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两个世界2(1 / 1)
四周的黑暗像是一双无形的巨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来。又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只容一人大小的牢笼里,紧紧的束缚她,使她无法动弹。她像是被一张大网给罩住,逃也逃不掉。无助,绝望,害怕,通通朝她袭来。她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仿佛小时候,爸爸趁妈妈上大夜班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就是这样的黑漆漆的一片,她害怕地浑身瑟缩地躲在毯子里。哪怕天再热,她也不敢露出自己的手脚。
“小云,爸爸从来没有向你要过一分钱。这次也真是没有办法,才向你开的口,你一定要帮爸爸啊!”见女儿一直没有答话,舒建荣着急了。
她匆匆地推开门,快步返回到走廊,听到爸爸的苦苦央求,她终是没有一点办法。
初中的时候,被同学带着看言情小说,看的第一部就是琼瑶的《三朵花》,里面的主人公章家三姐妹从小的经历简直就是她自己的写照。她们的父亲因为爱上了别的女人,从而抛弃她们母女四人。她们的妈妈章老太太,拒绝了父亲的主动赡养,独自一人依靠作画为生,抚养三姐妹长大。章老太太一直不断给女儿们灌输她的观念,她说:“记住!你们没有父亲!你们没有父亲!你们由我一手带大,让你们读书、受教育,你们的母亲是我!父亲也是我!”
“不要忘了,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没有一个不把女人当玩物,你们三个,千万别步上我的后尘!不要理男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不要受他们伪装的面目所欺骗!记住,他们说爱你,在你面前装疯装死,全是要把你弄到手的手段!男人全是一群魔鬼!等到玩弄够了,他们会毫无情义的甩掉你!……你们都大了,长得又好,现在已都成了男人的猎物,你们记住,要机警,要理智,千万别上那些臭男人的当!”
可是,舒云的妈妈却从来没这么和她说过,妈妈总是告诉她:“你爸爸很傻,把一些酒肉朋友当成真朋友。他玩了那么多女人,吃了那么多亏,就是死性不改。但是,你爸爸再坏,再不是人,他也是你爸爸。妈妈老了还有退休金,可是他老了,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妈妈可以恨他,可是你却不能恨,你要记住,他是你爸爸,你要管他。”
所以,她还是妥协了,她说:“爸,我的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如果你一定要,我只能找我的朋友借。只是,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行,行,只要这周末能借到就行。”
“爸爸,”她的话似乎带着无奈的企求,或许是真的对他失望极了,才会有如此哀伤的语气:“只有这一次,我只能借你这一次。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我真的是管不了了。”
不待爸爸回答,她又立刻说道:“我还要上班,不能和你多说了。等我借到钱会给你打电话的,就这样吧,再见。”说完便匆匆地挂断电话。
爸爸,真的不能有下一次了,你不能这样让我把对你留有的最后一点好印象也给消失殆尽。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回到办公室。依然站在走廊上的她,越感迷茫。
这周末就得借到五万块钱,这周末,不就是三天后吗?断断的三天时间,她得找谁借这笔钱?
小鸥吗?很容易,对她来说似乎也就是刷个卡的功夫。可是舒云却不愿意向小鸥开口。
刘骋吗?也很简单,但是她同样也不愿意向他借钱,这几年来刘骋对她的特殊照顾,她怎么真的一无所知?
还有大学同学?他们的条件也比她强不到哪里去。
想来想去,居然只剩下李翼飞,那个除了小鸥和刘骋之外,舒云唯一保持联系的那个圈子里的人。
对于那个圈子里的人,舒云的印象一直不好,看到他们总会让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她出去喝酒应酬的场景。
花天酒地,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挥霍不完的金钱和时间,人生没有目的只有享乐。
只是,那个圈子里总会有一些人与众不同,不知不觉地吸引着她的注意。比如,李翼飞,那凤毛麟角中难得的一个人物。
舒云紧蹙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似乎一想到他,凝重的空气就能变得活跃一点。
初认识他的时候,只觉得此人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一双电力十足的桃花眼,四处放电。张着一口白牙,损起人来让人又爱又恨。怎么看都是一个凭着家世在新闻圈子里瞎混的纨绔公子哥儿。
可就是这么一个爱玩爱闹的人,却把她从死灰中拉了出来。
在医院醒来后,她一直没有说话,眼睛里一片死寂。傅思危将她对未来的所有期冀全都粉碎了,她果真如小说中的三姐妹一样,落了个自找的下场。为什么要把她救醒,就这么去了不是要比现在茫然地躺在医院里好上千倍万倍?
她终日就是那样躺着,不管小鸥对她说些什么,她就是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小鸥看到她自暴自弃的样子,除了哭还是哭。
“舒云,这几天你一点东西都不吃,医生只能往点滴里给你输营养。我哥哥已经去江苏了,他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知道,都是我哥的错,你气他也是应该的,可是你总不能连自己也气啊!”
苦求了半天,饭菜早就凉了,小鸥很伤心,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小鸥抹了抹眼泪去开门,突然一束大捧的红玫瑰出现在眼前,娇艳欲滴的红色闯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病房。
“猜猜我是谁?”
无聊的招数,小鸥一听就来气,一把将花给夺了过来,“你来干什么?”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李翼飞斜睨小鸥,又把花给抢了回来,他径直走到病床前:“我是来瞧我们的大美女的!”
“鲜花配美女,舒云,我够意思吧!”
油腔滑调地让人恶心,居然真有看笑话的来了。她侧过身,完全背对着来人,仍是不发一语。
看她这样,小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翼飞将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平常玩惯了,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却傻乎乎地浑然不知。他以为他容易犯这毛病,没想到一惯冷静的大傅也会这样,而且比任何人都会犯愣。
“我真羡慕大傅那小子!”他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由衷地羡慕:“不就是外派任职嘛,就有人为他消得人憔悴。真是有福气啊!”
“李翼飞!”小鸥猛给那不知轻重的小子使眼色,害怕舒云再受什么刺激。
可李翼飞的嘴似乎一张开就没有关闭的时候,声音反而越来越大:“难道不是吗?瞧把我们大美女给病的,相思病哟,真是可怜。我要是有人那么爱我,什么前途啊,什么官路啊,早就扔得远远的了,这个大傅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鸥,赶紧告诉你哥啊,让他快点回来!”
“我说舒云,你也犯不着对大傅爱得那么深啊?实在想的不行,跟他一起去江苏啊!你瞧瞧你现在,人也见不到,自己又病了,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啊!要不,你换个人爱吧,你看看,我怎么样?”
“我李翼飞,论相貌绝对不输给那个大石头,论家世,也和他差不多。而且我还就在北京扎了根了,哪儿都不去!绝对不会害你犯相思病……”
“小鸥,我觉得好吵,能不能让医生给我换个病房?”她终于开口了,这是住院以来舒云第一次张口说话。
小鸥泪眼含笑地应着,坐在一旁的李翼飞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