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刻意的忘却 4(1 / 1)
“对不起啊舒云,”小鸥看到舒云一声不吭地默默走着,心里十分担心,于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我哥从上海回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一直寻思着该不该告诉你,今天碰到他纯粹是个巧合,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和你约在这儿了,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小鸥,你在说什么呀?”舒云强打起了精神,极力扫去方才的阴霾,对小鸥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是我真介意,那我早就不和你做朋友了,也更不会在刘骋那里上班。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分得很清楚的!”
看舒云一脸的云淡风轻,小鸥终于松了口气:“呼,你能这样想就好,也是,都四五年了,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当年我哥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不知道,其实那天在医院,他,”
“小鸥,”心中某个溃烂的地方被刺了一下,舒云反射性地一惊,赶忙打断小鸥的话:“我只是说我不介意再见到他,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尤其是以前的事情。小鸥,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什么好替他解释的。况且,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不想因为他而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说到这里,舒云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过分了,小鸥毕竟还是傅思危的亲堂妹,一辈子都脱不了的血缘关系,她这么说对小鸥有点不留面子,于是放缓了自己生硬的语气,转换了话题:“亲爱的,别忘了,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寿星最大哦!我的肚子饿死了,难道你不饿吗?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哎,我还真饿了,”小鸥也很知趣,跟着笑道:“你说的对,今天寿星最大,听说这里有家日本料理挺出名的,你不是喜欢吃刺身吗?今天我请客,你就敞开肚子去吃吧,我的大寿星!”
几杯雪姬酒下肚,舒云的头开始有点发闷,她将酒杯举到眼前,摇了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纳闷道:“这是雪姬吗?我怎么感觉有点醉了?”
“果酒也是酒嘛!谁叫你跟喝饮料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小鸥笑话她。
“不行,我得去一下洗手间。”舒云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头也越来越沉,于是起身离座。
走进带着浓郁日式风格的卫生间,转开水龙头,将水扑在脸上,脑袋似乎清醒了很多。她抽了几张面纸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不经意间,右手腕上的玉镯“叮”的一声磕在了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声音清脆得仿若金石之响,她怔了一下,带着些微恍惚地看向玉镯。
玻璃光泽的玉镯背面是几道隐藏在手腕内侧褶皱处的白色疤痕,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尽管伤痕很浅,位置也很隐蔽,但她还是每天都带着这只翡翠玉镯,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让自己不必因为见到这些疤痕而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经常听到这么一句话,“刻意的忘记是为了更好的想念”,她倒不这么认为。
她把“忘记”做得很好,才短短四年,就已经把那些幼稚、愚蠢的往事忘记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
那天,她像疯子似的冲到了马路上,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滴像是坚硬的石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浑身又湿又疼。
她伸手拦车,可是怎么拦也拦不到。主路上的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可是辅路上却鲜少有车,即便有也是载满了避雨的客人。倾盆大雨,路上行人寥寥,只有她全身湿透,固执地站在路边拦车,像个傻瓜一样。
一辆出租车从主路上调转了车头特地下了辅路,也许是司机师傅看到了在路边湿淋淋的她觉得可怜,才违反交规逆行开到她的身边。
车刚停,司机师傅就摇下车窗,道:“姑娘,快上车吧!”
她失魂落魄地上了车,车门一关,外面滂沱的雨声即刻降低了几分,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似乎,她这才发觉很冷,淋了那么久的雨,直到坐在车里,全身才开始颤抖了起来。她双臂互抱,却仍止不住的发抖。
“姑娘,上哪儿?”
她茫然地说了几个字,便靠在车窗不再言语。
司机一听,是离这里并不远的高档住宅区,于是,一边打灯开车,一边问道:“姑娘,雨下了这么久,怎么出门的时候也不带把伞?”
是啊,出门的时候就下了雨,可是她却没有带伞。
就像是明明从小就知道男人不可靠,可还是受不了诱惑爱上他一样。
非要全身上下被雨浇得落魄不堪,非要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亲亲我我,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
生无可恋,真是生无可恋。
她恨透了自己,从小将那些事情看到大的她居然到头来还是成为了他人的玩物!
看着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腕缓缓地注入到白色浴缸中,与温暖的水交融在一起,她居然有些兴奋。满满一缸透明澄净的温水,被犹如在风中摇曳绽放的鲜血急速渲染,妖艳的红色,美丽异常,她的嘴角渐渐上扬。
对于他,她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比普通人家还更显卑微。她一直以为她找到了一个能够将她逃离悲剧命运的臂膀,可没曾想这一切竟是天方夜谭。
她就像是一片绿茵葱葱的芳草地上长成的一株普通小草,偶然被他发现,一时新鲜,折在手上游戏把玩,一旦嚼腻了,就会被丢弃。如果运气好,她会被扔回草地上,化作春泥,尘归尘土归土。如果运气不好,她会被吹到不知名的地上,千踩万碾,化为无形。
她不甘,她悔恨,一向自认聪明的她,居然还是不自知地被他玩在手中,竟可笑地以为从前的想法太过偏执,妄想这世上真有爱情。
所以,她要报复,即便她动不了他,她也要报复。
她要死在他的面前,她要让他看到那一池的鲜血。她要让他这辈子都介怀于她曾经的存在,后悔莫及。
血在温水的滋润下没有干涸,反而越冒越多,她开始觉得睏了,她闭上眼睛,侧头靠在冰凉的浴缸旁,耳边仿佛传来窸窣的开门声,她无意思考,渐渐失去知觉。
她没想过自己会被救醒,她以为她能成功地离开这个毫无颜色的世界,可当她再度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小鸥哭红的双眼,刘骋焦急的身影,而他?却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生命中出现过似的,无声无息。
一切皆是枉然,所谓的报复对于他也只是个不必去理睬的笑话。
真是幼稚,幼稚的不愿意再想起。
她相信只要再刻意一些,这些片段也会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时间才是忘却的良药,记忆的橡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