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小店开在警视厅附近一条安静小巷里,是一间点心店兼花店,没有名字。
像四月的樱花,平静而美好。
店里只在我一人,我一人就够了。
招牌点心是独创的山茶蛋糕,因其口味独特很受欢迎,每天限量供应20份。
闲时抬起头,目光总能不经意地解到警视厅大楼,我不由微微发呆。
看到一切与警视厅有关的事物就会发呆,这已成为习惯。
全是拜他所赐——“科学警察研究所法医第九研究室”的室长, 正警视,薪刚。
是他救了我。
哥哥杀了全家,理由很简单;他无钱偿还巨额赌债。
我没能阻止哥哥的罪行,还被捅成重伤,倒在去世的母亲身旁。
在医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他。
他拿着一束白山茶,将警官证递给我,“我是薪刚,负责您家的案子。”
冰冷的声线,像尖刀一般刺破我大脑中还未清醒的部分。
“希望可以用您家人的脑协助调查。”他道。
我淡淡道:“凶手是哥哥。”
他仍坚持,我只好妥协。
临走前,他递来一张字条:“有需要可联系这个电话。”
清秀的字迹透着无法抗拒的坚定。
那之后,平静如常。
媒体应警视厅的要求,未对事件做任何报道,我得以安静地养病出院,安静地筹钱开店。
我珍惜这份宁静,不愿它被搅乱。
因此,当天地警官告诉我哥哥不是真凶时,微微的惊讶后,我阻止了她嘴边的真相:“那些事情太沉重,况且我的家人们也不会因为真相而回来。”
她认同人我的想法,无奈地笑笑,“但室长坚持要调查呀!”
我取出一份山茶蛋糕装进盒子,递给天地警官,“替我谢谢他。”
那是风光和煦的四月,小店中被花香填满,洋溢着淡淡的香甜,如同刚酿好的山茶花蜜,微有涩味,但香醇浓郁,回味许久……
青木警官是在我读早报时进来的。
他客气地向我询问什么点心适合送给见面不多的同事,我告诉他华夫饼也许不错,他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见他面露担忧,随口一问:“怎么了?”
他如实回答:“工作的性质有些不同,担心不能坚持下去。”
我泡了一杯哥伦比亚给他,“不加奶精和糖的哥伦比亚咖啡在一种清苦的滋味,清与涩如同生活。苦是痛苦,清是沉静,舌尖的末香则是精神和胜利。”
他愣了愣,刚啜一口就皱起眉头。
我笑问;“对吧?”
凶点头道;“我叫青木,刚进警视厅不久。”
“卢泽晞。以后常来光顾呀。”我道。
原来他也是警察。
思维开始按照习惯想起一个人的脸,然而又被自己狠狠拒绝。
窗前风铃“叮当叮当”随风而动。窗外阳光逐渐强烈,树上的蝉不停叫着。
然后,阿彻也走进了小店。
“可以让我在这里打工么?”带着徐徐温暖,让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他是个面目清秀的大男孩,在一双略带忧伤的眼睛,不爱说话,但嘴角总挂着一丝微笑,散发着王子般的贵族气质。他对花很了解,照料花伯时,眼中总有让人心碎的柔软。
青木警官已成为店里的常客。他喜欢在窗边最后一张桌子坐定,一杯哥伦比亚,一份卷筒蛋糕,有时整理资料,有时发呆。
离开时总会多带一份山茶蛋糕,为此我常取笑他:“你的女朋友这么喜欢我的蛋糕吗?”
“误会啦!”他笑着离去。
某天,从钱包掉出的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掀起我的强烈思念。
清秀的字资料完整,无法抗拒的坚定。让我有拿起电话的冲动。
就算工时间流逝,却仍无法冲淡我心中刻下的那道烙印。
不得不承认,我被打败了,被思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店长,我去进货。”阿彻把头探进厨房,“做饼干么?”
“嗯,路上小心。”我向他挥了挥沾满面粉的手,把饼干部放入烤箱,定好时间。
随后又回到外厅,拿起早报翻阅着。
“叮铃铃——”门楣的铃铛响起。
“欢迎光临。”
“麻烦帮人包一束花。”
我抬头下想询问花束的样式,那张脸就让我的瞳孔顷刻放大。
金发金瞳,精致的五官,笔挺的西装——是他!
我强装镇定,淡然问道:“探病用么?”
“是。”
我挑了百合,配上雏菊与白玫瑰,选了淡紫色的包装纸,束上蓝色的蝴蝶结。
包好后,我稳住略微颤抖的手,把花递给他。
“谢谢。”他微笑着付过钱,转身离去。
我自送他消失在街角,心中波澜翻涌。他是否还记得我?不敢与他对视,害怕连余光的相遇都会令自已失了分寸。
我后悔刚才包花时速度太快,仅几分钟。
但就是这几分钟,在我脑海里留下比几十年还深入的记忆。
恨透了这样的自已,一瞬间变成了傻瓜,失掉了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底线。
阿彻满头大汗地回来时,问我是不是什么东西烤糊了。
我这才想起那盘饼干还在烤箱中。
“店长,麻烦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
“……”
天地警官在秋分那天,拿着哥哥那起案子的资料来到小店。
“这是案件的全过程,你有心要了解真相。你哥哥死前,最后想到的人还是你。”
“我说过不需要。”我把资料还给她,起身要走。
“卢泽小姐。”天地警官叫住我,把一张照片塞到我手中,“打扰了。”
她离开后,我的目光慢慢落到照片上,那是全家人最后一次野餐时的全家福。父母亲坐在哥哥想像的画面——原本的照片上,没有我。
这种事很常见吧,四口之家中,一个孩子太优秀,另一个多少会受到冷落。
我并没放在心上,因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真正爱我的兄长。
握着照片,心疼得无法喘气。还以为时间已经温柔地抚平了这条伤口,结果只是自已天真。
阿彻轻轻从身后揽着我,他的怀抱很温柔。
一时间,脑中闪过薪刚警官的脸,有些分不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阿彻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如同照料花儿般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他的声音很轻,合着社会窗前的风铃,非常好听。
“晞,我喜欢你。“他停止哼唱,;以轻轻道。
我从幻觉中醒来——不是他,不是薪刚警官……
“对不起。”
秋风萧瑟,卷起两片枯叶呼呼而过,留下一地惆怅,满目萧索。
阿袋鼠的歌谣未停,窗前的风铃未停。
雪从11月下到位2月。
“叮铃铃——”
“卢泽小姐,又来打扰了!”青木警官走进店里。我笑笑,上前为他拍掉肩上的雪。
阿彻正好从花房出来,问道:“是客人么?”
我应了一声,开始煮咖啡——哥伦比亚。
“我想请几天假,家里有些事。”阿彻带着歉意说。
“嗯,路上小心。”我同意。
雪夜的东京仍不安静,忙碌的身影到处都是,哪有像我这般悠闲的人。
“快圣诞了呢!青木警官叹道。
“打算怎么过?”我啜饮一口咖啡。
他微微叹气。“我圣诞节要加班,因为还有一起人体器官贩卖案没破。”
“器官贩卖?”我不敢相信,“现在的人真是什么坏事都敢做。”
“是啊,明知道是克伯恩兹集团做的,但就是没有证据,真是伤脑筋。”
夜深了,窗外的雪花不曾停止,小店中的暖气很足,杯中咖啡依旧温热。
虽然甜饼干表皮已不再酥脆,却依然很甜。甜到,仿佛苦涩列味的生活也变甜少许。
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假,当作是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
没有目的地,只不过想逃离没日没夜的思念。
在那座城市,薪刚警的影子就像是家中变故后的血味,无论怎样想要抹去,都只是徒劳。
新干线飞速疾驰,窗外的雪花像一堵的色的墙,挡住我的视线。
白茫茫的一片,令人罔知所措。眼前,总是不能看得分明。
终点站了,是海滩。雪花洋洋,海潮悠悠,几朵浪花拍打着涯边的礁石。
我脱去鞋袜,挽起裤管,走在湿湿的沙上。
沙滩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踏着海水散步的我。
海风中有淡淡的咸味,有点像泪水的味道。
党的纪律水似乎正在淹没他在我心中的脸,比刻意忘记要管有多了。
真的有些累了,我索性躺在沙滩上。
如果现在我的大脑,脑上的映像一定全是他的身影。
全是他。
我大笑着狠狠唾弃自己,雪花落入口中,丝丝冰凉。
笑累了,眼皮也重了,我想睡了……
一股醉人的香气。
明黄的火焰掀开我的眼皮,我躺在陌生房间的一张豪华大床上。
熟读中没有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壁炉中的火焰。
我下床来到窗边,脚下做工傅细的地毯,带来温暖舒适的角感。
窗外白雾茫茫,向下看,深蓝的海水像一块世大的宝石——我认出那海滩是我昨夜走过的。
“会感冒的。”温柔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昏暗的火光下,我认出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阿彻,怎么是你?”
昨夜你在沙滩上睡着了,真是不爱惜自己。”他宠溺地说。
我打量他,Christian Dior白色西装,费拉格慕尖头皮鞋,与几天前那个亲切的店员判若两人。唯一没变的,是那隐藏在眼镜下,略带忧郁的双眼。
“不惊讶么?”他笑看问。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卢泽城。你哥哥。”他玩弄着打火机,“他欠了我八百万,这笔债,到现在还没追回来。”