安静看书的周隽青说,”谁要你同意了?我们已经三个人了!“

陈安冬的眉毛不自然地跳了跳,那是老虎要发威的前兆,不过他看了看在另一个秋千架上正对着他甜笑的宣薇,阳光透过树缝洒在她脸上,眉毛眼睛里都是生动的笑意,陈安冬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发软,隐忍着硬生生地把刚升起来的腾腾的怒气又逼回去了。

”那好!我们就四个人一起玩吧!“他第一次卑微地对人说道,卑微到让他自己心里都在抽搐,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似乎自己转眼之间被眼前这个臭丫头变成了一粒尘垓,沦落到了她不知轻重的脚下,他在袖子底下握了握拳头,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的!”他心底里暗暗发着狠。

从那以后,四个孩子的声影总是搅在一起玩耍,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周隽青永远是其中最安静本分的一个,他最大的特长就是调停陈安冬和袁晶莹之间的矛盾,这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吵个不停,嘴架能从天上吵到地上,又能从地上吵到水里。可是到最后为了宣薇又互相不得不低头,宣薇如果来了乐园没看到袁晶莹,她会四处看看,然后喃喃念叨几声,“姐姐呢?”

如果来了只看到袁晶莹没看到陈安冬和周隽青,她也会茫然地问,“哥哥哪去了?”

伶俐的袁晶莹还是有些小心眼,宣薇不在的时候,她会对陈安冬说宣薇很讨厌他,不喜欢和他玩,陈安冬生气的时候也很伤心,我对那小不点那样好,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陈安冬一不在身边的时候,袁晶莹赶紧小声对宣薇嘀咕不停说陈安冬不是好人,教导宣薇不要和陈安冬玩,宣薇也听不太懂,一脸茫然。周隽青每次听到后总是笑着摇摇头,不发一言,但是有时候两个人吵得厉害了,他会把宣薇抱走,那两人就象两只小狗,一看骨头都被人叼走了,也没什么好吵的了,赶紧歇菜,分头去找。

虽然孩子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大人也不干涉她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宣薇已经用称呼把每个人间接分开了,她叫袁晶莹”袁姐姐!“叫周隽青”周哥哥“

却叫陈安冬”猴哥!“因为她奶奶经常说道陈安冬老是喜欢说那只小猴精。

然而她的猴哥有一次却无比认真地对她的周哥哥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四人行,必有我仇!

周哥哥淡笑,反问道,“把敌人变成朋友岂不是更好?”

“谁和她做朋友谁倒霉,一肚子心眼”陈安冬垂着头一脸悻悻然。

宣薇当时虽然不懂,却觉得猴哥目露凶光,吓人的样子。

私下里宣行长和袁行长却斗的很厉害。一个是遗老,一个是新贵,连带着两帮人马也跟在后面揪心。

因为有风声周行长不久会被提拔上去,所以他离开后的行长位置空缺容易让人心生暇思。

袁行长不停地往省里跑着联络关系,宣行长倒是按兵不动,不过一向清高的他偶尔也会去找周下盘棋,他们下棋的时候周隽青喜欢站在边上看,虽然他沉默不语,但是他的表情随着棋子的进展也很生动,宣爸爸于是叹服,“这孩子聪明内秀,以后贵不可言!”

周行长连连谦虚,宣行长却笑道,“我不是随便说说的,院子里最聪明的两个孩子一个是陈安冬,但是估计他以后会吃很多苦头,因为他性格执拗,聪明外露,而周隽青内敛,懂得隐藏自己的长处,自然道路要顺畅的多“然后他呵呵地笑,“等着吧,虽然我不是神仙,看面相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云山,日后见了分晓,不要忘记请我喝酒啊!”

周行长笑道,”也就希望他健康平安,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倒是你家千金有福,人见人爱!”

宣爸爸摇头感慨,“千金易得,一子难求啊!”

周行长拿眼横他,打趣道,“要不我去给你弄个指标,你再生一个?”

宣爸连称不敢 讨饶地笑,“那真是老妖精了,给别人笑话!”

你们都是我最甜美的回忆

时间象流水,一不留神汇在一起就冲成了一条河流。

只是有时候,人身陷在波浪之中却不自知,等到了有知觉的时候,一般也到了岸边苍茫大地该入海的时分了。

宣薇三岁半时,已经是来年的夏天,周家举家准备迁走了,临走前,周隽青悠闲地抱着宣薇坐在他膝上,也不理会又在游泳池边上吵成一团的陈安冬和袁晶莹,淡笑着问宣薇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姐姐,宣薇小小的嘴巴里塞满了饼干,她茫然地看看那边吵到几乎要动手的两个人,想了半天,她对着周隽青晃晃脑袋,粲然一笑,“宝宝最喜欢饼干!”

周隽青宠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无可奈何地笑道,“小没良心的!”

宣薇套在游泳圈里,头上戴着游泳帽和游泳眼镜,虽然还不会游,但是家伙倒很齐全,两只短腿扒拉扒拉拼命往外划着水,快活地象只湿渌渌的小鸭子。

电视里每次放高台跳水比赛,她极喜欢看,电视机里有哥哥姐姐先静静地倒立,然后从台上翻滚而下,宣薇也趴在地上,身体迭起,两手和头朝下做倒立动作,奶奶看到打她的屁股,问她'你在干吗呀?"

她会大声说,"我跳水啊,别碰我呀!"

陈安冬为了在宣薇跟前逞能,一天宣爸爸带大家去游泳,他活活地从跳台上跳进水里,(为什么说活活地,一会你们就知道了)水太浅,他一跳跳进了池底,鼻尖立刻撞到坚硬的马赛克,立刻血流如注,大家只看到令人恐怖的红色一波一波往上飘,很吓人的场面.

宣薇长得象极了她妈,但是笑容却象她爸,极其灿烂,她爸在男人堆里算是外貌出众的那种,风朗神秀,典型一南方美男,但是因为当过兵,身上自有一种强悍的军人气息,宣薇的气质里也中和了母亲的柔弱和父亲的英资飒爽。

周隽青走的时候把那颗月季留给了宣薇,把自己养了很久的两只长寿龟留给了陈安冬,

周隽青长着一双丹凤眼,眼睛不大,但是看人的时候很明亮摄人,他担忧地望着陈安冬时,这个英俊的男孩正低头聚精会神在拨弄着那两只龟,“安冬,玉还在石头里的时候大家是不知道的,只有打开了石头,玉显出来,再请好的工匠雕成精美的玉器,才会价值连城,所以玉在它还是一块石头的时候它会很痛苦,所以一定要忍耐。”

陈安冬抬起眼,象狐狸一样狡黠的黑眼睛漫不经心地瞄了他一眼,“罗嗦,不就是玉不琢,不成器嘛!说那么一大堆!”

周隽青那扇子轻敲他的手,“还不是担心你!不要老是玩,学习也很重要啊!”

陈安冬吊儿郎当地抖抖肩膀无所谓地笑笑,他捶了周隽青一拳头,“外婆以后还要靠我养活,我会努力的!倒是你,要加强锻炼啊,以后有时间回来再比试比试。”

很多年后,陈安冬回忆起那一段童年时光,那竟然是他生命里唯一一段最愉快的时光,没有心机,没有斗争和阴谋,你扪是都是我最甜美的回忆

袁晶莹看到伙伴们都有机会收礼物,在一旁极其羡慕,她想着想着鼓起嘴“周哥哥不公平,什么也不给我!”

周隽青含蓄地笑道,“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礼物互相就免了吧!”

袁晶莹一脸茫然,“为什么?”

这次,伦到周隽青意外了,他诧异地挑起了两道好看的眉,“怎么?你不知道?”

袁晶莹再次茫然,"知道什么?"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孩,骨骼纤细柔弱,皮肤白皙,性格活泼中又柔顺,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女孩,只有在面对陈安冬时,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失去平静,变得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泼辣无比.

周隽青淡淡地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三个小朋友在他心里都象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

他对他们有一种强烈的维护感.

大人扪竞争的结果,袁行长跟着周行长去省行上任,就任新行的会计处副处长,其实正职也就是个摆设,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因此,袁副行长对调职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地方上的宣行长终于转正了,宣妈妈嘲笑宣爸爸,“地方势力不可小觑啊!恶霸就是恶霸!”

宣爸爸终于得志,昂扬一笑,也不作理会。

斗争的结果,造就了一个双赢的局面,大家都欢喜。

孩子们的世界因为少了两个人,一下沉寂了下来,陈安冬竟然有些不习惯了,于是渐渐地,除了定期和宣薇玩一会,他也就窝在家里看看书,不怎么出来到处闯祸了。

一转眼,春节到了,院子里的小孩喜欢穿着新衣服挨家挨户给大人们拜年,

陈安冬三十晚上太皮,睡得迟,等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正准备出来找点吃的塞塞肚子,却听到客厅里传来小声的说话声,一个是外婆,声音低微胆怯,“这么多年了,你也忘了吧,我和这孩子过得还好,晓春当年也没怪你,怪只怪胡思成自己不争气,犯了法,不管落到谁手里,都会检举的,我只气她自己当年瞎了眼睛,多等你几年,也不至于找了那么一个人!”

那人似乎沉默了半天没做声,最后才嗫吁道,“总之我对这孩子有责任,阿姨你就放手让我把这责任担起来吧!否则……"他的声音渐渐暗哑下去,我太不起晓春了!以后我会努力把这孩子培养出来,您就放心吧!”

陈安冬从门后探了探头,心如擂鼓,那男人声音很熟悉,好象是……陈安冬的手指一下子狠狠地捏住了门边,关节都发白了,那男人缓缓转头,露出曲线完美的一张侧脸,果然是宣薇的父亲。

外婆疲倦地闭了闭眼,开始淡淡摇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那孩子倔得很,我随他吧,他以后是龙是虫我也没办法啊!"

”阿姨哪里能这样说,这孩子很聪明的,只是缺少好的引导,只要好好教导他,将来肯定能成大器,还有……晓春……的骨血……也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以后尽抽时间陪他,多和他接触,反正他和宣薇也很投缘。”

外婆重重地叹了口长气,“随你吧,我老了,早没用了,晓春以前就不听我的话,

现在她的儿子还是不听我的。”

宣行长尴尬而恭谨地笑道,“那是因为他们爱你,孩子总喜欢欺负爱他们的人,以后有什么难题交给我好了。”

冬雪之寒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 宣薇竟然得了肺炎,她一个人凄惨掺地坐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奶奶在一旁拿着一盘削好的苹果插着牙签一口口地喂她,陈安冬推门进来的时候,宣薇的眸子亮了亮,但是腮帮子里鼓满了食物,她几乎没嘴说话,只好弯了弯了眉毛,然后拼命地咧了咧嘴,以示欢迎。

陈安冬笑着捏捏她肥嘟嘟的脸颊,“病是病了,可一口也没少吃!”

奶奶笑着撇嘴,接口道,“是啊,也没见瘦!她快活着呢,可以不上幼儿园了。”

陈安冬笑笑,突然想起自己手凉,忙抽了回来,他眼睛看了看吊瓶上的字,一字一字念道,“阿奇霉素!”

宣薇拼命咽下嘴里的苹果,总算腾出嘴巴说话了,“阿奇没说!”

“不是!是阿奇霉素!”陈安冬慢慢纠正她,宣薇歪着头看他,认真地又说了一遍,”阿奇数数!”

“不对!是 阿 奇 霉 素!”陈安冬这次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奶奶笑笑,拿着碟子进了盥洗室,耳朵里却听到宣薇总算说对了一次。

奶奶心里象抹了蜜似的,由衷地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奶奶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条红色的很好的细羊绒线织的围巾,那红色很艳丽也很正,刺目的象五月里的第一朵石榴花,

“安冬,奶奶没事时织了两条,你和宣薇一人一条,来,试试看!”

安冬的皮肤本来象他妈妈,非常白皙柔腻,也因为如此,也显得他的长相太过阴柔俊美,后来他故意把皮肤晒得很黑很粗糙,硬生生地转添成了一种粗犷的英俊风格。

这种红色衬着他的英俊,更加的耀目。

陈安冬的手顺了顺围巾,感觉到手心上很柔软,毛绒绒的“谢谢奶奶!”

他沉声真心道谢,这个老人在他心里一直占据着一个很奇特的位置,他有时不但能感觉到老人对他的那种沉默的关爱,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老人那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穿透他的灵魂帮助他寻到一些温暖如春的东西。

所以他一直对老人有所依恋,有所感激,有所亲切,有一种除了外婆以外亲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有时纤袢着他,几乎让他认为自己就是他的亲孙子。

对于宣薇,他除了那莫名的熟悉感和对美好的强烈向往外,他对她更多的还是羡慕,

她生下来就安之若素所拥有的一切幸福和温暖,恰恰是他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所期望得到的。她就象夏日里的第一股清风,缓慢地柔顺地慢慢地梳理着他比柳树的枝条还要纷乱的心。

她又象冬日里的第一抹阳光,穿过阴霾,照亮了他心灵的孤独又黑暗的角落。

事实上,陈安冬自周隽青走后就有所改变了性格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深沉下来,那双乌黑麻漆的眼睛有时虽然还是象狐狸一样荡漾着一种玩味自信的狡黠,大都时候都如同繁星点点在寒夜里闪烁着一抹微光,除了他和宣薇在一起鲜有地活泼外,基本上其余时候他都是,就好象强健的风经过荒原穿梭过树林时,渐渐沉淀下来,虽然本质上还是风,可是毕竟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他的学习成绩也象是坐了火箭直接地飞上了天,一鸣惊人,学期期末他拿到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二,大人们对他的改变都很震惊,说是他外婆终日念佛终于云开见日有了好结果。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内心改变后,他的眼睛也会变,

陈安冬在那场冬雪来临之前偷听到那场谈话后心境已经全然改变,再见到宣父时他变得恭敬有礼,可是在没人察觉的时候,一不小心,他眼睛里会无意间流露出一股冷冷的嘲讽意味来,还有他的薄唇边那抹似有似无的冷然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和探究之中。

每次他露出这种微笑来,宣薇都本能地觉得陌生,每次他感觉到宣薇心里的害怕时,他会抱起宣薇,用额抵着她的脸,轻轻地摩挲着,直至她的紧张和疑惑慢慢舒缓下来。

陈安冬的奶奶是个典型的旧式妇女,又因为生活太多的打击人已经蔫了过日子的劲头了,她对生活完全没有了指望,也没有了信心,她每天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吃斋念佛上,佛祖已经构成了她心里的一个虚幻的光明的世界,她现有的唯一一个愿望就是希望那个光明的世界能够保佑外孙将来能过得好,能有出息,总之她的日子是颓废的,也是迷茫的。

每天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她都在找东西,她对陈安冬的教育简直已经到了放纵的地步,她对他基本上是无能为力,所以陈安冬在日记里会说,我是大自然里一棵孤独的草,在阳光下自生自灭,可是我相信我的生命力,我,不会被始终蹂躏成一株衰草,我要很快地成长成一棵树。

宣薇五岁那年,宣行长随车一起带她去了趟省里,周隽青那时已经长成一个温雅清秀的少年,见到她时她咬着手指头怯生生地躲在她父亲的身后,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周隽青,浑然已经不大认识他了,周隽青和善地对着她笑,对着她伸开双臂,“薇薇,来!”

然后宣行长忙着去办公事,把宣薇扔在了周家,周隽青对她百般讨好,努力修补着昔日的友谊,宣行长回程时,周隽青让他捎了一纸箱书带给了陈安冬。

春光之媚

周隽青给陈安冬的一箱书全部是功课的辅导书,故事书,以及一些励志的名人传记,

陈安冬翻着翻着竟然从书里还翻出一本配有图画的白话版三字经,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上面有说到修身养性的话,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还有一本小窗幽记的译本,上面也是一些启迪如何做人做事的道理,比如成名穷苦日,败事得志时,至音品高,至宝珍贵。

陈安冬看着看着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周隽青哪,看来他和他喜欢读书的父亲一样,也是个沾染了酸腐之气的人,又喜欢乱关心人,想是这样想着,心里却渐渐感觉到一些沉甸甸的东西,象虚浮的蒸汽一样毫无防备地一下钻进他的心里,原来,少年间的友谊竟然是可以这样的美好,他胡乱地把箱子里的书重新整理了一下,看来看去,他还是最喜欢那一套西游记的连环画和全套的希腊神话大全,他心里高兴的时候反而很安静,他一边翻看着那些书一边一个人摸着黑在又床前的地板上呆坐了一会儿,

外婆又去附近的庙里听大师讲座了,临走前把晚饭放在锅里热着,可是陈安冬也懒得去吃。

他在黑暗里闷闷地坐着出了半天的神

直到宣薇脆生生的叫门声彻底把沉浸在惘思中的他惊醒了。

陈安冬一开后院门,她就从门缝里呼啦一声钻了进来,粉嘟嘟的小脸明艳得象三月里的桃花,

她小而圆的嘴里还兀自在啃着半个桃子,粉藕一样的嫩胳膊弯里还抱着一盘色泽鲜艳的水蜜桃。

“猴子哥哥,爸爸出差带回来的,奶奶让我送给你们吃!”

宣薇口齿不清地含混地说着话,陈安冬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是不是路上又偷吃了?”

宣薇难为情地嘿嘿笑了几声,喉口突然哽了哽,陈安冬急忙帮她拍了拍背,又好气又好笑,”别急着吃,慢慢的,没人跟你抢!“

宣薇三下五除二几口把桃肉吃完了瞪圆了眼睛噗嗤一口吐出了桃核,然后她疾步跑到院子中,拿石头刨了了一堆土,然后把桃核小心地放在土坑里,

陈安冬不明就里地凑上来,“你在干嘛?“

宣薇一边忙着用小手扒土,一边仰着脸和他说着话,”这桃子真好吃!猴子哥哥,我把核种下去,是不是它就可以发芽了,以后就可以长成桃树,我就能吃到桃子了?”

陈安冬楞了楞,很快扯开嘴角笑了笑,‘是啊!这样以后就可以吃到了啊!”

他笑起来眉眼很生动,他的眼睛本来不大,可是细长,微微眯着一条线,弯成两道细长的月牙儿,月牙里面象是盛满了宝玉,璀璨潋滟。

随之他也蹲下来帮宣薇整了整土,“小兔,你怎么不在你家院子里种啊,你家院子大啊?”

没人的时候,他总喜欢叫她小兔,宣薇还没换牙,可是两颗门牙比边上的牙齿长得长,一笑起来门牙显露出来,皮肤又白,活脱脱一副小白兔摸样,就差头上顶两只长耳朵了。

宣薇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很诚挚地说道,“我家里已经有好多好吃的了,这是我种给你和外婆吃的啊!爸爸说你们太苦了!”

陈安冬再次楞了塄,蹲在那里沉默了半天没作声,然后伸手摸了摸宣薇的有些婴儿肥的脸。

“以后哥哥也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小兔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宣薇抬眼笑笑,笑容灿烂美好,如雨后山谷,清新动人。陈安冬感觉到心中那多日聚集的阴霾,顿时云消散去。

“哥哥,妈妈今天哭了,爸爸好象很不高兴”过了一会,宣薇好不容易对付完了那粒桃核,她拍拍满手的泥站了起来,

“为什么?”陈安冬一楞,宣薇的父母在外人看起来是很美满的一对,郎材女貌,夫唱妇随,日子也过得幸福.

“不知道,奶奶不让我听,好象是爸爸不在家时,妈妈出去跳舞了。”宣薇很迷惑地看着陈安冬,“奶奶好象也不高兴哦,”

陈安冬笑笑拉着她去水龙下哗哗地洗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知道吗?”

他只有和宣薇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很轻松.

宣薇用力地点头,可是嘴巴气鼓鼓的“知道了,以后我长大了就去和爸爸去跳舞,爸爸就不生气了,妈妈不好,一个人偷偷去跳舞。”

陈安冬这次没搭腔,他沉默着帮她洗完手后又洗脸,然后又洗了一个水蜜桃给宣薇吃,无锡产的水蜜桃就是好,个大汁甜,味道也美。

院子里的人都认为宣薇的妈妈是个美人,可是那种美苍白沉闷没有生气,象个瓷人木偶,她是医院的会计,天生的严肃,也很少笑,院子里的老人见过陈安冬母亲的人都说她们长得很象。

可是陈安冬觉得她们不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是非常灵动的那种人,会讲笑话,热爱生命,神彩飞扬,竟然灵魂不相象,两个人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不过宣薇有时候看起来到是和母亲很象,宣薇是那种天生身上有喜气笑容生动的人,不象她母亲那样冷淡,和她在一起的人心情都会变得愉悦,有时他俩一起玩耍的时候,过路的行人竟然也说他们长得象,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兄妹。

每到这时,陈安冬也不反驳,只是一只胳膊紧紧地拽着宣薇,站在那里安静地微笑,也不反驳。

你就是我大地的春光,无限的明媚。你又是我晨曦里的清雾,袅绕生趣,静里乾坤。

秋日私语

周隽青的父亲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管理上很有一套,他身边有一些很有头脑的谋士朋友,手下又有一些得力干将,他为人谦和,和上下的关系都很圆通,所以他的仕途一直很顺利,他在省城的位子上呆了几年后,因为一位老同学的关系,他很快又被调去了上海的分部,于是不久,周隽青跟着他父亲举家南迁。

这些年当年的袁副处早已经转正,做直了江山,虽然不是直接的管理部门,但是随着周行长的离去 ,均衡被打破,传言领导层里要在基层上再选拔一个副行长上来,于是宣薇的父亲和袁晶莹的父亲都想通过这次机会能上去,两人都已经快到四十,如果这次上不去,估计后面的机会也就很少了,当父辈们的斗争进入到白热话的地步,孩子们的友谊却还在维持中,袁晶莹趁着暑假和父亲出差的机会一起回来过几趟,每次她都必然会来看宣薇和陈安冬一次。

陈安冬已经上初中了,是个半大小子了,嘴唇上也长出了一层毛绒绒的细须,嗓子也开始变声了。人也更加修长挺拔,站在那里就象一棵小小的傲岸的青松。唯一没变得就是他那双黑玉葡萄一样幽深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日渐睿智狡黠又略带青涩的目光,似乎象风一样能涤荡过人的内心看透人的灵魂,让你无法遁形。他的目光带有一种不怒而危的压迫感,大人往往说话时,也不敢过多地看他的眼睛.

宣薇这时已经上小学了,她嘻嘻哈哈地还是一副圆圆的小丸子摸样,放大版的花仙子,小丸子,

可爱是可爱,依赖还是依赖,话也多,唧唧喳喳的,整天小嘴说个不停.似乎象只饶舌的鹦鹉鸟,几年的光阴似乎要说完一辈子的话.幸福人家的女孩子大概通常都是这样的吧,不谙世事,天真坦白,没有忧愁.

宣薇说的话一般都没什么特殊的意义,纯粹是为了说而说,甚至有时候说过了才知道什么意思,

奶奶有时候叹口气望望她,"薇薇,小姑娘家话多了不太好.另外话说多了伤气."奶奶没事时喜欢翻看一些养生的书籍,也经常和陈安冬的外婆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陈家外婆戴着老花镜研究了好多报纸后也对着她叹气,"估计薇薇是鸭下巴吃多了才话多的了!"宣薇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吃一些很古怪的东西,比如鸭的舌头,鱼的嘴唇,槐花炒的鸡蛋,菱角肉做的春卷.

这年早秋的时候,在小学校操场上,陈安冬把宣薇一直骑的四轮车卸下来两个轮子,让她学着骑骑自行车,宣薇在前面骑,他跟在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双手紧紧扶着,宣薇刚骑的时候有些紧张,不停地回头看,陈安冬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没事的,我在后面呢,你尽管骑."

于是她放心地使劲地瞪腿,等她顺风顺水骑了几圈以后竟然发现陈安冬的双手悠哉悠哉地插在兜里,悠闲地站在一棵老榕树下目视着她, 她吓了一大跳,心虚过后握着龙头的双手顿时颤抖起来.

"你放松些,其实我早放手了,你不是一直骑得很好吗?"陈安冬尽量丢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宣薇还是盲目地紧张,特别是当迎面冲过来一个小朋友时,她手一抖,竟然连人带车一头扎进路边的建筑沙堆里去了.

当宣薇一头灰跑回家的时候,宣行长也春风得意地下班了,他刚接到了调令调去省里,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由衷地畅快.

可是刚回到家里,心头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温,他就很快地恼火,妻子和女儿都不愿意去省里.心头肉的女儿不肯去,是因为这里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可是妻子不肯走,他有些疲惫地抚了抚额头,这么多年来,除了感情他几乎什么都给了她最好的,可她还是日渐苍白,落落寡欢.

奶奶一贯的沉默后,终于表态了,"你还是先一个人过去吧,等安置好了我们再过去."奶奶的神情淡淡的,可是还是很有威严,儿子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打得开心结,日子过得冷暖自知,苦不勘言,外人眼里的幸福又有几分是真?婆婆发话了,媳妇懦懦的也没再敢说话.

宣行长前脚刚离开,宣薇后脚就溜进了陈家,陈安冬正在房间聚精会神地看书,外屋里不时传来外婆的咳嗽声.这年他刚考上一中的高中部,高中的功课很紧张,他也很珍惜这些学习机会,外婆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弱,看来他得早点接过压在外婆身上的担子了.所以他在学习上自然更加地用心.

宣薇抱着陈安冬的胳膊摇晃着,央求他带她上一河只隔的公园去玩,临墙的护城河里的荷花开得正艳,晚风里飘来一阵阵怡人的花香.

陈安冬正准备拒绝,外婆却在外屋招呼他两出来吃刚出锅的粉丝菜饺包

外婆做的包子是大院里一绝,皮薄陷多,汁液鲜美.

宣薇好玩地把两只包子并排摆在雪白的碟子里,在旁边再交叉摆上一双筷子,陈安冬好奇地敲了敲她的头,'又在玩什么?"

宣薇吐吐舌头,"猴子哥哥,你看这饺包子象不象船,筷子象不象船浆?哎呀,我好象去公园划船哦."

陈安冬笑着摸摸她的头,她现在留者整齐刘海的学生头,看上去更向小丸子了,"调皮鬼,我明天有考试,下周带你去玩."

宣薇鼓鼓嘴巴,翻了他一个白眼,闷闷地没再说话了.

外婆笑着看着两孩子,脸上象绽开了一朵饱经风霜的秋菊花.接着她又咳嗽了大半天,她慈爱地望着陈安冬,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安冬,外婆身体不行了,外婆想好了,想去养老院,以后就不能照顾你了,你那个不争气的爸爸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宣爸爸一直对你好,你也知道的,你和薇薇从小就好,外婆也放心,宣爸爸一家马上都要去省里了,他答应接着照顾你,给你找最好的学校,你看这样好不好."

陈安冬正在咀嚼的嘴巴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缓慢地落到了在边上也是一脸茫然眨巴着眼睛的宣薇身上,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外婆以为他已经默认了同意的时候,他却直楞楞地望向外婆,

他沉闷苦恼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是那样的清晰有力,"我哪也不去,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可以照顾外婆."

外婆失落的心涌上来一股悲凉的甜蜜,她的眼睛一下子潮湿起来,"傻孩子吧,!"

她哆嗦着嘴唇也没再说下去,旁边宣薇小小的手却横过来盖在了陈安冬的手背上,"我也一起帮忙照顾外婆."

成长的烦恼

一年后,宣家最终还是举家北上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宣薇的妈妈没有同行,她那时已经升为财会部的副主任,一时也舍不得放弃自己的位置.可是大院里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说她和她们的副院长以前就是恋人,现在更加是藕断丝连,宣行长听到这些传言时只是微微一笑,他和妻子都是有过伤心故事的人,大龄时才结的婚,他不相信妻子会放弃家庭,再去补捉一个根本不可能的迷梦.

同行的人当中一个意外就是陈安冬的出现,他这时已经长成一个高大忧郁的少年,外婆久病之后竟然去世,陈安冬端汤换药在床前侍奉了一年后,最后的时光,外婆拉着他的手流着泪要他答应会接受宣家的照顾,他茫然四顾的心在得不到周围神灵的回应后一点点地凉透,他最后的希望就象秋天里炉子里的火苗,也在漫天的寒冷中一点点地熄灭.最终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凄凉的夜晚,最后一个疼护他的亲人默默地离去了.

陈安冬一下消瘦了很多,他日渐沉默冷淡,又喜欢离群索居吊儿郎当的样子,进进出出都是孤单一人,只有见到宣薇时,他的脸上偶尔才会露出一些恬淡的笑容,就是那星星点点的笑容,看上去竟也是一种落魄惨淡的灰,让人心悸.只是眯起的狭长眼睛里,偶尔还露出一些犀利讽刺的意味,

让人想起当年那个神彩飞扬桀骜不堪的少年.

宣爸爸最终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宣薇又苦苦央求,他才勉强答应和宣家生活在一起.

因为他的成绩好,宣爸很快给他联系到了一中借读.不过他坚持要住校,周末会回一趟宣家.

那时周末只有一天,还不是双修.

每次他回到宣家,宣奶奶总是想尽办法帮他补充营养,做出各种各样丰盛可口的菜肴.

帮他备好新的换洗的衣服,又精心帮他备好一些点心让他带到学校去吃,善良的老人不过是努力想营造一个温馨的家的气氛,冲淡一些因为外婆逝世在安冬心里留下的伤感.

可是这些在陈安冬的心里,一直都以为是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说不出的原因.所以他坦然受之的同时还是有些微微的酸楚.

每次他一回来

宣薇也围着他就象一只撒着蹄子奔跑使劲撒娇的小鹿一样,在他身边蹭啊蹭啊,唧唧喳喳欢呼雀跃的很,好象他是个大明星一样,而她是个追星族,没完没了地说着话.

于是他一面感慨着她的天真烂漫,为她的将来担心,一面又竭力想努力维呵护着这份美丽的纯真,

希望她一辈子都能这样不谙世事,也不知道人间险恶.

其实宣陈的到来,最高兴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一直暗暗关注他们的袁晶莹.

她已经长成一个清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瘦弱,却也有一些楚楚动人的风姿.

宣薇却仍然有一些孩童的痴肥,下巴还是圆圆的一团,也没有她母亲那样的纤细俏丽.身体也还没抽条,个子娇小的很.

平时周末没事的时候,袁晶莹总是借故去找这兄妹俩出来,有时候是互换课外书籍,更多的时候她是拿着一些习题来找陈安冬问一些难题.双方早已经结束了幼年那可笑的仇恨,见面时很坦然,也就是很普通的邻居关系,当然也没有多少热情,因为陈安冬对谁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袁晶莹感觉她能和他说上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偶尔她也会约他们一道去看场电影.三个人最喜欢电影院边上一家叫苏大娘的千里香馄饨店.

馄饨皮薄肉多,盛在热汤里就象一朵朵枝叶都舒展开的白菊花.汤汁也鲜美,冒着氤氲的热气.

陈安冬每次都吃得很少,他主要是陪着宣薇来的,宣薇有时候吃了两碗以后还意犹味尽的望着陈安冬的碗里,陈安冬每次都好笑地再拨几个到她碗里.只要宣薇吃得高兴,他看着也很开心.

宣薇初一的暑假,陈安冬收到了上海财大的通知书.其实陈安冬的分数很高,完全可以上更好一些的院校,但是填志愿时他还是比较听从了宣爸的建议宣家在金融圈子里泡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定的人脉和关系的,宣爸为了照佛故人之子,自然也想把他未来的人生往这条路上引.

上海是个美丽的城市,也离家比较近,另外宣爸出差时还是经常去周家,他还是希望陈安冬也能和周家多少建立一些感情,这样对陈安冬的将来能帮忙一些.跟上一个顺风顺水的贵人,自己能省上好多力气,宣爸头脑还是清醒的,何况周行长也是一个很气度厚道的人,对跟在身边的人都很提携.

那时,周隽青已经考上了耶鲁的奖学金,出国好几年了.

袁晶莹这时刚好结束中考,考上了众人瞩目的一中高中部,袁主任终于在宣行长面前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孩子们私下里交好,却丝毫没有改变大人们斗争的激烈状况.宣行长兢兢业业,在主持业务上一直小心把关,因为他知道一直有双阴森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后,有时甚至能让他毛骨悚然.

宣薇的成绩一直不是很好,也不是最差,属于拨一拨就能上去,松一松就能下来的主,宣爸对她的要求也不高,一切都以她高兴为主,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将来希望她能独立,不要依赖别人过活,自己养活自己,至于创下一番丰功伟业,那对宣薇来说自然是奢望的事情,自己家的孩子只有自己最知道,宣薇又懒胆子又小,俗话说三岁看老,宣爸认为女儿将来不是个能成大器的料.

然而,宣薇在上初二以后,整个人象开了窍似的,成绩既然渐渐地也好了起来,期末的时候竟然考了个全班第二,众人开始啧啧称奇.

宣薇整个人,也象那晕染上羞涩的霞光里的花朵一样,开始静悄悄地绽放开了.

首先是她的个子一下子窜得老高,几乎和高二年级的袁晶莹差不多高了,只是她甚至比袁晶莹稍微还要胖一些,婴儿的痴肥就象潮水一样褪下去了,宣妈妈俏丽的尖下巴开始显露出来,一双

异常清澈明丽的黑眼睛笑起来时弯弯的象两个月牙儿,里面盛满了少女的天真和甜蜜.

她的唇仍然厚厚的圆嘟嘟的,天生很鲜艳的草莓的颜色.

因为宣爸对她的充溺,她表明她以后坚决不想女从父业,再和那些银行界的子女一样也往金融这条路上走,于是她摆明了不详沉溺在枯燥乏味的学习,她强迫宣爸给她报了个暑期美术兴趣班.

于是陈安冬烈日炎炎下开始用自行车开始了对她每天的接送.

第一封情书

宣薇这时早已经不叫陈安冬猴子哥哥了,她按照正常的叫法叫他安冬哥哥.

那个暑期班在附近的一个小学校里,如果穿过一个街心公园和一条商业街,就会很近,每天近距离地坐在陈安冬的车后面,宣薇渐渐发现了陈安冬的一个秘密,原来他的皮肤并不是真正的黝黑,而是后天晒出来的小麦色.主要是陈安冬长得太象他的母亲,长相白皙秀美,所以故意把自己弄得粗犷一些,显得男人味一点.

陈安冬在前面吭哧吭哧地汗流浃背骑着车时,宣薇荡着两条腿悠闲地坐在车后座,凉爽的风吹着她的发丝向后飘荡着,她感觉自己象云层上的公主一样幸福着.

陈安冬回头看她一眼,浅笑道,"薇薇,你以后可要记得我的好啊,我女朋友也没坐过我的车啊!"

宣薇闻言淡淡一笑,把头轻轻地靠到了陈安冬的背上,脸贴在他修长的脊梁时,不但能感觉到肌肉的颤抖,也能感觉到他那如鼓的心跳,"安冬哥哥有女朋友了?怎么我和奶奶都不知道."

陈安冬没回头,沉默了半响,随后笑了笑更正道,,"是女同学,她只是喜欢来找我玩.朋友们起哄的"

宣薇笑着拿手敲他的背,坦白道,,'谁让我们安冬哥哥如此英俊,自然把那些姐姐迷得不行."

她说话时想起袁晶莹每次来玩时的目光时也都偷偷地瞄住了陈安冬,细长的丹凤眼里总是情丝缭绕,细雨迷朦.

十九岁的陈安冬身材挺拔,腰身修长,站在那里就是一棵傲雪的小苍松,青翠满冠,英俊异常,的确很吸引众人的目光.

宣薇的神经再粗条,少女的情怀总是诗,她的心里此时涌上来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涩的感觉,还有些小小的茫然若失,,总觉得安冬哥哥以后慢慢地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中间似乎会有个亮丽渺茫的身影,间隔了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距离.就此拉远,也许就和其他平常人家兄弟姐妹那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会演变的冷漠,疏远.

可是这失落,就象一阵微风飘进了小树林,转眼就没了踪影.

毕竟此时的宣薇,外表虽是个少女,内心仍是个懵懂的孩童.对于自己的感情,她从来还没有仔细想过,也没有清理过,陈安冬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坚实的依靠,一个自幼熟悉的亲人,她的世界里,此时还有更多的热闹精彩,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还在好奇和探索中.

这几天,宫里的老师临时有事,找了个大学同学来代课,宣薇对陌生人向来是记不住,只记得那老师姓高,实际上个头倒不高,长得瘦弱文气,有些苍白.她每天夹杂在一大堆同学里站在画架前画素描的时候,那老师挺随和的,静静地站在教室后面,偶尔也会上来指点宣薇几句,宣薇一般也面带微笑恭谨地听着,从来也没作多想.

这天,陈安冬来接宣薇时,竟然意外地发现小妮子咬着嘴唇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面发呆,半天没动.

"怎么了?"陈安冬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宣薇性格外向,很少脸上能藏得住心事.宣薇先是尴尬地微笑,然后她递给陈安冬一个信封,"那个,高老师给我的."

陈安冬打开很快地扫了一眼,信封里躺着一张粉红的电影票还有一张折成一只鹤的信纸,陈安冬的眉毛蹙了起来,他冷冷地扫了宣薇一眼,宣薇的脸上泛起了一团红晕,她结巴道,"我还没看呢,他好奇怪,拉着我硬塞给我的."

陈安冬打开纸张,描了两眼,脸蓦地往下一沉,墨玉一样的黑眼睛里的怒气腾地就上来了,拳头在腰下纂的紧紧的,他三下两下撕掉了信纸,恼怒地盯了盯学校门口,"这些搞艺术的,就知道风花雪月,你还是个小姑娘,别搭理他."

宣蔷委屈地嘟了嘟嘴,"我没有答理他啊!"她郁闷地挠了挠头,随手把那张电影票也扔了

陈安冬沉郁的脸总算松开了些,他拍了拍后座,"还不快坐上来?"

好象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宣薇的桃花开始泛滥了,而且是波涛汹涌,巨浪滔天的那种.

宣薇也觉得奇怪,她有时情不自禁地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除了自己长相清新阳光一些,也没长得象那些早恋的妖媚女生啊?

渐渐地她发现,每次只要陈安冬在家遇到来找她的男生,那张俊脸上的冰雪足以把人吓退三尺.

她好笑之余开始觉得生气,她觉得他严重不尊重她的社交活动,也严重阻断了她和同学之间合适的友谊.

她开始学着和他保持距离,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可是这一切,很快地又被陈安冬纠正过来,他不能容忍她没有他的保护,也不能容忍她开始淡出他的视线.奶奶好笑又关注地看着这两孩子

的纠缠和争斗,经常在家里幽上一默,打趣他们一顿.

如果说宣爸爸对宣薇的学习是轻描淡写外,那么他对陈安冬的将来是寄以厚望了,他对他是尽心尽力,几乎是按照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标准在培养他.

斗争(1)

宣薇的奶奶没事时喜欢在阳台放一些吃剩的饭食,结果她的菩萨心肠招来了一大堆贪嘴的麻雀,

每天早上,宣薇总在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中迎来了一天的清晨,所以每天她醒来的时候,心灵空净,聆听着这些大自然所赐予的小鸟的鸣叫声,总要感叹一声这个世界多美好.

由于宣薇妈妈执意不肯调到省里 ,宣薇的父母关系开始恶化,宣爸不经意间也开始思考起坊间的流言,宣妈妈的性格向来娇弱任性又有点小自私,但是胆子小,心地又善良,所以心胸宽广的宣爸对她一直也气不起来,很包容.但是现在考虑到宣薇正在发育成长期,小姑娘身边没有母亲的指导难保不太方便,奶奶年纪大了,身兼数职,自然很累,也需要人的照顾.而宣爸工作都很忙,分身乏术.

宣薇看到父亲的难处,心里也有一些难受,下次妈妈再来探家时她就在边上敲敲边鼓了,她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妈妈回来吧,我需要你,爸爸也需要你!"

季雨菲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叹了口气,"小薇,你爸爸的心不在我这,我过来也没意思,你以后要记住,以后找伴侣一定要是那个人的初恋,否则半路上的感情很容易变质,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也只有两种,一个是事业,一个是家庭,当家庭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的时候,她也只能选择事业."

宣薇心中气闷,同情父亲的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她沉默了良久,终于决定不再客气,她尖刻地看着母亲,"就为了一个曾经抛弃你的男人?不要这个家?"

对于传言,她也听说了一些,知道母亲医院的那个院长原来就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那人为了前途娶了卫生局长的千金,季雨菲受到很重的情伤后,失落了很多年后,在已经蹉跎掉自己的大好青春,因为和陈安冬的母亲陶晓春相似的一张脸被宣行长看中了,两人很快结婚,诞下了宣薇.

刚结婚时,两人也算琴瑟交好,恩爱交融,可是随着那个陈院长上位了以后,随着岳父的退休很快甩掉了发妻,又重新来追季雨菲后,宣家也开始慢慢不平静起来.

总的来说,宣薇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对母亲很不满.

季雨菲被宣薇的话一下呛住,愕然了一会,很快气怒上脸,甩手重重给了宣薇一个耳光,"谁教你的?这样和大人说话?"

宣薇怒视了她一会,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一转身,她急速地向门外冲了出去,

季雨菲颓然地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痉挛的手指,她苦笑了一下,一抬眼,正好对上闻声缓缓从房间里出来的陈安冬一双清冷的眼.

季雨菲茫然地苦笑了下,她低声对陈安冬央求道,"安冬,你帮我去找一下小薇好吗?外面好象要下雨了!"

陈安冬正在拉门的手顿了顿,随后他也没答话,就静悄悄了出去了.

陈安冬骑着车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宣薇,眼看着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已经在往下滴雨珠了,正想着这小妮子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就看见离大院不远的街心公园里围了一群人,他知道宣薇好喜热闹,于是挤进去一瞧,果然宣薇正站在那里看棋看得眉飞色舞.估计下午的不愉快早忘到脑后去了.

"小兔,该回家了!"陈安冬耐着心慢条斯理地喊他.

果然,她挑起眉睨了他一眼,"她让你来的?"

"是."他老实地回答,

她撅起她那粉红的嘴唇,"那我就不回."

"你再不回她更要走了.""偏不!"她拗着脾气.

他笑了笑,"苯!只有你能留住她,不想家散了赶快回."

晚上季雨菲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城,从外面应酬回来的宣爸直接去了书房,过了不久,他拎着一张纸悠闲地过来了,白玉一样俊朗的脸上虽然看上去波澜不惊,但是眼圈下隐有怒气的青色,他把纸轻轻推给了妻子.

季雨菲接过来看了看,是离婚协议书,

宣卫国什么话也没多说,只静静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你要的自由我给你."

季雨菲脸色苍白,开始颤抖起来.

正吸着拖鞋准备端茶进去的宣薇看到此景,眼睛微红,偷偷地带上了门,一个人跑到书桌边坐了很久.

窗前栀子花的香气是如此的清雅迷艨,可是风一吹来就散了,一点也不能持久.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不是也是如此,甜蜜后就是伤痛?

宣爸宣妈最终没有离婚,两人为了宣薇勉强还在维持着这脆弱的外在形象.家庭的成功毕竟也是一个人的脸面.

袁晶莹的父亲最终还是不服气,没有放弃争斗,他通过长久的观察,发现了宣行长一个致命的缺点.宣行长这人讲义气,心肠软,于是他决定让商业圈那个案子的李成功先去试探一番.

俗话说,两个男人一起做事业,要么一起抗过枪,要么一起上过床,李是宣在军校时的同学,

应该有叙旧的感情基础.猎人对下套子都是有手段而且有耐心的,他希望他能看到宣沦为猎物的一天.

其实袁永亨自己也有个隐秘的缺点,他风流而且好色,只是他在生活里向来没把这当成缺点,而且平时又掩藏得很好,小心谨慎地很少显露出来,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就慢慢地几乎淡忘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正人君子,但是谁都知道,知识分子一旦坏起来比一般智商的人更厉害,就象一只容量大的杯子无论是装清水还是墨汁,都比一般的杯子要装得多.一只没有偷腥的猫之所以很长时间没有去偷嘴,无疑只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他遇到比鱼更好的食物,他不饿,还有就是他一直没有遇到他喜欢吃的鱼.袁永亨应该属于后者.

可是,当宣薇渐渐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她的面庞不是十全十美的精致,但是她的眉毛浓黑,眸光清亮,下巴尖俏,气质清新又典雅,整个人站在那里,身材修长又丰满,就象一朵色泽淡雅的百合花开在清风的晨光里,看着她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由于和袁晶莹的友情.她出入袁家也很频繁.孰不知,一双斯文镜片后面浑浊的的桃花眼已经盯上了她很久了.

斗争(2)

宣薇的气质比她的长相看上去更好,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倒也有一番娴静清丽的赫本模样,但是她笑的时候笑容极灿烂,一口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亮丽闪耀,象是换了一个人,气场极其神采飞扬的.尤其她继承了父亲的好皮肤,雪白纯净,再猛烈的阳光也怎么晒不黑她,十几年的岁月里,她已经长成了一朵甜美芬芳的花,这朵花,因为她父亲的权势和陈安冬的过度保护,几乎是没有人敢动手采撷的.

一个周末飘着清风的下午,宣薇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怎么也解不开,陈安冬这时早已经返校了,于是宣薇很自然地想起了袁晶莹,这一年,袁晶莹大一,宣薇高一了,新生开学迟,袁晶莹还没走,她报考的也是上海的大学,经济管理系,陈安冬上大学前把自己的很多辅导书都留给了袁晶莹,她学习也很刻苦,无论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她都很关照宣薇,袁晶莹在她家是一个异数,如果说她家是个泥潭的话,她应该是生长在泥潭里的一株荷花.

宣薇走进袁家的时候有点奇怪,因为袁家的大门半掩着,她叫了半天袁姐姐也没见有人出来,只听见正对着客厅的厨房里有哗哗的水声,宣薇探头看看,看到龙头开着水流,也没人在边上.于是她很奇怪地伸手去关,手刚放上去,有脚步声过来,她用力地拧上开关,正准备回头,有人蓦地从背后紧紧地楼住了她,一只强有力的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逡巡游移在她的胸前,手指穿过衣襟开始摸索地按上她刚发育好的乳房,宣薇惊呆了,一时间因为太害怕几乎失去了自己的声音,男人浑浊的略带着酒味的呼吸紧贴着她的脖子,湿热的嘴唇开始亲吻着她脖子后的皮肤,宣薇一边激烈地挣扎,一边强忍住反胃恶心想吐的感觉试图转身,可是男人强悍的力量箍住了她,一时她也无法动弹,就在她快要绝望准备大叫的时候,门旁边响起了了一个少女错愕的不悦的声音,"爸爸,你在做什么?"

宣薇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拼命揉搓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洗刷着什么耻辱,

所以那只肮脏的手碰过的地方,她都用香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身体上泛起了一片桃红色.

待她水淋淋地吸着一双凉拖头上顶着个大毛巾慢悠悠地晃出来时,却很意外地看到陈安冬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一本书,下午的日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给他的发上,肩膀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得他那张眉眼清晰的脸更加英俊惑人.

"安冬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确很意外,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他怎么平白无故地就跑回来了,虽说这里离上海只有5个小时路程,但是平时每个学期他都回来N趟,而且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所以她此时也有点小小的心思,不知道她刚刚淋浴时一直压抑着的细微的哭声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 刚刚在袁家,

袁姐姐一直跪在房间的地上,千求万恳她放了袁处长,她说他父亲喝醉了,把她当成别人了.

再加上少女固有的矜持,她也不想此事再让他人知道.

"我这个学期有实习,我挑了宣叔叔的银行,所以就回来了."陈安冬淡淡地说,同时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看着宣薇,一双黑眼睛里有如秋波荡漾,他一言不发接过她手上的白毛巾,细心地揉搓着她发上的水珠.

"真的?太好了!这样你可以在家呆上好多天了."

宣薇垂头默契地坐在地板上,她是典型的布头发,又黑又密,一头长发倾泻下来象道黑色的山瀑,又象一匹柔亮美丽的缎子,然而,她对此时的危险却浑然不觉,她雪白细长的脖颈上淡蓝色的血管纤毫必现,布满了红色的狼狈的吻痕.

陈安冬灿烂如星的眸子诧异地眨了眨,很快长长的眼睫毛盖了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可疑的阴影.他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滑过那些斑斓痕迹,脸上沉郁一片,

"你刚刚去哪了?"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有些难言的黯淡和咬牙切齿.

宣薇闻言楞了楞,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了一些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去袁姐姐家问道题,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去了."

她赖着他往后靠了靠,几乎全身挂在了安冬的膝盖上,她的头伏在了他的膝上,她扯了扯嘴角,咧开嘴笑了笑,"有个哥哥就是好啊!做什么都很安心."

她趴在那软了一会,感觉自己象块柔软的抹布,乏力的感觉一下过去了,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往日的无心无肺,精神充沛.

他的手指有下无下地轻柔地漫游在她的发稍里.

"奶奶大概去看朋友了,还不知道你回来,晚饭我来烧吧."她摇晃着站了起来,羞耻和不安总算褪了下去,又恢复了一惯的娴静.

晚饭很简单,西红柿炒了个蛋,烧了个糖醋排骨,又烧了个消暑气的冬瓜汤,奶奶回来时正赶上吃饭,奶奶满脸的皱纹笑得象朵菊花,"安冬,我真是托你的福才吃到薇薇烧的菜呢."

宣薇脸埋在碗里笑,夹了块最大的排骨给奶奶,"我孝敬您的,您就别再说我了."

奶奶把排骨夹到陈安冬的碗里,"我的牙那能吃这个啊,安冬吃吧,学校里伙食苦得很."

"哪里啊,学校里伙食还可以,就是没有油,菜几乎都是水里煮出来的."

陈安冬说是这么说,也不客气,很香地大口地吃着,照单全收,奶奶看着更高兴了,又给他夹了好多菜,堆在碗里象座小山.

这天碗上,宣行长因为应酬,回来的特别晚,回来时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估计又出去应酬了,回来后他把陈安冬叫到了书房里.

两人也不知道关在房里谈了些什么,总之宣薇看到陈安冬出来时沉着一张脸,眼里隐忍着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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