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流水桃花2修（1 / 1）
斗争(2)
宣薇的气质比她的长相看上去更好,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倒也有一番娴静清丽的赫本模样,但是她笑的时候笑容极灿烂,一口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亮丽闪耀,象是换了一个人,气场极其神采飞扬的.尤其她继承了父亲的好皮肤,雪白纯净,再猛烈的阳光也怎么晒不黑她,十几年的岁月里,她已经长成了一朵甜美芬芳的花,这朵花,因为她父亲的权势和陈安冬的过度保护,几乎是没有人敢动手采撷的.
一个周末飘着清风的下午,宣薇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怎么也解不开,陈安冬这时早已经返校了,于是宣薇很自然地想起了袁晶莹,这一年,袁晶莹大一,宣薇高一了,新生开学迟,袁晶莹还没走,她报考的也是上海的大学,经济管理系,陈安冬上大学前把自己的很多辅导书都留给了袁晶莹,她学习也很刻苦,无论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她都很关照宣薇,袁晶莹在她家是一个异数,如果说她家是个泥潭的话,她应该是生长在泥潭里的一株荷花.
宣薇走进袁家的时候有点奇怪,因为袁家的大门半掩着,她叫了半天袁姐姐也没见有人出来,只听见正对着客厅的厨房里有哗哗的水声,宣薇探头看看,看到龙头开着水流,也没人在边上.于是她很奇怪地伸手去关,手刚放上去,有脚步声过来,她用力地拧上开关,正准备回头,有人蓦地从背后紧紧地楼住了她,一只强有力的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逡巡游移在她的胸前,手指穿过衣襟开始摸索地按上她刚发育好的乳房,宣薇惊呆了,一时间因为太害怕几乎失去了自己的声音,男人浑浊的略带着酒味的呼吸紧贴着她的脖子,湿热的嘴唇开始亲吻着她脖子后的皮肤,宣薇一边激烈地挣扎,一边强忍住反胃恶心想吐的感觉试图转身,可是男人强悍的力量箍住了她,一时她也无法动弹,就在她快要绝望准备大叫的时候,门旁边响起了了一个少女错愕的不悦的声音,\“爸爸,你在做什么?\“
宣薇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拼命揉搓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洗刷着什么耻辱,
所以那只肮脏的手碰过的地方,她都用香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身体上泛起了一片桃红色.
待她水淋淋地吸着一双凉拖头上顶着个大毛巾慢悠悠地晃出来时,却很意外地看到陈安冬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一本书,下午的日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给他的发上,肩膀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得他那张眉眼清晰的脸更加英俊惑人.
\“安冬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确很意外,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他怎么平白无故地就跑回来了,虽说这里离上海只有5个小时路程,但是平时每个学期他都回来N趟,而且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所以她此时也有点小小的心思,不知道她刚刚淋浴时一直压抑着的细微的哭声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 刚刚在袁家,
袁姐姐一直跪在房间的地上,千求万恳她放了袁处长,她说他父亲喝醉了,把她当成别人了.
再加上少女固有的矜持,她也不想此事再让他人知道.
\“我这个学期有实习,我挑了宣叔叔的银行,所以就回来了.\“陈安冬淡淡地说,同时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看着宣薇,一双黑眼睛里有如秋波荡漾,他一言不发接过她手上的白毛巾,细心地揉搓着她发上的水珠.
\“真的?太好了!这样你可以在家呆上好多天了.\“
宣薇垂头默契地坐在地板上,她是典型的布头发,又黑又密,一头长发倾泻下来象道黑色的山瀑,又象一匹柔亮美丽的缎子,然而,她对此时的危险却浑然不觉,她雪白细长的脖颈上淡蓝色的血管纤毫必现,布满了红色的狼狈的吻痕.
陈安冬灿烂如星的眸子诧异地眨了眨,很快长长的眼睫毛盖了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可疑的阴影.他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滑过那些斑斓痕迹,脸上沉郁一片,
\“你刚刚去哪了?\“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有些难言的黯淡和咬牙切齿.
宣薇闻言楞了楞,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了一些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去袁姐姐家问道题,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去了.\“
她赖着他往后靠了靠,几乎全身挂在了安冬的膝盖上,她的头伏在了他的膝上,她扯了扯嘴角,咧开嘴笑了笑,\“有个哥哥就是好啊!做什么都很安心.\“
她趴在那软了一会,感觉自己象块柔软的抹布,乏力的感觉一下过去了,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往日的无心无肺,精神充沛.
他的手指有下无下地轻柔地漫游在她的发稍里.
\“奶奶大概去看朋友了,还不知道你回来,晚饭我来烧吧.\“她摇晃着站了起来,羞耻和不安总算褪了下去,又恢复了一惯的娴静.
晚饭很简单,西红柿炒了个蛋,烧了个糖醋排骨,又烧了个消暑气的冬瓜汤,奶奶回来时正赶上吃饭,奶奶满脸的皱纹笑得象朵菊花,\“安冬,我真是托你的福才吃到薇薇烧的菜呢.\“
宣薇脸埋在碗里笑,夹了块最大的排骨给奶奶,\“我孝敬您的,您就别再说我了.\“
奶奶把排骨夹到陈安冬的碗里,\“我的牙那能吃这个啊,安冬吃吧,学校里伙食苦得很.\“
\“哪里啊,学校里伙食还可以,就是没有油,菜几乎都是水里煮出来的.\“
陈安冬说是这么说,也不客气,很香地大口地吃着,照单全收,奶奶看着更高兴了,又给他夹了好多菜,堆在碗里象座小山.
这天碗上,宣行长因为应酬,回来的特别晚,回来时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估计又出去应酬了,回来后他把陈安冬叫到了书房里.
两人也不知道关在房里谈了些什么,总之宣薇看到陈安冬出来时沉着一张脸,眼里隐忍着怒气.
斗争(3)
自从那件龌龊的事情发生后,宣薇就再也不去袁家了.
陈安冬虽然对袁处长有所怀疑,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宣薇把这件事也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再提,
但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听说袁处长在酒楼吃饭时,被人关在包间里狠焖了一顿,打了一头包.
众人都听说谣传是当地黑社会干的,只以为是他工作上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会下此痛手,后来袁处心有余悸,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期,都没去上班.
所有的人里面,只有宣薇略微有些怀疑这件事情和陈安冬有关联,因为陈安冬的眼神在这些日子严重不对劲,本来就喜欢沉默的他话语更少了,冷酷里面夹藏着冰寒,就象在旋转中的飓风和风暴正在寻找着一个发泄口,.还有他当年还和当地一些黑暗势力有着一些模糊的接触,那时也颇让宣爸爸费了一番心思好不容易才打断了.
有人说过,地球这边的蝴蝶煽动着翅膀,会引起地球另一边的海啸,大概就是这种效应吧.
后来看他一直很平静,丝毫口风不出,宣薇慢慢也就把这事情忘了,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肺腑的人.现在出了状况自然又想了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安冬简直就是一头凶狠优雅的豹子,浑身蓄积着力量,散发着仇恨阴狠的光芒,有时候又有点苍茫四顾,很清冷可怜的样子,只有在奶奶和自己面前,他才会懒散成一头温暖的收起利爪的猫科动物.
希望不是他,又希望是他,少女的心是变幻莫测的,谁都喜欢优秀强势的人,不管他是在光明还是黑暗里.
宣薇和人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让人觉得和善亲近,颇有点宣奶奶当年之风. 宣奶奶因为早前同陈的外婆走得近,对佛教也有些研究.没事的时候,她也会念念\“嗡嘛咪呗美轰\“的心咒,消除消除业瘴.
那天她在街心公园锻炼完身体刚准备回家,那个人到中年满脸青色胡渣子的男人上前拦住了她,那人必恭必敬地先鞠了一躬,\“宣妈妈!\“
宣奶奶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迟疑道,\“是……胡思成?\“
陈安冬下班回家后,宣奶奶约他喝了一会茶,\“安冬啊!好多事情境由心生,你一直把事情放在心里不了断它,光躲着也没用,所谓锄草还要去根,只有心里放下了,事情才会真正了断.\“
陈安冬是个多玲珑剔透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他蹙了蹙眉,手上一直握着的水杯有些晃动,溅了几滴出来,他轻声问,\“他来找过您了?\“
奶奶眼睛含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再怎样,他毕竟是你父亲?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陈安冬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是吗?他有资格吗?\“
\“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他也受到了惩罚,如果不能原谅,就选择遗忘.\“
\“可是死去的人无法活过来,我不能遗忘,更不能原谅.\“
奶奶端目看了他半天,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孩子,那样你自己会很累.\“
然后她又说,\“见一面,好好谈一谈,总避着也不是事.\“其实她更想说得是这根刺你不拔出来,日子久了,沙积成滩,再拔出来可会带出皮肉来,到时就不是那一星点的伤痛了.
陈安冬低头应了声\“好!我找机会和他谈.\“
\“我希望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因为宣爸爸的逼迫去的.\“奶奶温和地说道
陈安冬这下垂着头没再作声,他想这不明摆着,宣爸不逼,我能去?
陈安冬最近的确有点烦,不光是他父亲刑满释放来找他的事情,还有他的一个同班女同学叫周静的在学校时一直就对他很狂热,最近不知道利用了什么渠道,竟然跟他前后脚一起来了这个城市实习.
后来从宣行长那才了解到,原来那女生的叔叔竟然是总行的大人物.\“小子!你惹麻烦了!我看那个周静一点也不静.\“宣爸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摸样.
陈安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笑容眩目无奈,一口雪白的贝齿,粲然生辉.宣行长就想,难怪人家女孩子追到家门口来了,这小子的确和他父母一样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身上又有一股子桀骜冷清的气质,就象是一匹草原上沐浴在月晖下银白色的野马,带着天地赋予他的灵气,神秘又危险,想不吸引女孩子都不行.
周日的时候,陈安冬陪宣薇去公园写生,他自己也想散散心.另外也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小妮子懵懂无知,对自己的美丽浑然不觉,很容易招来一些不好的窥视.宣爸爸工作忙,再加上也不想把女儿养成个小家碧玉,所以教育上一直比较放任,甚至粗枝大叶.
这些惯着她的做法,自然也养成了宣薇一些不拘小节的小毛病.
宣薇每个周日要出去采景画些色彩画,这些也是一些美术院校必考的主课,宣薇的数学成绩一直不稳定,她自己也兴趣淡淡,听说了美术院校可以免考数学分数,她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学了几年画,她已经有模有样.她的水粉画色彩明快,笔触粗犷大气,看上去很象男生画的,很少能看得出女孩子的脂粉气.带她的指导老师对她的评价很高,一直鼓励她可以往纯美的道路上发展,可是她自己对工艺美术反而很感兴趣.
陈安冬想心事的时候,眼睛会没有焦距地茫然地盯着某一点,此时他躺在草地上,头上顶着一片荷叶,他嘴里喜欢咬着一根草,每当这时候宣薇是安静的,她不想打断和干扰他的思路,让他专心点,这样他能得到清晰的思路总能想出个最合适的结果.
宣薇快画完的时候.安冬慢慢踱步过来,他打量画半天,\“有长进啊!\“
\“你懂?\“宣薇回他一句.
陈安冬揉揉她的头,\“一个屋檐下呆多了,总能看点皮毛吧.\“
\“安冬哥!你干吗戴片荷叶,弄得象戴了个绿帽子?我们画室里男生说男的最忌讳这个.\“宣薇向来口无遮拦,她拿油画笔戳戳安冬的荷叶帽.阳光下她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张柔丽干净的脸粉扑扑的,脸颊的绒毛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你以后不给我戴绿帽子不就行了!\“望着宣薇那张可亲明媚的脸,怎么看怎么舒服,陈安冬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朦胧的情愫,象象三月温暖的春水荡漾着碧绿的堤岸,他一愣神冲口而出了一句不适合的话,,懊恼之余他差点狠捶了自己一拳.我都信口胡说了些什么呀?这女孩极有可能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以这样不冷静?
\“啊?你刚才说什么?\“宣薇正慢慢往后退着,一张画,近处只能看到刚劲的笔触颜料,只有站在远处,才能看到大效果.故而她的心思都放在打量着自己画作是不是在色彩运用上很和谐很整体,也没仔细听清陈安冬在说些什么.
陈安冬听她这么问,稍微松了口气,他一用力,狠狠地咬断了嘴上的那节拔跟草,他耸耸肩,淡不可闻地说道,\“没说什么\“
然后他继续瞄了宣薇一眼,后者还沉浸在自己的境界里,浑然不觉,
\“小兔,说真的,你定下来考美术院校了?\“
宣薇小小地迟疑了一下,\“基本算是吧,或者会考中文系,还没想好.\“她说这个话,完全是因为她的语文老师很喜欢她,曾经拦在她去画室的路上,很严肃地找她谈了一次,刘老师一直认为她在写作上有很好的天赋,如果经过正规的的科班训练和雕琢,老师说他相信十年后宣薇会写出一些很好的有层次的作品.但是她自己两个都喜欢,所以还在犹豫中.
\“那么你对将来有什么理想吗?\“陈安冬看着她整天无所谓的样子还真有些为她担心.
果不其然,宣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陈安冬笑着敲她的头,\“那是奶奶的理想.\“
宣薇的嘴角慢慢泛起一丝甜笑,\“那也是我的理想啊,我的理想就是将来能过上悠闲无所事事的日子.\“
陈安冬严重鄙视她,\“胸无大志,胸无大志!\“
两人正在聊着,却见竹林那边的石子路上那里慢慢转出来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子,
周静?袁晶莹?
一个瘦弱纤细,端庄秀气,一个青春活泼,妩媚惑人.
出游的下场
那个活泼妩媚的穿淡黄裙子的就是陈安冬的大学校友周静,他曾经口里的女朋友,北方的女孩子豪爽热情,对于看中的人在感情上很主动,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刚开始陈安冬对她的热情倒是也很受用,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没有经历过异性,周静身材好,人长得漂亮,家教良好,又很会穿衣打扮,陈安冬不反对和她的交往也是正常,后来周静渐渐纠缠得紧,管得也宽,陈安冬开始不耐烦,他自小就是匹脱缰的野马,除非自愿,几乎没有什么辔笼能栓得住他.
于是他渐渐开始疏远,保持距离,想把两人的关系冷下来,孰料周静却是个不依不饶骄傲的主,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是不会放弃.
后来她甚至找到陈安冬频频暗示她家在北京有很大的背景,以后对陈安冬的事业会有所照佛,当时陈安冬也只是笑笑,心想我还没差劲到要出卖自己的感情来换前途的地步吧.何况他心里一直有个隐秘的心事就是自己的身世问题,这个心事不解决,他一直不会安宁.
所以别的孩子在玩乐时,陈安冬开始觉醒,埋头看书,所以陈安冬学习一直很优异,拿着年级最高的奖学金.
四个人面对面时,大家都有些尴尬.袁晶莹这时也是大一的新生了,她也报考了上海的另一所大学学的企业管理.可是自从去了上海,除了因为周隽青回国时宴请了大家一顿后,陈安冬几乎和她没去过什么来往.袁晶莹心里除了失望之外不是没有哀怨的,只是她性格淡,不象宣薇那样浓烈,什么都挂在脸上,她的心事是深深藏在心底的
陈安冬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后,周静的目光在宣薇身上停驻了几秒钟,\“哎呀,没想到安冬的妹妹竟然也这么漂亮,你们长得可真象!\“他们当然象,因为他们都长得象自己的母亲.
陈安冬的脸一下字沉了下来,他微微蹙了蹙眉,冷淡道,\“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听奶奶说的,刚好我想带周静来划船.\“袁晶莹意识到陈安冬的不悦,急忙打着圆场,
自从袁永亨知道了周静的背景后,对她是百般巴结.袁晶莹一回来,就被父亲抓差带她到处转转.
刚开始,袁晶莹也是非常不乐意的,觉得父亲太势利,后来竟然发现周静原来是冲着陈安冬来的,不免对这个肆意妄为的女孩开始起了兴趣.袁晶莹是个内秀的人,她即使再不喜欢某个人,也只是淡淡的不露痕迹.该说话时还是说话,该谈笑时还谈笑.所以当年周隽青曾经说她是个比较有心计的人.三个人里面,周隽青最喜欢宣薇,最欣赏陈安冬,最疏远的确是袁晶莹.周隽青对于自己不合拍的人,只有冷淡,疏远,但是不会指责和拒绝.他向来是个儒雅有气度的人.
慢慢地袁晶莹她也看出一些门道,周静对于陈安冬完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能袁晶莹也处在相同的位置上所以能感觉到周静的痛楚,这样她不免开始产生同情心,她处处注意尽量去化解周静遭受的种种难堪,所以周静对她很是感激.
宣薇一听说要划船,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她向来喜欢吃喝玩乐的事,在她的字典里,玩乐大于天.她是个简单又幸福的人.
于是陈安冬一脸黑线地带着三个女孩子去划船.
四个人租了一条船,一共四个位子,两前两后,湖上风景很好,边上大片的碧绿的荷叶,在风里摇曳生姿,粉红的荷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荷叶上象是涂了一层油,宣薇在上面洒了一层水珠,晶莹剔透,滚来滚去,宣薇双手拽着荷叶玩得不亦乐乎.
周静探询的目光跟着宣薇转了一会,又得出一个结论,\“你妹妹真可爱.\“
陈安冬耸肩笑笑,不置可否.
站在岸边,宣薇看了看周静那暗含期待的眼神,她乖巧地拉着袁晶莹撤退到前面的船舱里,
陈安冬却一把拖住她的手腕,轻描淡写地说道,\“宣薇跟我坐后面.\“
宣薇撅了撅嘴,\“人家想打枪嘛.\“前面的船舱里的确有一管彪捍的水枪架在舱口,湖心里有六座水塔,对准了会有喷泉水幕伴随着音乐飞射出来.
\“你太调皮,坐前面我不放心.\“陈安冬也不理会她,自顾自拖着她在后面的驾驶舱坐下.
袁晶莹回头随和地笑了笑,\“也是,不要弄翻船了连累我们,我可不会游泳啊.\“
\“袁姐姐就会帮着安冬哥.\“宣薇撇撇嘴,也没再反驳,安静地找了自己的位置坐好,她顺手也摘下一片荷叶当成凉帽顶在头上.
风呼拉拉地地吹着,小船开动马达,全速前进.转到一个弯时,宣薇在一大蓬的迎春花枝条下看到一只小小的憨态可鞠的绿毛龟,小乌龟伸长脖子背着那重重的壳爬啊爬的爬到一块大石头很惬意地晒着太阳.
宣薇看得高兴极了,慌忙之间站起来,一只手按在头上被风吹得几乎翻过来的荷叶上,另一只手向前探着想伸手去抓那只小龟.船身开始剧烈地向左边倾斜.
\“小兔别闹,那大概是人家放养的.\“陈安冬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想抓住宣薇的胳膊.
宣薇咧着嘴笑道,:\“只是抓来玩玩,又不是真的要它.\“话还没说完,她一哧溜滑下水,整个船身都抖了抖,陈安冬一着急扑到船弦边,这水深可有好几米啊,正准备下水,眼一花,那边早有人跳下去了.
周静中学时拿过游泳少年组冠军,北方人,速度力量都很好,宣薇其实也会游泳,只是技术属于那种别人一碰她她就要沉底的人,难以自保.
宣薇被拉上来时,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翻着白眼,头上还顶着几片难看的水草,
她噗地吐出了嘴里一片芦苇叶,露出小时候那种大小通吃的甜笑,\“水底下 有好多乌龟啊.\“
陈安冬拿手指敲敲她的额头,挖苦道,\“你确定是乌龟?不是星星?\“
宣薇吐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因为宣薇的落水,周静一下成了英雄,奶奶执意要请她吃饭.
老年人都好个热闹,家里一下子来了客人,精神都抖擞些,奶奶指挥阿姨烧了好多菜,自己还亲自下厨烧了拿手菜红烧肉,这红烧肉是放在坛子里焖出来的,又酥又甜,入口即化.
奶奶早年没事的时候去上过老年大学,一手国画出神入化,尤其擅长画牡丹和山水,牡丹富贵以前大院里的人没少求过墨宝用镜框裱好挂在书房里.
偏偏周静幼时也学过一段时间国画,评点起来自然十分精辟专业.
北边的女孩子热情爽朗, 嘴巴也甜,一顿饭下来宣薇已经和周静很合缘,奶奶也摘下老花镜笑得合不拢嘴.
袁晶莹在一边静静地吃着饭,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周静走的时候奶奶还打包了好多吃食给她回宿舍去吃,一再申明欢迎她随时来玩.
她们走后,奶奶笑笑说,\“周静不错,简单诚实\“
陈安冬挑眉看看奶奶,没说话,奶奶又笑,\“晶莹也不错,一直追着问我红烧肉怎么做的,将来肯定是个贤妻.\“
陈安冬笑笑,幸好没随便夸哪一个,要不然不知怎么收场.
然而奶奶又说了一句让他跌眼镜的话,\“不过还是我们家小薇最好.\“感情奶奶不糊涂啊.
孩子当然是自家的好了.
陈安冬笑着回了句嘴,\“小兔只知道吃,有什么好?\“
奶奶神秘地笑笑,\“小兔没开窍呢,开窍了比她们都好.\“
陈安冬心里暗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妹妹.\“
父子情不深
陈安冬终于约了胡思成见面了,虽然彼此都有些尴尬,但是因为不久前见过一面,已经消化掉了一些不良情绪.陈安冬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胡思成看看儿子,眸光明亮,笑容澄净,雪白的衬衫,头发和指甲都修理的干干净净,举止从容,已经自有一番读书人的气度,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缝里的泪水逼了回去,七窍相通,眼泪顺着鼻管直下到喉口,他感到苦涩,\“冬冬,我对不起你!\“
陈安冬稍稍把脸转了过去,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对得起谁?\“
胡思成一怔,看着儿子和亡妻那张相似的脸,悲从心来,心头一酸,眼泪更是汹涌而出,顿时泣不成声,五官挪位皱成一团.想当年胡思成也是个青年材俊,命运的幸运儿,如果不是那一步走错,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正是事业有成风华正茂的好时候,现在却沦落到被社会抛弃被岁月蹂躏的憔悴的不成样子.
胡思成崩溃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可是这个世界谁不可怜呢?陈安冬这样想着,强行把刚漫上来的同情心抑制下去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递了一张纸巾过去,他悄声道,\“老大,拜托,把鼻涕檫一擦!\“
,难过地接了过来,用力潸潸鼻子,\“老大?我是你爸爸!\“
陈安冬一支胳膊支在桌上,黑眉紧拧着,沉默不语.
胡思成喝了杯水,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望着陈安冬,\“看来宣家把你教养的很好,可是我一点也不感激宣卫国,我恨他!\“
\“为什么?\“陈安冬有点兴趣了,他身体前倾,换了另一只胳膊当支撑点.
胡思成垂了头半天,真正的咬牙切齿.\“本来晓春走了,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多说什么,可是那个人毁掉了我的一生.\“
\“别人怎么可能毁掉你的一生,外因一般通过内因才能起到作用.\“陈安冬安静地说,
胡思成的眼睛里发着亮光,目光憔悴又兴奋,他紧紧地盯着陈安冬,\“我爱你妈妈,你妈妈不爱我,但是嫁给了我,
我家里穷,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有了个金饭碗,你妈妈漂亮,贤惠,可是她的心不在这个家里,
她心里念的想的全是那个人,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为了让她看得起.后来我挺而走险.如果不是宣卫国,我不会被告发,你妈妈也不会哮喘病发作无救而死.一切都是他的错,安冬,切记,一定要报复.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心.\“
陈安冬的眸子冷了冷,他打断他,\“别说海阔天涯的话了,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
胡思成气急,手指颤抖,\“你,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陈安冬微笑,\“我也表示怀疑.\“
\“妈的!你不相信我.\“胡思成恼怒地捶了捶桌子,茶盏几乎跳了起来.在狱中呆了这么多年,他身上的文人气质早被磨砺光了.
陈安冬的浓眉挑了挑,但是他没有再作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存折,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胡思成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奶奶去世前给我留了一笔钱,她生前的种种开销福利几乎都是宣爸包办的,所以她能存下一点,你的这个所谓的仇人,帮你安葬了你妻子,岳母,养大儿子,供他上学,你还有什么抱怨的,这个钱你拿去用吧,我知道你现在比较困难,另外奶奶的房子我还留着,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先去那里.\“
胡思成瞪圆了眼睛,象看鬼怪一样吃惊地望着陈安冬,\“你完全被宣卫国洗脑了,你这是认贼作父!\“
陈安冬冷笑,\“我也还真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个贼.\“
胡思成脸上一黯,飞快掠过一丝羞愧,他垂下手把存折推了过去,\“这个你自己留着,我还有些钱.用不着\“
陈安冬想了想,把存折装进来口袋,\“长话短说吧,你找我到底干嘛?\“
胡思成有些结巴,\“你以为我来找你要钱的?\“
陈安冬眼睛望向窗外,坐在那没动也没说话.
胡思成此时心酸,眼泪又下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没有其它的想法,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你以后也不要再为我担心.\“
嘿,我还真没为你担心过,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
陈安冬还是凝神坐在那里保持沉默,胡思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难过地想起身,低头嗫嚅道\“那……我走了.\“他心情卑微,终究到底还是有些怕儿子的.
人在这个世上,一步错,步步错.人生没有后悔药,就象一盘棋子,错了就是错了,不带悔的,
陈安冬此时却想说,感情的确是人奋斗的动力,可是理性确是桥梁,如果彻底舍了理性去迁就自己的感情,最终这个人一定会一败涂地.
陈安冬坐在那里看了窗外良久,终于缓缓转过来面对他,\“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
几个月后,陈安冬终于拿了那份盼望一久的亲子鉴定报告,测试表明,他和胡思成存在着99.99999%无穷大的血缘关系.
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里,嘴角都是默然祥和的微笑.
又见隽青
宣薇高三那年,因为袁晶莹的缘故,也报考了上海一所著名大学的工艺美术专业,
她对陈安冬说她想清楚了,至于报考名牌学校中文系,她已经不做任何奢望,因为自己资力浅,人不够深沉,生活太顺,经历的又少,即使勉强考上了,将来也不会写出有内涵的东西.
所以她还是比较喜欢过一种比较轻松的生活, 陈安冬这次没反对,他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只是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
奶奶和宣爸更没反对意见,宣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要搭上梯子努力去摘.
然而生活总是不平静的,季雨菲许久不回家了,宣父因为市北商业圈的案子也忙碌的焦头烂额.
四月是大学的专业考试,要经过紧张的初试和复试,陈安冬那时已经上班了,他请了假决定去陪考,宣薇要出发去上海前,妈妈回来了.
季雨菲帮女儿收拾行李的时候,宣薇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她,\“你决定好了是不是我高考一结束你们也要结束了.\“
季雨菲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钟,然后她决定诚实,\“是!\“
宣薇的声音不自觉间提高了两个调,她讽刺地笑,\“那对不起了!是我耽误了你的幸福!\“
季雨菲有些疲惫地转过身,她叹了口气,\“薇薇,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需要温暖,可是在你爸爸身边我觉得寒冷.\“
宣薇冷淡地看着她,\“那你可以和他谈谈,也许他能改变.\“
季雨菲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谈过,没有用,你爸爸象座冰山,拒人千里,他心里除了陈晓春再也容不下别人.\“
宣薇故作惊讶道,\“你意思是你们从来就没有过感情,那我是怎么出来的?\“
季雨菲静静地凝视她,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中,\“那是一时迷惑,那段时间我想结婚,他想娶个心上人的替代品.然后\“她苦笑了一下,\“我寂寞,他空虚,你就出来了.\“
宣薇有些受打击了,眼睫毛覆了下来,厚厚的一片阴影,她缩了缩肩膀,有些垂头丧气,\“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季雨菲点点头,\“我也很悲哀.抱歉,薇薇!\“
宣薇抬起头,\“你们现在就可以结束,真的,不必考虑到我.我能接受了.\“
季雨菲微笑,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自豪,\“薇薇!你长大了!也根本不傻,我就说我和你爸爸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傻女儿?\“
宣薇踢踢床脚,\“谁说我傻,我只是嘴巴比脑子快,偶尔偷懒不去想问题罢了,我是大智若愚!\“
季雨菲笑了,这次是开心的笑,女儿的心理素质比她想象中要好.
宣薇也眦牙干笑了一会,\“你们那院长就比我爸好?\“
季雨菲的脸红了红,她无奈地摇头,\“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是,离开你爸爸,我也没打算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感情经不起背叛,过去了的事情我不会再回头,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那为什么不再给爸爸和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季雨菲呆了一会儿,苦涩地笑笑,\“也许你该和你爸爸谈谈,而不是我.\“
\“我会的,只要你不反对就行.\“
季雨菲纽纽宣薇的脸,\“我的小姑娘真长大了.\“
陈安冬一送宣薇到上海人就回去了,宣行长要的那个商业城的评估报告陈安冬负责在做.忙得整个人三头六臂恨不能都用上去,另外宣薇住在周家,大家都比较放心.
周隽青那时已经回国一年多了,是一家著名美国汽车公司驻中国的代表.
他行事颇有点他老爸的风格如同行云流水,润物细无声做事又稳健,当地的各方势力他也很熟悉,
所以上司和同事都很喜欢他,陈安冬每次来上海出差两人总要想办法见一面,聊上一会儿,说到底,陈安冬对周隽青是感激的,自己当年叛逆桀骜,愤世跽俗,周隽青的友谊和那些书籍就象涓涓细流对他有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好的引导,慢慢把他引回到人生的正轨上.
周家很大,在市区,空气不是很好,周妈妈已经提前退休,平时无所事事得很,唯一的乐趣就是出去买菜的时候,她感觉象是犯人在放风,上海这边是典型的商业社会,人情淡薄,她再也找不到在老家时邻居之间那种融洽一体的感觉,所以思乡之情日溢甚浓,所以她一看到宣薇高兴的嘴巴差点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还是那么可爱,长得这么高了,那时才有筷子长,\“宣薇故作文静地笑笑,妈呀!筷子长?那是哪一年的事了?
\“呵呵,想起你小时候就想笑,你那时最喜欢数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就是她,你怕别人数到你,每次把你周哥哥的手指都纂得紧紧的,生怕他指向你.\“
宣薇的脸刷地红了,转脸看向周隽青,周隽青漂亮的丹凤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流转的笑意,他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上班时那件雪白的衬衫,因为有些怕热,衣领微微地敞着,袖子也挽到了肘上,
他站在那里,儒雅宁静,象极了一幅山水墨宝,空蒙灵动,贵胄天成.
周哥哥的气质真好,大概他身上真的有仙气吧,宣薇好些年没见过他,自然有些紧张害羞.
周隽青却不以为意地靠近她,极平常的口气打了声招呼,\“小薇来了!洗洗手吃饭吧\“
他的态度极自然,看她的目光也极平和,没有一丝周妈妈的惊艳和夸张,就象他们一直还生活在那个大院里出来还没离开过一样,依然是最熟悉的好邻居.
宣薇顿时轻松了很多.
吃完饭周隽青又帮宣薇理了一遍第二天考试需要带的东西,然后又细细问了一下她准备的情况,他温和舒缓的语调,他的随和细腻和陈安冬的粗枝大叶沉默寡言都截然不同,周隽青是个做事慢条斯理又喜欢操心的人,宣薇不知怎么了,对他竟然有一种面对奶奶时才有的感觉,平静安详,于是突然之间就放松下来,卸下了多日备考的疲累,觉得自己很心安.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考砸了,我就报本省的中文系好了,到时大不了当一个二流的小作家好了,我不求上游,人生舒服就好,她这样想着懵懵懂懂地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周隽青进来喊她时她还抱着枕头在做美梦,口水淌了一席.
宣薇胡乱地吃了早饭,具体吃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海塞了很多,吃得肚子好涨,然后周隽青开了公司的别克车送她去了考场.
袁晶莹也很讲信用,一大早就在考试的大学门口等她,人群里她穿着一身淡淡的紫,衬着小小的身躯,就象一朵楚楚动人的夕颜花,很是显眼,\“加油!我们都相信你肯定能考好!我们都给你打气!\“
她试着给宣薇理理衣服头发,就象一个真正的姐姐那样.宣薇歪着头笑笑,别再打气我就爆了,早上吃太多了.
她粉红的裙子雪白的球鞋嬉皮笑脸背着个画夹站在那里,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周围人头攒动,大家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那一抹微红的身影就象黄昏时分雨后的蔷薇花,有一种喜滋滋的美,\“那女孩多精灵啊,长得多可爱,粉嫩粉嫩的,象个花仙子.\“
周隽青笑笑,象小时候一样揉揉宣薇的头,\“袁姐姐先陪你,下午我来接你们.\“然后象接力赛一样把她交给袁晶莹,开车去公司了.
宣薇幸福地笑着,阳光也没她的笑容灿烂,是啊,我怎么这么幸福啊,走到哪里都有人照顾,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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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宴
上午考的是基础课素描水粉,下午考的是专业课设计类别,中午的时候袁晶莹和她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周隽青预先订好的宾馆里休息了一会.吃饭时她俩看到有很多条件贫苦的外地考生为了省钱就带了几片饼干和矿泉水对付了一顿然后靠在学校边上的绿化带随意地休息一会,神情疲惫又麻木,宣薇看了心里酸酸的,感慨道,\“想想我真是好命!\“
袁晶莹笑了,\“现在才知道?\“
说老实话,考试的时候宣薇本来不是很紧张,但是自素描考试开始,她就发现两个监考的老师里面有一个老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望着男模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注意力老是集中不起来,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对着那老师苦涩地看了一眼,那老师稍楞了几秒钟,恍然过来,然后他歉意地笑了笑,悄无声息地退到边上去了.
宣薇这才静下心来,匆匆地画了起来,
一天下来,高度付出精神和体力,她有点累了,周隽青来接她们的时候,她正坐在树丛边的石阶上发呆.袁晶莹在外面站了一天,也累得话都懒的说了,两人都眼巴巴地盼着周的车早点到.
然而周隽青载了她们没有回家,直奔附近的一家著名的西餐厅,三人刚坐下,外面突然雷声滚滚,
很快就大雨倾盆.
雨水顺着玻璃墙哗哗地往下淌,人象是坐到了瀑布里.突然一个炸雷滚过,宣薇吓得浑身一哆嗦,禁不住把椅子往袁晶莹那边靠了靠.
袁晶莹握握她的手,浅笑道,\“怎么了?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怕打雷?\“
周隽青放下菜单,淡笑道,\“小薇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一遇到打雷,你就在窗户边捂着耳朵对着天空大喊\'老天,不要放炮了,太吵了!我们每次都被你笑死.\“
宣薇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我小时候有那么白痴吗?\“
\“怎么能说是白痴?不知道有多可爱?\“袁晶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但是眉毛很淡,那一瞬间的表情象极了她的父亲.宣薇突然心里象被刺了一下,微微地垂下了头.
\“对了\“袁晶莹一时也意识到了点什么,赶忙转移话题,\“宣薇,我一直想问你,一般金融系统的小孩都会子承父业,这口子福利好,怎么你跑来考艺术,不是心血来潮吧?\“
宣薇坦白道,\“你爸和我爸斗得还不厉害?想想这个系统就可怕,想出头必须踩别人,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再说了,子承父业,我家不是已经有安冬哥了吗?\“
袁晶莹眼尾一挑,那么素净的一个人偏偏笑的时候凤眼里带了点狐气,她打趣道,\“陈安冬又不真是你爸的儿子.\“
宣薇嘴不饶人回了一句,\“那又怎样?我爸当他是儿子他就是.我在家里可是个靠边站的角色,他们的希望都放在了安冬哥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隽青在边上安静地听着,嘴角一直挂着笑.
袁晶莹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周隽青对着门口站了起来,他脸上绽开微笑,丹凤眼睛里似有一鸿清泉在静中流淌,他起身对来人热情相迎,\“高老师!您来了!\“
宣薇一转头,目光撞过去,正是考场里站在她身后不时光顾她的那个中年监考老师.
她顿时楞住了,一下子没还来得及搞清状况.
那人微笑着坐下,和蔼地看了宣薇一眼,\“隽青啊,宣薇的画我看了,今天考的是人物头像,静物画和设计,她几个方面都很扎实,初试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复试嘛,等到她有空我稍稍再给她辅导一下,介绍一下我们学校喜欢的风格就可以了.\“
周隽青仿佛早已经意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大波澜,但毕竟还是有些喜上眉梢,\“那就麻烦高老师了\“他礼貌地感谢着又转脸对宣薇淡淡说道,\“还不谢谢高老师!\“
宣薇再笨,这时也知道是周隽青在帮她托关系了,于是她又晃了一下她的招牌甜笑,笑容娇慵明亮,
\“谢谢高老师!\“
高老师只觉得眼一花,浑身几乎打了个哆嗦,这女孩也不是十分的美貌,顶多看上去很舒服可爱,可是一笑起来,一口雪白的贝齿,天生圆嘟嘟的朱红嘴唇,真是灿若生花的样子.
高老师已经人到中年,头发斑白,面相很善,看上去很和气,尤其是他的两个门牙往前拱,看上去嘴巴尖尖的有些象米老鼠\“隽青这个妹妹嘴甜人也甜,以后前途无量啊.\“
宣薇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有前途,眼角余光扫到高老师的龅牙,忍不住抿嘴又想笑.袁晶莹踢踢她,意思让她不要再乱说话.
一顿饭大家吃得宾主尽欢,气氛不错.
趁着上卫生间的机会,袁晶莹问宣薇,\“安冬回去了,那个周静怎么样了?\“其实她也知道周静分到总行去了,天高地又远,山水难相逢,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是否还有联系.
宣薇知道她的心思,随口道,\“周姐经常打电话来啊,只是安冬哥始终保持距离……和微笑.\“
袁晶莹不以为然笑笑,只是低头哗哗地洗手,宣薇往她跟前凑凑,\“要不要我帮忙.?近水楼台可先得月.\“
袁晶莹在她腰间轻捶了一下,也没再往下接话.
两人下楼时,袁晶莹打了声招呼,\“周哥哥对你不错啊,\“
\“他对谁都不错!\“
\“又胡说了,等回你别失礼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宣薇耸耸肩,\“我知道了,我又不真的傻.他总之是为了我好.\“
\“谁都知道你喜欢乱说话.\“\“那我什么都不说了还不行.\“
吃完饭后,高老师和宣薇约了下次见面的辅导时间后就先走了.
周隽青先送袁晶莹回宿舍了,然后带着宣薇一起回家,过路口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宣薇还是没憋住,\“周哥哥,谢谢你,可是有这个必要找高老师吗?\“
昏黄的路灯下,周隽青的眼神清亮,他笑笑,\“有时候水太浑浊,也不是坏事,起码能长出清高的莲花来.\“
宣薇眨巴眨巴眼睛没弄明白,周隽青又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给人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有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不是好事了,这个学校全国考生都来考,请高老师指导一下保险系数会高一些.\“
又过了几天,宣薇才意识到了高老师的强大,他辅导她的内容几乎就是复试的题目,这一下,她对周隽青心理上有了一种困惑又感激的感觉,这种矛盾的感觉如影随形,就象游丝一样游走在她的心里.
惜别
别的孩子出来奔波考试,基本上都瘦了一大圈回去,可是宣薇却上胖了好几斤回去,
原因呢,很简单,周妈妈无事忙,平时就买了很多烹饪的书,可惜没机会表现,因为丈夫儿子平时都忙工作还要应酬,很少在家吃饭.这下宣薇来了,周爸爸去北京开会了,没怎么在家,周隽青怕她冷清,基本上是天天回来报道,再加上袁晶莹,也隔三茬五来露个脸,屋子里人多了,热闹好多.
周妈妈高兴极了.
宣薇喜欢吃鱼,于是周妈妈每餐变着法子烧鱼,从早上的脆皮喜相逢到酸辣鱼片,豆酥鳕鱼,花生炒丁香,梅子蒸鱼 ,蒜泥鱼片,红烧滑水 到糖醋鱼片,豆瓣鲤鱼到三杯土虱沙锅鱼头,晚上有盐考香鱼,锅贴鱼片,银鱼箭蛋,吃到最后,周隽青和宣薇闻着鱼味头就开始发昏了.
乘着周妈妈去厨房端汤的工夫,宣薇小声问周隽青,\“周哥哥,我记得你好象不喜欢吃鱼啊.\“
周隽青笑笑,\“我喜欢吃,只是不喜欢挑刺,所以一般不大吃.\“
袁晶莹在一旁狡黠地笑了,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周哥哥还天天帮小薇挑鱼挑刺,忙上忙下\“
周隽青拿纸巾擦了擦嘴,正色道,\“宣薇答应等她以后成了大画家,送我一辆宝马,所以现在赶快巴结巴结她,省得以后她忘了\“
周隽清虽然人极儒雅,但是毕竟在当权的职位上坐久了,不笑的时候,不经意间,却也流露出一番泠凝的威严来.
袁晶莹闻言点头,\“恩,这叫感情投资?\“她也赶快剥了一个虾扔进宣薇碗里,\“我这几天鞍前马后伺候,起码也是一辆奔驰吧.\“
宣薇满嘴都是菜,碗上堆的高高的,一双圆圆的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人,活脱脱一只小松鼠样,她咕囔道,\“好的,都没问题!\“
袁晶莹敲她的胳膊,\“可别是\“大话家\“诓我们啊!\“
宣薇一脸谄媚地笑,就差点拿松鼠的大尾巴去清扫那两个人的脚面了,\“不会不会,将来我就是自己开拖拉机也要给两位哥哥姐姐买上宝马奔驰.\“
周隽青于是笑着揉她的头,她前俯后仰地躲闪,\“周哥哥,别揉了,再揉发型就乱了.\“
袁晶莹直发笑,\“就那么一个烂马尾也算发型?\“
\“当然,弄散了马尾变狗尾了.\“众人皆笑.
窗外传来一阵沙罐里焖肉的味道,宣薇闭上吸了吸鼻子,\“我想吃奶奶烧的排骨了.奶奶烧的排骨可好吃了\“周妈妈捧着汤正好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这小妮子,八成是想家了吧.
于是第二天桌子上鱼都不见了,全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排骨,有椒盐排骨,蜜汁排骨,香橙排骨,美式猪排卷,日式炸猪排,
宣薇望着戴着围裙的周妈妈忙前忙后的身影和那张油呼呼的脸,那张脸年轻时也是个 美 女,现在老了,肌肉松弛,反而呈出一股让人倍感亲切的富态来,宣薇的眼睛一下子有点湿润了她过去搂了楼周妈妈胖胖的腰,脸在她的围裙上蹭了蹭,\“周妈妈的手艺就是好,可以去开饭馆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周妈妈喜笑颜开,\“舍不得就不走了,留下给我当女儿.\“
\“好啊,好啊,那是我的福气!天天有好东西吃了\“
\“你不在,周妈妈天天烧好东西也没人吃.寂寞啊!\“
周隽青在一旁咳嗽一声,故意伤心道,\“老妈!不行啊,我要吃醋了.!\“
宣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叹气坦白道,\“好象是不行,我要是做了周妈妈女儿,以后肯定会变成个皮球.\“
\“吃了再减呗,有什么好难的?\“周妈妈乘胜追击,笑容可亲.
周隽青笑了,\“妈妈,你就不要诱拐良家少女了,宣妈妈知道要生气了.\“
周妈妈故作不理解状,象十四岁的少女一样撅起红艳艳的唇,\“有什么好生气的,多一个人疼宣薇有什么不好?\“
周隽青以手抚额,苦恼地笑,\“肯定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让您不满意了,您才这么想要个女儿吧?\“
周妈妈亲热地搂着宣薇,\“别人我就不要呢,我就喜欢薇薇,看到她我就高兴.\“
\“当然了,我是开心果嘛!\“宣薇把两根手指竖在头顶上弯了弯,同时脑袋左右晃了晃,模仿开心果开心的样子.
周妈妈扭扭宣薇的脸,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笑声,差点背过气去,周隽青赶紧上前帮她捶了捶,顺了顺气,\“老妈,您悠着点,别吓坏了祖国的小花骨朵.\“
宣薇拿抱枕砸他,\“谁是花骨朵啊?我早就是花朵了!\“
周隽青笑了,耸耸肩,没说话,大家正在笑闹间,突然有人按门铃,宣薇咚咚咚跑过去开门,只见一位 美 女 拿着一个文件袋仪态万方地站在门口,时下最流行的卷发,妩媚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套装,知性又娇媚,
美 女 见到宣薇时小楞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半天才缓过神来,她侧过脸又去看了一遍门牌号码.
周隽青慢慢走过来,\“祖小姐,你没走错门,这是我小妹妹宣薇.宣薇,这是我的助理祖国红小姐.\“
宣薇笑了,痞痞地吹了一声带着拐弯声的口哨,还祖国红呢,原来真正的祖国大花朵到了.
祖国红两脚并立,礼貌周到,\“周总!我回来了,把文件和会议记录带给你\“同时她飞快地又瞄了一眼宣薇,小妹妹?恩,是够小的.
周隽青点点头,让她进来,同时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宣薇,\“嘴巴擦擦，一嘴的油,跟谁学的这调?女孩子这样不太好.\“
话是这么说,他眼里却满是柔溺的笑意.
\“跟安冬哥学的,怎么样?\“宣薇吐吐舌头,同时不忘做个鬼脸,
\“陈安冬尽不教你好!\“周隽青淡笑道,\“等下次他来我再修理他.\“
那边,那位祖国红小姐已经拿了两瓶正宗美国产深海鲨鱼甘油必恭必敬放在桌子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阿姨不要见笑.\“
周妈妈望望宣薇,嘴巴笑得象朵大喇叭花,\“我说什么来着,小薇就是我的幸运果,她一来我运气都变好了!还有人给我这个老太太送礼\“
祖小姐在一旁尴尬地笑,周妈妈才恍然过来,\“谢谢你啊,祖小姐,你们谈事,你们谈事,小薇来,我们娘俩去喝茶,吃得太油腻了,喝点清茶正好解解油.\“
祖国红一头水雾看着那母女俩勾肩搭背地走开,她貌似困惑地望了周隽青一眼,显然是很希望他解释一下状况.周隽青却始终不发一言,风清云淡地微笑,于是祖国红小姐很快恢复好状态,娇笑道,\“谢谢周总让我出这个差,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国.\“
周隽青笑笑,\“你也不要谢我,我这不正好有事走不开嘛!\“
宣薇正要回去的那天,周行长从北京开会回来了,他看到宣薇时一楞,但是很高兴,\“薇薇长这么高了!真好啊,可惜伯伯和你爸爸都老了.\“
宣薇顺着竿子拍马屁,\“伯伯是宝刀哪里会老,再老也比菜刀强.\“
周隽青终于忍不住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宣薇很茫然地看着大家,慢慢地脸红了,她脸上的表情显然很受伤,我是不是很傻?
周妈妈笑着打圆场道\“我就喜欢听小薇乱说话!\“
周行长点点头,\“我也是,听着都年轻几岁.\“
周隽青拍拍她的手,意思是鼓励,支持,不要介意,大家爱你.
随后周行长问了几句宣爸爸的情况,他的眉头越拧越紧,他字斟字酌地想了一会,然后对宣薇说,\“回去跟你爸说,商业圈那个案子先放一放吧,有时间大家出来聚一聚,我也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宣薇这会不敢乱接话了,只是低头答应着.
周隽青从父亲的话里嗅到某种危险的信息,后来在书房里他追问了一句,\“爸爸,商业街那个案子有问题?\“
周行长表情严肃,\“我也听说了一些,那个案子不好说,搞得好,是大家的功劳,搞的不好,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有牢狱之灾.上面现在抓得很严.\“
\“那您怎么不点醒一下宣爸爸.\“
周行长微微闭了闭眼,\“卫国自幼狂妄,眼高于顶,谁的话他能听得进去,这样的人难共事,但是他善良,讲义气,是个做朋友的料,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是很提携他的\“
\“在中国向来做得多错的多,不做就不会犯错.\“
周行长沉吟着,\“也可能不会有问题,但愿这次是我多虑了.\“
周隽青还是已经担心,\“据我所知,安冬已经在跟这个案子了,\“
周行长叹了口气,\“箭在弦上,已经发了,只有听天由命吧!\“
周隽青蹙紧了眉,一脸忧虑,要是真的出事了,这一载可就是父子俩啊,宣家也就散了,他决定给陈安冬打个电话.和他长谈一次.
可是陈安冬最后说了一句最后让他彻底闭嘴了,陈安冬说宣爸已经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做小辈的更没有插嘴的份了
本来陈安冬准备过来接宣薇的,可是忙到没时间,于是周隽青只好买了一张飞机票,亲自送宣薇去机场了,上飞机前,他买了很多零食给宣薇,\“一个小时就到了,多吃东西多睡觉啊!\“
宣薇撇撇嘴,又吃又睡,当我是咖菲猫啊?
周隽青笑笑,你又吃又谁就没时间到处找人搭嘴了,就不会被拐子拐走了,最近新闻刚报道一个研究生被拐到一个穷山沟里卖给一个傻子做老婆去了.
宣薇瞪圆了一双眼睛,受惊吓的表情可怜兮兮.
这下老实了?周隽青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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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忠狗
那个夏天似乎宣家似乎很喜气，虽然那喜气里面似乎夹杂了一股强烈的不稳定的潜流.先是宣薇以文化课全校第一，专业课全班第十九（班里一共二十人）的成绩如愿接到了上海那边大学的通知书,显然高老师的帮助是很明显的。然后宣爸的评估结束，得到了上级的批示，3个亿的商业城项目开始启动，如果做得好，宣爸事业上可以更上一层楼，陈安冬跟在后面也很沾光，如果做得不好，当然……谁做事的时候会往坏处想太深，否则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期间，周隽青跟陈安冬电话长谈过好几次，劝他调到上海这边来，陈安冬想了良久，拒绝了。
周隽青后来也就没再提过。
家里万事都顺,孩子们也都争气.
宣奶奶顺心顺水心情大好，于是跟着一帮老朋友参加旅行团去东南亚了。
本来宣薇准备和奶奶一起去的，可是画室那边的严老师家的师母病了，临时让宣薇去帮忙看几天，带带几个刚进来的初中生。严老师这些年对宣薇一直尽心尽力地关照,这种时候,的确是不好推辞,于是奶奶只好一个人去了.
去学校前几天的一个深夜，宣薇和陈安冬发生关系了，事后，宣薇一直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一场黑暗又迤俪的梦，梦是那样的突然，就象突然降临的风雪一样,让她不知所措,女人的第一次总是痛的,而这次的痛又是如此的让她震惊和迷惑.
那天是陈安冬母亲的忌日，往年每次这个日子都是奶奶亲手做一些祭品，宣爸带着他俩一起去，他们都不想在这个日子里让陈安冬一人孤单单的，可是今年胡思成邀请陈安冬一起去，因为这是他出监狱后的第一个忌日，陈安冬没再好意思拒绝。再怎么憎恨厌恶他，总归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没有立场去拒绝。
胡思安最近混得不错，听说是有贵人相助他进了德润集团当了助理，早上来接陈安冬的时候他竟然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奥迪新款，
晚上九点多，宣薇从美术补习班夜场往回赶，家里漆黑一片，她知道父亲又出差了，可是陈安冬也没回来，她就有些奇怪了，因为太累，她也没多想，她回来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顺手就倒了玻璃凉杯里的水喝，宣家夏天都有喝凉白开的好习惯。等她匆匆洗了个澡后出来时，意外地发现客厅的水晶大灯灭了,茶几边的小台灯亮着,幽幽地流淌着昏黄的灯光,陈安冬已经回来了，他闭着眼睛面色绯红地靠在沙发那里，脸色有些吓人，嘴里似乎还有些呻吟,表情似乎很痛苦，他身上的衬衫领口也被他拽得七零八落，露出了里面小麦色结实的胸膛，少年已经长成青年，身材精壮结实，一片大好春光泄露出来，
宣薇看了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还以为陈安冬生病了，但毕竟是女孩子，看到这些也有些脸红，微微有些尴尬，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陈安冬这幅摸样，忽然之间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她飞快上前倒了两杯水，自己先喝了一杯，又给陈安冬拿了一杯，她托起陈安冬的头，刚把水给他喂下去，有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只觉得头烫得有些吓人，于是她有些慌乱了，开始摇晃他，“安冬哥，安冬哥，要不要去医院啊？”
陈安冬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此时感觉自己象坐在火山上，全身热得似乎象要爆炸起火了，宣薇干净美丽的脸上此时满是惊慌的表情，象梦境一样在眼前飘荡，是如此的不真实，可是那个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又一直在呼唤他,当他再努力睁开眼，又象是个事实，她清澈的黑玉葡萄一样的眼睛那么焦急慌乱地望着他，清凉的手抚上来的时候，陈安冬长久以来一直拼命抑制的那种强烈的欲望终于在瞬间爆发了,他一把伸手抓住了这个秀丽柔软的身影,象撕裂自己最隐秘的欲望一样想生吞了她,把她化成他的肉中肉,骨中骨,再烧成灰,喝下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陈安冬发现宣薇卷在床角裹着棉毯弯得象只小虾子，头发凌乱，脸上似有泪痕，白皙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欢愉的痕迹,青紫一片，雪白的床单上开着艳丽刺目血红的牡丹花，陈安冬呆坐在那里，陷入迷茫的沉思里，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了她半天。
当第一缕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陈安冬他心疼地帮宣薇撩了撩垂在脸上的发丝，老天，我是想得到她，可是不想以这种方式啊!
这种方式无疑是往他的心尖上重重地踹了一脚.这朵他从小看到大的小花,静静地开放了,不是十分的艳丽,却有着十二分的甜蜜,每天看到她,都觉得一天是那样的美好,心里深埋的阴霾都能散尽,他希望这朵小花一直快乐,快乐地生长在自己努力给她维护的伊甸园里.
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不知道这份快乐还能维持多久.
他重重地咬了咬唇，咬得自己唇下触目惊心的两行牙印,深深的疼痛,黑眼睛的狐狸光里一闪而过一抹凌厉阴狠，他一拳头狠狠地砸向床垫。
他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她，她醒来后眼睫毛轻颤了颤，茫然过后开始尴尬,然后是羞涩和慌乱,她红着眼睛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很快挪开目光,泪盈于睫,尴尬里含着委屈,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温柔又懊悔,他的手抬起似乎想抚摩她的面颊,她的脸刷地红了,头往后缩了缩,他的手臂无声地放下,他不由自主喃喃跟她说了声,\“小兔,你还好吧?\“他的声音很忧伤.
她异常紧张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垂着头,裹着毯子走出了他的房间。
陈安冬心里烦闷,打开抽屉,静静地坐在那里抽了一支烟,不一会他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他终于懊恼无力地垂下了头.
宣薇坐在梳妆台前,无精打采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湿渌渌的长发,身心都感到疲惫不堪,
宣薇平时虽然很聒噪,但是到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她反而极安静.
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自己昨天也是严重的不对劲,那杯水喝下后 整个人更渴更热,而且恍惚,陈安冬拉她时,虽然她似乎也很害怕那种陌生的,凶狠的拥抱,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当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渴望着这种霸道的让人窒息的拥抱,安冬当时象是发了狂的猛兽,力量大而且生涩不知道如何发泄似乎想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才算罢休.
那种奇妙的激荡又疼痛的感觉就象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让人不知不觉沉浸下去,无法自拔.
宣薇正在胡思乱想时,陈安冬已经冲出去找胡思安了,事情不搞清楚,他无法面对宣薇,也无法面对自己,
他冲进德润的办公室时胡正在讲电话,陈安冬的脸上似乎罩了一层寒霜,眼神更是冷冽如冰,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那胡思安已经被冰箭射死无数回了.
但是胡思安懒洋洋的并不害怕,\“哈!\“他干笑了一声,\“毕竟是我儿子,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这么做?\“陈安冬纂德发白的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那张宽大的桌子,桌子上的笔筒和茶杯都颤抖地往上跳了跳,陈安冬的细长眼睛眯了眯,凶狠危险的寒光直直地盯过去.
胡思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小子,我是在帮你!\“
\“你是在害我!\“陈安冬终于忍不住了,一拳头砸过去,胡思安的眼镜飞了.
胡思安一点也不狼狈,他很快拉开抽屉,又拿了一付备用的眼镜出来.他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慌张,
\“小子安静点,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倒是很象姓宣的那个男人嘛!\“
胡思安慢条斯理地把眼镜带上,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长气,\“就是因为你性格太象那个人,我才推你一把,其实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他打开烟盒,扔给陈安冬一支,然后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陈安冬把那支烟丢在地上,重重地用脚碾碎了,,一阵风吹过来,旋起一堆褐色的粉末,散开,转眼都不见了.
\“听说过狐狸和忠狗的故事吗?主人家养了一只鸡.刚开始狗和狐狸都想吃,可是忠狗又想着要讨好主人,迟迟不下口,反而尽心尽力地看护着,小鸡终于安全地长大了,可是后来还是被吃了,想知道后来为什么吃掉小鸡的是狐狸吗?因为攻击比防守容易,因为没有人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手,狐狸就明白这个道理,先下手为强,竟然你喜欢她,何必优柔寡断,她现在考上大学,很快就会飞走,而且以这小姑娘的姿色,宣卫国也许有其他的打算,你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你自己卑鄙!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卑鄙,真是臭狗屎的心肠!\“陈安冬咬牙切齿.
胡思安楞了楞,脸上有些不自在,他苦笑,然后自嘲道\“我这人向来卑鄙,可安冬你要好好学着呢,想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没有些手段当然不行,当年宣卫国一心考军校,不愿意复员,你妈妈身体不好,我不利用些手段如何能登堂入室?仕途上更是如此,我一个农村来的泥腿子不耍些手段,如何能加官进爵到权利部门?\“
\“你心思不正,所以你在监狱呆了20年.\“
胡思安有些尴尬失落\“那只是一个失误,好歹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还存在着,安冬你等着看吧,宣卫国很快就会生不如死.我当年受的每一分苦必将让他十倍偿还!\“
\“不许碰宣家!否则我保证你将来会后悔!\“
\“宣家我不会去搅和老太太,那是我唯一尊敬的一个人.其他人,不做任何保证!\“
陈安冬的浓眉拧的象两道麻花,再也不耐烦听下去,一杯浓茶泼了过去,胡思安象条落水狗一样抖了抖身上淋漓的水渍茶霄.
然而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他拿纸巾仔细地揩了揩,\“你是我儿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以后肯定会感激我,跟着宣卫国,没你好果子吃,等着瞧吧.\“
陈安冬一挥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一撇两段,\“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来骚扰我,别怪我不客气.\“
胡思安不怒反喜,\“我不会去找你的,只怕你很快要来找我了,我们等着瞧吧.\“
陈安冬大怒,摔门而出.
晚上宣薇刚从教室出来,陈安冬立刻迎了上来,\“小兔,我们谈谈!\“
宣薇淡然看他一眼,也没作声,只是垂着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
秋风乍起
两人来了一家熟悉的川菜馆,那家的水煮鱼做得很好,鱼肉又鲜又嫩,汤料又辣又香,好吃得能让人丢了舌头,还有臭臭的白花花的肥肠,配上大蒜和红油,臭中带香,香里带辣,让人流连忘返,奶奶很喜欢这一家的菜,宣薇作为陪吃,也经常来.
饭馆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古色古香,很幽雅,老板娘是个四川女人,姓杨,年纪不大,瘦高个,刀削脸,玻璃眼,一脸白麻子,烫着卷发,人很热情,
看到他两就热情地招呼道,\“吆,今天奶奶没来啊,就你俩啊?\“
陈安冬笑笑,礼貌地回应了声,\“奶奶不在家,老地方?\“
扬老板做了个往上请的手势,\“当然了,白云阁自然留着,一般有重要客人才用.\“
陈安冬笑了,\“谢谢老板娘!老板娘这么会说话,生意不好才怪?\“
老板娘媚笑一下,很坦然,\“还不多靠你们这些朋友捧场.\“然后她望一眼宣薇,\“小妹妹越长越漂亮啊!\“
宣薇对她甜甜一笑,似三月杨柳春风一度,老板娘的高根鞋崴了崴,差点跌倒.老板娘虽然没读过大学,自幼就出来在商业圈里打滚,阅人无数,但一直也自谕清高,上着夜大,算得上半个文人.
这小姑娘的五官绝对算不上十分的精致,可是凑在一起,看上去是那样的舒服,清丽生动,特别耐看,尤其是看到那一笑,真是象大热天吃了冰雪糕,肠胃象被熨斗烫过一样舒服,就算是小寒山顶上的冰雪也能被那笑容融化了,长大了绝对也是个倾人城的祸水.
俩个人上了楼,陈安冬点水煮鱼和几个简单的菜,服务员褪下,陈安冬静默了一会,抬眼小心地看了看宣薇,宣薇一直低垂着头默默在喝大麦茶,也不象平时那样插溘嬉笑,
陈安冬敛了敛眉,重重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那个……小兔,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
宣薇抬眼淡淡看他一眼,不语,只是低头喝水,哦,原来只是喝多了.
陈安冬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平时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神此刻幽幽暗暗的,说不出来的心疼.
\“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接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到你毕业,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吗?如果你不愿意,那我还是你的安冬哥哥,忘了这事情好吗?\“
陈安冬字斟字酌地说着,眼睛一直胶在了宣薇身上,宣薇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一揽无余地尽收眼底.
宣薇微微皱了皱眉,她咬了咬下唇,放下茶杯,展颜微笑,\“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还是个孩子,我需要时间想明白,你也需要时间想明白,而不是急着承担责任,不是吗?另外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陈安冬静默了一会,茶杯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没再作声,他转头看看窗外,此时正是夜色正浓,晚香袅绕的时候.
窗口下面的露台上摆了一盘高大的茑萝,枝叶繁茂,可是不知怎么了,陈安冬觉得那一抹绿竟然有些刺目,
她可能不喜欢我,只是喜欢依赖我,我走错的这一步,要怎样才能弥补?
菜上来后,两人再无交谈,静静地吃,朦胧的流淌的灯光,一室的安谧.
宣蔷去上海读书时,袁晶莹已经毕业留在上海行里上班了,她本来打算回来,因为陈安冬在哪里她也希望能在哪里,结果,袁处坚决不同意,暗地里托关系还是把她留在了上海,袁晶莹知道自己再执拗胳膊也拗不过大腿,也就认命地默认了.袁永享来看女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本事把周家大公子钓到手,他背景好,自己也有本事,是一棵上好的柏树青松,不要老盯着陈安冬,那小子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是块没根的浮木,说没就没了,快得很.\“
袁晶莹懒懒地闭上眼,也懒得和父亲争,这些年她也累了,心里老是有一种苍茫的无力感,离那个家远一些,也许不是件坏事,这个父亲她是打心里鄙视的,可是又没有办法,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血管里那肮脏的血液.母亲,母亲也是势利的,一般的穷人她是彻底瞧不起的,比她富贵的人她又很嫉妒,典型的更年期狂躁症,只有离那个家远一些,她才能享受到她潜意识里一直渴望的那份平静,袁晶莹知道自己的智商象父亲,精明善于利用机会,可是天知道,做个精明不失厚道的人不好吗?
开学时宣卫国亲自送宣薇过去,顺便和周行长聚了一聚.
陈安冬也随行了,毕竟这是宣家一桩大喜事,宣薇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小没出过门,大家都有点不放心.结果从蚊帐到被褥,学校里早有安排.大家都没操上心.
看到大家穷紧张,袁晶莹笑了,笑容里有宠溺和怜爱\“有姐姐我,怕啥?你们不要太担心了!\“
两姐妹碰了头,又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老辈们好久没见面,在家里喝酒聊天,
小辈们自己开车出门兜兜转转找乐子了,
周隽青很忙,公司刚与国内公司合资搞了一个新的生产线,正是试车阶段,他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宴请大家,四个幼时的朋友又坐到了一起.三个都已踏上社会,兢兢业业在各自岗位,一个踏入大学,正在为将来融入社会做准备.
席间,周隽青要了一瓶72年的法国红酒,他淡笑如风,目光和煦,\“
宣薇也喝点吧,今天我们大家都要祝贺你!\“
宣薇自幼已经习惯做主角,能上国内一流的艺术院校,她对周隽青还是隐隐有些感激的.于是她斟了满满一杯酒笑盈盈地站起来,\“这杯酒敬周哥哥,周哥哥无论如何也要喝啊,\“
周隽青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她,幽幽深深的似一潭秋水,没有半丝波澜,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陈安冬却在桌下拉拉宣薇的手,把她的杯子端走,\“胡闹什么?你又没喝过酒,我来敬隽青一杯.\“
周隽青含笑不语,只是把杯子摇了摇,血红的汁液顺着杯壁蜿蜒滑下来,他浅啜了几口,
陈安冬还没来得及喝,杯子又被宣薇拿走了,\“我自己喝吧?这敬酒哪能找人代呢?\“
其实她心里有气,于是腻烦,你不要老管我好不好?,还有老大,在哥哥姐姐面前,你非要显得我们关系特亲密吗?
陈安冬手一僵,垂了下来,脸上有些不自在和尴尬,于是只好呵呵笑了几声盖过去了.
,宣薇仰起头,非常豪气地一饮而尽,喝完她舔舔嘴唇,\“味道不错嘛?再来一杯!\“然后她自己拿过酒瓶子又倒了一大杯.
大家正愕然间,她忽然灿然一笑,\“各位,我喝酒象不象东方不败?我觉得林青霞喝酒的样子真豪爽.恩,她是我的偶像!\“然后她咕咚咕咚又牛饮了好几杯.
\“到底东方不败是你偶像还是林青霞是你偶像?\“陈安冬虽然嘴角含笑着问,但是黑眼睛里的狐光已经开始冷却,眼角也危险地眯了起来.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象只谗酒的猫,怎么以前就没发现?
\“快吃点菜吧,要不然等一会你就成了东方常败了!\“袁晶莹装作没看见陈安冬阴沉的脸,自顾自给宣薇夹了一大汤匙的龙虾肉.
吃了两块九成熟的黑胡椒牛排后,宣薇的酒劲似乎上来了,乖宝宝发起疯来向来是很吓人的.她又轮流给袁晶莹和陈安冬敬酒,
袁晶莹微笑接受,陈安冬沉默不语.
周隽青拨了一盘色拉给宣薇,宣薇坐在那里开始咯咯地傻笑,雪白的脸上开始发烧,红得象块火烧云,她感到她很清醒,可是说话已经使不上力气,\“我班里有2个好朋友,她们叫我老宣,我叫她们老张,可是有一个我们2个不敢叫,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宣薇神秘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因为她姓梁,我们不敢喊她老粱(娘)\“
众人哄笑,宣薇迷离生涩的眼睛向众人里张望,\“我爸爸呢?我要和我最最亲爱的老爸喝.\“
宣卫国此时正在周家的客厅里和周奕山在详谈,谈了一会,他的面色越来越严肃凝重,渐渐地有汗珠滑落.
宣薇一觉睡醒,却发现到底还是住在了周家,还是上次那个房间,连床单依然都是粉红色的,一点没改变,袁晶莹昨晚也陪她住过来,不过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宣卫国和陈安冬临时住在酒店里,一大早和袁晶莹一起走了,去了上海的分行办点事,也不在.周隽青更是忙得没见人影.
若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宣薇头疼欲裂,还没完全清醒,周妈妈用小樱桃熬了醒酒汤盛逼她喝了一大碗,然后又炖了营养粥给她喝,结果一上午,她几乎都在跑厕所和膀恍做斗争.
中午宣爸总算回来了,因为下午的飞机,他临走前当着陈安冬的面和宣薇浅谈了一下,\“
喜欢周妈妈吗?\“
\“喜欢!\“
\“那没事周末多跑跑,周妈妈很寂寞,你多陪陪她,我们离得远,照顾不到你,你就把这里当你的家,周妈妈也多一个说话的人,准没错.\“
\“哦!\“
宣薇大脑向来不是很发达,一时间还是没明白过来宣爸什么意思,
却见陈安冬在一旁有些失神发楞,脸色发白,漂亮的黑眼睛里灰灰的,很不好看,
这小笨蛋,叔叔不就是想给你和隽青培养机会嘛,周家未来的媳妇?还不明白?
看来长辈们商量过了要和亲了,大概叔叔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危机了,想用这个方法弥补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样疼,象是生生被人挖去了一块肉似的.隽青虽然人很好,可是这株小花,可是我费尽心血陪着长大的呀,
似乎看出来陈安冬的失落和不自然,宣薇以为他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于是情不自禁地从背后伸手过去,牢牢地握住他的,又用小手指在他掌心里无声地挠了挠.
对不起,我错了!这是他两自小的暗号,宣薇心肠软,每次得罪了陈安冬都主动示好.而且没有任何原则.
陈安冬的唇角勾了勾,忧郁里却似含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天使在人间
有谁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是人长得好,凡事还是自然讨巧些.
艺术院校的竞争尤为激烈,每一年面对全国一个专业就招那么几个人,而且这个专业尤其费钱,有人曾经说过,这是个富贵人家子弟的游戏,笔砚纸墨水粉油画颜料哪样都是钱,很多人都是一边上班一边备考,还有很多人经过一年又一年的艰辛复读才勉强考上,宣薇是少数的极其幸运的一个,是班级里唯一一个从高中学校直接跨进大学学校门的学生,
所以,全班她的年龄自然最小,班长大人是从工厂里考上来的,足足比她大了10岁.
她成了班里名副其实的小不点.也是班级里大家喜爱的一个宠儿,她就象是个幸运的天使,背后也就差了一对柔软的洁白的翅膀.
宣薇被安排在306宿舍,第一天一开门,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生地对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董安琪.就是天使的意思.\“
哦?天使在人间?
宣薇眨巴眨巴眼睛,犹犹豫豫地伸手,一着急她有些结巴,一结巴她冲口而出,\“天,天使,你好!\“她还不习惯和人这么正式握手外交呢.
天使烫着一头卷发,长得却很清纯,有点象港星周慧敏,天使皮肤很白,但是苍白得没有血色而且粗糙,一双眼睛倒是很大,无神,600度近视戴着隐型眼镜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唯一的缺陷只是鼻翼旁边有些茶褐色的斑,远远看过去,天使还是很美丽的,只是没什么生气,象个呆板空洞的芭比娃娃,天使很有礼貌,做什么都说谢谢,身上都是名牌,气质雍容华贵.
天使住在宣薇的上铺,因为天使说她有洁癖,宣薇向来不和别人争,天性又懒,听天使说了那么多,语速又快,她也没全听懂,她只是懵懂地抓了抓头,随便吧,下铺就下铺吧.
有一天早上两人从盥洗室洗完脸回来,天使拿起宣薇搽脸的甘油惊讶道,\“你就搽这个?\“
天使当然不相信,因为宣薇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白得象羊脂玉一样,又细腻水色又好.
\“是啊?怎么了?\“宣薇也很惊讶她的反应怎么那么大,她的皮肤好是好,看上去水灵,其实很容易过敏,只有用这个6元一瓶的甘油才行,因为听奶奶从报纸上看来的小道消息,化妆品大都是甘油里加了香精做的,卖的也就是个噱头.奶奶不希望她有大出息,女人太有出息,累,大都婚姻也不幸福,奶奶还是希望她的未来是做个幸福的小女人,但是奶奶一直教给她俭朴,奶奶说这是以后持家的首要功夫.每个家庭主妇都必须做到才算合格.
天使看到宣薇直接把甘油涂到脸上,鄙夷的直抽鼻子,她撇撇嘴,\“这也太差了吧,又不是农村人搽这个?\“
宣薇好脾气笑笑,也没做辩解.,天使得意地拿出自己用的,故意很显摆地放在公用的桌子上,宣薇用眼角瞟了一眼,原来是雅诗兰黛.然而雅诗兰黛再芬芳的香气也遮盖不了天使身上那古怪的狐臭味.
宣薇周末的时候去周家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周妈妈听,结果下次周隽青来接她的时候竟然给她稍了一箱子的雅诗兰黛,\“自己用不着,就送同学吧.\“他淡淡地笑,看向天使的目光虽然柔和,却也有一番冷淡的清洌之气.
天使当时的确膛目结舌,可是过了几天,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很厉害,说宣薇在校外榜了个金马王子大款.宣薇听了小小心肝大受打击,好几天在校园里头都抬不起来.人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后来再去周家就拗着说什么也不让周隽青来接了,周隽青笑笑,漂亮的凤眼黑沉沉的依然温柔,下次依然来接,只是车子不开进校园了,静静地等在街角,让宣薇自己过去.
其实宣薇还是有分寸的,一般她去过周家两次必然会邀请袁晶莹同去一次.可能在她的心底里,她也是有那么一层隐秘的愿望的吧.袁晶莹小时候也很活泼,但是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她越大越孤寂,宣薇直觉上认为这个姐姐应该谈恋爱了,只有恋爱才能把她从家里彻底拯救出来,所以宣薇乱点鸳鸯谱了,她希望身边的人能得到幸福美满.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眼里的幸福和别人眼里的幸福定义并不一样.
相处时间长了,宣薇慢慢才知道天使原来是从M市过来的,她爸是市长.家里独女一个,天使甚至参加过N市的选美,N市的市长和她父亲是朋友,于是她也当然的第一名了,难怪天使的气焰那么嚣张.
宣薇因为进来时的专业课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业余时间全放在画室里苦练画技,虽然她是倒数着进来,她总希望不要倒数着出去,于是她来去匆匆,很少在寝室里呆.这样少接触也可以减少些摩擦.宣薇在人际关系上牢记奶奶说的一句,没事不要惹事,有了事也不怕事.
同寝室还有两个女生,都是从底层凭实力自己考上来的,一个叫钟萍,一个叫余小铃,这两个女生经过几年复读年龄已经偏大了,可能是能进这个大学来之不易,这两人对学业都很认真,宣薇在画室经常能碰到她们,久而久之,大家熟悉了,倒也无话不谈.她为人又淡泊名利,低调随和,时间长了,大家竟然都很喜欢她了
这样的分裂更加引起了天使的愤怒,她一方面痛恨宣薇没有回应她的示好,另一方面开始嫉妒她的人际关系,所以不时开始做些小动作,比如上床前,不经意地踩脏宣薇的床,偶尔从床上飘下一些瓜子壳和废弃物.
宣薇刚开始比较粗心,还以为她是无意的,所以也没有太计较,只是皱着眉头默默把这些垃圾清除掉,也没作声.
袁晶莹只来过一次.从小姑娘那张扬敌意的眼神里自然看出些什么,于是她问宣薇是否要搬出去,和她住一些,宣薇竟然很诧异地问到,\“为什么?\“
袁晶莹沉默一笑,不再多话.
第一个学期时,宣家的大小老幼除了陈安冬都来看过宣薇,宣爸说商业城的案子最近有点麻烦,所以陈安冬看得比较紧,宣薇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就象夜晚白色的月光象水一样流淌在地上,苍茫中有些惆怅,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把思念压在心底,有些彻底地麻木了.
你躲着不来看我,我也就不回去看你,看谁狠?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天使知道了宣薇的出身后,沉寂了很久都没有再做小动作.
两个人真正的矛盾白热化,却是从学期的期中开始,
第一学期快结束时,教素描的张老师被画院借调走了,补了他空缺的是一个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老师,那男老师长得特别靡丽妖娆,目光却又特纯净无邪,这种矛盾的气息竟然能如此完美地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就象红与黑,黄和紫,蓝与橙,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来就引起了一大帮怀春少女的口水和垂青.
宣薇那一天上课时,是迟到的,匆匆来到画室,却见一大堆同学都在一个画架前围了一个圈,大家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崇拜的目光几近疯狂,宣薇往里伸了伸脑袋,画架前一个年轻漂亮的男人正在奋笔疾书,那人一双刚劲修长的手握着一只铅笔,那人的功底的确很剽悍大气,不愧是专业美院出来的,轮廓,明暗,型和神都抓得异常得准,笔画苍劲有力,画纸上沙沙声在响,周围连根针掉落的声音似乎也能听到,时间似乎凝结在了那一刻,天使紧挨着那男人站着,脸象喝醉了酒一样沉醉温柔,苍老的模特早已经麻木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悲哀,他对此人太过了解,这些疯狂的少女不知道谁会沦为下一个猎物?
宣薇见新到的老师没注意她,凝神看了一会示范之作,,然后悄悄地找了个角落支起自己的专属画架,画了一会,她感觉身边有一个炙热的呼吸紧挨在她的脖子后,她正待转身,身后却响起一个异常温柔的声音,\“今天迟到了啊?下次早点来,叫宣薇?\“
宣薇惊讶,急回眸,那男人却悠然地对她点点头,慢吞吞地走开了.
所有的女同学里,只有宣薇无动于衷,见惯了大海的波涛的人再见到溪流的潺潺只会说它很好很安静.论长相,没有人能比得上安冬的妍丽清冷,论气质,没有人能敌得过周隽青的睿智从容.
可能是越腐烂的东西越渴望阳光,越邪恶的人对纯洁的东西越感兴趣,一边越是漠视另一边越是难耐寂寞,那个叫石礁的老师没顾得上看那些痴迷的女生,只是特别地注意上了宣薇,按照他的话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一张脸,最甜美的笑容,最美丽的黑发,你看,我拣到了一个宝!
电话里他对着朋友絮絮叨叨地发着狠,你等着,我争取一个星期解决小姑娘的问题.
他前后找了宣薇三次,三次宣薇都躲过去了,第四次却没能脱逃掉.
陈安冬再次来到宣薇的校园时,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好戏.所以说人的一生里好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
那天天很冷,宣薇抱着一卷作业站在已经被寒风吹秃了的梧桐树下,被那块石头严严实实堵在了楼下.
石礁调侃地望着她,长长的眼睫毛似一排小树林,树林下是一湖秋波在荡漾,鼻梁象一座小山,挺直秀丽,嘴唇红得更是象抹了朱砂,熠熠生光,\“宣薇很怕我?\“
宣薇抬头望他,\“哪里哪里,我对老师是景仰.\“
难怪天使象犯了花痴,一天最少要念上石头名三次.
长得真妖孽.
石礁眼睛微眯,嘴唇一勾,露出他那颠倒众生的笑,\“竟然是景仰,就要听老师的话,那个广告去吧?绝对不会亏待你.\“
宣薇假笑,觉得肌肉僵痛,\“我一放假就要回去,我奶奶身体不好,老师另找别人吧.\“
石礁突然伸手锊起她肩上的几根发丝,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微微前倾着身子放在鼻间嗅了嗅,\“这么美的头发,不拍洗发水广告真浪费了\“随后他迷离一笑,
宣薇心神一个激荡,不由得往后退了退,一退就退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陈安冬揽着宣薇的肩头,懒洋洋地笑道,\“我的头发比她还好,老师不如我去拍那个广告吧?\“
宣薇依偎在那温暖的臂膀下,也展眉笑笑,\“我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